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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西悲剧人物看思维方式差异
——以《边城》中的老船夫和《老人与海》中的圣地亚哥为例

2015-03-28谭苗

怀化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马林鱼天人顺顺

谭苗

(桂林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广西桂林541006)

从中西悲剧人物看思维方式差异
——以《边城》中的老船夫和《老人与海》中的圣地亚哥为例

谭苗

(桂林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广西桂林541006)

思维方式是沟通文化与语言的桥梁,中西方由于不同的地理位置、经济制度、历史文化传统,思维方式体现出许多差异。以老船夫和圣地亚哥为研究对象,主要从注重伦理与注重认知、天人合一与天人相分、内向与外向、人性是善与人性是恶这四方面对比了中西思维方式差异。

思维方式;差异;圣地亚哥;老船夫

一、引言

中国作家沈从文的小说《边城》和美国作家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中都塑造了具有独特的生命内涵和文化内涵的悲剧人物形象:老船夫和圣地亚哥。老船夫是个悲剧人物,他对孙女翠翠倾注了所有的爱,为她的婚事东奔西走,但却总是弄巧成拙,让别人对他产生误会。最终,他带着遗憾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离开了人世。圣地亚哥也是一个悲剧人物,他在连续84天都未捕到鱼后决定去深海打鱼,但他在海上几天来的艰苦奋斗换来的只是一具没有价值的马林鱼脊骨,身心俱惫的圣地亚哥明白自己已被彻底打败了。

思维方式的差异本质上是文化差异的表现。长久生活在不同区域的人,具有不同的文化特征,因而也形成不同的思维方式[1]。老船夫和圣地亚哥分别是中美两位作者笔下的经典悲剧人物形象,他们身上体现着中西思维方式的诸多差异。

二、老船夫和圣地亚哥的思维方式比较

(一)强调伦理与强调认知

中国人的传统思维方式具有政治伦理型的特征,判断人的标准关注于身份地位、伦理道德;而西方人的思维方式具有科学认知型的特征,判断人的标准注重个人奋斗、人际竞争。这种伦理和认知的差异在老船夫和圣地亚哥身上有很明显的体现。

伦理思想在中国由来已久,它影响着中国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老船夫是受传统文化影响的善良老百姓,他宽厚淳朴、重利轻义、与邻里之间友爱互助、凡事求个心安理得。老船夫数十年如一日地为来往乘客服务,但他从不肯收过渡人给的钱。如果乡亲们喝光了他葫芦里装的酒,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高兴。乡亲们的高兴带给了他莫大的满足感。老船夫去买肉时,如果遇到不肯接他钱的屠夫,他宁可去别家。“你不收钱,他会把钱预先算好,猛地把钱掷到大而长的钱筒里去,攫了肉就走去的。”[2]老船夫不仅不会占屠夫的便宜,而且他也会及时制止屠夫给他选最好的肉和多加分量的好意。这些生活中的小事无不显示着伦理思维已在老船夫的心里根深蒂固了。

西方的哲学传统主张认识自然、探索自然,最终只为征服自然。圣地亚哥是一位饱经风霜、备尝艰苦的船夫。他那苦涩干瘪、伤痕累累的形象给人印象颇深。但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在海上和马林鱼两天两夜搏斗时所表现出的惊人意志力。在这过程中,圣地亚哥经历了非一般的饥渴、疼痛、孤独,但这些对他来说都算不上什么。“Any pain does notmatter to aman.”[3]在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征服马林鱼。“这是一条大鱼,我一定要征服它。”[4]圣地亚哥沉着地面对马林鱼一次又一次的反抗,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最终征服了这个强大的对手。大自然的压力激发了圣地亚哥强烈的征服欲望,让他的坚强性格也凸显无疑。

(二)天人合一与天人相分

中国传统哲学主张“天人合一”的天人观,即人要顺应自然,即顺应天意。它强调“天”的至高无上,这种思想会促使人们去信奉天命。而西方“天人相分”的天人观则讲究主客二元分立。这种天人相分的思想教导人们不屈不挠地去征服自然、改造自然[5]。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边城》强调的是天人合一,《老人与海》反映的是天人相分。老船夫和圣地亚哥也分别受天人合一和天人相分思想的影响。

受“天人合一”影响的人民很容易产生天命难违的宿命思想。《边城》中老船夫根深蒂固的宿命观主要表现在以下几点:首先,他把管理渡船看成是天意。数十年来,老船夫只是兢兢业业做好本分工作,却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份工作对于自己的意义。在他看来,管理渡船是天意,这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其次,他把女儿和天保的死归于天意。老船夫不曾说过责备女儿的话,“这些事从老船夫说来谁也无罪过,只应“天”去负责。”[2]天保意外身亡也是天意,“这是天意,一切都是天意。”[2]最后,老船夫把所有的“不凑巧”和误会都认为是天意。他一直操心着翠翠的婚姻,却总是张冠李戴、弄巧成拙,造成与顺顺家的一系列误会,最终因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而抑郁而终。从老船夫身上透露出浓厚的宿命感,也正是这种宿命思想让他缺乏与命运抗争的精神,让他的人生以悲剧收场。

相反,“天人相分”的思想能够让西方人平心静气地处理人和自然的关系。圣地亚哥虽尊重生命、爱护鱼类,但他清楚地知道成功捕到马林鱼对他意味着改善生活和挽回尊严。因为靠捕鱼为生的他只有一个家徒四壁的家,长期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他急需捕捉到一条大鱼,才能缓解目前的窘境。最后,他选择了牺牲马林鱼。在与马林鱼搏斗时,圣地亚哥的心情是很复杂的,“鱼呀,我喜欢你,也很尊敬你,但今天天黑之前,我要杀死你”“我真希望能喂这条大鱼,它是我的兄弟,但我得把它杀死。”[4]84天没捕到鱼的圣地亚哥不被周围人所理解,若能捕到其他船夫都没捕到过的马林鱼,他就可以挽回尊严。从圣地亚哥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天人相分”的理念能够让他不慌不忙地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在生存压力的逼迫下,他选择猎杀马林鱼、征服自然以证明自己的尊严和价值。

(三)内向含蓄与外向直率

中国传统思维注重内向自求,认为天理存于人心中,人是善恶有别、尊卑有序的。受此思维方式影响的中国人民内向含蓄,缺乏冒险精神。而西方思维的对象倾向于寻求外部世界对人最有价值的东西,他们外向直率、敢于向外探索。

山城茶峒从根本上来说是一个较为封闭的生活圈子。“在边民们流动的血液里所积淀下来的孤独、寂寞的基因,必然造成边民过于内倾的性格特质[6]。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一辈子的老船夫求稳好静,他的内心深处对有权有势者有一种本能的尊崇。《边城》中的人物关系有着清晰的等级之分,顺顺和老船夫的地位并不平等。正是这种地位高低不等的观念使老船夫在船总及家人面前毫无自信、局促不安。当顺顺请媒人为自己儿子向他提亲时,老船夫既惊喜又惶恐。他“慌慌张张把这个人渡到溪口。”“老船夫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很惊慌地搓着两只结茧的大手,好像这不会真有其事。”[2]“慌慌张张”、“惊慌”等词把老船夫内心矛盾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老船夫得知大佬死后,他心里有点心虚,不敢坦然面对顺顺。见到顺顺时也只是“怯怯的溜了一眼。”当傩送对他的笑脸相迎不予理睬时,老船夫也只敢在背后发泄不满。“老船夫于是在两个人身后,捏紧拳头威吓了三下。”[2]无论是面部表情、心理活动还是言辞,都能表明在老船夫的意识深处,自己和顺顺他们隔着一条鸿沟,地位尊卑有序。而老船夫的这种自卑意识使他丧失了很多跟顺顺和二老表达自己意见的机会,这也是造就他悲剧命运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而《老人与海》是以海洋为人物活动的背景。生活在海边的圣地亚哥是一个很自信的老头,他曾因掰腕子赢了一个身体很棒的黑人大汉被工友称作“冠军”,“他拿稳只要他真的想胜,不管是谁他都能打败。”在与马林鱼周旋时,他丝毫没有因为它庞大的体型而胆怯,“不过我要叫它送命,甭管它多雄壮多气派。”当鲨鱼袭击时,他很自信地挥动手中的仅有的武器直击它们的要害。圣地亚哥是一个具有冒险精神的渔夫,周围的渔夫都不愿跑老远去打鱼,圣地亚哥则喜欢过有挑战的生活,毫不畏惧那些未知的凶险。圣地亚哥是一个不轻言放弃的人,他连续84天捕鱼都空手而归,他没有就此放弃而是选择了继续出海,因为他明白,如果就此放弃,那么他生活的意义就不复存在了。老人孤身一人在海上与马林鱼周旋、同成群的鲨鱼搏斗。在与它们的战斗中,他都完全可以放弃马林鱼,但他没有向困难低头。在他的心中“人可不是造出来要给打垮的,可以消灭一个人,就是打不垮他。”[4]圣地亚哥的坚强、自信和面对不可逆转的命运时的毫不畏缩是《边城》中的老船夫所缺乏的,也正是两者的区别所在,圣地亚哥虽败犹荣,老船夫却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死去了。

(四)人性是善与人性是恶

中国文化以人为根本的研究对象,主张人本善;而西方文化强调的是以神为本,认为人生来就有罪,灵魂需要被救赎。沈从文笔下的老船夫是真善美的化身,而海明威笔下的圣地亚哥的原形就是拯救世人的耶稣。

沈从文笔下的茶峒是一个充满着人性美的世外桃源。他通过描写翠翠与傩送的爱情、天保与傩送的兄弟之情、老船夫对家人的无悔付出、老船夫对工作的尽忠尽职以及边城人之间的互爱互助来展现边城人身上闪闪发光的人性美。沈从文大力赞美湘西人至善的人格与《边城》的创作背景息息相关:沈从文在《边城》写作期间回湘西探望病重的母亲,他发现家乡人民身上的淳朴、正直已消失殆尽。他在内心里深深怀念着曾经那份朴素人情,他想通过自己的文学作品讴歌边城老百姓身上传统的优秀美德和高尚的情操,唤醒人们对真善美的追求。沈从文想要在《边城》中表达“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于人性的人生形式”[7]。所以,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老船夫和蔼可亲、淳朴善良、重义轻利、乐于助人。

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描写了许多类似《圣经》中的人和物,其中圣地亚哥的原型就是为了救赎人类而愿意牺牲自己的耶稣。西方文化强调人生来都有罪,而耶稣的使命就是拯救世人脱离罪恶的束缚。圣地亚哥的使命与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承担着拯救自己和处于相同危机中的人的命运。在圣地亚哥所在的那个小镇上,年轻一代渔民开始运用新技术捕鱼,这不仅导致使用传统捕鱼方法的渔民在近海几乎捕不到鱼,也让人类与大海的关系陷入了危机。面对这样的情况,圣地亚哥像耶稣一样选择独自面对挑战,他独自驾着小船往大海深处走去。耶稣被钉了两次十字架,圣地亚哥也先后经历了与马林鱼、鲨鱼的殊死搏斗。最后老人拖回的马林鱼骨架意寓着新希望,他如复活的耶稣一样,把希望带回来并传承给了后人。

三、结语

《边城》和《老人与海》出自不同的文化背景,体现着东西方民族不同的民族特征。通过对比分析老船夫和圣地亚哥这两个人物形象,我们可以看到中西思维方式的诸多差异。对比分析老船夫和圣地亚哥所反映的思维方式,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两部小说。当然,除了老船夫和圣地亚哥向我们展示的思维方式差异外,其他差异也应该得到重视,以便中西方人民相互理解,促进中西方文化交流。

[1]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增订本)[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

[2]沈从文.边城[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3.

[3]Ernest Hemingway.The Old Man and the Sea[M].New York:Scribner,1995.

[4]海明威.老人与海[M].赵少伟,董衡巽,等译.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8.

[5]周宏.从《愚公移山》与《老人与海》对比看中西方文化差异[J].轻工科技,2013(10):173.

[6]周纪焕.沈从文《边城》悲剧成因新探[J].河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12):63.

[7]沈从文.从文自传.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121.

On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Western Thinking Patterns in Terms of Tragic Figures——Taking the O ld Boatman in The Border Town and Santiago in The Old Man and Sea for Examp le

TANMiao
(College of Foreign Studies,Guili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Guilin,Guangxi541006)

Themodel of thinking is a bridge between language and culture.There aremany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Western mode of thinking due to the differentgeographical location,economic system,historical and cultural traditions.This thesiswill take the old boatman and Santiago as the study subjects to analyze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Western mode of thinking,mainly from the following four aspects:ethics vs.cognition,heaven-and-man separation vs.heaven-and-man combination,introversion vs. extroversion,and good human nature vs.evil human nature.

model of thinking;differences;Santiago;the old boatman

I106

A

1671-9743(2015)04-0098-03

2015-01-20

谭苗,1991年生,女,湖南娄底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语语言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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