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走家

亚庆

大军和二军同时张罗回家，工头米山就有些不高兴，气囔囔地说：“不行，只能回去一个！”

大军说：“二军你回吧。”

二军对米山发了牢骚：“出来这么长时间，谁不惦记家啊？”

弟弟二军要上车时，大军把攒下的工钱交给他：“千万交到你嫂子的手上。”

二军就是带着哥哥大军的叮嘱才踏上回家的路。打工地离家千里有余，回去一趟也得花去不少血汗钱。不过二军跟哥哥大军想的不一样，家就是家，撇下的日子长了是不行的，该回必得回，有多少人家就是只为这散了。

二军到了家里就见到了媳妇萍，眼含泪花的萍也哭也笑，小手直捶他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这几天会回来……”

闻听二军回来了，后院大军的媳妇莲也循声过来。看见二军两口那么欣喜，不免就吃不住劲儿，小声问二军：“你哥就回不来吗？”

二军本想把哥带回来的钱交给莲，可是当着萍的面却拿不出手了，因为大军带给莲的是整整两万块，哥俩挣得一般多，而二军扣除盘费，就不到两万了。萍在眼前，哥哥的这笔钱就没法立马就拿出来了。

莲看见二军和萍亲热，眼眶里就闪出晶莹的泪花。二军见了，慌忙说：“工地人手正紧，我俩只能回来一个。”莲听到这里，竟然嘤嘤哭出声：“你哥是木头啊。”她转身走了。

傍晚，二军似曾漫不经心的去了莲那里，大军捎回的钱他要亲手交到莲的手上，不光是钱的事儿，关键还有哥哥写给莲的字条呢。莲从二军那儿接过了钱，却独独没有看字条。

二军说：“我回了，萍还等着我呢。”

莲说：“我说什么呢，人还是回来好。”

工头米山的媳妇芳听说二军回来，也过来看看，看见二军和萍那么亲热，不觉也骂了一句：“我家那死心眼的东西，就是不知道回家。”

二军还是准时地回到工地，他催促哥哥回家一趟，请个假米山一准会给的。大军不肯：“放着好好的活计不干，老走家能有哪门子出息？”

二军急头白脸地说：“叫你回你就回得啦，你咋就不知个好歹？”

大军跟米山告假，米山没办法：“真他妈耽误事，明我送你回家。”

米山开着车，大老远把大军送回来，原本也是想在家住一晚，还没到村头，接了个女人电话。米山告诉大军：“在家住不成了，我还得回城里。大军你自个进村，就说做班车回来的，不兴跟我家的说。”

大军说：“就撒这一次谎，下次不行啊！”

闻听大军回来，米山的媳妇又过来看看，看见他跟莲那个亲哟，不免又骂了一句：“米山他就知道钱要紧，死到外头啦？”

大军忙解释：“老板嘛，哪哪都离不开。”

当大军再回到工地时，人也变了个样，勤快利索不说，精神头也格外足。以前他干活时闷闷嗤嗤，这回还哼起小调。有工友问他，大军啊，你回一趟家咋那么欢喜？是不是捞着啥啦？

大军很认真：“废话，谁回家不高兴？换成你你也是。”

米山很头疼，最近要走家的人越来越多，不给假不是那么回事，给假吧又耽误事。不过想想，他把芳留在家里那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米山把事情交代一下，又一次驾车回家，他打算在家住两晚。可是当他进门后，发现屋里有个男人，竟是当年追芳的男同学。

米山跟芳怄气：“是不是我不该回来？”芳哭了，“你回来就好，再不回来怕是真出事了。”

男同学讪讪走了，芳跟米山又好了。米山庆幸，再晚回一步，怕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米山始终没敢说出城里的女人，心里一直愧对着芳呢，他想尽快把这事断了。

聪明的米山回到工地，收拾出两间工棚当招待室。以后谁想走家，就打个电话，把媳妇大大方方领到工地吧，都别藏着掖着的。情意都是一般重，亲热一番有啥说道！往返的盘缠算我的，大家多干点活有了。

招待室干干净净地布置出来，有点像新房，就等着谁的家属来工地探亲了。大伙都约定，第一次住进招待室的工友，一定要给大家买一箱子啤酒喝，谁也不兴耍赖！

一直到了冬天，漫天雪花飘洒着挂在了树上，想走家的汉子们也没有迎来村里的女人。工头米山好生奇怪，不住地跟大家磨唧：这是为啥，这是为啥？大军和二军说，你不知道吧？好女人呢离不开家里的那片炕，走不出村里的那个院，咱们还是别忘了走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