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抗战时期中共外交活动的特征
2015-04-10赵健哲四川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重庆400031
赵健哲(四川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重庆 400031)
浅析抗战时期中共外交活动的特征
赵健哲
(四川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重庆 400031)
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开始走出原本狭小的活动范围,开始同世界其他国家有更多的交往,并形成了自己灵活的外交政策。文章通过对抗战时期中共外交活动的梳理总结,中共抗战时期外交活动可以归纳为联资联共、独立自主;官民互补、双层结合;关注大国、把握趋势三大特征。这三大特征为抗战时期中共赢得国际舆论的支持、改善国际社会对中共的认识做出了有益贡献。
抗战外交;中共外交;外交特点
作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的重要一环,抗日战争使我国的国际地位得到极大提升。与此同时,中国共产党作为抗日战争中的中坚力量也被世人所熟悉与了解。在抗战期间,中国共产党面对反抗外敌入侵与粉碎国民党的围困两大任务,开始走出原来狭小的活动范围,执行灵活的外交政策。由于其斗争任务与对象的多样化,中国共产党在抗战时期的外交活动呈现出了许多与众不同之处,这些特征为中共外交政策的成熟起到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一、联资联共,独立自主
在共产党成立之初,中共的活动范围极为狭小,对外只与苏联和共产国际建立有联系。这种情形主要是为了配合当时以阶级斗争为主要矛盾的历史情况。但随着抗日战争的爆发与加剧,民族矛盾代替了阶级矛盾成为共产党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仅仅依靠苏联已无法保证中共能够在抗战中获胜,中共一步一步提出与发展了抗日统一战线思想。1935年底,瓦窑堡会议在延安召开,会议明确提出了“执行灵活的外交政策”的设想,即“同一切和日本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卖国贼相反对的国家,党派,甚至个人,进行必要的谅解,妥协,建立国交,订立同盟条约等等的交涉”[1](P41)。瓦窑堡会议决议奠定了中共抗战期间外交政策的基调。1937年5月,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期间的任务》报告中明确提出,中国不但应当和中国人民的始终一贯的良友苏联相结合,而且应当按照可能,和那些在现实愿意保持和平而反对新的侵略战争的帝国主义国家,建立共同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关系。[2](P81)由此,中国共产党最终确立了国际抗日统一战线的指导思想。
但是,在这一思想指导下,中共对团结苏联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是有所区分。仍以苏联和共产国际为主要团结对象,对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首要目标是扩大与加深西方国家对于中国共产党的了解。其主要原因在于两个方面:首先,苏联与中国共产党一直以来的良好关系,苏联是抗战期间最早向中国提供物资援助的国家,双方的历史友谊与斗争目标的相似性使中共更加注重与苏联的团结。其次,英美国家在对待中共抗战上的态度有所反复,一方面它们希望中国抗战,另一方面又希望在有利于自己或不损害自己根本利益的条件下,与日本达成妥协。[3](P42)这种反复使共产党在评价西方国家抗战态度方面,存有警惕,因而在团结英美国家的问题上,中国共产党一直坚持利用英美与日本之间的矛盾,争取英美对抗日战争的长期支持,但同时,也保持自己在抗战决策上的独立自主。
中共抗战时期决策的独立自主不仅表现在不受美英等西方国家干预上,也表现在抵制苏联对华政策中的民族利己成分上。抗战期间,苏联将中国视为其世界战略的组成部分,因而其政策制定是从其自身利益与需要出发。其主要表现在于抗战期间苏联在处理中国国共两党关系上,为了促使蒋介石积极抗日,苏联将其主要的援助物资都投放到国民党军队,并且反对中共提出的抗日统一战线。这一政策不仅伤害了中共与苏联间的革命友谊,也伤害了中国人民的利益。但中国共产党顶住了压力,执行了独立自主的政策,及时纠正了当时以王明为代表的“新投降主义”,自主坚持马克思主义思想,妥善的处理了当时极为复杂的国际关系。抗战之后,中共形成了较为成熟的对外政策思想路线。
二、官民互补,双层结合
1937年9月,国共第二次合作展开,蒋介石承认了中国共产党的合法地位始,由此,中共便具备了开展政党外交的资格。中共开始建立相应的配套机制与沟通渠道,使中共的对外政策为人所知并且发挥功效。由于延安地理位置较为偏远,对外沟通并不便利,因而中共的对外工作主要是通过其在国统区的官方代表机构进行。
1937年,中共在武汉的八路军办事处中设立秘密机构:长江局,并在其中专门建有国际宣传组,该小组是中共设立专门对外机构的开端,它的主要工作就是同当时驻武汉的40多名中外记者保持联系,并且同在武汉的国际机构进行联络,组织中共的对外记者招待会、参加国民党举办的对外活动。[1](P42)1937年11月,国民政府迁都重庆,随后各国驻华使馆与重要国际组织驻华代表处全部迁至重庆,一时间,重庆成为了中国外事活动的中心地带。因此,1939年1月,中共抽调武汉局部分人员,在重庆成立中共南方局,并于1939 年4月在其中设立对外宣传小组,该小组于第二年冬改为外事组。它的主要任务被确定为:搜集各国特别是英美对华态度、政策的情报;宣传中共对外政策,广交朋友,扩大影响;开展华侨工作;指导在香港及东南亚地区的中共统战、外事、华侨工作等。[4](P91)该小组之后成为中共对外工作的主要执行力量。除了位于重庆的中共南方局,中共对外工作中的另一主要机构是位于香港的八路军办事处。1938年1月,考虑到香港的政治环境与战略环境,周恩来同英国驻华大使卡尔会面,商讨在香港建立八路军办事处的事宜。该建议得到了英国政府的大力支持,英国政府要求港英政府帮助中共在香港建立半公开的八路军办事处。八路军办事处在吸收海外援助与促进中共与英国的联系上作出了积极贡献。
尽管中共取得了合法政党的地位,但国民党消灭中共的愿望并未消失抑或减弱,因而国民党对中共的对外活动实施了严密的监控和限制,这使得中国共产党在利用官方渠道的同时,也十分注重对于民间渠道的开发。1936年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在宋庆龄和中共地下党员的帮助下,突破各类障碍,到达延安,成为第一位到抗日革命根据地采访的西方记者。周恩来在与斯诺会面过程中,亲自为其策划了一份长达92天的采访计划。在这3个月中,毛泽东等中共领导向其详细介绍了中共的历史、现状与各项政策主张,并且就当时的国际形势进行分析。在会谈中,中共中央多次表达了同美国合作建立抗日国际统一战线的意愿。据此,斯诺写出了被称为“关于中国苏维埃运动最可信的报道”——《红星照耀中国》(即《西行漫记》),引起了西方国家的热烈反响,使得中共的真实面貌被西方国家的更多民众所了解,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英美有关人士对于中共的态度。在此之后又有大批西方记者,例如史沫特莱、安娜·路易斯·斯特朗等访问延安,将中共的客观情况展现给了西方世界。[5](P59)
除此之外,中共通过创办进步报刊来扩大自己的宣传渠道。由于受国民党的监视,这些报刊多出版于国统区的租界和香港等地,并多使用外商名义或求助于进步人士。例如在上海创办的《每日译报》《导报》《评论周刊》《译报周刊》等,和在香港创办的《华侨通讯》《华商报》《国际新闻社》《香港中国通讯社》等。[6](P726)这些进步刊物对共产党的抗战方针政策和敌后军民共同积极抗战的情况进行了大量的宣传报道,使国统区的外籍民众对共产党有了更加客观公正的印象,也为共产党赢得了广泛的舆论支持。
除了宣传工作以外,中共还通过其代表机构联系社会中的进步力量开展中共民间外交。在香港地区,八路军办事处负责人廖承志通过宋庆龄发起创建了保卫中国大同盟来加强与港英政府的联系,廖承志任“保盟”中央委员。[7(P100)]“保盟”组织中有大批对港英政府拥有影响力的成员。例如:英国著名记者杰姆斯·贝特兰、英国教会驻港主教何明华、港英政府医务总监司徒永觉的妻子海弥达·沙尔文-克拉克夫人等。因此,在廖承志等人的积极争取下,“保盟”成立的当年,就为八路军、新四军和抗日根据地募集了25万港币的捐款,以及大批前线急需的药品和医疗器械,有效地支援了中共的抗战活动。
在国统区,共产党通过举办招待宴会、记者招待会、进行讲演等方式同国外人士进行接触。在当时的重庆,上至国家副总统如美国华莱士以及各国驻华使节,下到一般的记者、医生和士兵都同中共互有往来。[4](P91)这些私人交往为客观地树立中共形象、扩展中共的合作舞台起到了积极作用。民间外交成为中共官方外交的一项有力支撑,帮助中共实现了不依赖于蒋介石国民政府的外交联系,最终打破了国民党在外交领域一统天下的局面。这极大地扩展了中共在国际政治方面的空间、提升了中国处理国际政治问题的自主能力。
三、关注大国,把握趋势
在中共建立国际抗日统一战线过程中,以英美为代表的西方大国是这一战线的重要组成部分,且对其他国家有着明显的示范作用,因而注重大国、巧妙处理与大国关系也是抗战时期共产党对外工作的主要任务之一。中共对英美的认识尽管有所反复,但在总体上已经认识到了意识形态并不是无法逾越的障碍,英美对抗战会形成较为明显的外部影响。[8](P136)
在对美关系上,中共建立国际抗日统一战线的意愿为发展对美关系提供了可能。1935年瓦窑堡会议之后,中共开始有意识地同美国接近。起初,中共主要通过邀请美国记者、作家、文化名人到抗日根据地采访的方式来促进美国对中共的了解,在此类采访中,中共一方面将其视为信息的传播者,积极宣传与解释中共的政策方针,另一方面又对其按照外交人员进行礼待,以期促进中共与美国之间的官方联系建立,一系列的记者采访热潮对于中共与外界之间的相互了解具有积极作用。之后,由于美国出现“东方慕尼黑”的征兆以及英美力图将法西斯“祸水东引”,导致中共对美政策出现一定反复,但最终通过对美国援华抗日的条件判断,中共再次同美国接近。皖南事变发生后,美国总统罗斯福派居里来华调停,居里同周恩来进行了会面,中共此时已经成为美国制约国民党主流派的重要一环。[9](P15)随着中共对战争性质的判断从帝国主义重新瓜分世界到世界人民反抗法西斯主义的转变,中共对美的态度也出现进一步的缓和。中共在与美国接触方面表现的更为积极,中共南方局开始利用多种渠道与美国驻华官员以及各界友好人士进行广泛接触。使馆官员范宣德、戴维斯、谢伟思、庄莱德、柯乐博、武官包瑞德、助理武官德帕斯都是中共办事处的座上客。[9](P16)
同时,随着战争进程的逐步推进,中共对美政策开始有所转变,中共对美国的期望开始由援华制日向迫使国民党进行政治民主化改革转变。此时期,对于中共与美国关系发展最重要事件是1944年美军观察组赴延安考察。陕甘宁边区在1939年被国民党封闭,禁止其进行对外交流,为突破国民党的封锁,1943年周恩来在重庆会见戴维斯时表示中共欢迎美军派遣一支观察组到陕西、山西搜集情报,并且希望这支队伍是常驻性质的。这一提议得到了美国政府的支持,经过中共与美国方面的多次努力,最终,蒋介石被迫同意这一提议。1944年7月22日、8月7日,美军观察组分两批抵达延安,观察组长由时任中缅印战区情报官员的包端德担任。美军观察组到延安考察意味着中共与美国之间开始有了官方交往,标志着中共与美国关系的重要发展,中共中央对美军观察组到访高度重视,8月中共中央印发《中央关于外交工作的指示》,强调此项工作应被看作是我们外交工作的开始。[10](P152)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亲自对观察组做报告,介绍敌后战势情况,表明中共与美国合作的意愿,并且宣传中共反对内战的方针政策。这些报告影响了美军观察组之后的报告撰写。此后,观察组的报告在美国的公众层面和政界广泛传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对美国之后的对华政策制定形成了一定的影响。
除关注美国以外,共产党也积极为同英国关系的改善而努力。抗战之前,由于意识形态与利益上的冲突,中共与英国关系并不乐观。然而,随着抗战爆发,由于日本对英国利益的侵蚀,英国有了与中共改善关系的愿望。[7](P100)为促进中共与英国关系缓和,周恩来建议在香港设立八路军办事处,该建议得到了英国方面的肯定与支持,通过香港“八办”的建立,中共与港英政府之间的联系得以加强。1940年之后,随着世界形势的变化,中共对英国的态度进一步软化,中共开始主动争取同英国的接触,中共南方局通过参加宴会、拜会官邸等各种方式同英国驻华大使馆积极接触。周恩来等中共南方局工作人员的努力赢得了英国驻华大使卡尔的肯定。在卡尔任期内,中共与英国的关系进一步加深。随着太平洋战争的爆发,美英与日本的敌对公开化,中共与英国在关系改善上表现的更加积极。1942年,在英国驻华大使薛穆的促使下,英国议会访华代表团与周恩来在英国驻华大使馆进行会谈,此次会谈对英国议会对中共的印象发挥了重要的影响。
中共在抗战时期注重与主要大国的接触与关系改善,一方面使中共被西方世界所了解,让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对于中国共产党的认识更加客观,消除了国民党之前妖魔化宣传的不良影响。另一方面,也让中国共产党获得了更多的国际舆论认可与支持,通过国际抗日统一战线的建设,中共得以跳出国民党的包围,在更大的空间发挥影响,有助于中共取得抗战的胜利,并最终得以存在下去。
结语
在抗战特殊的历史大背景下,我党在国内与国际矛盾的双重影响下,所进行的政党外交拥有着许多特殊之处。在抗战形势的需要下,中国共产党放弃对意识形态的过分强调,提出建立国际抗日统一战线的设想,扩大了我党的对外交往范围。在国民党处处限制与监视的情况下,中国共产党通过官方外交与民间外交双重渠道开展对外宣传与获得援助。在战争形势变化不定的情形下,我党通过关注与大国外交,把握战争发展趋势。这一系列的外交实践对抗战的胜利起到了不可忽视的贡献。与此同时,抗战期间中共的外交实践也为之后中共处理与外国关系奠定了基础,中共的外交理论与实践由此开始逐渐走向了成熟。
[1]徐小明.抗日战争中共外交工作论析[J].浙江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2003(5).
[2]吴恒心.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外交政策及其实践[J].池州师专学报,2003(6).
[3]郑香福.试论抗战时期党的外交政策[J].福建党史月刊,1995(5).
[4]刘志远.抗战时期中共南方局在渝对外工作述评[J].重庆大学学报(社科版),2005(5).
[5]于颖慧.抗战时期中共民间外交的特点[J].上海市经济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06(5).
[6]黄锦华.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外交策略与活动[J].赣南医学院学报,2007(5).
[7]杜俊华.周恩来与抗战时期中共——英国关系的嬗变[J].中共党史研究,2008(1).
[8]王建朗.抗日战争时期中外关系研究述评[J].抗日战争研究,1999(3).
[9]陶文钊.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对美政策[J].美国研究,1993(1).
[10]陶文钊.中美关系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责任编辑 王占峰]
D829
A
2095-0438(2015)11-0086-03
2015-06-30
赵健哲(1991-),男,山西晋中人,四川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现当代国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