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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帕尔的“中国摄影书”收藏

2015-04-16王紫祎

三联生活周刊 2015年16期
关键词:帕尔马丁当代艺术

王紫祎

“中国摄影书集”展出的马丁·帕尔收藏的部分中国摄影书照片

2015年4月3日起,马格南图片社(Magnum Photos)主席马丁·帕尔(Martin Parr)将他收集的上百部中国摄影书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展出。从20世纪初至今的摄影书的发展史,也同时勾画出现代中国社会复杂的变迁。

如果从上世纪60年代他买的第一本画册算起,马丁·帕尔的摄影书收藏史已经有半个世纪。他在英国布里斯托的私人图书馆目前有1.2万多册摄影图书,所以,他除了是全世界最有名的摄影师之一,现在也是最具影响力的摄影书收藏家。

“photobook”(摄影书)这个单词,其实在英文字典里并不存在。2004年,马丁·帕尔和格里·巴杰合著出版了《摄影书的历史》(The Photobook:A History),在书中,他们首次使用了“photobook”这个词。在他的概念里,所谓“摄影书”,就是以照片而非文字为主要内容和形式的图书,诞生于19世纪早期,起初主要是根据主题进行收集和分类,比如景观、战争、月球表面或是面包制作。相比于人们通常所说的像册、影集,图书作为一种传统的媒介形式被摄影师灵活地运用起来,通过他们自己的艺术理念、摄影主题以及版式编排,让每一本摄影书都可以独立地成为一件“艺术品”。

《纽约时报》书评在评价马丁·帕尔和格里·巴杰(Gerry Badger)合著的这本《摄影书的历史》时写道:“翻阅这本书就像是穿越回过去的一段旅程,这些图片比文字更能唤起我们的存在感。”

从2007年开始,马丁·帕尔将收藏目的地转向中国。他在那一年认识了阿姆斯特丹-北京的一个艺术组合“鲁小本&泰斯”,并和两位艺术家一起寻访中国摄影书。鲁小本和泰斯都在2006年到北京进行当代艺术创作,之后鲁小本留在中央美院读硕士,而泰斯去往伦敦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学习。合作8年里,他们三个搜购到500多部,淘货地从欧洲到中国,包括中国藏书爱好者都熟悉的北京潘家园和“孔夫子”旧书网。

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中国摄影书集”展览现场(摄影:Eric Powell)

一本摄影书的收藏价值,可能取决于主题、封面、设计、印刷和照片质量等多个标准,但摄影作品本身仍是最重要的信息载体。在中国寻书之初,马丁他们并没有事先设定好清晰的历史脉络,只是按照时间、主题进行了归类。当收藏达到一定数量,他们在摄影书这种独特影像载体和中国历史之间找到了丰富关联。

取名为“中国摄影书集”的展览分为六个部分,涵盖不同历史时期:清末-民国、抗日战争、新中国成立、毛泽东时代、改革开放以及一个展示国外制作的中国相簿的特别单元。

摄影书这种形式在中国出现就比较晚。最早的摄影者迟至19世纪末才进入中国,主要是那些跟随西方殖民者或者军事组织来到中国的欧洲技术人员,或者传教士和外交官,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于勒·埃及尔、费利斯·比托和约翰·汤姆森等人都在此列。他们为中国带入了摄影这种技术媒介,也收集符合自己品位和喜好的作品。在当时的香港和中国内陆,赖阿芳、邹伯奇、“缤纶”等早期照相馆都曾受到他们影响。

晚清时期的摄影书主要以外国摄影师的作品制作。20世纪初,摄影书在欧洲已然比较普及,但中国仍很少见。《燕京胜迹》(Peking the Beautiful)是这个时期比较重要的一本中国摄影书,作者是两个基督教传教士——赫伯特·怀特(Herbert C. White)和约翰·亨利,他们在北京生活8年,合作拍摄了这些关于北京的照片。书中收录旧京照片100余幅,胡适还特意为此书前序撰文。一些20世纪初期的老北京景物,如今只在他们的照片中留存了。法国军队的随军工程师在1902年集体拍摄过一批照片,被集结为一本《热气球下的中国》(China: From Earth and Balloon)。还有荷兰驻中国大使的夫人艾伦·托尔贝克(Ellen Thorbecke),她做过新闻记者,出于职业本能对中国社会进行记录,将自己拍摄的照片和别人的素描配合,出版了摄影画集:《了解北京》(Peking Studies)。

阿姆斯特丹-北京艺术组合“鲁小本(左)和泰斯”(摄影:Eric Powell)

展览的第二部分是伪满洲国与抗日战争时期。这个时期的很多摄影书由日本人制作,但也有部分是中国出版。展览中令人印象比较深的是两本摄影书的对比:日版《满洲·上海大事变画史》(1932)和中国出版的《淞沪御日血战大画史》(1932)。两本书同一年出版,封面设计也相近,但视角迥异:日版试图将他们宣传为拯救中国蛮荒之地的人,而中国摄影书里的图片和文字则是在控诉日本的侵略。这种对于传播目的的对比性收藏,更具历史研究价值。

展览中的第三、第四部分是有关新中国的影像。2014年,马丁·帕尔在“Photo Shanghai”上海艺术影像展期间接受本刊采访时提到的摄影书《中国》(Imagine China)就被展示在这一部分。《中国》是为纪念新中国成立十年而编纂的大型宣传画册,当年仅印刷500册,每本重达8公斤,马丁说他收藏了目前知道下落的三本中的两本,所以他称《中国》是“我最美的图书之一”。

马丁和他的合作伙伴努力了8年,但其中仍然有5本在他看来非常珍稀的摄影书,他们只从网上看过图片而最终没有找到实物,如上世纪10年代出版的一本《中国礼物》(Souvenir of China),以及慈禧的一本摄影画册。

另外一个困难在于,当中国不断融入全球大环境中,所谓“外国视角”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鲁小本说,他感觉对近10年来的摄影书的筛选难度最大,因为这10年的历史好像还看不太清晰,选择的主观性就很强。

复旦大学教授、摄影评论家顾铮是“中国摄影书集”项目的重要学术支持者之一。他在接受本刊采访时说,一本摄影书的价值体现在很多方面,包括其历史性、稀缺性、开创性,也包括照片所反映的内容的独特性。摄影书的发展和国家的物质水平关系很大。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摄影打印技术的发展曾给中国摄影师在胶印书籍、杂志和报纸等领域开辟了新的天地,急速的现代进程不仅反映在中国几个大城市的黑白和手工着色的摄影复制品里,它也被广泛出现在摄影画册、古董和个人纪念品中的图像所影响。顾铮说,摄影书通常是摄影师自己编辑的,可以集中表达摄影师的声音而成为一种艺术形式,一百年以后,也许展览没有了,但摄影书还将留存。“当然这需要一个过程,包括作为精美绝伦的艺术品的摄影书,价格在什么程度可以让大家从心理上接受,愿意花钱去买一本这样的书。”

为了收藏那两本《中国》摄影书,马丁·帕尔曾告知,他花费了十几万元人民币。鲁小本提起,他去英国参观马丁的私人收藏时,曾看到一套德国纳粹时期出版的关于希特勒的系列摄影书,一共30本,袖珍版,小到可以挂上圣诞树;还有一位美国著名艺术家拍摄的很早期的26个汽车站,给他留下了很深印象。“这样的摄影书可以说和安迪·沃霍尔的画一样珍贵,别人没有,只有马丁他有。”鲁小本说。

(本文图片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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