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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分析视野下的《夜色温柔》

2015-04-07任晨

环球人文地理·评论版 2015年2期
关键词:误读文学

任晨

摘要:小说《夜色温柔》(Tender Is The Night)是美国作家司各特·菲茨杰拉德晚年所著,小说故事情节曲折生动引人入胜,文字华丽铺陈,作者通过一系列人物的心理描写和旁白分析,再现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在文学中隐含的影响。对后世的文学创作具有深刻的启发意义,也给读者留下了更多的思考空间。

关键词:文学;心理描写;社会病;精神分析学;误读

随着莱昂纳多主演的好莱坞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在世界的风靡,原著作者司各特·菲茨杰拉德(scoot Fitzgerald,1896—1940)的许多作品都逐渐被我国的读者所熟知。而这其中,最为特别的便是他晚年的作品《夜色温柔》,小说故事情节曲折生动引人入胜,文字华丽铺陈,作者通过一系列人物的心理描写和旁白分析,再现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在文学中隐含的影响。

《夜色温柔》(Tender Is The Night)发表于1934年,正是菲茨杰拉德内心极其失望的年代,往日令人日思夜想的“American dream”早已烟消云散,与妻子泽尔达不和谐的的关系也困扰着他,他对美利坚中产阶级的价值观念标准产生了困惑和迷惘。狂欢的热情不再有,取代它的是冷酷安然的悲凉氛围。此时的他一边纸醉金迷,一边为好莱坞电影撰写剧本,在这样的背景下完成的小说《夜色温柔》,充满了作者强烈的个人主义忧伤,反映了作者真实的心理。小说具体描述了这样的情节:女明星罗丝玛丽在海滨城市里维埃度假时偶然中结识了同样来旅行的戴芙夫妇,她对丈夫迪克·戴芙充满爱慕。戴芙先生虽然也十分很中意这位妙龄少女,但又不得不把这种有违伦理的感情深埋心底。可是,戴芙夫妇的相识相爱也十分曲折: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迪克是一名随军军医,前途光明的精神科医生,并同时是一位弗洛伊德式的精神分析学家,而当时年轻女孩尼克尔由于受到生父的奸污,患上了精神疾病,被送进了迪克所在的精神分析诊所,成了迪克的患者。作为主治医生的迪克经常去探望尼克尔,给予了她极大的安慰,长久以往,尼克尔依赖般地爱上了他,而迪克自己也同样对她产生了倾慕之情。于是,面对世俗的非议,他依然决定和尼克尔结为夫妻,这样,就可以对她进行更进一步的精神分析意义上的“移情式”治疗。时光飞逝,而今的罗丝玛丽对当年这一切毫不知情,当然无法获得迪克的爱情。但是就在迪克内心坚守着美国中产阶级的道德约束,尽全力保持着已出现不和谐因素的夫妻关系时,他的妻子尼克尔却早已移情别恋,暗中与别人早有来往,并且策划者讲迪克抛弃之后两人一起远走高飞。

然而,阴谋暴露之后,迪克陷入了无限的痛苦和悔恨之中,他无法再重遇罗丝玛丽,只得选择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隐居在偏远的山村。当年他为了治愈尼克尔的精神疾病倾尽所有,甚至是自己纯真的爱情;但随着尼克尔的逐渐康复,她身为“精神科医生”的丈夫就不再被她需要了,精神和现实的双重打击造就了迪克的悲剧结局。《夜色温柔》便在这样一种悲怆、压抑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如果仅从故事情节的角度来看,《夜色温柔》似乎是一个简单的三角恋爱故事,其实不然,作者耗费整整九年时间创作的小说所要表达的其实是一种很严肃的意义。菲茨杰拉德曾先后尝试过很多标题作为书名,《麦拉凯患者》(The Melarkey Case)、《戴芙医生的假日》(The Doctor Divers Holiday)、《医生的假日(The Doctors Holiday)、《我们的类型》(Our Type)等,但这些书名都不能完全表达小说的内在的涵义。长久的深思熟虑之后,他终于将书名确定为《夜色温柔》(Tender Is The Night)。“夜色温柔”源自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济慈的著名诗篇《夜莺颂》,菲茨杰拉德特别钟爱这首诗歌,他曾表示每次读《夜莺颂》时,都会流眼泪。

在小说中,夜是这般的宁静,世界都被黑暗笼罩,这正是菲茨杰拉德对社会,对人生的担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夜色温柔》是作者赋予个人感情最多的一部小说,同时也是他试图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运用于文学创作的一个大胆的尝试。从弗洛伊德主义在上世纪一二十年代对美国文学界的渗透来看,菲茨杰拉德深受其影响,但这种影响在他的作品中往往是用一种曲解的和变体的形式来表现的,他汲取和借鉴了弗洛伊德的某个观点,加以主体接受式的发挥,形成各种与众不同的变体。例如他的书中描写了西方中产阶级的喧嚣和杂乱:社会上罪恶丛生,家庭里妻子抛弃拯救自己的丈夫。《夜色温柔》中的故事情节耐人寻味,主人公迪克全身心投入精神分析学说的理论与实践研究,同时以身试法,同精神病患者成为夫妻,以便更好地完成精神分析治疗。但是他的努力成果仅仅是他只能暂时稳定了妻子这一个体的精神疾病,却无法改变当时黑暗社会的社会精神病,而最终,被他治愈的妻子在腐败社会的错误指引下走上了抛夫弃家的道路,也是以另一种形式“旧病复发”,导致了迪克的悲剧性结局。这等于是在向社会宣告,这种资本主义中产阶级社会的精神疾病,连弗洛伊德主义的精神分析也难以治愈。

按照弗洛伊德后期对人格心理结构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在主人公迪克的人格结构中,三种性格成分基本对等:对罗斯玛丽的爱慕可以反映出迪克的躁动不安,隐藏在无意识深处的原始冲动和各种本能欲望试图突破压抑力的阻碍,直接将本我能量投射到异性对象上;但属于超我部分的社会道德规范和良知又不时对这种冲动力予以有力的牵制,使之无法做出任何冒犯超我“禁忌”的事情;而自我部分则居于这两者之间,起着平衡和调节的作用。《夜色温柔》中,只有迪克被抛弃是,他才又突然想起了罗斯玛丽,但此时已晚,对象(罗斯玛丽)并不在身边,也并未做出任何积极的响应。另一方面,一开始与迪克相识时,在罗斯玛丽的心理结构中占上风的是本我的冲动,她给予实现更多的投射,但是在这种冲动数次未得到宣泄之后,已部分地退却了,至少对迪克这个对象而言,已经退却了。

弗洛伊德在阐述俄狄浦斯情结(恋母情结)的同时,也提出了与之相对应的厄勒克特拉情结(即恋父情结),用来表明女儿对父亲的爱恋。这在菲茨杰拉德的小说中也得到了具体的体现。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年幼的女儿对父亲或兄长的欲望冲动是不可避免的,同时也并非不正常,但这种恋父情结若始终得不到克制,就会导致罪恶的发生,父女乱伦。尼克尔和她的父亲德弗罗·沃伦的不正常关系正好应验了弗洛伊德的理论。如果小尼克尔的恋父情结得不到克制而确属变态的话,那么最终父女乱伦之结局则应当归咎于她的父亲,因为在他身上,自我和超我的成分应当压倒任何邪恶冲动,特别是当他的性冲动对象是自己的女儿时就更应当如此。而这恰恰是他所未能做到的,因而导致了乱伦双方的悲剧:女儿精神失常,接受了精神分析治疗,父亲也因此而深深地埋下负罪情绪(guilt complex),甚至想以自杀结束自己的一生。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和实践,想要治愈这样的精神患者,最好的方法便是将她从虚无飘渺的世界中拯救出来,或者使他“移情”,加以疏导,最终使患者恢复常态。但是这种移情式的治疗有时也会让患者对精神分析一声产生某种性欲的冲动,当年弗洛伊德本人就碰到过这样的情形。小说中尼克尔和迪克的结合正好图解了佛洛依德的理论,并以另一种方式效法了弗洛伊德的治疗实践:迪克这位伟大的“弗洛伊德”的信徒对他的患者尼克尔采用了一种移情式的精神分析治疗,但他却不像弗洛伊德那样理智和克制,而是将患者的爱情移到了自己身上,实现了精神分析医生与患者的结合,这正是迪克同他的精神导师弗洛依德的不同之处,同时也正是这种不同,才导致了多年后的悲剧。也许这正是菲茨杰拉德对弗洛伊德主义最有效地误读和转化,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著名作家霍夫曼才把《夜色温柔》当做是弗洛依德主义在美国的一种变体形式。

在《夜色温柔》的叙述语言上,菲茨杰拉德的手法也颇具自己的个性特征,他以浪漫主义文人的修辞和诗一般的笔触来描写抒情。小说中,尼克尔在住院治疗期间,共给迪克写了五十封信,信中除了对迪克表达了狂热的爱慕之情外,也宣泄了自己那狂躁不安的情绪,大多数的信件,都经过了一番精神分析式的解读,均可见出其内在的思想和情绪。这无疑表明了作者对精神分析学知识的掌握程度和对精神病患者的变态心理的真实细腻的理解。

由上述解析,我们可以看到《夜色温柔》中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特征的隐含表现。菲茨杰拉德超越了以往的的表现模式,逐渐分化消解了机械的文字,他试图“把本真的个体带出那集体的僵化意识,带出那已渐次丧失生命力的被整体世界归化了的、科学指向的和组织化的沆瀣氛围之中”。文学理论的层次也由传统的平线性上升到体性、空间性,这样写作就更能从整体上把握全局,这与精神分析主义学家创作的理念想符合,对后世的文学创作具有深刻的启发意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小说《夜色温柔》折射出的精神分析主义特征给读者留下了更多的思考空间。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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