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主义与儒学之关系的认识与省视
2015-04-10张笑添孔德永
张笑添,孔德永
(曲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主义与儒学之关系的认识与省视
张笑添,孔德永
(曲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中国共产党从20世纪20年代初诞生至今,对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的认识经历了一个曲折反复的过程。这一过程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从中国共产党建党初期到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是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相互冲突的阶段。 第二阶段,从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到1957年, 这一阶段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进入了既排斥又融合阶段。 第三阶段,从1957年中共出现严重的“左倾”错误起到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止,此阶段中共对马克思主义与儒学关系的认识再一次对立,出现全盘否定和排斥儒学的现象。第四阶段,从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至今,中共在这一时期对儒学的态度经历了由批判继承到继承发扬再到弘扬创新的过程。认识并省视这一发展过程,对于中国共产党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积极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具有重要意义。
中国共产党;马克思主义;儒学
中国共产党自1921年诞生至今,在马克思主义与儒学关系的认识与处理上,经历了一个坎坷的过程,这一历史过程对中国共产党更深刻地把握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具有重要意义。儒学是农业社会的产物,它主要包括政治儒学、制度儒学、社会儒学和生活儒学等形态。儒学经历了先秦儒学、两汉经学、宋明理学、明清朴学、当代新儒学等历史发展阶段,儒学主要是关于人生的学问,在中国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儒家的思想内容已经深刻地影响到各个时代的中国人。而产生于19世纪欧洲工业文明时期的马克思主义,对世界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经验和人类文明成果进行了总结和概括,马克思主义是一种社会经济政治学说,马克思主义主要是认识和改造社会的学问。20世纪初期,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引起了中国思想界空前的革命,同时在中国思想界长久占统治地位的以儒家文化为主流的传统文化也因此受到了冲击与挑战,此后也就开始了中国共产党如何看待与处理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的争论。中国共产党从20世纪20年代初诞生至今,对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的认识经历了一个曲折反复的过程。
第一阶段,1921年中国共产党建立到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此阶段,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主义与儒学关系的认识处于肯定与否定相互渗透即从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相互冲突、从单纯否定儒学到有分析地批判儒家文化的过程。但这一过程还是以基本否定儒学为主要态度。中国共产党建党最初的10年里,已经用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来阐述儒学对中国传统社会的影响。李大钊表明“学说所以能在中国行了两千余年,全是因为中国的农业经济没有大的变动,他的学说适宜于那样经济状况的缘故。现在经济上生了变动,他的学说就根本动摇,因为它不能适应中国现代的生活,现代的社会”[1]301-302。“时代变了!西洋的工业经济来压迫东洋的农业经济了,孔门的伦理就根本动摇了!”“孔子主义也不能不跟着崩溃粉碎了”[2]182。此阶段由于马克思主义刚传入中国,早期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认识还不成熟,更主要的是这个阶段教条主义长期在党内占据统治地位,中国共产党内的教条主义者未能意识到马克思主义要和中国的实际相结合,更意识不到要与以儒学为主要代表的传统文化相结合。在对待二者关系时,只见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根本对立,不见二者有结合的必要。党的早期主要领导者陈独秀认为,孔教 “其根本的伦理道德,皆与欧化背道而驰,势难并行不悖。吾人倘以新输入之欧化为是,则不得不以旧有之孔教为非”“新旧之间,绝无调和而存之余地。吾人只得任取其一”[3]660。陈独秀在后来又指出他反的是当时的统治者利用儒家观点来作为他们政治统治的工具,而并非全盘否定儒学。毛泽东在信中也提道:“世界文明分东西两流,东方文明在世界文明内,要占半壁的地位,然东方文明可以说就是中国文明。吾人似应先研究吾国古今学说制度之大要,再到西洋留学才有可资比较的东西。”毛泽东在此时已经有了对待以儒学为主流的传统文化要有分析的批判态度,要以辩证的态度来认识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但由于当时激烈的阶级矛盾,南京国民政府推出的“尊孔复古”使一心想建立马克思主义文化的中国共产党大失所望,迫于和蒋介石划清界限,也积极响应马克思主义彻底推翻旧世界建立共产主义新世界思想的号召,加之后期中国共产党投入到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战争中去无暇顾及此事,这种辩证看待二者关系的问题在当时也并没有继续深入探究。这个阶段中国共产党过于对儒学进行批判,主要出于当时救亡的迫切需要,把中国的落后等问题简单地归结到文化上,而且对儒学的理解也非常片面,认为儒学就是一种政治儒学或制度儒学,最终给中国革命造成了重大损失。
第二阶段,从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到1957年。中国共产党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和观点来分析儒学,对儒学坚持批判地继承态度。因此,这一阶段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在排斥中又出现了融合。在中国共产党建党初期的十多年中,由于对马克思主义教条地理解,使中国共产党人在这一时期对马克思主义与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持相互对立的态度,这种态度给中国革命带来了严重损失。正是在这一背景之下,中国共产党开始总结经验教训,调整了最初批儒的方式,在批判各种保守主义、复古主义的同时,又积极吸收儒学中的精华部分来用于马克思主义体系的创建。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民族文化相结合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内容之一。1938年初,毛泽东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的报告中指出:“离开中国特点来谈马克思主义,只是抽象的空洞的马克思主义”。他要求全党不仅要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中国现状,还要深入探索中国的传统文化,这其中就包括儒学。毛泽东还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提出:“中国的长期封建社会中,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清理古代文化的发展过程,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是发展民族文化提高民族自信心的必要条件”[4]624。中国共产党不仅批判继承儒家文化,还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进行批判地总结。毛泽东指出:“我们这个民族有数千年的历史,有他的许多珍贵品。从孔夫子至孙中山,我们应当给以总结,继承这一份珍贵的遗产”[4]681。基于对毛泽东提出的对待儒学要“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的原则的考虑,中国共产党人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对儒学展开了系统的批判和改造。部分共产党人意识到尊孔抑制了中国民族意识的发展,批判地尊孔能提高民族意识发展,在这里要特别强调的是,中共在这个时期提出要批判地继承儒学,但批判的成分要大于继承,对马克思主义与儒学关系的处理也是相当谨慎。毛泽东在延安与匡亚明谈论孔子时明确肯定了孔子在中国历史中的重要地位,肯定了孔子思想中的积极部分。但“对当前革命运动来说,它是属于第二位的东西。第一位的、用以指导革命运动的是马克思主义理论。重庆方面正在大搞什么‘尊孔读经’,他们靠孔夫子,我们靠马克思,要划清界限,旗帜鲜明”[5]474。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中国共产党对儒学的态度虽有批判继承的迹象,但把它与马克思主义相结合并落实到实处的可能性并不高。由于多种客观原因和我党在对待以儒学为主体的传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关系的思想上的准备不充分,中国共产党的思想很快出现了“左”倾错误,这不自觉地影响和指导了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方向,“批判继承”原则也执行得相当曲折离谱。抗日战争时期,民族矛盾是重要矛盾,中国共产党为了抗战胜利需要整合各方力量和提升民族凝聚力,而对民族文化的认同就成为首先要解决的重要问题。因此,中国共产党理性地对待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就成为必然了。
第三阶段,从1957年中国共产党出现严重的“左”倾错误起到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这一阶段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认识再一次出现对立,但此次对立并非是肯定与否定相互渗透,而是使马克思主义与儒学彻底决裂,中国思想界甚至出现了全盘否定和排斥儒学的现象。纵观这个时期的发展来看,从1957年反右运动以后,我党思想文化领域里“左”的思想日益严重直至发展到极端,导致了“文化大革命”。这是一场对旧有的一切进行革命,扭曲的批判继承传统文化的运动,也是“破旧立新”“全民批孔”等的政治批判活动。从“文化大革命”开始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彻底批判封、资、修”到焚烧、破坏与孔子有关的一切书籍和文献,再到“批孔”“批尊孔”成为当时的一种时尚来看,孔子的地位降到了最低点,孔子思想在当时的中国彻底断裂消沉。这场史无前例的所谓“批林批孔”的运动,名义上是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和方法来批判历史文化遗产,实际上孔子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首当其冲成了当时抨击的对象,儒家学说更是遭到了全盘否定。
儒家学说是一定时代的历史产物,不可避免地会带有阶级和时代的痕迹,作为历史文化遗产,它有超越时代的积极的研究价值,也有我们需要划清界限的不好的成分。儒学在中国共产党艰苦的革命战争年代曾发挥过重要的作用,此时毅然抛弃毛泽东提出的“批判继承”原则而把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文化批判得一无是处,这种行为的确荒谬。同时也给中国共产党带来了无法挽回的损失。一方面,儒学在中国已经存在了两千多年,它的思想内容早已深入人心,完全抛弃儒学这种做法使当时的中国面临严重的文化断裂,使人们失去了一直存在的精神家园。另一方面,这种做法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成了空洞的说教,造成中国共产党党内教条主义严重的局面,不利于中国共产党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来指导实践。
正如梁漱溟在《今天我们应当如何评价孔子》一文中谈道:“时下流行的批孔言论,总是指斥孔孟代表着一种‘复辟’‘反动’‘倒退’的运动;这在表面是似乎是基于马克思主义阶级观点而立言,其实往往违反了马克思主义而不自知”[6]219。中国共产党在“文革”期间形成的一些理论,如“我们不信‘中庸之道’,我们的哲学是斗争的哲学”“全党同志要有敢于反潮流的革命精神”等言论,不仅偏离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发展轨道,更严重的是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儒家为代表的传统文化完全剥离,使我党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实践的理论受到严重质疑。
第四阶段,从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至今。这一阶段,中国共产党人痛定思痛,重新审视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问题,试图驳斥“文革”期间否定孔子学说的一切谬论,使马克思主义与儒学之间开始了对话,中国共产党在这一时期对儒学关系的态度经历了由批判继承到继承发扬再到弘扬创新的过程。改革开放初期,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的第二代领导集体认真总结“文革”时期的历史教训,主张对以儒学为代表的传统文化采取批判继承的态度。邓小平指出:“划清文化遗产中民主性精华同封建性糟粕的界限……实事求是地肯定应当肯定的东西,否定应当否定的东西”[7]333-335。这种认识不久就在全党中达成了一致,儒学研究领域也出现了对孔子及其学说的“再评价再认识”过程。1986年,党的十二届六中全会决议强调:“新中国的成立,在社会主义基础上开始了伟大的中国文明的复兴,我们国家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为标志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要赋予这个复兴新的强大的生机与活力,这个复兴,不但将创造出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而且将创造出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批判继承历史传统而又充分体现时代精神的、立足本国而又面向世界的这样一种高度发达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8]7。需要注意的是,这次决议在确定我们对待传统文化的态度是批判继承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与时俱进这个主线不能断。
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对话使学者们开始了对马克思主义的重新审视。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一股文化热潮,马克思主义开始对各种文化接受认可。同时,儒学再次得到了中国人应有的重视,儒学中那些跨越时代积极的部分再次突显。20世纪90年代,中国共产党再次突破自我,在批判继承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又提出要大力弘扬以儒家文化为代表的传统文化。1992年党的十四大明确提出:“我们要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优良的思想文化传统,吸收人类文明发展的一切优秀成果,在生动丰富的社会主义实践中,创造出人类先进的精神文明”[9]38。这也标志着新一届领导集体对传统文化的态度由“破”到“立”的根本性转变。同时,儒学中的精华如道德价值、民本思想等都受到了我党和学术界的高度重视。
“乱世批儒,治世兴儒”,这是儒学自产生以来人们对它所形成的规律化的评价。在改革开放的今天,以习近平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领导集体继续探究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使双方的关系由对话转为互动,“合则两利,离则两伤”已经成为当代中国共产党对于马克思主义与儒学关系的重新认识。2013年11月26日,习近平参观儒家圣地曲阜时,在孔子研究院翻阅了《孔子家语通解》和《论语诠解》两本书,鼓励大家要“读一读”,这一举动也反映了中国共产党对儒家思想的重视。2014年9月,习近平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开幕会上讲道:“不忘历史才能开辟未来,善于继承才能善于创新”“我们要努力实现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使之与现实文化相融相通,共同服务以文化人的时代任务”“研究孔子、研究儒学,是认识中国人的民族特性、认识当今中国人精神世界历史来由的一个重要途径”[10]。需要注意的是,这是中共最高领导人首次出席孔子诞辰国际学术研讨会并发表讲话,说明中国共产党领导层充分肯定了儒学的价值和存在意义,真正做到了把马克思主义与儒家思想的结合,并赋予儒学新的时代意义,使马克思主义摆脱了空洞说教的处境。
中国共产党在对马克思主义与儒学关系的认识与探索过程中得到了一些启示。对于如何处理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问题,学术界产生了“对立说”“并存说”和“融合说”等观点。但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取得民族独立的胜利和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的伟大成就不是靠中国的传统文化,更不是靠儒家的思想学说,而是靠实事求是地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马克思主义,而把儒学马克思主义化和马克思主义儒学化都是不正确的。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他的生命力在于与各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因此,马克思主义不能丢,我们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主导意识地位不动摇。其次,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实践已经证明,教条化的马克思主义不能救中国,只有与中国的历史和文化相结合的马克思主义才能指导中国的发展。由此,我们应该科学对待民族传统文化,用人类创造的一切优秀思想文化成果武装自己。最后,在对待儒学为代表的传统文化方面,继承不是盲目地迷恋,创新也不是彻底否定一切,必须在批判继承的基础上进行创新,这才是中国先进文化建设的主流思想。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关系问题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问题之一,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方面来看,我们一方面要牢牢把握马克思主义的主导地位,另一方面要充分发掘儒学价值观中的合理观念,并对其进行有效的现代化转型。中国共产党只有积极地促进马克思主义与儒学的良性互动,才能实现中华民族复兴之梦。
[1] 李大钊.李大钊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
[2] 李大钊.李大钊文集(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3] 陈独秀.独秀文存[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88.
[4]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
[5] 匡亚明.孔子评传[M].济南:齐鲁书社,1985.
[6] 李渊庭,阎秉华. 梁漱溟先生讲孔孟[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7] 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
[8]中共中央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指导方针的决议[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9] 中国共产党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G].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
[10] 习近平.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开幕会[Z].
[责任编辑 郜春霞]
Chinese Communist Party’s Recognition and Inspec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rxism and Confucianism
ZHANG Xiaotian, KONG Deyong
(MarxismCollege,QufuNormalUniversity,Qufu273165,China)
From the early 1920s sinc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s incepti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rxism and Confucianism awareness went through a tortuous process repeated.This process is four stages:The first stage was the stage of Marxism and Confucianism conflicted from the early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to the outbreak of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 in 1937. The second stage was that relationship between Marxism and Confucianism into both exclusion and integration level from the outbreak of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 in 1937 until 1957. The third stage was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understanding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rxism and Confucianism that opposition again from the left-leaning mistake of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in 1957 until the Great Proletarian Cultural Revolution in 1976. During the fourth stage,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s attitude to Confucianism experienced by the critical inheritance to inherit and put forward the process and then to promote innovation from the Great Proletarian Cultural Revolution in 1976 until now. Recognizing and inspecting this development process have great significance for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to advance and enrich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and promote Marxism in China actively.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Marxism; Confucianism
2015-01-26
国家社科基金2011年度特别委托项目“马克思主义与儒学”阶段性成果(批准号:11@HZ009)
张笑添(1990- ),女,山东滨州人,曲阜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孔德永(1966- ),男,山东曲阜人,曲阜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法学博士,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与政治学理论研究。
D222
A
1671-8127(2015)04-00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