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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与情感:社会学研究的议题之辨

2015-04-11

陕西学前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2期

何 涛

(重庆交通大学人文学院, 重庆 402247)

理性与情感:社会学研究的议题之辨

何涛

(重庆交通大学人文学院, 重庆402247)

摘要:在社会学研究的传统理路上存在着两种基本取向:“强理性弱情感”和“强情感弱理性”。人类文明社会是在理性与情感双重驱动下不断发展的,理性与情感促生着社会结构的生产与再生产。然而在传统理性主义的影响下,理性却以压倒性的优势对情感实施着控制,导致诸多现代性问题。现代社会学应更加注重情感方面的研究,努力探求情感与理性的融合路径,推动人类社会的全面发展。

关键词:现代性隐忧;本体存在;情感理性化;理性情感化

一、问题的提出

理性与情感一直是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焦点领域之一,理性与情感的关系作为社会学研究的根本主题一直贯穿于社会学理论发展与研究的始终,即便如此,理性与情感问题在社会学的研究传统中并不处于同等重要的位置。在整个社会学史上,始终存在着一种二元论的研究取向,这种取向集中表现为“强理性弱情感论”和“强情感弱理性论”,前者极力强调理性在整个人类社会发展中的重要性和决定性,理性优于情感,情感受制于理性,理性才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精神。美国社会学大家帕森斯就认为人的情感抉择过程是理性的价值规范控制情感的过程。这种理性至上的意识形态无疑助长了工具和逻辑化的无限增长,情感行动被排斥在社会结构之外,导致哈氏所谓的“生活世界的殖民化”。

第二种观点认为情感才是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理性受制于情感,理性的无限之发展及导致的诸多现代性问题源于理性缺少了人的情感的制约,因而认为社会的整合应该由合理性整合转变为合情性整合。苏格兰哲学家休谟直言不讳的认为“理性是而且应当仅是激情的奴隶”[1],古典社会学家孔德、涂尔干、滕尼斯、韦伯、齐美尔等都以各自的方式对情感议题进行了讨论。孔德在其晚期的思想中宣称要建立人性教,认为感情高于理性,感性高于智慧,社会秩序的重建应该寄托于利他主义情操的不断提升之中。韦伯是社会理性研究的集大成者,然而他对被科层制驯顺的冷漠的秩序人的忧虑体现了他对社会理性不断增长下人的情感问题的极大关注。

这种研究取向上的二元对立并不利于理性与情感问题的深层次研究,当然也有不少社会学家力图超越理性与情感研究的二元对立传统。涂尔干的集体意识的概念就企图融合情感与理性之间的矛盾,帕累托则认为社会现实中不存在纯粹的理性与情感,社会的运行依靠的是社会情绪的波动与社会理性的控制之间的张力与磨合。哈贝马斯和亚历山大则认为社会是由不同的系统构成,在现代社会,安排我们“利益与效率”的是理性,赋予我们“协调与平衡”的则是情感。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却发现“个人日渐获得自由的过程一方面是人类日益增长的力量与统一的过程,是日益控制自然,增长理智,日渐与他人团结的过程,但另一方面,这种日益个人化的过程,却意味着日益孤独、焦虑、忧郁、不安全和日益怀疑他在宇宙中的地位、生命和意义,以及日益感到自己无权利和不重要”[2]。社会学作为“人学”理应担当起对这种问题的研究旨趣,找到理性与情感的结合点。

二、本体与实践:理性与情感的存在与生成

(一)理性与情感:人存在之本体

社会学一直将人及人与社会结构之间的关系作为自己的研究根本主题之一,人在社会学研究中一直处于核心地位,人的本源及存在问题就不能不成为脱胎于哲学的社会学不可绕开的话题。从根本上说,人区别于动物存在的根本属性在于人是情感与理性的糅合体,人类文明社会的发展是理性与情感双重动力下的结果,理性与情感促生着社会结构的生产与再生产。弗洛伊德认为,人类的文明史就是一部人的情感、欲望和本能冲动在社会条件和社会关系的作用下而逐渐受到制约、镇静、抑制和疏导的历史[3]。

社会学家对情感的定义并不严格,如戈登将情感定义为一种文化建构模式,霍克希尔德认为情感是一种映像、思考、记忆与身体的合作模式,特纳则认为情感是身体和生理感觉的变化、姿势和表情的展现、对背景或情境刺激的评价和文化与社会标签的综合物。海德格尔把人比作存在的看护者和牧羊人,人是“诗意”的“栖居”之人。现象学之父胡塞尔把情绪情感行为视为人类的高层次的行为,称之为“意向客体”,“意向客体”不仅指向自然界客体,而且指向价值客体与实践客体,情感是为价值提供支撑的“意向客体”。唯意志论哲学家叔本华认为意志才是人最本质的存在,属于“自在之物”,是第一性的,认识只是后来加上去的第二性的附加的存在,仅作为意志现象的工具而存在。即便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框架之下,也承认人的自然属性对人的存在的重要性。由此我们认为,人首先是情感的存在,情感是人的本体存在的基础,人的情感不仅是作为生物学意义上人的欲望及本能,同时更重要的是经过社会历史文化建构了的一种社会关系模式,这种社会关系模式是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由生物习性、文化期待和历史积淀等多重因素互动形成的,同时也是在人与人及人与社会的不断互动下建构起来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动态的关系模式,是人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的统一。此外,从价值关怀层面说,人的本体存在从根本上说也是一种心灵的存在,这种心灵的存在最终指向的是人的信念及终极情怀。

人除开情感存在之外还是理性的存在。从人类的认识史来看,理性相比于非理性的情感来说,受到的偏爱与热衷度要远高于情感。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的自我认识的深化与主体性的发展主要归功于人类理性精神的成熟。理性概念源于古希腊,是一种洞察事物本质和规律的高级认识形式。人们凭借理性的力量并依靠理性来指导人的生活,从而获得一种超越其他动物的能力,成为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根本标志。柏拉图的“理念论”与亚里士多德的“实体说”则充分论证了理性作为宇宙本体及人本体的存在形式。在人性说方面,认为凡是符合自然和人性的就是理性的,每一个个体都有享有理性的权利,这种权利是天赐的,在这个基础上发展了人的自由、平等、博爱学说。从本体论意义上说,与人的情感存在不同,人的理性存在强调的是人的实践活动的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这种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需要理性这种高级的人类认知形式去实现。人的实践活动的合规律性、合目的性与超越自然的过程就是人的理性的实现过程。可见,理性始终是人的本体存在之一。

(二)社会结构生产与再生产的动力源

人类文明社会的发展是理性与情感双重动力下的结果,理性与情感促生着社会结构的生产与再生产。马克思在其早期著作中就曾明确的说:“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社会”[4],人首先是历史的主体,是整个历史的物质承担者和终极结构,社会的一切都是因人而起,社会活动就是人的活动,正因为如此,社会的一切物质成果、社会组织、社会结构形式都体现的是人的外观,社会的一切都是为人而设立的,人是整个社会的终极目的。因而社会的发展离不开人的存在,在这个过程,人的理性与情感犹如马车的两个轴轮,共同促生社会结构的生产与再生产。

心理学的个人主义传统认为情感不是自然而然的产物,而是在互动过程中被人们不断创造和选择的结果,“情感是人们进行活动的原材料,在情感行为中,人、群体和组织行为会把情感外射到相应的社会系统之中,改变和生产新的社会系统,由此而带来社会结构的变异。”[5]在这里,情感不仅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建构性因素,许多社会系统就是由情感建构起来的模式化社会关系。从宏观角度上讲,情感作为一种社会实践,它所具有的某种共同标识会把归属和认同外射到一个相应的社会系统之中,变成某种较长跨度的可被识别和辨认的较为稳定的属性和特性,从而把个体和群体的各个方面结合成某种连贯性的结构模式,甚至于有可能形成一种宏观的社会类属。特纳在进化理论中就指出,如果人们没有将所有的课题、符号和行为与情感相联系的能力,人类的社会结构是不可能的[6]。另外,情感在促生社会结构生产和再生产的重要性还主要体现为以下几个方面:首先,人的欲望和需要是社会发展的内在动因,是人类认识活动和实践活动的动力源,“任何人若果同时不为自己的某种需要和为了这种需要的器官做事,他就什么也不能做”。[7]第二,情绪和情感是人类认识活动和实践活动的激发力量,黑格尔就曾称:“我们简直可以断然声称,假如没有热情,世界上一切伟大的事业都不会成功。”[8]第三,坚强的意志是社会进步的根本保证。第四,信仰、信念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精神支柱,离开了信仰、信念,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就不可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人是理性的存在物,同时也是希望的存在物。第五,无意识是人类认识和实践活动的信息源和内驱力,弗洛伊德对的人的无意识状态有过经典的论述[9]。

理性对社会结构生成和再生成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从某种意义上说现代社会的发展就是理性的发展。以笛卡尔、莱布尼兹、斯宾诺莎为代表的哲学家认为理性认识是高于感性认识的一种认识形式,是通向真理的唯一途径。英国思想家培根的著名论断“知识就是力量”更是直接导致了理性与科学技术的紧密联系,以科学技术为主的技术理性更是成为西方资本主义的强大精神动力并延续至今。韦伯认为现代化是一个以理性化不断加深为主要特征的过程,他将理性分为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工具理性是通过精确计算功利的方法最有效达至目的的理性,是一种以工具崇拜和技术主义为生存目标的价值观。工具理性的核心是对效率的追求,在资本主义发展的整个历史进程中被奉为真理,推动了整个社会的现代化进程。特别是科技理性的不断发展,对社会的影响日益增强,广泛渗透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从而不断的促进社会产业结构的变革。而价值理性关注的是行为人行为本身所能代表的价值,即是否实现社会的公平、正义、忠诚、荣誉等,简单的说价值理性体现的是人们在追求技术理性的同时,又在追求合符人类目的,合主体性的“真”、“善”、“美”,最终目的是让人类生活的更加美好与完善。总之,社会的发展离不开工具理性,但价值理性在某种程度上的意义更加重要,它可以引领人类社会发展的合理方向,表达人类社会生活和人性的真谛。

三、现代性隐忧:理性与情感的断裂

现代化的发展从根本上说是理性的发展,然而随着现代化进程的不断加深,人们对现代性的怀疑态度也在不断的加剧,这种怀疑态度从根本上暴露了现代社会发展非人性的一面,传统对理性和实用主义的崇拜不在成为不变的神话。古典哲学家黑格尔是第一位把现代性视为问题的哲学家,他对现代性问题的探讨集中表现在他深刻的反思了宗教的实证性、劳动的机械性、启蒙的功利性与意志的绝对性等一系列问题。黑格尔认为随着劳动的机械化逐步取代劳动的手工化,人的思想与感觉变得越来越迟钝和机械,劳动本身成了一系列空洞的、无意义的、重复的动作,这与马克思对人的异化的论述有异曲同工之处。韦伯在论述现代性问题上充分论证了工具理性的无限膨胀和价值理性的相对退缩,工具理性的发展并没有带来价值理性的同步发展,相反人们所表现出的生活意义的丧失、价值冲突、日常信任危机、道德危机等现象愈发广泛的弥漫于整个社会之中。西方马克思主义认为,工具理性的过度发展必然导致人的异化,作为工具理性的科技理性突出表现为主体对客体的绝对控制,现代性作为工具理性占据主导的时代,把主体与客体对立起来,严重破坏了人类整体、人与自然整体意义上的价值理性。同时,即便工具理性没有占据主导地位,但工具理性所倡导实效主义把价值建立在“有效”的基础上,因而它并不能产生诸如道德、美和宗教等价值理性系统,反而还需要价值理性来垫补工具理性的理性亏空状态。当今社会人们在互动过程中有意和无意表现出的道德意义的缺失和本能倾向的凸显已逐步把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从这个世界上清理了出去,并把我们置于一个可加利用但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宇宙之中。福柯就认为理性是现代社会的唯一法庭,在理性的法庭之中绝不允许有任何反常的、异己的力量存在。理性的力量体现为一种强大的宇宙性的悲剧力量,现代社会理性不仅仅是一位专制的君主,更是一位“伟大”的阴谋家,他把一切非理性的力量牢牢控制住,使其充当理性秩序的工具。马尔库塞更是尖锐的指出现代社会只有物质生活,没有精神生活,到处充斥着丧失了否定性、创造性和批判精神的人,“发达工业社会的显著特征就是它有效的窒息那些要求自由的需要,即要求从尚可忍受的、有好处的和舒适的生活中摆脱出来的需要,同时他容忍富裕社会的破坏力量和抑制功能。”[10]由此可见,现代性隐忧与其说是情感与理性的断裂,倒不如说是理性对情感的压制,因而急需探求一种理性与情感的融合之道。

四、未来之路:理性与情感的融合

一方面,人与社会的理性与情感存在是理性与情感融合的本体根基,20世纪末认知科学与神经科学的发展为这种融合提供了生物学基础上的解释与可能。人的认知理智过程中融合了非理性的因素,人们逐渐获得一些潜在的在人道德判断和认知推理背后的大脑运行机制,理性与情感虽然分属于不同的认识类别,有着各自独立的运行逻辑,然而这种独立是相对的,情感的运行与理性的选择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相互影响。休谟认为理性是情感的奴隶,也即只有在情感和理性的双重作用下,人类才会产生出完整的或正确的意志行为。近年来,一些哲学家提出情绪在本质上是理性的,理性这个术语不是指外显的逻辑推理,而是一种有机体表现情绪有利的行动或结果的链接,这种回忆性的情绪信号本身是非理性的,然而它们促进了可以理性获得的结果。这种生物学上还原主义向我们证实了一个不变的事实:情绪是推理的一个组成部分,推理不仅不是脱离身体的某种实体或者属性,推理系统是作为自主情绪系统的延伸进化而来,行为的产生以及做出有利于自己生存和进步的决定都需要规则和策略方面的知识和特定脑系统理智的完整性[11]。

另一方面,社会学家的分析研究表明,理性与情感既是分化对立的,又是统一融合的。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是理性化的过程,但在这个过程中充满的社会矛盾与冲突需要情感作为中介来进行调节,以构建人与人、人与群体、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关系。理性与情感的融合路径是通过情感的理性化与理性的情感化来实现的。从人类个体的微观层面来说,理性与情感在人类个体的成长过程中逐渐分化,这种分化是人类个体的自然发展过程,是在二者之间取得平衡的过程,分化的人不是冷若冰霜的异化的人,亦不是欲望狂躁无受拘束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类个体会逐渐通过先天和后天分化出丰富多彩的情感,同时也会愈来愈感受到情感的外在压力,也即情感的个人与社会表达必须具有合理性的一面,这个过程就是情感成熟的过程,即情感的理性化。从社会发展的宏观层面来看,社会也会发生两个层面的分化,一是如哈贝马斯所论证的那样逐渐分化成不同的社会结构系统,二是社会理性与人类集体情感也逐渐出现分化,人类精神层面的分化表现为人类意志、情感与理性的分化。这种分化不是分离,一方面理性在逐渐从人类实践活动中分离出来,上升到科学、道德和法律等高度,成为一种普遍的力量来指导人们的实践,人们逐渐在社会实践活动中学会了用理性来约束自己的情感和行为;另一方面情感在脱离单独的个体凝练上升到宗教、艺术等存在形式时,情感即被祛魅化与审美化,变得更加雅静、高尚与神圣,这时的情感不是粗鄙的放肆而是情欲醇化的快感,体现出愈人性化的特点。情感与非理性相联系,但情感不等于不理性。未来社会理性与情感的分化依然如旧,然而它们之间的融合是必然趋势。社会学研究的终极价值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让人在宇宙大自然中生活得更加惬意自在,因而一切的研究基点都必须围绕人的基本存在—理性和情感去展开,现代社会学研究的着力点不仅是去探讨理性与情感的关系问题,更应该将理性与情感纳入到社会结构的宏观领域,去寻找二者的契合点与融合路径,从而实现社会学的终极研究旨趣。

[参 考 文 献]

[1]达马西奥.笛卡尔的错误:情绪、推进与大脑[M].毛彩凤,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7.

[2]艾瑞克·弗洛姆.逃避自由[M].刘林海,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2.

[3]王宁.略论情感的社会方式[J].社会学研究,2000(4).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5]潘泽泉.理论凡事和现代化性议题:一个情感社会学的分析框架[J].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5(7).

[6]乔纳森·特纳.人类情感:社会学的理论[M].孙俊才,文军,译.上海:东方出版社,2009.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8]黑格尔.历史哲学[M].王造时,译.上海:三联书店,1956.

[9]王勤.非理性的价值及其引导[D].北京:中央党校博士学位论文,1999.

[10]马尔库塞.单反度的人——发达工业社会意识形态研究[M].刘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11]费多益.认知视野中的情感依赖与理性、推理[J].中国社会科学,2012(8).

[责任编辑沈正军]

收稿日期:2014-09-19;修回日期:2014-12-05

作者简介:何涛,男,四川南江人,重庆交通大学人文学院教师,从事社会学和思想政治教育研究。

中图分类号:C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770X(2015)02-0046-04

Rationality and Emotion: Debate on the Topic of Sociological Research

HE Tao

(School of Humanities, Chongqing Jiaotong University, Chongqing 402247, China)

Abstract:There are two basic orientations in the traditional way of sociological research: "rationality attention-emotional neglect" and "emotional attention-rationality neglect". Human civilization society is driven by rationality and emotion which promote the production and reproduction of social structure. However,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raditional rationalism, rationality has an overwhelming advantage over emotions, which lead to many modern problems. Modern sociological research should focus more on the emotion and pay efforts to explore the path to integrate emotion and rationality to promote the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of human society.

Key words:modernity worries, ontology, rationalizing emotion, emotionalizing rationa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