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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头鱼

2015-04-17刘泽红

雪花 2014年5期
关键词:罐头母亲孩子

刘泽红

前天,忽然想起要吃“罐头鱼”,就去市场买了两条大鱼,等把鱼下锅之后,慢慢地闻到了鱼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久没吃过这个“罐头鱼”了,不知是否还能做出那个味儿?

说起这“罐头鱼”,我总是津津乐道,因为它是我记忆中的美食之一,是儿时父亲传给我们的。

记得那是81年夏天的一天中年,下班回来的父亲很兴奋的对我们说:“孩子们,有一个特大喜讯要宣布啊,今天连里去兴凯湖拉鱼了,估计下午能回来,我们要有湖鱼吃喽,等把鱼拿回来我给你们做‘罐头鱼吃啊孩子们”。

“啊‘罐头鱼?是像罐头一样的鱼么?”三弟歪着小脑袋看着父亲问。

“对小馋猫,是像罐头一样的鱼,甚至要比那还好吃呢”父亲笑着弯下腰用那双有力的大手抱起可爱的小弟一边亲着他那嫩脸蛋一边说着。

“好几年没吃过鱼了”三弟的眼里很是向往。

父亲听三弟的话后哈哈大笑起来:“你才几岁就好几年没吃着鱼了,过年时不还吃鱼了么?”

“我都忘记啥味了”三弟嘟囔说。

“爸爸,那我们下午去连部看着,鱼一拉回来就去通知你啊”站在一旁的我也依偎在父亲身旁很激动的和爸爸说。

“好啊,这样我就可早点去,能分到大点的鱼啊,免得去晚了再没了,还是我大姑娘聪明啊,好,就这么定了”。

“瞧把你们爷几个乐的,饭好了,都快吃饭吧”已做好午饭的母亲笑着催家人吃饭。

吃过午饭,晌午的太阳很足,照得屋顶上灰色的瓦片反着耀眼的热光让人睁不开双眼,照得房前屋后的杨树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摇摆着,而家里的那条虎头虎脑的小狮子黑狗也热的伸着舌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安静的趴在用废砖头临时搭建的狗窝里一动不动。

中午的天真是热,但贪玩的我是不管的,吃过午饭总想往外跑,就在我刚要走出去的时候,就听到母亲严厉的话语:“大热天的都别出去了啊?看再中暑,青,你看好弟弟们,在家写作业,写完就午睡会啊”。

人们常说严父慈母,但在我们家是正好相反的,父亲温和慈善,而母亲却是很严厉的,所以母亲的话一出口那就是皇上口谕,谁都不敢违抗。一听母亲这么说了,我便领着弟弟们灰溜溜的去拿作业本放到刚吃过饭的饭桌上开始写作业。写完作业还别说真都困了,就和弟弟们倒在炕上睡着了。

我这一觉睡得很香甜,还做了一个美梦:梦到父亲的“罐头鱼”做好了,我和弟弟们围在锅台前,眼巴巴的瞅着热腾腾的、红黄油亮的散发着香气的二十多条四五斤重的大白鱼,直咽吐沫。爸爸看出了我们的心思,趁妈妈没在,赶紧夹了一条最大的鱼放到盘子里示意我们几个快吃,弟弟们非常领会父亲的意思,怕妈妈看见了不让吃,也不等拿筷子了,用小黑手直接抓起鱼肉放到嘴里喵哒喵哒大吃起来,边吃边说着好吃好吃的话,我看着他们吃的那么香甜的样子,也赶紧拿筷子去夹鱼,可是无论怎么弄都夹不起来,等费了挺大劲夹起一小块鱼肉想往嘴里放时,却怎么也放不到嘴里面,急得我呀一个劲的张嘴张嘴……

“干啥呢青,张着大嘴?这觉睡的差不多了啊,快起来吧,到连部看看鱼拉回来没?”母亲朗朗的笑声跃入耳鼓,接着又用她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把我们喊醒。

“哎呀,老妈,就怨你,晚点叫醒我们一会儿不行么,人家刚做梦正背着你偷吃那香气喷喷的大白鱼呢,你这一吆喝可好,把我吓一跳,也把我那美梦惊醒了,啥都没吃到嘴,哎呀真是的”。

“啊,原来你张着大嘴偷吃鱼呢啊青,哈哈哈哈哈你个没出息地,大白天的你这不是自日做梦空欢喜一场么,有相机就好了,给你那吃相照下来,让你自己看看,简直笑死人了,快!都起来吧,不是要去看看鱼拉回来没么”在母亲的催促声中,我伸着懒腰叫上弟弟,不情愿的从炕上爬起来,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腾腾地走出家门,迎着烈日直奔连部的方向走去。

醒来时,我看下表,是两点多的时间。其实妈估算了,拉鱼车这点是快回来了,所以才叫醒我们的。

是这样:拉鱼的车走的早,六点多往密山赶,九点来钟到密山,等把那网埋在沙子里预留出来的鱼装上车,再用河沙埋上,也就十一点来钟了,天很热,虽怕鱼坏用河沙埋起来了,但也不能维持太久的时间,为了让连里人吃到新鲜的湖鱼,连长他们就得快点往回赶,这样,拉鱼车最快赶回家也得下午二点半多钟。

连部离我家很近,加之我们几个连跑带颠的,五分钟的时间就到了。跑到那一看,好么,那里的人已有一个连了啊,他们都拿着盆、桶等装鱼的器皿站在连部门前的背阴处等拉鱼的车,老人孩子居多,老人聊着天,好动的孩子们围在大人身边嬉戏玩耍,当然这里面最显眼的要数有着超生美誉的“王大赖”那一家子了,只见他穿着一身已发黄的很破旧的绿军装,脚上趿拉着一双黑凉鞋改装的已经堆了跟的拖鞋,手中拿着一个瘪瘪瞎瞎的银白色的铝盆,身边跟着高矮不同,穿着邋邋遢遢的六个孩子,几个孩子的小脸都黑呼呼的,统一的短寸发型,都穿着大他们身材好几号的衣服,脚上趿拉着像父亲一样的由正常鞋改成的拖鞋,裙子似的衣服下露出长短不一的六对小泥腿,如不了解他家的情况,你是看不出来那几个孩子都是女娃的。他们一到,就听见有人喊起来了:“游击队来喽”。

“儿子、孙子、种子,哈哈哈”。

“儿子、孙子、种子”相信年长的或和我同龄的人应该知道这几个词,那是我们看过的一部电影里的台词,用来比喻他家一心想要儿子的旧观念。

听到喊声,看起来本就很滑稽的王大赖也不生气,手一边敲着那个破铝盆,一边念叨着:“来,让让让让啊,没看见姆是组团来的么,来啊,瞧一瞧看一看啊,没有工具的不给发鱼啊……”

“王大赖你就胡咧咧吧你,老婆怎没来啊,是不又猫下了啊?哈哈哈哈哈……”

又听见有人调侃的说道。“啊,怎么的,羡慕、嫉妒是吧,那是你哥我有能力,想生?你是没那胆也没那能耐”。

“呦呦呦,说你胖还喘上了啊,这回的鱼,‘狼多肉少不够吃了吧哈哈哈哈”。endprint

“叫你说地,俺们做汤,少吃肉多喝汤还有营养呢……”

说到这王大赖,他可是当时连里的名人,是计划生育的钉子户,他虽和我父亲同龄,孩子却多了四个,我的父母亲有我们姐妹仨时,农场就开始搞计划生育了,母亲响应号召做了绝育手术。但王大赖他们家却因三个孩子都是女孩,一心想要个小子,坚决不做绝育手术,连队领导找他谈话,做不通他的工作,他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领导一来他态度一百分,表面答应不再要了,暗地里却是照生不误,并扬言,不生出儿子绝不罢休,就这样孩子每年生一个,这几年连生四胎,而且名字都给起的什么“念弟”、“梦弟”、“敬弟”、“来弟”,可也没生出个带把的,每当老婆怀上了,就东躲西藏的,不让计划生育的发现。有一次竟把老婆藏菜窖里了,因呆的时间长些,等抓计划生育的走了,王大赖把梯子放下去喊媳妇上来,却发现老婆因紧张害怕,加之菜窖内阴凉缺氧晕过去了,王大赖把媳妇从菜窖内抱出来,又掐人中又喂姜水的,老半天的才醒过来。醒来的他媳妇,撕咬着王大赖嚎啕大哭,并唱小戏似地哭诉:“该死的王大赖,你可给我害苦了,生生生,就知道生,你心疼过我么你,跟了你这么多年,哪享过一天福啊,这次差点就没命了,呜呜呜……爱谁生谁生去,我是不生了”

经这么一闹腾,王大赖也有些害怕了,等生完那老六,便在又一批做节育手术的医疗队下连时,无奈的他自己主动去做了结扎手术,他领着那一大帮孩子的到来自然会引起一些有趣的话题。

我挤到人群中间,看着这热闹的场面,一边告诉弟弟回家拿装鱼的工具,一边打探着消息。就听见两个人说:“应该是快到了,连长走时来电话说两点多能到家”。

“哦,这样啊,现在两点半了,那是快到了啊,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已在这等了呢”。

又听见有人说:“不知都能拉回来啥鱼啊”。

“湖里的鱼,啥鱼都好吃,什么麻琏、嘎牙子、鲤鱼、鲶鱼都行啊,不过听说麻琏多,其它鱼少”

“噢,麻琏行,好吃,就是刺多啊,那鱼只能闷了,做汤也行”。

“那样,麻琏闷着吃,嘎牙子做汤,鲶鱼炖茄子,鲤鱼么红烧,如都有就这么做,哈哈哈哈……”

大家在讨论鱼的吃法,好不热闹。

“嗨!姐,我回来了,车还没到呢吧”回家拿盆的弟弟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跑到我跟前问。

“嗯,没呢,不过快了,你小子动作挺迅速啊,不怪是速跑运动员啊,好样的”。

“那是了,我谁啊”弟弟把小脖一仰神气的说。

两点四十多的时候,连部门前等分鱼的人越聚越多,场面更嘈杂也更热闹了,我和弟弟们一边唠着嗑一边等拉鱼的车。大约快三点的样子,就听见连里有名的大嗓门外号“女花腔”的徐婶喊到:“看!拉鱼的‘罗马回来了”。

我们听到喊声往车来的东山方向望去,就见连里当时唯一的一部车,红色“罗马”正“哒哒哒哒”由远及近的向连部开来,伴着由低到高由弱到强的马达声,等待拉鱼车的人群骚动起来,也不知那拉鱼车能停哪,人群不自觉的一起向连部门前的空旷地方聚拢,等感觉那车停的位置应该差不多的样子,人群便不再移动,还别说,大家估摸的挺准,那拉鱼车真就停在人群自动留出的空地上了。

“连长,你们回来了啊,咋那晚,呢?不是说两点多就能到家么,我们早早就来等了,可就不见车影,咋的,是不这‘老黄牛又出毛病了?”已退休在家的老会计吴叔和刚从车的驾驶楼里跳下来的连长说。

“啊,回来了,可不是咋的,咱这破车又抛锚了,不然我们早回来了,你们等急了吧?好,让大家排好队,张会计你召集人准备发鱼吧”。

“哗”又一阵骚动。“别乱啊,排好队,五人一拨的发,别挤啊,大家都有份,这次鱼拉的多”。连长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大声和大家说。我和弟弟们仗着小不管那个,挤到了第五排的位置,不前也不后刚刚好。

“小弟,你去喊咱爸来分鱼啊”。

“好来,姐,你排着啊,我去去就回”。

父亲的单位就在连部附近,估计等排到我们这儿,爸爸也就到了。我一边排队等一边看着这热闹的分鱼场面。

“来二胖,你的十斤,老高,你的十斤,你俩赶的不错啊,啥鱼都有几条呢,准备咋吃啊?”。

“哈哈”,那就清炖红焖全来吧,给孩子们多做几样,拉拉馋,都大半年没闻到鱼腥了,真是谢谢领导啊,能让我们吃到这么新鲜的鱼”。

“谢啥,不用谢,这也是你们积极参与生产,使咱连队效益好的结果,咱们干劲再足点,粮食亩产再高些,收益好了,争取秋收完了再分一次鱼啊,我和打鱼队的领导沟通了,只要咱要鱼,提前十天打招呼,他就给咱们留着,来年争取多拉几次鱼”。

“噢,是么,那真是太好了啊!连长,放心,你指哪儿,我们就打到哪儿,工作热情只增不会减,是不是啊二胖?”。

“嗯,是”。二胖很响亮的答应。

有这么激动人心的未来,我也想跟着大声答应。

“这算什么啊,将来弄好了一家一台梅花牌电视机那才叫好呢,省得全连看一台。”连长继续给大家打气。

“嗨,那敢情好,怪不得电影上说,我们的明天比蜜甜”。王大赖也来凑热闹。

“你要是继续生啊,那可就是比醋酸了,哈哈哈”。

“回家磕鱼去喽,晚饭就炖上,让全家大吃一顿,哈哈哈,走喽连长,回家做鱼喽”。老高和那个叫二胖的高兴的说着挤出分鱼的人群向自家走去。

“来来来下一个,准备好工具啊,好来十斤高高的”。

这时王大赖家也已经领到了鱼,孩子们都要亲自拿鱼,只好王大赖拿一条大的,然后根据孩子们和鱼的大小来拿鱼,并站成一排往家走,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我看着这热闹的分鱼场面,内心充满欢喜,在那个什么都要凭票供应的年代,连里能让大家吃到这样新鲜的湖鱼,那真是稀有的事。不过说起这湖鱼,我内心窃喜,因我家有个在兴凯湖打鱼的亲属,今年是有幸第二次吃鱼了。那亲属就是我的叔伯姐夫,他是响应国家上山下乡号召的齐齐哈尔知青,因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当时在邻居和母亲的撮合下,和我大爷家的三姐组织了家庭。人真是缘分啊,其实当初是想把大爷家的二姐介绍给他来着,谁想见面那天,二姐感觉自己长相各方面条件不行,怕男方相不中她说啥也不去了,这时比二姐小一岁,也到了动婚年龄的三姐她提出愿意来相看,这一相看不打紧,俩人真就对上眼了,当天就确立恋爱关系,话说到这,我都有些脸红呢,虽然那时的我才十几岁,但男女情爱的事情也懵懵懂懂的知道些,那时的人很保守,特别是女孩都很矜持,但姐夫是城市来的比较开放,他很主动的和内敛的三姐拉手、拥抱、亲吻,有几次竟让我撞见了,弄得我很难为情呢。他俩应该算是一见钟情,所以没处多长时间就领了证结婚了,现在来说应该是“闪婚”呢。为了感谢我的母亲,三姐他们来串门,买了四盒礼同时还拎了四条三斤多沉的湖鱼。那次,母亲把鱼磕完洗净全都焖上,让我们陪远道来的姐姐姐夫大吃了一顿。endprint

“嗨,姐,爸来了,是不快到咱们了”。

“噢,快了,快到了”爸爸和弟弟的到来,打断了我的回忆。来的真巧哎,爸爸和弟弟刚站到队里,就轮到我们了。

“来了,老刘,怕鱼分的多拿不动吧,把你们家的兵全搬来啊”。

“是啊,哈哈哈哈”。

“多来人就对喽,你侄女女婿还让我们给你捎来十多斤鱼,来,这是分给你们家的十斤,这是捎来的十斤,拿好喽啊”。

我们家的鱼分完了,我往盆里扫了一眼,哈哈,裹着河沙的鱼又大又多,足足有二十五六斤。

“老刘你家收获了啊,那多鱼能吃完么,用不用帮你吃去?特别是让‘王大赖他们家去几个啊,哈哈哈哈哈”。老乡打趣的说。

“甜蜜的工作,甜蜜的工作,无限好哕睐;甜蜜的歌,甜蜜的歌,飞满天哕味,努力奋斗,实现四个现代化啰睐,我们的明天,我们的明天,比呀比蜜甜喽……做罐头鱼喽,吃鱼喽”此时的我很是兴奋激动,和弟弟们抬着鱼,哼着当时最流行的《甜蜜的事业》电影插曲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出分鱼的人群,我们就这样唱着喊着跑着跳着直奔家里。

“慢点,孩子们,别摔喽”老爸在后面跟着喊着。

我们连跑带颠的回到家,气喘吁吁的一边把鱼放到院子里,一边喊老妈:“妈,鱼拿回来了,快出来看看吧,哎呀,累死了”。

“啊,几条鱼就给你们累成这样啊”“大小二十多条呢,我姐夫还给捎来十多斤”。

“噢?你姐夫给咱捎鱼来了啊,挺有心的,还惦记着咱们,没忘了我这红娘婶子啊,这多鱼,哇啊真是太好了,让你爸给给咱们好好做顿‘罐头鱼,这次可真够解馋的了,好吧,你们歇会就洗鱼啊,把这河沙都洗净,不然鱼肉该牙碜了,洗好了我就磕出来让你爸给咱们做啊”母亲一边兴奋的说着一边张罗着收拾鱼。小院顿时热闹起来了。

我准备了四个盆,俩大俩小,用水冲洗干净后将两个大盆放满水,把鱼倒入其中一个大点的盆中,哇啊,太有趣了,只见满是河沙的鱼倒人盆中,发出噼哩啪啦的响声,感觉就像鱼又活了一样,我和弟弟们把鱼一条条的拿起放下放下拿起,摆弄着、洗涮着、玩耍着,水花溅起,湖鱼飘飞,不一会的功夫刚还裹着黑黄河沙的湖鱼就露出了银亮的本色,洗好的鱼被父母亲开肠破肚,然后又码放到另外两个小盆中冲洗多遍待用,二十几斤又大又肥的湖鱼就这样被我们全部洗完了。全家人说笑着嬉戏着,一阵阵的欢声笑语从那小院子里传出。

鱼弄干净了,正在听收音机的父亲一边听着评书连播《岳飞传》一边开始做鱼了。

“秀芹,点火、倒油吧?这次鱼多,油多倒些啊”父亲对母亲说。

“好,多倒些”母亲唱着回应。那时虽然水果,副食品很少,但农场自己种小麦和黄豆,白面和豆油是很足的。按照父亲的指挥母亲把早已准备好的柴火熟练的续到灶坑里,用引火柴点着,伴着“噼哩啪啦”一阵清脆的炸响,干柴在毛草的助燃下呼呼的燃烧起来,红红的火苗在烟囱的抽力下疯狂的舔着沟底,—会儿功夫,那十人大铁锅便由刚才的黑亮变成干白。接着刚还摆弄柴火的母亲起身拎起放在灶台旁边50斤的油桶“咕咚咚咕咚咚”往锅里倒油,伴着那有节奏的倒油声,十人大铁锅的锅底浸满了四斤多闪着光亮的豆油。木炭火很旺,十多分钟的功夫,锅里的油就开了,气泡样金黄色的油花由中间向周边翻滚散开,犹如绽放的礼花,形状甚是好看,那翻滚的油花又如全家人喜悦欢腾的心情,跳跃着律动着,营造着一种祥和幸福、温馨甜美,让我至今永存心怀。

我和弟弟们,不错眼珠地盯着父亲把鱼一条一条的放到锅里炸好,捞出,又一直看着父亲把那连汤带水的半锅鱼用锅盖盖上才不情愿的离开锅台,也因为父亲盖好鱼锅后说了一句话:“好了,这样慢炖着,再闷一宿,第二天就可以吃了啊”。

“啊!老爸,还要等一宿,这漫长啊”。我和弟弟们发牢骚了,但最终还是听了爸爸的话,不站在锅台前等了,因为鱼弄到这时天色已晚,已是晚上八点多。那时没有电视、电脑,也没啥娱乐活动,天黑人就困,我们几个孩子一听吃鱼没戏了,更是困意浓浓,简单的洗涮完毕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上,每天都睡懒觉的我们早早的起来了,又都围在锅台前等着父亲掀锅看那半锅的“罐头鱼”究竟是啥样子?早起来的父亲理解我们的心情,一直等我们醒了才去掀锅盛鱼。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父亲掀开锅盖让我们看到罐头鱼时的情形。

“掀锅盛鱼喽”父亲笑着吆喝着。随着锅盖慢慢打开,一股子温温的、浓浓的、香香的味道直入我的味蕾,那金黄油亮的半锅鱼呈现在我们面前。

“哇啊,好香好香哎,爸爸,你真厉害,这鱼真像罐头里的一样哎”我拍着手跳着喊着最先感慨到。

“是啊,这就是罐头啊,一定很好吃”接着弟弟们也兴奋地喊道。

“别急,不仅看着像罐头,吃起来更香呢,比‘鱼罐头可好吃多了,孩子们,都洗手吧,洗好了咱就吃鱼啊”“噢,吃‘罐头鱼喽,……”我们高兴的喊着奔向洗脸盆,很快洗漱完毕,围坐在自家用红松木做的炕桌前,等待父亲把“罐头鱼”盛上来。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父亲小心翼翼的只盛了三条大点鱼上来,让我和弟弟们吃,鱼刚端上桌,早就等不急了的我们便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夹个不停,一会儿功夫三条大鱼就一扫光,连根刺都没剩下,大人都没吃几口。

“老爸,太香了,没吃够,再盛点呗”最小的弟弟敢说话,一边妙哒嘴一边央求爸爸。

“好了,孩子们,今天就吃这些啊,好吃咱也不能一下子都吃了啊,得细水长流,这鱼劲放,放几天也不坏,咱可多吃段时间啊”父亲摸着弟弟的头和蔼地说。其实我也还想吃,但因是家里老大,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并细细品味着刚才吃的那鱼:鱼果真是太好吃了,有湖鱼的鲜香还有美酒的醇香还有葱姜蒜混合在一起的料香,甜咸可口,浓香四溢,让人回味无穷,是以前从来没吃过的味道,吃第一口就想下一口,而且那鱼头、鱼刺很酥软,不必担心刺卡嗓子,难怪弟弟们甜嘴巴舌的吃的那快。这就是我们第一次吃罐头鱼的情形。尽管那一次的三条鱼没让我们吃足解大馋,但为了让这味道持续的长久些,我们还是听了父亲的话,没有再要了。过后正像父亲说的那样,让母亲把鱼放在阴凉的仓房里,隔三差五的拿出两条解解馋,这鱼一直吃了半个月,让我们过足了鱼瘾。

那一年的夏天我们过得很满足、很开心、很幸福。

后来呢?从那年开始,生活就在慢慢的改变,我们又经历了多少难忘的事儿?

鱼味儿飘香,蒸气弥漫了整个房间,我回味着、回味着……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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