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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莉·勃朗特的动物情结及其文学体现

2015-04-10黄磊霍文华

关键词:勃朗特艾米莉凯瑟琳

黄磊,霍文华

(东北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沈阳110004;沈阳师范大学大学外语教学部,辽宁沈阳110034)

艾米莉·勃朗特的动物情结及其文学体现

黄磊1,霍文华2

(东北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沈阳110004;沈阳师范大学大学外语教学部,辽宁沈阳110034)

在社会因素、家庭背景和个人经历的共同作用下,艾米莉对动物产生了人道主义关怀。在她看来,动物是人类的朋友,与人类具有平等的权利,应受到人类的尊重和爱护,故而她与自己的爱犬产生相互依赖的关系。《呼啸山庄》这部寓言性作品是艾米莉动物情结的文学体现。在小说中她塑造出希刺厉这一人形化的动物形象,对他所遭受的种种虐待和暴力行为进行书写,旨在呼吁读者和社会改善动物权利和动物福利,以便为日趋物质化的维多利亚社会注入自然和人伦气息。

艾米莉·勃朗特;动物情结;希刺厉;动物化

19世纪中叶的英国文坛刮过一阵短暂而强劲的风,它来自艾米莉·勃朗特。由于英年早逝,她在文坛暂露头角后香消玉殒,但她唯一的小说《呼啸山庄》却在当时的英国乃至全世界的文学界引起极大的轰动,对于作品中暴风骤雨般的爱恨、残酷无情的报复、放荡不羁的语言,读者众说纷纭,反响不一。时至一个半世纪后的今天,该作品仍散发出无穷的魅力,吸引着读者的品评和评论家的探讨,对它的研究也从最初的文学领域扩展到社会科学的其它领域。但在对作家和作品的诸多研究中,很少有人将目光投向作品中的动物形象以及艾米莉对动物的特殊情感上,因此笔者将从《呼啸山庄》这部作品入手,探讨艾米莉动物情结的形成及其文学表现。

一、艾米莉动物情结的形成背景

动物是众多作家笔下的常见形象,有的作家创作动物小说,以动物为主人公形象;有的作家在作品中刻画出千姿百态的动物形象。通过文学手段,作家意在展现自己对动物的人道主义关怀,将对动物与人关系的思考付诸文学创作这一载体,描述自己对动物的独特情感。艾米莉·勃朗特即是其中之一,而她的动物情结是她所处的社会环境、家庭背景和个人经历的共同产物。

艾米莉所生活的维多利亚时代崇尚“人类中心主义”。“人类中心主义”又称“人类沙文主义”,主张人是万物的中心,只有人类的利益、需求与欲望才是重要的,只有人类的生命形式具备内在价值[1]。动物用于满足人类的各种欲望:马、骡子等作为载重运输的工具,穿梭于街头,而“大街上公然的鞭打行为”并不少见;牛、羊、猪等作为人类的板上肉、盘中餐惨遭血腥杀戮,动物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斗牛、斗鸡、斗狗等为英国大众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动物凶残的厮杀过后,竞技场内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对动物的残忍成为英国社会一幅令人惊心动魄的景象,刺激着人们的感官神经,引发民众的反思。社会上的“反残忍”动物保护思想渐渐萌芽。

英国的动物权利运动具有哲学理论基础,英国哲学家边沁用他的功利主义立场为动物的解放进行了辩护。他论证说动物的痛苦与人类的痛苦并无本质差异。功利主义者总是站在人类道德观拓展之前沿,在欧洲还不把犯人、黑人、女人当人看的时候,边沁就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总有一天其他动物也会获得只有暴君才会剥夺的那些权利……一个人不能因为皮肤黑就要遭受任意的折磨而得不到救助。总有一天,人们会认识到:腿的数量、皮肤绒毛的形式、骶骨终端的形状都不是作为让一个有感知能力的生命遭受类似厄运的理由[2]。动物解放主义(亦称动物自由主义)作为一种社会运动,萌芽于1822年英国通过的世界上第一个反对虐待家畜的法案以及稍后成立的世界上第一个动物福利组织“防止虐待动物协会”(皇家动物保护协会的前身)[3]。该协会公开发表的年度报告中有很多关于虐待动物事例的描写,在它的影响下,在英国文坛形成以一种新型的文学题材———动物文学,其中又以对狗的刻画最为常见。《钱伯斯爱丁堡杂志》的“狗趣事”一栏极受读者的欢迎。勃朗特一家即是这个杂志的忠实读者,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艾米莉对动物的态度与这一时期的社会背景有很大的关系。

艾米莉·勃朗特的动物情结更大程度上是她的家庭背景的产物。她的父亲是循道宗讲坛的牧师,在他的影响下,全家人都是素食者,餐桌上从未出现过肉类。“勃朗特先生不让孩子们吃肉……,一日三餐都吃土豆,但孩子们看起来很满足。”[4]87夏洛特·勃朗特的同学也提到她在学校从不吃肉。就家族史而言,勃朗特家为爱尔兰后裔,而爱尔兰人对动物的残忍众所周知。在艾米莉的传记作家盖斯凯尔夫人笔下刻画出一个典型的爱尔兰人形象:

他毕生最大的爱好是看斗鸡。在自知病重垂危之际,他叫人把斗鸡现场搬到他的病榻前。随着病体加重,他无法自由转动身体,他又叫人在墙上和天花板上安装多面镜子,以方便自己欣赏斗鸡场面。他的生命即结束于这种状态[4]68。

素食的勃朗特一家成了爱尔兰民族的异己,他们以拒绝肉类的方式向人类残忍的行为发出抗议。他们与众不同的做法也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勃朗特姐妹在社会上边缘化的境地。

艾米莉的童年充满着令人心酸的经历——死亡,离别,疾病。在她还未满三岁时,母亲撒手人寰;六岁时,两个姐姐先后因病夭折,前后相隔仅仅数周;她心爱的哥哥也在酗酒颓废后弃家人而去,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着艾米莉幼小的心灵。而她的父亲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未能给小艾米莉足够的关怀和安慰,相对闭塞的家庭生活又使艾米莉没有什么朋友。孤寂的她转向大自然寻找心灵的慰藉。自然界的生物是她的知心朋友,是她的倾诉对象,她对动物产生强烈的依赖心理。“她(艾米莉)从未对人类示以爱心,她所有的爱都给了动物,……动物的无助性是通向夏洛特心灵的桥梁,但艾米莉喜爱动物的原因是它们凶猛、野性、难以驯服。”[4]267

二、艾米莉动物情结的生活原型

在艾米莉每日走进大自然与生物相伴时,总有一只狗不离她的左右,那就是她忠实的宠物——管家。管家是艾米莉儿时获得的一件礼物,是一条高大凶悍的狗,“管家对朋友无比忠诚;但如果有人胆敢用鞭子或棍棒打它,它的野性就会爆发出来,它会直扑向对手的咽喉,直至双方中有一个一命呜呼”[5]。对于艾米莉来说,管家不仅是她的玩伴,更是她的保镖,狗如其名,它就是她的管家。每当酗酒的布伦威尔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时,都是艾米莉把他背回家,在漆黑的归家路上,管家带给艾米莉内心的安宁和慰藉。狗和主人形影不离,每晚灯下夜读时,艾米莉都习惯性地搂着管家的头;管家享有特权可随意出入艾米莉的房间;艾米莉的日记和画册中时常会出现管家的名字和身影。

正如盖斯凯尔夫人所说,艾米莉喜欢动物是因为它们的凶猛、野性、难以驯服。她虽然非常喜欢管家,但它惹麻烦的时候,她决不手软:“为了改掉管家爱睡干净床单的习惯,一次,艾米莉硬是把它从床上拉下来,一直拉它下楼。在楼梯的拐角,艾米莉赤手空拳冲着管家一顿狠揍。在管家发狂之前,艾米莉打伤了它的眼睛”[3]12。艾米莉的这一行为属“与侵略者认同”的心理机制。Ascione认为:无助的个体可通过对他人他物的控制获得暂时的满足感[6]。由于家庭的原因,艾米莉一直为孤独无助的感觉所困扰,亲人的离世、前途的渺茫都非她一己之力所能左右,写作或许为她带来一定程度的安全感,而对管家的驯化,则更能让她体味到对生活行使控制权的成就感。

经过这一插曲后,管家并未对自己的主人产生任何的怨恨之心,相反地,它对艾米莉更加忠实。艾米莉临终前,管家一直守在病榻前,同样病体虚弱的艾米莉仍心系自己的爱犬,在临终前的晚上,还坚持由自己去喂狗。艾米莉死后,管家一直跟随着送葬的队伍来到教堂、来到墓地,回到家后,它就守在主人空荡荡的卧室门口,时而发出低声的哀叫,再没有往日的欢愉,当地的人们还经常在通往艾米莉墓地的路上看到它。

在艾米莉短暂的一生中,管家一直陪伴保护着她,有如她的伴侣一样,狗和人之间形成了相互依赖、须臾不离的亲密关系,艾米莉将动物提升到与人平等的地位,认为动物应享有和人类平等的权利,动物的生存状态应受到人类应有的尊重。

三、艾米莉动物情结的文学体现

艾米莉有意识地将自己的动物情结运用到文学创作中,她以管家为原型,将其人形化,在自己唯一的一部小说《呼啸山庄》中创造出希刺厉这一动物人形象。《伦敦卫报》2001年9月刊“讣告”一栏登载了这样一则故事:1973年导演乔治·盖特理正在酝酿一个宠物猫的形象:它名义上为纳塔梅格家所有,但它有自己的个性,以自我为中心,吃住都要最好的,还恐吓附近的猫……,但它也有温柔的一面,这在它对波斯猫索尼娅的态度上有完全的体现。不经意间,出现了宠物猫的名字闪现在乔治的脑海中:希刺厉[7]。将艾米莉小说男主人公的名字冠给猫虽属偶然,但不可否认的是同名的猫和人确实存在很多相似之处,而希刺厉这一小说形象蕴含着较多的动物性,作者对他进行了动物化的艺术加工。

伊莎蓓拉曾问道,“希刺厉他可是个人?”[8]这也是读者掩卷后的反应之一。在后殖民批评理论的影响下,评论家大多把目光投向希刺厉的他者和异化上,很少注意到他“动物化”的一面。Susan Meyer认为:“希刺厉仿佛是某个奇特动物物种的样本。”[9]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虽然在动物权利和动物福利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走失的宠物并不在人道主义关怀的范围之内中。走失无人认领的狗或被吊死,或被卖给解剖家成为科学实验的牺牲品。街头的流浪狗成为现代都市生活的阴暗面,“专业的狗贩子偷走主人的爱犬,然后要求主人以高价赎回,1844年伦敦人赎回爱犬的均价为2-5英镑”[10]。老恩肖在利物浦街头见到的希刺厉俨然是人形化的流浪狗形象:首先,他没有身份:“那是一只杜鹃的历史,——从头到尾我全知道,只除了他出生在什么地方、他的爹娘是谁;当初他怎样发的财。”[8]其次,他无家可归,饿得半死,差不多等于一个哑巴,极度缺乏人类的同情与关爱。老恩肖避免了流浪狗的厄运在他身上的发生,将他作为宠物带回家中,和管家一样,他被当做礼物呈现在一家人面前,而众人把他视为动物一般:纳莉提到他时用的是指代动物的“它”,“把它放在楼梯平台上,心里巴望它明天不知去向了”;辛德利命令他,“滚开,狗!”[8]并用铁秤砣威吓他。这些都预示着他在呼啸山庄未来的命运。

老恩肖过世后,希克厉愈发成为受苦受难的动物形象,他成为人类考验动物耐受力的实验品。“他像是个憋着一肚子气、耐着性子的孩子,很吃硬,受些虐待,也许不当一回事呢。他能挨着辛德利一下一下的拳头,不眨一眨眼,也不掉一滴泪”[8]30。辛德利把他降至仆人的地位,对他呼来唤去,稍有违反即予以严厉的惩罚。当希刺厉和凯瑟琳误入画眉山庄被发现时,凯瑟琳被邀至屋中,而他却被当作另类,拒之门外。按照伊莎蓓拉的说法,他应当被(像动物般)关进地下室。他和凯瑟琳之间的关系带给他的苦大于乐。儿时的他们形影不离,成为对方生活的寄托和支柱。但是由于希刺厉地位卑微,凯瑟琳放弃他而选择了富有的林淳,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痛苦。

同艾米莉的管家具有温顺和剽悍的两面性一样,希刺厉也有野性的一面:他亲手吊起伊莎贝拉的狗芬妮;他对伊莎蓓拉予以各种身体和心理的暴力手段,还居然说,“有时候我也手软了,就因为拿她没有办法;我要看看她究竟受得了多少折磨,谁知每次她总是羞答答的、摇尾乞怜地爬了回来”[8]118。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凯茜在一起时,他这样描述自己的暴力倾向心理,“真怪,凡是怕我的,我就会对他生出一种野蛮的感情。如果让我生长在法律没有这么严格,习尚没有这么娇气的地方,我一定要把这两个拿来不急不忙地做个活体解剖,作为一个晚上的消遣”[8]208。“我不懂得怜悯!我不懂得怜悯!虫子越是扭动,我越是恨不得挤出它们的肠子来!”[8]119

管家在被主人严惩之后,仍对主人忠心耿耿。在《呼啸山庄》中也有相似的情景发生。当伊莎蓓拉与希刺厉私奔时,她发现自己的爱犬芬妮被吊了起来,但伊莎蓓拉没有去救芬妮,而是和希刺厉离开了,但芬妮仍对她一片忠心,后来当她来到呼啸山庄受到折磨时,是芬妮帮助她,做了她的替罪羊。同样,希刺厉对凯瑟琳也一直保持不变的心。孩提时的他们结下深厚的友谊之后,希刺厉即对凯瑟琳言听计从。为了她,他甚至与对他十分疼爱的老恩肖顶嘴。他们俩经常一起流连在荒野上,俨然艾米莉与管家的真实写照。凯瑟琳选择林淳令希刺厉伤痛欲绝,但是消失三年后重返山庄的他仍无法割舍对凯瑟琳的深情。他利用一切机会与凯瑟琳会面,倾诉自己的真情。凯瑟琳的死让他倍受打击,“林淳夫人的落葬日子定在星期五……,希克厉呢,夜夜(至少是夜夜,如果不是天天)守在外面,同样和睡眠无缘。”在凯瑟琳入土后,他还“从工具房里弄到一把铲子,拼命地掘土。铲子擦着了棺木。于是我用双手来挖。”[8]222如同管家经常出现在艾米莉的墓前一样,经常有人看到希刺厉伫立凯瑟琳的坟前。得知凯瑟琳的鬼魂出现在房客洛克伍德的梦境后,希刺厉“做了一件迷信的事儿;……他登上了床,猛力扭开格子窗,一面推开窗子,一面迸出不可抑制的热泪。‘进来吧!进来吧!’他哽咽道。‘卡茜,快来吧。啊,你再来这一会吧!啊!我的好心肝儿!这一回你就听了我吧!凯瑟琳,至少听我一回吧!”[8]23虽然与凯瑟琳阴阳相隔,但他对凯瑟琳的忠心并未改变,他和管家一样,日夜思念自己的主人。

四、艾米莉动物情结的现实意义

安妮·勃朗特的《艾格妮丝·格雷》中有这样一个情节:艾格妮丝的学生汤姆以各种方法折磨小鸟:“有时喂猫,有时用小刀把它们割得粉碎,不过下次我要活活地烤死它们。”在制止汤姆无效的情况下,艾格妮丝“拿起园丁安在那里捉耗子的一块扁平的大石头……,把石头向他打算加害的牺牲品身上扔去,把它们砸扁了”。但她的做法却招致孩子母亲的不满,因为在她看来,“一切生物都是为了我们的利益而创造的,……一个孩子的欢乐不能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动物的安慰相提并论”[11]。围绕虐待动物这一事件上,有至少三方因素牵涉其中:一是小鸟这一无辜受害者,二是汤姆这样残忍的施暴者,三是旁观者。而旁观者又分成两类,既有像汤姆妈妈那样冷漠无情、对暴力行为无动于衷的,也有像艾格妮丝那样富有同情心、对暴力行为极力制止的。

在《呼啸山庄》中,这一模式也有很好的体现。先说伊莎蓓拉的狗被吊事件,芬妮被吊并非因它曾对希刺厉不敬或有冒犯之举,而只是因为它是一条狗,是伊莎蓓拉的狗。作为施虐者的希刺厉对夺走凯瑟琳的林淳一家心怀恨意,故而将芬妮吊起来,释放心中的仇恨,对伊莎蓓拉造成心理威胁,芬妮成了林淳家的替罪狗。而这一事件中的伊莎蓓拉是个无情的旁观者,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家忠实的狗被吊,惊恐之余,并未采取任何行动,而是满怀对幸福生活的憧憬,踏上与希刺厉的私奔之路,她丝毫没有想到,芬妮的命运将在自己身上重演。

着眼于整部作品,作为人形化动物形象的希刺厉则是受虐者。他的生活以各种“残忍活动”为特征:利物浦街头的“流浪狗”般的生活状态、恩肖家奴仆般的地位、遭凯瑟琳抛弃后情感上的痛苦、凯瑟琳离世后精神上的折磨。即便是他在对恩肖家和林淳家实施经济上和精神上的报复也未能给他带来心灵上的快乐和慰藉。而对他施暴的人有年幼时代的辛德利、长大后的林淳乃至凯瑟琳。作为整个故事叙述人的纳莉等则是冷静的旁观者。凯瑟琳说到,“我可不管你受着什么样的罪。我才不管你受的罪呢。为什么你就不该受罪呢。我实在受罪啊!你会把我忘掉吗?将来我埋在泥土里之后,你还会快乐吗?”在纳莉看来,“这两人,在冷眼旁观的人看来,构成了奇怪又可怕的景象。”[8]124纳莉也确实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她目睹他们的痛苦却无动于衷。当得知希刺厉离家出走后,凯瑟琳向纳莉倾诉自己的痛苦,纳莉却批评凯瑟琳,把希刺厉失踪的责任怪在她的头上;当凯瑟琳受刺激一病不起时,纳莉谎称林淳对妻子的病情不闻不问,致使凯瑟琳病情加重;当凯瑟琳神智错乱时,她仍是一副冷静旁观者的样子。她唯一表现出同情心,是当希刺厉得悉凯瑟琳去世的消息而痛苦不堪时,“我其实是在为他而哭,有时候我们不免会可怜那样的生物——他们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没有一点儿感情”。她同情的是动物形象的希刺厉“他干号着——不像一个人,而像一头快要给刀子和枪尖捅死的野兽”[8]131。

希刺厉由于缺乏身份和地位而受到辛德利和林淳为代表的中上层社会的虐待,同样地,对动物残忍行为的最大元凶也是英国社会。在工业快速发展的维多利亚时代,人们日趋物质化,缺少对动物的人道主义关怀,动物成为满足他们需求的工具:马、骡子等为他们运输承载重物;家畜家禽为他们的餐桌增色添味;斗牛斗鸡成为他们的娱乐项目;猫狗等宠物为他们消解寂寞。目睹社会上对动物林林总总的残忍行为,艾米莉深受震撼,动物的命运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作为富有同情心的旁观者,她把动物作为自己审美关照的直接对象,把动物的命运以及动物和人的关系作为自己作品关注的中心,寄希望于自己的书写来改善动物的命运。而小说的读者也是一名旁观者,通过小说的情节,我们如同身处维多利亚时代动物暴力的现场,心中涌动对施暴者的痛恨和对弱势动物的怜悯与同情。通过这样的文学处理,艾米莉引起人们对动物权利和动物福利问题的关注,以便为日趋物质化的社会注入自然和人伦气息。

结语

作为牧师女儿的家庭背景、命运多桀的生活经历及孤僻自闭的个性使艾米莉对动物有着很深的情感。目睹社会上对动物的种种虐待行为,她走在以“反残忍”为主题的动物权利运动前沿,用自己辛辣的笔锋勾勒出希刺厉这一人形化动物形象,通过对他的生活状态的书写,让读者对动物的受虐行为感同身受。艾米莉以独特的方式推动了动物权利和动物福利活动在英国的进一步开展。她的作品是反“人类中心主义”的,这与一个多世纪后生态伦理批评的思想相一致。

[1]郑兰.《呼啸山庄》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J].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2010(10):11-14.

[2]刘宁.动物与国家:19世纪英国动物保护立法及启示[J].昆明理工大学学报,2013(13):37-47.

[3]朱宝荣.20世纪欧美小说动物形象新变[J].外国文学评论,2003(4):25-32.

[4]Gaskell,Elizabeth.The Life of Charlotte Bronte[M].New York:Penguin,1979.

[5]高万隆等.艾米莉·勃朗特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12):9.

[6]Adama,Maureen B.EmilyBronte and Dogs:Transformation within the Human-DogBond[J].Societyand Animals,2000(8):15.

[7]Kreilkamp,Ivan.Petted Things:Wuthering Heights and the Animal[J].The Yale Journal ofCriticism,2005(18):89.

[8]艾米莉·勃朗特.呼啸山庄[M].方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119.

[9]Meyer,Susan.Imperialismat Home:Race and Victorian Women’s Fiction[M].Ithaca:Cornell UniversityPress,1996:97.

[10]Ritvo,Harriet.The Animal Estate:the English and other creatures in the Victorian Age[M].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87:86.

[11]安妮·勃朗特.艾格妮丝·格雷[M].裘因,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1:23.

【责任编辑詹丽】

I106.4

A

1674-5450(2015)04-0088-04

2015-03-12

辽宁省教育厅科学研究一般项目(W2013147);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规划项目(14YJA740057)

黄磊,女,辽宁朝阳人(蒙古族),东北大学讲师;霍文华,女(蒙古族),辽宁朝阳人,沈阳师范大学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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