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aselworld进进出出

2015-04-16杨聃

三联生活周刊 2015年16期

杨聃

2015 Baselworld 瑞士巴塞尔钟表珠宝展迎来了15 万参会者

宝玑展台放大了复杂机芯的精密结构

距离Baselworld十几分钟车程就是尚·丁格利（Jean Tinguely）博物馆，来到这里仅仅是慕“机械”之名，看看除了一年一度的国际表展之外，这座城市和机械还有什么联系。博物馆前庭的喷泉是名为Swimming Water Sculpture的金属机械装置，大大小小的齿轮和螺杆以不规则的组合连接在一起，这种不规则导致了其中一只没固定的水喉肆意甩动，喷出的水柱也自由挥洒。

馆内每件作品前都连着一个红色橡胶球，踩一脚装置就开启运作，参与者这一简单重复的动作也暗示了工业社会中人的作用。和循规蹈矩的机械构造相悖，丁格利这位瑞士本土雕塑家的作品大多数以不和谐的方式运动着，偶尔制造出噪音以及冲撞的声音，毕竟他的创作原材料都是旧铁器、车轮、马达等被废弃的杂物。博物馆里混杂的回响让人找不到发声源头。他曾将这些能发声的装置称为“声音合成器”，其特点就是发声的不可预期性，正如理查德·胡森贝克（Richard Huelsenbeck）对丁格利作品的评价所说：“这是人们在科技世界面前的挣扎。”一切以人为计划开始，而后果却难以预计。在丁格利看来，从审美的角度讽刺具有实用功能的现代工业是行不通的，他利用工业废弃物这些无生命的材料，以功用性结果对抗功用性本身。“尚·丁格利的实验是一项艺术，它把时间、运动和姿态论证了一遍，而并非仅仅让它们发生了而已。”彼得·塞尔兹（Peter Selz）如此评论道。

3公里外，14.1万平方米的Baselworld迎来了15万访客。幸好，在如高级制表和高级珠宝这样的传统行业，人们没有陶醉在工业操作的重复与便利之中，相反，“手工”和“耗时”的价值甚至被放大了。

“2014年，瑞士手表对外出口额达222亿瑞士法郎，相比2013年实现了1.9%的增幅。”在展馆旁的新闻中心，瑞士参展商代表添宝向全球媒体发布了2014年瑞士制表的官方数据。“从出口量上来讲，低于3000瑞士法郎的手表占了94%的份额，但那6%的中高级腕表却占了贸易总值的66%。”相比于中国内地的进口量回落，中国香港成为最大的进口市场。虽然最后一个月的销售状况出现颓势，除精钢以外的其他材质在消费比例上却有了明显的增幅，希望这种现象能够保持，毕竟在摆脱同质化产品的市场里，材质也是重要的方向。即便是相对普遍的18K金材质，各家配比的成分也有所区分，欧米茄的塞德娜黄金和香奈儿的米色金在2014年分别取得了专利。此次，雷达表继灰色陶瓷之后，又研发出了巧克力色陶瓷。宇舶表与瑞士Bischoff公司共同研制了覆有刺绣花纹的黑色碳纤维表盘。

受瑞郎兑换欧元汇率上升的影响，欧洲其他地区的钟表珠宝市场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以德国为例，其制表工厂不得不为瑞士机芯和装配多付15%，这无形中增加了成表的价格。“我听说一些表厂和大经销商针对这部分高出的成本，是否应该由消费者承担有过很激烈的商讨，这也是部分表厂在Baselworld之前拒绝接受新订单的原因。”德国珠宝钟表行业协会主席乌韦·施泰布（Uwe Staib）对媒体说。对于价格的浮动性，消费者的反应还不明确。另一方面，瑞士也要进口德国的珠宝，为了减轻汇率波动造成的终端售价暴跌，双方目前暂停了珠宝购买希望缓解最终的影响。

在这场全球发布会上，智能手表无疑成为最热门的话题。对此，瑞士制表业的大佬们笑而不语，据官方数据显示全世界售价超过9000欧元的手表，瑞士制造占95%。价格这道分水岭，让大部分在1号馆里的传统制表品牌，免受智能手表的打扰。反而是售价在3000欧元左右的时尚品牌积极响应，趁着这个噱头造势。施华洛世奇推出了水晶健身跟踪器，这款与Misfit Wearables合作的产品可以计算穿着者的步数、跟踪睡眠模式、计算行驶距离和消耗的卡路里。场馆外，英国品牌Vector举行了盛大的首发仪式，长达30天的续航能力是这款智能手表最大的优势。

事实上，传统瑞士制表业并非跟科技“绝缘”，机芯设计的电脑绘图是如今年轻制表师的必备技能，3D打印技术也已经有了应用，除了表壳这样的整体效果，芝柏表在最新的猫眼系列贝母表盘上装点了3D打印的饰纹，因为这种凸起的浮雕效果难以通过传统技法在贝母盘上呈现。然而，智能手表的强烈舆论攻势让部分传统制表品牌就范了。豪雅宣布和Intel与Google合作，这个曾经以“运动”、“先锋”为标语的品牌，似乎开始“年轻化”了。同为LVMH集团的宝格丽也推出了智能手表的概念款，它具有近距离无线通讯技术，帮助加密储存在应用程序上的信息。百年灵推出的智能交互计时B55腕表让用户可以通过手机完成腕表的一系列调校操作，包括时间调节、时区转换等。同时，使用者也能够通过计时腕表将各类数据（包括飞行时间等）上传至智能手机。

浪琴代言人张翰在浪琴展厅

飞亚达总经理杜熙为演员朱亚文介绍新品

"Young Talent Competition 2015”获奖者

亨利慕时首席执行官爱德华·梅朗（Edouard Meylan）对Smart Watch（智能手表）有另一种见解。“从机械手表实现万年历复杂功能之日起，聪明的手表（Smart Watch）就诞生了，双发条盒提供的7日动力储存能力也比Apple Watch的18小时长多了。”他补充说，“如今的智能手表属于完全不同的阶段。他们是蕴藏着科学力量的小工具。我们所面临的挑战，是要在现有基础上创新，同时对文化遗产保持忠诚。”新品勇创者万年历电光蓝手表上只有一个小表盘的简洁显示和可顺调逆调的机芯设计，就是亨利慕时在传统万年历腕表上的突破。

对于高级制表涉足智能领域，浪琴中国区副总裁李力向中国媒体转述了总裁霍凯诺的看法：电子产品的运营模式是，更新换代的频率是高级手表的倍数，每当新产品推出，旧的通常会打折并慢慢退出市场。但高级钟表不会出现这种状况，经典的表款哪怕在拍卖市场上仍有不菲的价格。两个行业并不遵循同样的游戏规则，如何保证智能系统的及时更新和新旧产品的价格平衡是将要面临的最实际的问题。

对于智能手表的争论只存在于发布会和私下的谈话里，展馆内绝大多数仍然是传统制表。2号馆的独立制表人学会（AHCI）的展位上，正在展示这一届“Young Talent Competition 2015”的得奖作品，它们分别出自瑞士、丹麦和瑞典的年轻制表师之手。今年AHCI第一次将奖项对所有国家的年轻学徒开放，他们最终把范围锁定在14个国家的制表学校里，33位独立制表人在7位候选人中投票选出3名优胜者。22岁的瑞典小伙子庞·科勒（Pontus K？hler）和搭档塞巴斯蒂安·施莱特（Sebastian Schlette）希望他们亲手制作的陀飞轮能把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国家挤进高级制表的地图里。“虽然我们很小，但我们同样能和行业巨头齐头并进。”57岁的独立制表人弗朗西斯-保罗·朱尼（Fran？ois-Paul Journe）是这个奖项的发起方之一，他在15年前才踏进Baselworld展示自己的作品。“能够想象么，现在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就能负担得起在这里做展示了！这些年轻人最终会发现瑞士对他们来说有一种牵引力。”1996年，他从法国迁往瑞士的决定就是受这里便捷的工具制作和配件提供所驱使。“这也是瑞士制表受欧洲制表良匠滋养了200年的原因。”

作为业内最大的行销展会，每条Baselworld发布的信息都被解读为行业风向标。价格策略和女表市场是今年的关键词。备受争议的豪雅在巴塞尔之前已经开始了调整的动作，在瑞士降价5%到35%。百达翡丽宣布自3月15日起国内价格下调18%。相反，从今年2月开始斯沃琪集团部分品牌在欧洲有5%～10%的增幅，其中浪琴在欧盟的售价上调了8%，是集团内上调比率最高的品牌。“最重要的不是在中国市场降价，而是给欧洲市场涨价。”浪琴总裁霍凯诺说，“从我们以往的经验来看，降价并不是件好事。一方面，消费者已买到的手表贬值，另一方面，经销商积压的库存变成了损失。”

的确，浪琴在中国市场上是成功的。在新浪网大数据调研中，浪琴在中国内地的认知仅次于欧米茄排名第二，劳力士紧随其后。贝恩咨询公司之前做的市场调查中显示，在中国2万元上下价位区间的购表预算，浪琴的市场份额超过70%。霍凯诺将中国市场的成功首先归功于对市场的持续培养。

“2009年，浪琴在中国举办了一场名为‘寻找最古老的浪琴表的活动，这个活动最先在俄罗斯发起，第二站来到了中国。”霍凯诺回忆道，“每个认为拥有这块浪琴表的人都可以和最近的浪琴店面进行统计。我们也在瑞士总部翻查记录核实。”在索伊米亚浪琴表厂的浪琴博物馆门口，罗列了很多厚厚的大红书籍，里面都是从1867年之后的浪琴表记录。“每一块表都有ID，手写的发票记录。”

依工厂现有的记录来看，浪琴最早从1867年12月进入中国。从那时起至新中国成立，尽管时局动荡，浪琴一直在国内有售。当年，瑞士是西方第一个和中国建交的国家。1971年，霍凯诺第一次来中国，和英纳格、梅花一样，是较早进入的手表品牌之一。“我和伯尔尼的中国大使馆商务处取得了联系，进而与中国内部的国有公司达成合作，让他们在中国代理浪琴。很快我拿到了第一批订单，虽然只有34只。”那时，国内还是计划经济，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统称为“三大件儿”。“后来很快订单就增长到了3.5万只，都是表盘小巧的女士石英腕表。”90年代初，浪琴在北京成立办事处负责市场推广和售后服务。“从2000年开始，我们直接在国内销售，2006年停止代理商，由品牌直接卖给零售商，这个过程比欧米茄和雷达略迟一步。”无疑，先入为主的印象给浪琴加了分。

表展浮现的价格策略说明如今的市场问题不仅是如何铺渠道，更是如何把表卖出去。“消费者的购物习惯发生了变化，以前是开店就有人进，现在不同了。”李力说，“如何把产品信息更准确地传递给消费者是关键。所以我们推出了一套SOP（Standard Of Operation），从细节中规范销售流程。”另外，从直营店开始的“神秘访客”计划，也会监督SOP的实施。“第三方公司的神秘访客会从货品陈列、问候语、售后服务等方面给店铺评分。频率要视情况而定，通常是每月两次。”

斯沃琪集团中承上启下的市场定位也成了浪琴成功的因素。“我们的主要价格集中在1万到3万元之间，可以说在这个价位内，竞争对手占的份额非常的少。”霍凯诺说。准确的定位同样适用于新品的发布上，今年针对女性市场的迅猛势头，浪琴推出了两个新的系列——圆舞曲和骑仕，都是女表的基础入门款式。对于更高阶的要求，宝珀的搭载双逆条机芯的日夜显示腕表和香奈儿高级制表系列基本上满足了各类参数。

虽然Baselworld称为钟表珠宝展，但在钟表的映衬下，珠宝的焦点被模糊了，这与混在钟表品牌中零零散散的展厅设置和两个行业的相互交叉有关。意大利家族品牌Damiani（玳美雅）在远离核心区的5号馆，“美国钻石之王”海瑞温斯顿矗立在斯沃琪集团内，英国珠宝品牌格拉芙（Graff）和很多时装品牌一起落户在1号馆二楼，其售价4000万美元的满钻珠宝腕表毫无疑问又成为本届展览最昂贵的单品。西班牙珠宝品牌Carrera y Carrera算是展览中资历最老的品牌之一了。“我参加了42届巴塞尔展览，从未间断过。”品牌创始人曼努埃尔·卡瑞拉（Manuel Carrera）说，开始展厅只有16平方米，“幸好一个主办方的朋友喜欢我的珠宝，打了人情牌才把展位扩大了”。看着如今位于1号馆二楼的展厅，75岁的卡瑞拉非常满意，每年和“邻里”品牌打个呼应，看着彼此的变化是参加巴塞尔最有趣的事情。缺少灵感时，他会忙里偷闲去到瓜达拉哈拉省一个叫阿兰苏埃克（Aranzueque）的小镇。“每次过去，那里的农夫、司机们就会告诉我最近的天气和一些新鲜事儿。”不对称的设计是卡瑞拉设计的特点，他认为“对称的东西很无趣并缺乏美感”。展厅里每一件珠宝都有故事，很多设计来自亲身的经历，比如他和妻子的爱情故事。卡瑞拉不排斥其他人对他作品“主观”的解读，在他表现为水的造型，在我看来更像火，当探讨不出结果时他会说“Cest la vie”（这就是生活）。

除了钟表和珠宝，品牌展厅的设计也值得驻足，其中不少出自名设计师之手。爱马仕的展厅由日本当代建筑师伊东丰雄担纲设计。这个长34米、宽19米的双层空间面积达1040平方米，展厅的钢架结构由624条木板覆盖，有的平直，有的弯曲，纵横交错，在展馆外部形成网状结构。外层网状墙体内包裹着另一层集木质、金属与玻璃于一体的内部构造，中间的部分则由167株花草植物组成的绿色长廊填补。橱窗里的陈设和灯光都计算好了角度和亮度，来展示腕表最完美的一面。（部分图片由Baselworld组委会和新浪时尚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