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盛与深化
----中国社会文化史研究的五年历程(2010—2014)
2015-04-10梁景和
梁景和,武 婵
(首都师范大学 历史学院,北京100048)
社会文化史是一门新生学科。2010年《中国社会文化史的理论与实践》出版,该书全面搜集和整理了22年来中国社会文化史理论与方法的研究论文、主要专著的书评书序、重要会议的纪要综述和研究成果的述评等。学界认为:“该书记录了这一新兴学科创生及发展的历程,可以视为中国近代社会文化史学科进入成熟发展阶段的一个标志。”[1]1522010年4月28日“中国近现代社会文化史回顾与走向”座谈会的召开*毕苑.“中国近现代社会文化史回顾与走向”座谈会综述[A].梁景和主编.社会生活探索(第二辑)[C].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第443—445页.和2010年8月17日《社会文化史:史学研究的又一新路径》在《光明日报》的发表等一系列社会文化史重要事象的出现,标志着中国社会文化史研究已经从创生奠基阶段步入新的成熟发展阶段。这一阶段又走过了五年,回顾五年的学术历程,可谓是社会文化史的一个炽盛和深化的大发展时期。
一、高频度的学术活动
这一时期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学术交流密度的频繁。学术研讨会的召开为社会文化史研究的学者提供了一个洋溢学术激情、碰撞学术思想的良好平台,促进了社会文化史研究的进一步发展。
五年来,仅以“社会文化史”为名召开的学术会议就有五次之多,包括: 2010年、2012年、2014年的首届、第二届、第三届“中国近现代社会文化史国际学术研讨会”,2011年、2013年“首届西方新文化史与中国社会文化史的理论与实践学术研讨会”和“首届全国青年学者社会文化史理论与方法学术研讨会”,五次会议均在首都师范大学召开,来自日本、韩国、美国、中国等国内外社会文化史研究的老中青三代学者围绕西方新文化史与社会文化史的理论与实践,文化史的反思,女性研究的新视野,以及婚姻家庭、妇女性伦、医疗卫生等问题,展开了深入的讨论与交流,在理论和实践研究方面有力地推动了中国社会文化史研究的发展,具体内容见相关会议综述*吕文浩《首届中国近现代社会文化史国际学术研讨会》综述,《近代史研究》,2011年第3期;王栋亮《第二届中国近现代社会文化史国际学术研讨会》综述,梁景和主编《第二届中国近现代社会文化史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武婵《第三届中国近现代社会文化史国际学术研讨会综述》未刊稿;杜涛《社会文化史研究的再出发——“西方新文化史与中国社会文化史的理论与实践”学术研讨会综述》,梁景和主编《社会生活探索——以婚恋文化等为中心》(第四辑),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徐晨光《首届“全国青年学者社会文化史理论与方法学术研讨会”在北京召开》,《文史学刊》,2014年第1期.和论文集*梁景和主编《首届中国近现代社会文化史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年;梁景和主编《第二届中国近现代社会文化史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梁景和主编《西方新文化史与中国社会文化史的理论与实践——首届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年;梁景和主编《社会文化史理论与方法——首届全国青年学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年。。
此外,2013年8月在湖北襄阳举办的“第五届中国近代社会史国际学术研讨会”主题也是“社会文化与中国社会转型”问题,提交的70余篇论文大部分以社会文化作为研究视点,为社会文化史的学科建设拓展了更为广阔的学术发展空间。*李俊领《第五届中国近代社会史国际学术研讨会隆重开幕》,《社会史研究通讯》,2014年第17期。为推动社会文化史在具体研究领域的深入发展,2011年、2012年、2013年、2014年、2015年在首都师范大学分别召开了第一届、第二届、第三届、第四届、第五届“中国二十世纪婚姻·家庭·性别·性伦文化学术研讨会”。会议就社会文化史的具体领域,即婚姻、家庭、性别、性伦领域展开了广泛的交流和研讨,促进了这一领域的深入探索。
二、多维度的研究成果
近五年来,社会文化史的研究可谓研究维度宽广多样,科研成果精湛丰厚。有些文章对近年来社会史、文化史和社会文化史的研究作了全方位的评介,其中《2009—2011年的中国近代社会与文化史研究》和《2011—2012年中国近代社会与文化史研究》两篇文章分量较重,对此期间出版和发表的重要著作和论文作了详细的评述,有助于读者对学术现状的理解和思考。本文将专门针对社会文化史研究中具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作进一步的介绍。
(一)婚姻家庭、女性性伦
婚姻、家庭、女性、性伦是社会文化史研究的重要领域。梁景和的《五四时期社会文化嬗变研究》和《现代中国社会文化嬗变研究(1919—1949)》均以婚姻、家庭、女性、性伦等问题为切入点,可以说是社会文化史研究的姊妹篇。前者对五四时期“个性主义文化观”予以重点考察,指出“个性主义”“就是主张和强调个人具有自由、平等、独立、自主、自信、自立、自强、自尊、自我、奉献、义务、奋斗、享受的权利”[2]166。作者不仅揭示了它在近代中国演变的源流,而且辩证地明确了“个性主义”在人类精神进化中的核心意义。有人指出:“作者采用重构历史现场的方法,引用胡适、梁启超、蒋梦麟等人的言论,提出了健全的个人主义=个性主义=个人命运和家国盛衰相互依存这个等式。这样就有力地驳斥了某些固有的偏见,从而还原了历史真实。”[3]12后者通过对人人平等、个性解放、生活幸福感等价值的关怀和探究,进一步认识和理解这段历史时期的社会风貌和生活状态,以期让读者从理性上感悟那个时代。
李慧波的《北京市婚姻文化嬗变研究(1949—1966)》一书从婚姻制度与婚姻文化互动的视角出发,通过对共和国成立后十七年间,北京市不同职业群体择偶模式、婚姻确立方式等方面的分析,总结出北京市婚姻文化的嬗变主要体现为:“民众从服从家庭权威向服从国家权威过渡;家庭内部权力从家长向个体成员过渡;男女两性的社会权益和婚姻权益从不平等逐渐趋向平等;人们婚姻文化观念的变迁反映了人性的自我完善过程。”[4]388—393在研究理论和方法上,作者借助了人类学、社会学、经济学等学科的相关成果,充分运用第一手的口述史资料,试图用“民众的声音”表述民众的历史记忆和感受,努力将婚姻制度与婚姻文化联系起来,解释社会结构变迁中婚姻文化的传承和演变。
(二)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
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关系问题是社会文化史研究的重要问题。罗检秋在《文化新潮中的人伦礼俗(1895—1923)》研究中,运用多元丰富的史学资料,多角度、多层面地研究了精英思想与大众文化的交替和互动,条分缕析地揭示了人伦观念转化为社会礼俗的过程。作者认为:“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内容同异互见,两者既有差异性,有些内容又不能决然两分,精英文化蕴含了大众文化,反之亦然;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在某一时期畛域分明,但经过漫长的历史演变,其属性可能发生转换;两种文化与正统、异端的关系并非固定的、一成不变的,文化一旦与政治发生关系,其地位便有正统与异端之分。”[5]导论
娱乐生活是民众日常生活的一项重要内容,而女性走进演艺界,直接参与大众娱乐,影响大众文化的发展是20世纪的新现象。姜进等著的《娱悦大众——民国上海女性文化解读》聚焦“女性与演艺”这两个20世纪上海城市文化空间中最为活跃的部分,搭建了由女性主义史学、大众文化史和文化的社会史这三种视角和方法交叉构成的总体框架,通过对20世纪上海都市文化和现代城市公众空间的性别和阶层问题的探讨,对上海都市大众文化展开了深入的研究。作者发现:“上海大众文化的女性化特征十分明显。从民国初的女子文明戏,到旦角和女演员先后在越、沪、淮等剧种中成为台柱,再到全女班越剧的兴盛,这些都是中国女子社会地位和角色变化的一个突出体现。”[6]序
(三)国家、社会与文化
文化是国家和社会互动的中介。韩晓莉的《被改造的民间戏曲——以20世纪山西秧歌小戏为中心的社会史考察》,以山西乡村社会影响广泛的秧歌小戏为研究对象,从社会文化史的角度对百年来民间戏曲的变迁过程进行考察。20世纪以来,以秧歌小戏为代表的民间戏曲经历了一次次的改造,作者认为:“戏曲改造的背后是政权力量以文化为中介开展的社会改造。通过对小戏改造,国家权力进一步渗透到乡村社会,实现了对乡村社会话语权的掌握,进而加强了对乡村社会的控制和领导。”[7]4在梳理时代变革下秧歌小戏变迁轨迹的同时,作者尤其注重揭示文化背后各种“关系”的调整,这样的研究思路恰恰体现了社会文化史所强调的从社会的层面考察文化,从文化的角度理解社会的学术追求。突出文化的能动性,重视文化与社会的互动,不仅会为社会事象赋予文化意义和内涵,避免研究的“碎化”,也为社会史所关注的国家与社会关系的探讨提供了新的思考空间。
茶馆是下层民众活动的一个公共空间。王笛的《茶馆:成都的公共生活和微观世界(1900—1950)》把茶馆视为城市社会的一个“细胞”,并在“显微镜”下对这个细胞进行分析,使读者对城市社会的认识更加具体深入。正如作者所言“当我们将微观视野放在民众、日常、街头、茶馆等问题时,精英、国家、政治运动等也不可避免地会纳入我们的讨论之中。”[8]中文版序12所以《茶馆》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对茶馆的关注和研究,它更关注的是国家与社会的互动,关注国家是怎样逐步深入和干涉人们日常生活的。另外,黄东的《塑造顺民——华北日伪的“国家认同”建构》一书对抗战时期汉奸及其政权所致力的统治“正当性”建构、对治下民众的“国家认同”建构进行了探索,从建构的旨趣、内容、方法等方面对华北伪政权的“国家认同”建构进行了客观的分析,促使人们谨慎地重新审视现代民族国家形成过程中的“敌人的价值”。
(四)书院、教育与社会
书院研究历来是史学研究的重要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讲,书院是一种文化的符号。肖永明在《儒学·书院·社会——社会文化史视野中的书院》一书中,广泛吸收社会学、文化学、传播学等多学科的研究方法与理论,以社会文化史的视野对千年书院进行全面地透视,将书院这一特殊的文化教育组织,放入社会大系统之中进行研究,以进一步认识书院,了解书院制度的特色、地位、功能,进而对千年以来书院的历史进行了立体、宏观的研究。可以说“该书是近年来书院研究中最为重要的理论创获之一,也是人们认识书院文化最佳读物之一”[9]。
教育是社会发展的基础。《民国社会教育研究》的作者杨才林认为,社会教育是与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相对应的教育形式,对个体实现社会化,对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推动社会进步有重要的作用和价值。本书探究了民国时期新式学校教育存在的主要弊病:“教育制度多抄袭;教育不脱科举精神;学问不求实用,毕业即失业;新式教育都市化,对乡村无所增益。”[10]16那么,为了培养“新民”,弥补学校教育的不足,政府和社会团体推进社会教育三十多年,其间开创了哪些事业?经历了怎样的曲折?成效如何?本书都一一做了解答。
(五)疾病与文化
梁其姿教授的新著《从疠风到麻风:一种疾病的社会文化史》是一部值得关注的疾病医疗史和社会文化史方面的力作。作者将麻风病在中国的历史置于全球史的背景下,用麻风病在中国的历史给一直以来为欧洲经验所左右的现代化叙事提供有益的替代,从而实现中西学术的对话。梁著出版后,凯博文(ArthurKleeinman)、艾尔曼(BenjaminA.Elman)、班凯乐(CarolBenedict)等著名学者纷纷为其撰写书评,刊登在不同领域的权威杂志上。杨璐玮和余新忠结合已有评论“将该书置于中国的学术背景下,对其中一些内容予以重点介绍和评论,藉此彰显该书的价值、意义以及可能存在的问题,并进而就如何书写中国的疾病史问题作一探讨”[11]177。
除专著外,五年来出版了一些社会文化史研究的编著。主要有梁景和主编的系列社会文化史学术辑刊,包括《婚姻·家庭·性别研究》(共4辑)、《社会5文化与历史的思想交汇》(共2辑)、《社会生活探索》(共5辑)、《中国现当代社会文化访谈录》(共4辑)和刘永华主编的《社会文化史读本》等。
《婚姻·家庭·性别研究》有两个突出特征:一是录用研究性学术论文的篇幅长短不限,比如第二辑收录的《十七年“家务劳动”话语研究》一文约有15万字的篇幅;二是注重共和国成立后的社会文化史研究。在已经出版的4辑当中,共收集了20篇学术论文,其中18篇是研究1949年共和国成立以后的社会生活的,甚至有一篇是研究21世纪最初12年的婚姻问题。本书旨在推进中国社会文化史研究,为今天和未来的生活提供借鉴和启发,鼓励人们去创造新的生活方式,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梁景和主编《婚姻·家庭·性别研究》(第一辑、第二辑、第三辑、第四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年、2012年、2013年、2014年。
《社会5文化与历史的思想交汇》和《社会生活探索》均属于交叉学科学术辑刊。为博采众长,进行多学科的对话和交流,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中国近现代社会文化史研究中心组织了系列学术讲座和沙龙活动,邀请历史学、伦理学、文学、社会学、法学、教育学等多位学界精英进行讲座,并将讲座内容整理为《社会5文化与历史的思想交汇》进行出版,以加深研究者对社会文化史的多角度理解。*梁景和主编《社会·文化与历史的思想交汇》(第一辑、第二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2013年。同时,作者认为社会生活就是一个应该从多学科视角,运用多学科的理论方法综合探讨历史与现实问题的具体领域,基于这样的理念,编写了《社会生活探索》系列辑刊。*梁景和主编《社会生活探索》(第一辑、第二辑、第三辑、第四辑、第五辑),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2010年、2012年、2013年、2014年。
《中国现当代社会文化访谈录》的内容主要是共和国成立后中国普通百姓与基层知识分子的日常生活。该书以“访谈录”而非“口述史”命名,是因为编者认为:“访谈录和口述史不是一个概念,不能把两者混为一谈。”[12]13这四辑访谈录主要包括:有关农业合作化运动,医疗卫生制度,“文革”时期家庭政治化,个体生命史,1949年至1966年北京地区婚姻文化变革,共和国成立至改革开放前的婚姻、家庭、娱乐等文化变革的采访。随着时间的推移,访谈录的史料价值会越发的突显。
刘永华认为,“社会文化史不同于社会史、文化史的地方,就在于这种方法强调在具体的研究实践中应结合社会史分析和文化史诠释。”[13]527基于这样的认识,编写了《社会文化史读本》,该书按主题分成五编,即认同、神明信仰、宗教仪式、历史记忆、感知和空间及其他,基本涵盖了社会文化史的重要论题。为便于读者全面地了解中国社会文化史的研究领域与研究进展,编者特地编辑了“延伸阅读”论著目录,并作了简要的批注,是一本初学者入门的必备读本。
三、新层面的理论探索
社会文化史是一门土生土长的中国史学分支学科,是中国史学自身发展逻辑的产物,是在文化史、社会史相继复兴、相互借鉴、相互补充基础上形成的,主要研究路径是关注二者的共生共荣,研究社会生活与其内在观念形态之间相互关系的历史。对社会文化史的理论探索是近五年来研究的重中之重。
(一)注重理论的本土化探索
针对目前学界将西方“新文化史”与中国社会文化史相混淆,或者偏重于借鉴西方“新文化史”而忽视中国本土社会文化史发展脉络的现象,李长莉撰文对中国社会文化史的兴起与发展、中国社会文化史与西方“社会文化史”的异同等几个方面进行了提炼和概括,并大胆预测了社会文化史未来发展的大致趋势。*李长莉《交叉视角与史学范式——中国“社会文化史”的反思与展望》,《学术月刊》,2010年第4期。而罗检秋的研究除了对中国社会文化史进行回顾外,对欧美“新文化史”的研究现状和问题也进行了进一步剖析,并从本土史学的发展角度出发,提出20世纪初年中国“新史学”的研究取向和方法对社会文化史研究具有借鉴意义。*罗检秋《从“新史学”到社会文化史》,《史学史研究》,2011年第4期。
礼俗互动是中国社会文化史的的特色。刘志琴指出,社会文化本身融通物质生活、社会习俗和精神气象,从上层和下层、观念与生活的互动中,揭示社会和文化的特质。生活是人类生存的基本需求,从生活日用中提升概念,是中国人思维的特征。传统中国为礼俗社会,礼俗整合的后果,使得礼中有俗,俗中有礼,礼和俗相互依存,双向地增强了精英文化与民间文化的渗透。从这一视角出发,刘文揭示了要从本土资源中来建构社会文化史理论的重要性和可行性。*刘志琴《从本土资源建树社会文化史理论》,《近代史研究》,2014年第4期。
(二)注重研究方法的反思
社会文化史的研究方法是社会文化史理论探索的关键。2012年《晋阳学刊》第3期左玉河主持了一组笔谈。他认为,社会文化史的最基本的研究方法是把日常生活中衣食住行、婚丧嫁娶这些社会生活变化的情况描绘出来,研究社会文化史一定要从“生活”层面上升到“文化”层面,而不能仅仅局限描述社会“生活”现象的低浅层面。社会文化史研究的重点,是关注于这些生活现象背后所孕育的“文化”含义,既要研究社会生活,还要研究其背后隐藏的社会观念,特别关注社会生活与观念之间的互动。*左玉河《突破瓶颈:中国社会文化史的理论与方法》,《晋阳学刊》,2012年第3期。刘志琴认为,社会文化史以生活为中心,要发掘另一个中国形形色色的民众生活,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并以它的特色走向人文学科的前沿。梁景和通过对社会文化史研究中几对重要概念的辨析,论述了中国社会文化史研究目前存在的主要问题,并在这样的一些问题意识下对社会文化史的发展进行了理论思考,指出社会文化史研究要有一个辩证的眼光,如对常态与动态、碎片与整合的辩证理解;要了解社会文化史研究的目的和方法,如对真实与建构的研究;要抓住当今社会文化史研究的一个重要侧面,如对常态与动态的研究等等,通过对概念的辨析力图厘清一些模糊认识,以对社会文化史研究产生一些共识。
由于社会文化史关注下层,注重大众文化的研究,致使“碎片化”问题严重。李长莉在《“碎片化”:新兴史学与方法论困境》中,对微观研究、“碎片化”与新兴史学的伴生关系进行了论述,阐述了“碎片化”症结与新兴史学方法论困境的问题。重点论述了矫正“碎片化”的方法论路径——“实证”与“建构”这一主题,并从四个方面阐述了实践这一主旨的学术路径,指出“我们需要不断探索适于新兴史学的研究方法,以推进社会史与社会文化史的深入发展”[14]23—24。
(三)注重拓展新的研究领域
新的研究领域的开拓可以为社会文化史的研究另辟蹊径。梁景和和常建华在这方面做了新的努力,为社会文化史的研究打开了新局面。梁景和在《生活质量:社会文化史研究的新维度》一文中,提出把生活质量作为社会文化史研究的一个新维度,并对生活质量的概念以及研究生活质量的价值、内容和问题等作了全面的论述,详细介绍了宏观微观、综合解析、感受想象等六种研究生活质量的具体方法,并指出这些“研究方法之间存在着内在的辩证联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在运用上可能是多维交叉同步进行的。我们对生活质量的理解和认识要具有这样的辩证分析态度”[15]135。日常生活是社会文化史研究的一个重要切入点,常建华撰文阐述了西方新文化史中的日常生活研究,指出日常生活应当成为文化史、社会史、历史人类学研究的基础。虽然中国社会文化史在日常生活史方面已经取得一定成绩,但在西方新文化史观照下反思中国社会文化史研究,也应把日常生活史作为社会文化史研究的基础。*常建华《日常生活与社会文化史——“新文化史”观照下的中国社会文化史研究》,《史学理论研究》,2012年第1期。
四、结语
以上从近五年来的学术活动、学术著作和理论探索等几个方面进行了阐述,反映了五年来中国社会文化史研究的现状,透视出这几年社会文化史炽盛与深入的发展态势。可以看到,这一阶段社会文化史的研究注重国际交流,在研究内容上,婚姻家庭、女性性伦、教育医疗、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国家与社会等等,依然是社会文化史研究的热点问题;在研究方法上,跨学科的交叉研究日益明显;在研究时间上,研究时段的后移现象突出,部分大胆的研究者已经将研究时段推演到2012年;在史料运用上,呈现多元丰富的特点。同时,有关社会文化史的理论探索仍是重中之重,并开拓了新的研究领域。
在深入发展的情状下,我们也必须清醒地意识到,目前的研究仍然存在着一些显而易见的学术局限:其一,理论研究和实践的对接不够。在实际的社会文化史研究中,怎样把理论探索与专题研究有机地结合起来,还要做进一步艰辛的努力。其二,学术研究的重镇寥寥无几。在国内应当有更多的学术团队来从事社会文化史的学术研究,现在看来,这样的学术团队数量还比较少,这与社会文化史研究蓬勃快速的发展不成正比。其三,以往谈及的资料搜集整理工作以及典范的研究专著等问题还未出现根本性的改变,需要进一步下功夫而有所建树。总之,五年来,中国社会文化史研究的成绩与问题并存,希望在未来的若干时间内,中国社会文化史研究能够出现更为令人兴奋和欣慰的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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