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躺在天际和达古

杨素筠

去达古冰山，那天是盛夏里一个明媚的日子。三个大巴车缓缓地载着一群文朋诗友前去达古的冰山。

来之前我固执的认为，去达古冰山的路一定是由冰雪和凌乱石块铺就的山路。可是，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却是那一路的夏季的葳蕤，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有成片的沙棘，林带之间高大的杜鹃树林，几尺长的松萝挂满了森林的柏树丫之间，溪水如潺潺的音乐，还有不断出现在视野里一汪汪宁静的高山湖泊。

在上达古寨的山下，大巴车停了下来。山下藏式石碉房墙角旁一只半眯着眼睛的大花狗在嗮太阳，打麦场上还有几头吃草的老牛，几只山雀在寨头的石墙头叽叽喳喳跳跃啄食，一只野山羊站在悬崖上瞭望着云端的雪峰，用羊的心思打探着这季节该往那一片肥美的草场。凝望中，我的心情飞过依然矗立云端那几百年的威严而苍旧的藏式碉房。

文友们自由地选择往沟里行走的路线，顺着达古河逆流而上。

这是我第一次来黑水来达古，抑或是听了更多看到较多关于这里男人英勇善战的故事，更知道很多他们性格里的阳光责任与俊朗帅气。遥望云端，美丽石块与木头建成的古老的村落，仿佛听见当年黑水男儿出征的号角还在老木屋顶上吹响，仿佛也能看见当年闻名遐迩的黑水小头人苏永和，还在少年时代，仅用了短短二、三年时间征服全黑水55沟半领地，瓦解了国民党川军邓锡候部队三次铁血清剿黑水的剽悍往事，看见了当年驰骋阿坝大地上威逼嘉绒十八土无数领的势不可挡。我也仿佛听见，那一汪被黛蓝色云儿染了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爱情海边，那个机智勇敢的黑水少年在湖边对他的芦花新娘吹响心爱的鹰笛，诉说铁骨男儿一如湖水般冰洁的缠绵爱情。

今日，数十年以前那些金戈铁马的号角虽然已经渐行渐远，但是，那些流淌在山水之间的黑水勇士们英勇的故事却刻画在历史的卷页里，卷页为我讲述的一个个峥嵘岁月的故事依然久久回荡在这青山丽水之间。

我的思绪随想在达古寨上百年的沧桑老木屋的炊烟外，今天，我们也看见了骁勇善战的黑水民兵用一种奋发的精神重振的新家园，我也看见他们收拾好当年的兵器安然回到母亲的家园的那份祥和与幸福。打麦场上黑水武士在美丽的人儿面前跳起了胜利的卡斯达温铠甲舞。

这时，一尾尾美丽的小鱼们，也在爱情海的湖里唱着鱼儿们才懂得的爱情歌谣。轻轻地，我用脚步踏在开有五颜六色小碎花的湿草地上，轻松地呼吸着净润的空气。

一路所见，那些清澈的湖泊，山沟中静静的红石，蜿蜒而叮咚的溪流，悠长的栈道，还有长满野松柏的森林，以及古老的杜鹃林。杜鹃树在七月依然还挂着稀疏红色花朵，没有完全凋零。去冰山的路仿佛成就了这个夏季里，我所有关于对绿色季节的赞美。

在大家焦急的眼光里，我最后一个走到上冰山的索道口。我抬眼望了一下要缆车要攀越的那座山，看见几座雪峰在天际。

缆车不一会就飞越过几十道怪石嶙峋石头山脊。很快将我们送达冰山的脚下。突然地到达，本来还叽叽喳喳的这群作家，诗人，文友们在惊讶与感叹的眼神中，停住了声音的喧嚣，只短暂的观看后，大家迫不及待地，或者欢呼跳跃着张开双臂拥向冰的山峰，或独立行走的形式一个人静静伫立在冰湖边发呆。

见到达古冰山的第一眼，我不知道该如何迈开脚步往那个角度走。这样就与他见面了，是否我没有很好的思想准备，我默默地望着他，一时没有了问候里最恰当的语言，我看见面前的他，不是冬季里大雪包裹的雪的样子，而是被带沙的风雪划过留下道道伤痕的在冰洁胸膛前刚毅的样子，我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的样子，不知该从何说起，仿佛不是我来看他，而是他来看我，他仿佛在亿年前就知道我要来看他，他站在那里淡定地看着我，送给我夏日炎热里最凉爽的问候“你好。”，冰峰下细细的流水告诉我他冰的外表下内心温柔的热度，他仿佛带着一种宽厚的笑容迎接我。我们都小心翼翼地端视着对方，仿佛面前用亿年的时间站立的的那个固执的姿态告诉我，仿佛他就是我久久等待的温柔的梦中人，是他来看我，我与他的约定一定是在几十个世纪前。

我将身子躺在冰湖的一个木台上抬眼看着黛色的天际，就那样躺在他的怀里，不用语言只用聆听，感受最遥远的心情。

我细细聆听着他上亿年行程里的年轻冰山一路的爱痛情愁故事：听他讲述一只住在冰山的岩洞里翱翔在天际的鹰王者孤独飞翔的故事，还有鹰喂养着那只被它衔到峭壁上的那只天狗的细细情节；听他讲述那一片齐峰的森林里，猎人遇见狼和熊战争壮烈故事，还有猎人遇见美丽的牧女缠绵的爱情故事；听他讲述冰湖里每一尾鱼前世、今生和未来的轮回和渴望。

7月，阿来用最近的遥远注释了达古的悠远与年轻，著名作家冯秋子，刘醒龙，赵瑜老师用文字攀爬了达古冰峰的高度，州内那群可爱的诗人作家：羊子，雷子、雯萍、康若文琴，梦飞，蓝晓、潘梦笔、瑞玲、韩玲、阿兰、家琴、远勤、白林以晶莹雪花作羽笔，用纯美的诗行作五彩的祥云，已经飘洒在达古的山脊梁。

7月，将我的心躺在天际和达古，不用语言只用聆听，与你用最近的语言对答最遥远的心情。我想一直就躺在他的怀里久久地听他讲述冰湖、石头、雪花、风沙山洪，森林和湖泊的故事，这一听，也许又是一亿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