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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生态能源新战略”路线图—访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徐小杰研究员

2015-04-20

中国石油石化 2015年11期
关键词:能源需求化石能源

○ 文/本刊记者 郑 丹

观察

中国“生态能源新战略”路线图—访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徐小杰研究员

○ 文/本刊记者 郑 丹

实施“生态能源新战略”将让中国在2030年世界能源结构优化大潮中具有突出贡献。

徐小杰,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世界能源中国展望》首席专家、亚信(CICA)非政府论坛能源安全圆桌会议主持人。中华能源基金委员会高级顾问、中国石油学会石油经济专业委员会常务委员;世界经济论坛能源安全理事会成员(2013—2014年)、未来油气全球议程理事会成员(2014—2016年)。(美国)《世界能源法与商务杂志》国际编委。

继去年发布《世界能源中国展望(2013—2014)》首份报告以后,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世经政所)今年发布第二部跨年度报告《世界能源中国展望(2014—2015)》。2014下半年以来,国际能源环境云诡波谲—油价由100美元以上跌至每桶50美元下方、国际能源消费重心呈“西倾东移”之势、中美两国率先达成《气候变化联合声明》致力全球减排直逼各国能源结构调整……

在这样的国际能源大背景下,今年发布的第二份报告与去年相比有哪些新的亮点?在“生态能源新战略”下,我国又应实现哪些政策措施?到2020年以及2030年,中国的能源发展轨迹将发生怎样的变化?针对这些问题,本刊记者专访了本报告首席专家、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徐小杰。

从能源供应到能源服务

中国石油石化:徐主任,您好!今年发布的第二份报告与去年首部有何不同?

徐小杰:第二份报告和去年的首份报告都力图向世界讲述中国的能源故事、中国能源发展趋势和影响,这是本项目的基本性质和目的。不同之处是:第二份报告更加着眼于2020年(即第十三个五年国民经济社会发展规划期)能源结构优化对我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意义和挑战,特别关注2020年前后,我国能源政策对能源发展和转型的影响,以及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所面临的系列能源挑战问题和政策缺口。

从2014年下半年开始,我和团队在研发第二份报告时根据国内外能源发展环境、能源政策对能源供需和市场的影响,把2020年前的中国能源发展趋势讲述得更为全面和清晰。特别是“新常态”下新型工业化和新型城镇化对能源发展的要求。为此,我们更加丰富了“生态能源新战略”情景和新政策情景的内容,使读者对中国“十三五”时期和之后的能源发展态势和政策选择有更全面和深入的认识。

中国石油石化:第二份报告提出的“生态能源新战略”的核心含义是什么?

徐小杰:第二份报告中的“生态能源新战略”勾画了我们对2030年前中国能源发展趋势的理性期待和方向,融入了我们对能源发展理念的新认识。“生态能源新战略”最核心的意义在于要求我国能源产业实行一种转变,即未来中国能源发展的目标要从确保能源供应走向不断提升的能源服务(包括能源供应的稳定性、可获得性、可支付性、灵活性、智能化、区域互联、跨国互联,以及一系列的普遍服务),使能源供应和服务惠及所有人群和不同发展程度的地区。从能源供应走向能源服务意味着我国能源战略政策制定不仅要重视经济发展的诉求,而且要注重能源的服务功能,促使我国未来在能源体制、经营理念和能源管理模式上进行根本的转变。

从保增长到促环保

中国石油石化:您怎样看待“生态能源新战略”情景下我国能源中长期发展的政策选择?

徐小杰:据我们不完全统计,2013年9月至2014年底,我国能源主管部门和相关部门先后出台了50多项不同形式的能源政策、发展规划、行动计划和工作会议精神,涵盖了能源工作的方方面面,而且力度明显加大。这些政策对现在的能源发展,特别是能源结构的调整和优化产生了重要影响,体现了我国能源发展战略和政策选择从保证国民经济高速增长进一步转向环境保护优先和环保情景倒逼机制下符合生态文明建设目标的能源战略。在“生态能源新战略”情景下,中国将加快能源政策转型、加大能源政策调整力度,加快推进能源结构优化,为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和能源-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做好部署。

中国石油石化:您认为在生态文明建设背景下的能源政策选择给我国经济和社会发展带来怎样的影响?

徐小杰:“生态能源新战略”情景下的能源政策选择将对我国2020年能否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产生重要的影响。党的“十八大”绘制了到2020年,我国将实现GDP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在2010年基础上翻一番,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发展蓝图。目前看,这一目标面临一系列能源领域的挑战,包括“十三五”时期的能源政策能否执行到位,能否推出更加协调有效,实现清洁高效发展的各种环保优先的能源政策措施。我们认为,只有很好地解决这些能源挑战才能确保我国2020年后实现能源效率进一步提升,能源成本和碳排放得到有效控制,从而使能源产业进入绿色、低碳和可持续发展的新时期。显然,目前我们在能源政策目标、政策内容、施策方式和政策措施方面存在一些政策缺口。今后如果不能解决这些能源政策缺口问题,要全面实现小康社会,将是一句空话。

中国石油石化:从能源政策制定者的角度看,推动“生态能源新战略”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徐小杰:对于能源政策制定者来说,推动“生态能源新战略”要做到“三个回归”。一是回归能源本性。政策制定要体现能源的战略属性、商品属性和公共利益属性三方面的统一。二是回归政策本位。政策制定者的本位不是综合或替产业制定具体的生产目标、指标和能源规划,而是规划好未来能源发展的重点方向,可供选择的能源政策。三是回归政府本职。政府干政府的事,不同级别政府有不同职责,市场的事留给市场去运作,不要把市场的事拿来给政府做。这“三个回归”意味着“生态能源新战略”情景下政策制定者的定位和角色转变。

精彩话语

目前我国在能源政策目标、政策内容、施策方式和政策措施方面存在一些政策缺口。今后如果不能解决这些能源政策缺口问题,要全面实现小康社会,将是一句空话。

2030年前后世界范围内将迎来一场能源结构优化大潮,届时中国的能源需求将占世界能源总需求的24%~25%。未来中国能源结构优化速度将快于IEA预测,对全球能源结构优化的贡献将十分明显。

要在发展过程中明确实现能源结构的转型,这需要我国必须做到“两个跑赢”。一是能源结构优化速度要跑赢GDP增速;二是能源效率增速要跑赢能源结构优化速度。

未来非化石能源的增长要依赖于整个能源结构的整体协同规划才能实现。虽然能源结构优化和转型的总趋势是“去碳趋氢”的过程,但不是简单的非化石能源化。因为它涉及所有能源的优化,最终朝着更加清洁和绿色的方向发展。

能源优化使2030年碳排放达到峰值

中国石油石化:据我们了解,您们的第二部能源展望报告与国际能源署(IEA)发布的《世界能源展望2014》对中国在2030年前后能源需求和能源结构优化的预测有一些不同,能否请您具体谈谈这一问题?

徐小杰:根据IEA发布的《世界能源展望2014》预测,中国在2030年前后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石油需求国,随后能源需求增速将会放缓,并逐步达到峰值。届时,从全球的角度看,煤炭和石油两项之和将占世界能源结构的50%,其余50%由包括天然气、核能等清洁能源构成。IEA这一预测,基本揭示了中国2030年能源发展的未来。但我们基于对中国未来“新四化”趋势下能源发展的数量评估和分析,对中国能源未来增长趋势做出了略微不同的预测,突出了我国2030年前能源供需结构明显优化的特点:

一是能源需求增长。从2011年到2030年,中国能源需求增长趋势与IEA预测大体相符,即2020年前我国能源需求稳步增长,到2020年后进入缓慢增长期,但是,我们认为,我们的能源需求增长率略微低于IEA预测。二是能源供需结构有较大变化。煤炭在中国能源需求中的占比将低于IEA的预测,而天然气占比将高于IEA预测,其他新能源特别是核能将有明显增长。据我们预测,2030年,煤炭需求将占中国能源需求总量的50%(2014年为65%),石油、天然气、核能、水能、生物能和其他可再生能源占据另外的半壁江山。

中国石油石化:中国能源结构优化会对未来亚洲和全球的能源结构优化产生怎样的影响?

徐小杰:据我们预估,2030年前后世界范围内将迎来一场能源结构优化大潮,而届时中国的能源需求将占世界能源总需求的24%~25%。由于中国能源结构转型的加速,2020年前后,中国能源产业能耗下降、能效提升和技术进步明显,未来中国能源结构优化速度将快于IEA预测(2030年,煤炭加石油占50%,清洁能源占50%)。因此,中国能源结构优化对全球能源结构优化的贡献将十分明显,当然也有来自其它一些国家的贡献。

此外,中国能源结构的加速优化对于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和促进我国碳排放达到峰值也将起到推进作用。在去年的《中美气候变化联合声明》中,中国宣布计划在2030年使碳排放达到峰值。而根据我们的研究,2015年中国化石能源二氧化碳排放总量近80亿吨,2020年达到92亿吨。之后随着能源需求增长放缓,特别是煤炭需求走向峰值后,到2025年碳排放总量可控制在95亿吨以内并形成峰值。相应地,2019年中国的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碳强度)将比2005年下降45%,2020年达到48%,完全可以实现中国的对外减排承诺。

●与太阳能、风能相比,水能增长平稳,未来发展主要集中在一些中小水电站的开发。图为雅砻江锦屏一级水电站左岸工程面貌。

中国石油石化:我国在保持经济稳定发展和保证碳排放达标的过程,要同时进行能源结构的调整和优化,压力可想而知,如何才能实现这样的能源转型?

徐小杰:我国在这方面面临的压力和转型成本远大于发达国家,处理好二者之间的关系,对于中国的能源供应与经济增长又是非常重要的。因此,要在发展过程中明确实现能源结构的转型,这要求我国的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必须做到“两个跑赢”。一是能源结构优化速度要跑赢GDP增速;二是能源效率增速要跑赢能源结构优化速度。只有这样才能使我国在2020年实现能源转型的目标,2030年实现碳排放达到峰值。

可再生能源增速明显

中国石油石化:基于中国的能源结构优化,您对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未来的发展前景有着怎样的预期?

徐小杰:在我看来,天然气、核能和非水现代可再生能源是中国未来能源的增长极。从现在到2020年,与太阳能和风能相比,水能增长比较平稳,未来的发展潜力主要集中在西南地区的金沙江、怒江和雅砻江上的电站以及各地中小水电站的开发,而且越来越受到生态环境保护和移民等诸多因素的制约。而风能、太阳能、生物能和光热发电等现代非水可再生能源的发展普遍看好。虽然在政策、技术创新和商业模式等方面存在诸多不确定性,目前的现代非水可再生能源在我国能源结构中所占比例不高,但是,发展非常活跃,且增速较快,过去两年的太阳能发电量增长达到100%以上。

同时,据我们的展望,天然气将对中国能源结构调整和优化做出较大贡献,对经济发展和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作出更大的贡献。尽管当前天然气的发展速度有所减缓,但仍保持在9%和接近两位数的速度增长。未来,在政策调整到位的情况下,天然气将有较大的增长空间和更好的供应形势,所占能源结构的比例也会有很大提升(到2030年可达14%~15%),保持较高的增长态势。与世界平均水平相比,中国的核能在能源供需结构中占比较低,但将在“十三五”和“十四五”时期会迎来快速增长期。

中国石油石化:在能源结构优化的大背景下,2030年前非化石能源的消费增长趋势如何?

徐小杰:化石能源与非化石能源实际上是相互关联的一对矛盾,能源结构优化不能简单理解为非化石能源化,或者简单体现为一种能源的减少和另外一种能源的提升上。不错,非化石能源是能源结构转型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内容,但是,非化石能源各有自身的缺陷,对技术应用和基础设施的需求也不同于化石能源。至少在中国,非化石能源增长的基础依赖于化石能源的保障。没有化石能源的保障作用,非化石能源自身的发展将失去能源结构中的基础。例如,核能作为一种特殊的清洁能源,其增长要同其它清洁能源的发展形成良好的协同效应;风能的并网供电也要和火电捆绑形成综合配合。因此,未来非化石能源的增长要依赖于整个能源结构的整体协同规划才能实现。虽然能源结构优化和转型的总趋势是“去碳趋氢”的过程。但不是简单的非化石能源化。因为它涉及所有能源的优化(包括煤炭的清洁高效利用),最终朝着更加清洁和绿色的方向发展。

责任编辑:周志霞

znzhouzhixia@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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