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钟楼怪人”之旅(上)
2015-04-20歌特
歌特
《巴黎圣母院》,又译《钟楼怪人》。自小说诞生以来,市面上出现了名目繁多的“衍生品”。从迪士尼的动画片,到巴黎圣母院脚下的“卡西莫多”旅游纪念品商店,再到广场前供人饮水的爱斯美拉达造型水龙头,名著的力量如滔滔塞纳河水,奔流不息。而作为一名“爱音客”,我最关注的当然是其同名音乐剧。《巴黎圣母院》不仅开创了法国(包括法语区)音乐剧的新局面,为世界音乐剧注入了一股新鲜而独特的力量,更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本文试图从观众与从业者的视角,记录一个“爱音客”十多年里与《巴黎圣母院》的情缘,回顾自己从外围观望,至逐渐接触到核心创作人物的追剧历程。
音乐剧《巴黎圣母院》经常被简写成NDDP或者NDP,很多巴黎粉都能娓娓道出他们与此剧的初恋故事。和许多小“爱音客”一样,我也是被这部神剧拉进音乐剧的“深坑”。借专业之便,我在NDP诞生两年之后看到全剧视频。当时刚摆脱高考纠缠,初入大学,眼里一切都是崭新的,在新鲜感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聊。这时NDP出现了,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当年的一个下午,老师为我们导赏此剧,借此介绍法国文化知识。后来很多知识点记不清了,那些旋律却绕梁三年不绝。而且人总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当时全系只有一张碟片,自己又没有播放设备,网上资源也少得可怜。所以最初的阶段,对NDP的印象基本是建立在“脑补”与“YY”之上,我与她的初恋完全是一见钟情之后的单相思。
不知不觉中大学时光过了两年。大二结束后的暑假,我和一干同学踏上交换留学之旅。我通过了NDP打开的那一扇门,进入到比1482年晚五百多年的现代法国社会。那时距NDP诞生已经过去四年,电视里时常还能看到剧中歌曲的片段、演员出席各种栏目的录制、发新专辑等活动。在NDP之前,他们已经是明星。NDP之后,他们变成巨星。记得论坛上有人形容卫队长Phoebus的声音如宝剑出鞘,我则把卡西莫多扮演者“狼人”Garou的声音形容为“粗粝的岩石互相摩擦,听得人一身鸡皮疙瘩”;而副主教Frollo低音沙哑,高音明亮,“总之就是通透”。留学期间,我还注意到法国音乐剧的市场营销方式。制作方通常会和唱片公司合作,在剧目首演之前先发单曲,并在电台、电视台播放,用“预热”的方式和潜在观众们先混个耳熟。一两首单曲推出之后,通常会推出概念唱片。经过这样几轮预热,再配合传统宣传方式,在剧目首演之前,已经积累了人数庞大的饥渴观众。NDP一炮而红之后,法国先后出现了《罗密欧与朱丽叶》、《十诫》、《柳媚花娇》、《飘》等音乐剧,它们大致都是依照此路线完成了前期宣传。
可惜我错过了NDP的宣传期,无法免费接受NDP的轰炸。作为一个没有固定收入的留学生,我只能一面找工作,一面等着圣诞节唱片店打折。终于在一个冬夜,某位女同学因为害怕晚归,把她珍贵的打工机会让给了我,尽管那家越南餐馆生意冷淡还关门大吉,幸运地是我还是在最后一天领到了工钱,淘到了打折的NDP原版DVD。撕开那层塑料薄膜,把一股油墨味吸入肺里,我想起童年,雨后泥土散发的气息……这张原版碟片不仅包括全剧视频,更附带全部法语歌词。因为NDP没有对白,所以歌词就等于剧本。那一夜我竟然撸起袖子,下决心要把全部歌词译成中文。我摊开本子,一边查生词,一边理思路,试着用中文传达出《大教堂时代》的磅礴气势和厚重的历史。从那以后每遇闲暇我都要译上一两首。这段经历让我对NDP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虽然当时的翻译达不到译配程度,但已经开始注意音节数量和韵脚的搭配。
回国后我总结了翻译心得,连同一部分译稿组成了毕业论文。也许这也预示了我毕业后的发展方向。我从民企跳到国企,开始人生里的重要篇章——西行非洲。在曲线动人的草原上,在水流平缓的内河边,在食物中毒后休养的病房里,我一遍遍脑补那些奇异的旋律、凝重的画面,试着体会钟楼怪人的纯真,卫队长的纠结,神父的挣扎。终于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我站在沙土上,突然有一种游吟诗人附身之感,随口唱出“月,高悬在天际,耀,夜晚的巴黎”。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影响一生的决定:要做中文版的《巴黎圣母院》。
那个决定是在野外营地里做出的。后来回城有了网络,看到“爱音客”网站上关于制作中文版《悲惨世界》的消息,才发现原来这是国际上通行的做法,世界上早有人想到并做到了。只是音乐剧在我国还是新鲜事物,受众有限。这次回城让我知道了国内也有一群音乐剧的爱好者,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油然而生。回国休假期间,我继续翻译歌词,并开始向国内演艺机构推介我的构想。当时虽然NDP在北京和上海已经演过几场,但知道的人并不多。国内的演出公司和文化团体兴趣不大。于是我转头去找法国制作方,在搜索引擎的帮助下,我辗转找到制作人Charles Talar公司的电话。接通之后,对方一位女士告诉我现在公司的主要事务由Nicolas Talar先生负责。我一听,不是Charles了?暗想一定是老制作人退休了,把工作全交给儿子处理。接着那面又说Nicolas出差了,我可以发传真给他。谢了她之后,我按标准格式打了一篇稿子,又跑出去发了这份洲际传真。几天之后不见回复,我又拨通了那个电话,这次Nicolas 在家,不过他说现在没有做中文版的计划,也没有详细了解过中国市场,但还是感谢我的诚意。于是,在和谐的语气中,双方挂断了电话。当时的我还不知道,五年之后,我还会同这位有更多的交集……
两年的非洲生活终于结束。我来到上海。在此,我开阔了眼界,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学到很多音乐剧知识。有时回想起追NDP的脑残粉经历,自己也觉得好笑。不过那种被感动后的真诚却不掺一丝虚伪。我想既然有那么多人为之着迷,其中必定有一些重要的原因使NDP成为NDP,使它成为法国音乐剧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里程碑。我试着去思考,也阅读了很多分析的文章,但总觉得在这些表面的背后,隐藏着更深层的因素。我在NDP开启的道路上继续前行,一些偶然变成了必然,一些事件互为因果,于是我得以在后来有更多的机会,亲自去揭开心中的谜团…… (未完待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