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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小平在上海任中央秘书长的历史考察

2015-04-20陈彩琴

上海党史与党建 2015年4期
关键词:中共中央邓小平秘书长

陈彩琴

[摘要]

1927年至1929年邓小平在上海中央工作期间,尽管中央领导变化大,中央机构变化频繁,但他作为中共中央秘书长,充分发挥和锻炼自己的各项才能,对中央的恢复重建贡献自己的力量,为未来成为领袖之路奠定牢固的基础。

[关键词]

邓小平;中共中央秘书长;中央事务秘书长

[中图分类号] D23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928X(2015)04-0018-04

1927年3月,邓小平结束了在法、俄六年多的勤工留学生涯回国后,先至西安任刚成立的中山军事学校中共党支部书记,后受国共分裂的影响,7月到武汉寻找中共中央,被安排在中共中央机关担任秘书,开始参与中央日常事务。9月底10月初,随中央机关迁驻上海。此后,直到1929年9月离开上海的两年间,主要是作为中共中央秘书长,协助周恩来等领导人处理中央日常工作。[1]

邓小平在上海这一期间先后任中共中央政治局秘书(1927年9、10月—11月),中共中央组织局秘书(1927.11—1928.7)、中央事务秘书长(1928.7—1929.8)。由于对中共中央组织局秘书、中央事务长这两个职务的职能及前后演变,以及它们与中共中央秘书长职务之间的关系不了解,因此对于他在上海是否担任中共中央秘书长,至今还有人质疑。质疑之一,是从时间上看,大量有关这段经历回忆录的出版物,是在上世纪90年代后出版的,不能令人信服。之二,他当时任“中央事务秘书长”是否等同或替代中共中央秘书长。之三,认为这段时间正好是党的六大闭幕期间,党中央选出的中共中央秘书长,先由周恩来兼任,11月后由常委李立三接任,似乎在这段时间内不可能任中央秘书长。[2]在一些资料中还有他任组织局秘书长、中共中央秘书处秘书长等多种称法。其实,当时中央机关正处于调整、完善阶段,变化频繁,中共中央秘书机构的名称也变化不定,因此出现上述不同说法在所难免。

(一)中央秘书和中央秘书长的设立。1923年6月,中共中央开始设中央秘书一职,是党的机关的组织者和日常工作的执行者。1926年7月,中共中央为总揽中央各种技术工作,增设秘书处(也称秘书部),秘书处不另设处长,王若飞为秘书处主任,直接领导秘书处[3],负责机关行政事务和会计工作等事务技术工作,实质上就是中央第一任秘书长[4]。1927年5月中共五大后,中共中央政治局互推若干人组成中央常务委员会,处理党的日常事务。这是第一次将中央决策机关与日常办事机关分成两个机构[5]。中央工作部门中第一次正式出现“中央秘书长”这一名称。当时大革命失败不久,中央秘书长人选变化不定。在1927年5—7月两个月时间内,周恩来、李维汉、陈乔年(代理)、蔡和森、张国焘、邓中夏等先后与此职有关。他们都是中央委员,这时的中央秘书长应指中央政治局常委秘书长。1927年11月,中共中央调整组织机构,中央常委下不设部,只设组织局、职工运动委员会和党报委员会。组织局职权很大,“是在政治局常委会指导下全面领导中央日常工作的重要机构”[6],担负中共中央各主要职能部门或执行机构的日常工作,与后来成立的中央书记处职权相同。邓小平作为组织局的唯一秘书,从其担负的工作职能看,可视为中央秘书长。[7]

(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秘书长和中央事务秘书长的关系。1928年中共六大后,周恩来负责党的组织工作和军事工作,并兼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秘书长和中央组织部部长[8]。11月,周恩来从苏联回国后,不再兼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秘书长,接任的有李维汉和李立三两种说法。关于李维汉代理,据《中国共产党组织史资料》、《中国共产党历届中央委员大辞典(1921—2003)》,11月后由李维汉代理;据《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名录》,他只在11月代理中央秘书长。据李维汉回忆,1928年10月他被任命为中央巡视员,巡视上海工作,1929年1月任江苏省委常委兼组织部长,11月任江苏省委书记[9]。说明他实际上没有担任中央秘书长。而对李立三,《中国共产党组织史资料》、《中国共产党历届中央委员大辞典(1921—2003)》和《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名录》等,均认为1928—1929年期间李立三没有担任过中央秘书长。

当时邓小平所任的中央事务秘书长一职,强调“事务”一面,应是区别于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秘书长的不同设置。这种分层设置类似以后中共中央书记处和中共中央办公厅的设置。由于当时中共处在秘密状态,这种分层设置中共中央办事机构,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这应是人们对其生疏的一个原因。至于邓小平始任中央事务秘书长的时间,有两种不一致的说法。据《中国共产党组织史资料》,是在1928年7月担任的。而《邓小平年谱》记载,1928年11月,根据周恩来建议,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改中央秘书长为中央事务秘书长,由邓小平担任。[10]据此推断,7月中共六大后新一届中央成立,但中央大多工作都是等11月周恩来回国后确定,“在这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周恩来实际上是中共中央主要负责人”[11],那么7月在新一届中央提出邓小平担任中央事务秘书长,11月周恩来回国后再次确认,也有可能。不论是7月,还是11月,对邓小平自身来说,工作性质一样,没啥实质区别。当时,中央各部、各地都来请示工作,“属于机关事务性的问题和技术性的问题,小平同志作为秘书长进行处理解决”,其他重大问题,周恩来能解决就当场解决,不能解决的和重大的问题,就交到政治局会上讨论决定[12]。

邓小平作为中共中央秘书长领导中央秘书处,独当一面,与其紧联的前后任相比,他担任这个职务时间长稳,对中央机关的重建发挥了较大作用。

1928—1929年,中共中央在上海处于秘密状态和恢复重建时期,机构非常精简,担任中共中央秘书长这一职务,需要突出的组织协调能力。邓小平早年就拥有这种能力。1926年莫斯科中山大学党支部说他“有能力,是一名优秀的组织工作者”。他自己在《党员批评计划案》中,认为自己最合适“做宣传及组织工作”[13]。邓小平领导下的中共中央秘书处,下设文书科、内交科、外交科、会计科和翻译科,各科人员精干,事情繁杂,任务艰巨,环境险恶,可充分发挥和锻炼他这一突出才能。

(一)在办会方面,参与办理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政治局常委会议等高层会议,并做会议记录。邓小平从1927年11月5日第一次列席,到1929年8月29日最后一次列席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共参加50多次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政治局常委会议,并作会议记录。其间,自1928年10月4日至1929年6月六届二中全会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及其常委会共开会39次,会议议程共202项,涉及全国各个地方党组织工作、军运问题、朱毛红军问题等诸多专项问题。邓小平拟定“开会的议程,头一次开会定好下次开会的时间”,并作会议记录。会议以后,还要负责起草一些文件,“文件的一切处理过程都由秘书长负责”[14]。

(二)在办文方面,领导办理收发、书写、油印、翻译各类文件。仅从收发文件方面看,从1928年11月至1929年9月,19个省市共向中央送来政治性文件2391件,事务技术性文件2296件,中共中央发给各省的政治党务文件2184件,事务技术文件3339件。[15]中共中央通告、通讯,中央与各省、共产国际的信函文件,共3625件。[16]说明精简高效的中共中央秘书机构虽处在地下秘密状态,但工作效率高,保证了中央与地方、中共中央与共产国际的政令畅通和高效运转。

(三)在办事方面,参与1927年中共中央机关迁回上海后等各项重建工作。中共中央迁回上海后,首要任务就是进行艰难复杂的整顿工作,重建中央秘密机关和交通网络,恢复中央对各地党组织的领导工作。周恩来根据当时实际情况,提出党的工作要以“绝对秘密为原则”,要求党的机关群众化和负责干部职业化,在上海很快建立了党中央秘密系统和全国秘密交通网络,并出版了党的秘密机关报。邓小平由于参与中央机关的恢复重建工作,“则掌握所有中央负责同志和各处中央秘密机关的住址和地点,而且只有他一人掌握这些绝密情况。”[17]作为掩护,邓小平做过杂货店老板、古董店老板,这些店铺实际都是中共中央机关所在地。中共六大期间,他同当时留守上海的中央负责人李维汉、任弼时经常碰头,处理日常事务。留守中央在开展反日运动、加强城市工人运动、发展农村工作、加强士兵运动、注重党的秘密工作、传达和贯彻中共六大指示等方面做了一系列工作。[18]

邓小平自己对这段经历的评价很低调,说:“我二十三岁就当中央秘书长。要讲马列主义水平,说实在的,马列主义的书看得不多,经验也不多。刚从国外回来,担任中央秘书长,这是个不低的岗位,但还是承担起来了。”[19]1930年其继任者余泽鸿则说:“以前小平在时技术与政治结合的好,今后我们要发扬这种精神”,“我们要了解技术与政治不可分离”。[20]说明邓小平发挥了中央秘书机构助手和参谋作用。中央秘书处的稳定和完善,为中共中央在国统区上海的发展奠定基础。

周恩来评价邓小平的工作方法是“举重若轻”。[21]毛泽东也很赏识邓小平的才干,对他有全面的评价。比如在理论素质方面,称赞邓“照辩证法办事”;在政治素质方面,“比较顾全大局”,“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在工作方面,他“比较有才干”,办事果断,雷厉风行,“无论是政治,还是军事,论文论武,都是一把好手”;在个人修养方面,“比较公道,是个厚道人”。[22]这些品质和才干,与他长期在艰苦的环境中不断磨练养成有重要关系。在上海担任中央秘书长的经历尤其重要,对他分析判断全国革命局势,提升个人素养,锻炼工作能力,养成大局观和战略思维,大有益处,为以后成为大国领袖打下牢靠坚实的基础。

(一)在与中央与地方优秀的领导人的相处中,提升了自身的思想修养和精神境界。邓小平担任中共中央秘书长这一职务,接触范围广泛。当时的中央及地方党的负责人,他都很熟识。他们大都是真诚的革命者,“置安危成败于度外,继续奋斗,维持中央的命脉”。[23]这期间,他所熟识的许多优秀党员如罗亦农、彭湃、杨殷等惨遭杀害,自己的下属也有被捕牺牲者。1928年4月受到罗亦农被捕的影响,中央秘书处内部交通科主任张宝泉被捕杀害。为此,中央秘书处专门写了《纪念着张宝泉同志》,文中说失掉这位先锋战士,“我们岂止是沉痛和悲悼,我们要在拼命工作中,填补上这些损失啊!”[24]发生在身边的这些英勇事例,对包括邓小平在内的许多党员来说,都不仅是严峻的考验,更是催人奋进的精神源泉。

(二)复杂多变的革命形势,养成了顾全大局、抓主要环节的气度和风格。邓小平任中共中央秘书长期间,正处于开辟革命根据地、武装夺取政权战略转折时期,同时也是党内经过周恩来等领导处理中共顺直省委问题、中共江苏省委问题后,初步扭转了涣散状态,党的工作逐步走上正常轨道的时期。他不仅直接经历了这些重大变化,充分了解中国革命实际情况及其艰巨性、复杂性,还直接培养他抓大事、驭全局的大局观,使他在此后的工作中,能充分领会中央的战略意图,灵活贯彻中央方针政策。他每到历史紧要关头,都能超越自我,毫不畏惧,显示了一个伟人“顾全大局,实事求是,在复杂环境里,在许多工作任务中,抓主要环节,勇往直前”气度和风格。[25]

(三)严峻的政治环境,养成了实事求是的思想作风。邓小平在晚年反复说自己是实事求是派。坚持实事求是,是他一生中能走出逆境、落而复起的重要原因。这与他年轻时任中央秘书长的经历密不可分。在1927—1929年那样特殊的险恶年代,他在既要求技术事务,又要求政治修养的中央秘书长的岗位上,锻炼了精细务实的办事能力。当时地下工作,若没有务实的作风,没有实事求是的态度,整个组织和机构都有覆灭的危险,是“一分一毫都差不得”。当时他反对“先取得一省数省的胜利”的左倾错误思想,拥护毛泽东的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路线,[26]初步体现他实事求是的思想风格,以及对中国革命道路的初步认识和思索。

(四)从中央高层军事会议中学习军事工作方法,奠定了以后军旅生涯的基础。1928—1929年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多次研究朱、毛红军问题,邓小平列席会议并作记录,印象鲜明。最重要的一次会议是1929年8月2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这次会议听取陈毅关于红四军情况包括红四军内部争论情况的汇报,决定起草中央给红四军前委的信(即有名的“九月来信”)。参加这些重要军事会议使他充分认识到建立自己革命军队、开辟革命根据地的战略意义,并为未来的军事指挥家的生涯奠定基础。他后来说,他在广西右江开展土地革命,创建红七军的一些做法,是他在上海党中央工作时,从毛泽东、朱德领导的红四军的报告,以及红四军到上海的同志向中央进行的口头报告中学习的经验。[27]

(五)艰苦的地下工作,养成了稳重缜密、简洁干练的工作习惯。在上海的地下工作经历,养成他丰富的地下斗争经验,以及稳重缜密的工作习惯。邓小平说:我们在上海做秘密工作,非常的艰苦,那是吊起脑袋在干革命。他感叹到:“那个时候危险呀!半分钟都差不得!”[28]锻炼了他极强的自我保护能力,也培养了机警、细心、稳重的地下工作经验。他从不把党内活动记在纸上,而把重要人物的姓名和地址记在脑中,不留任何字迹。形成了说话言简意赅、简单明了,办事干脆利落,写作简明扼要、突出重点的风格。刘邓大军建立后,许多的指示、训令,特别是向中央的报告和电报,都是邓亲自提笔撰写。他没有秘书。一切亲力亲为,无陈规,无繁文,这是他的作风。[29]

(六)青年时代任中央秘书长重任,对他晚年实施青年战略思想有重大影响。邓小平一直以战略家的眼光,看待青年干部的选拔和培养问题。晚年他以身作则,打破领导职务终身制,建立退休制度,提出干部“四化”方针,具有深远历史意义。这与其年轻时就任中央秘书长有很大关系。他好几次说领导干部要年轻化时,就举自己的例子。1983年他说:我看要大胆提拔,让年轻人干,对这个问题要解放思想。我二十三岁就当中央秘书长。我们这一辈老同志都在二十多岁时独当一面了。现在二十多岁的人,比我们那时知识更多。一个党要兴旺发达,还是要逐步让年轻人干。年轻人至少精力充沛,可以多工作些。[30]1987年他说:“为什么过去我们二十多岁、三十多岁、四十多岁、五十多岁时可以,现在这个年龄的人就不行呢。锻炼一下,不行就下去嘛。要年轻化很不容易,大体上要用十年时间,才能做到比较理想,原因是‘文化大革命呢耽误了,所以要花十年功夫。”[31]这些话既包含他亲身体验,也蕴藏着他对年轻人的满腔热情和对国家长远发展的战略思考。

邓小平一生与秘书工作有不解之缘。除1927年底—1929年7月,在上海担任中共中央秘书长外,1933年5—7月,他被调任红军总政治部秘书长;1934年12月—1935年6月,在中央红军担任中央秘书长;1954年4月—1956年9月,他任中共中央秘书长;1956年9月—1966年5月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相当于中共中央秘书长)。他的秘书生涯跨度时期长,领导层次高,经验丰富。在他的秘书经历中,在上海任中共中央秘书长时期地下秘密状态,环境尤为艰苦险恶。这一期间,正是大革命失败到土地革命兴起转折的关键时期。他在协助中央领导开展的各项工作中,不仅对中国革命的艰巨性和复杂性有了深刻认识,还培养了务实干练、沉稳机警的才干和恢弘气度,为以后的革命生涯和大国领袖之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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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共中央文献出版社编:回忆邓小平[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195.

作者单位: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

责任编辑:平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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