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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故》对《诗序》思想的秉承与背离

2015-03-28

关键词:诗序背离经文

刘 婉

(西南民族大学 文新学院,四川 成都 610041)



《诗故》对《诗序》思想的秉承与背离

刘 婉

(西南民族大学 文新学院,四川 成都 610041)

《诗故》对《诗序》并不是统一而论地宗法汉学,它对《诗序》既有秉承又有背离并且有自己创造性的见解,没有盲目推崇汉学,无论赞否,都是从《诗经》的文本内容出发,做到了以《诗》读诗。在明中后期,对丰富明代诗经学史发挥着重要作用,经文的考释考订亦对清代经学史的发展起到一个先导作用。

诗故;诗序;秉承;背离;原因;地位

对《诗故》文本细读后,我们不难发现《诗故》对每篇经文解读过程均无经文原文,且均以《小序》为首,后大体赞同者即跟以“何以……”,否定者即跟以“非……”,如“关雎,后妃之德也,何以言德,广嫔御厚国本也”[1]550,并随即作出自己的解释,亦可看出《诗故》并不是全宗法汉学,而是对《诗序》既有秉承亦有背离。同时,许多研究者均认为明代经学是对宋学的继续,夏传才亦提到 “明代后期相继出现的一些诗说不再专崇朱熹,开始兼采诸说,或录朱传,或录毛诗序说……有的著述干脆非难朱说,而信从毛诗,如李先坊《读诗私记》朱谋《诗故》……”[3]128—129。因此,我们认为有必要从《诗故》文本出发与《诗序》思想的秉承与背离进行论证,而不应概而论之宗法汉学或信从毛诗,亦应对《诗故》在明代经学诗中的地位及其对清代汉学发展的影响做进一步的探究。

1 《诗故》对《诗序》的秉承

《四库全书提要》:“然其学有根柢,故参考互证往往能自出新意,不为陈因蹈袭之论,终非空言说经者,所得而相拟矣。”[1]549尊《诗序》而不是盲目的推崇,是做到有理有据。

1.1以所兴之物理证《诗序》

以所兴之物本身的特点结合经文原文进行阐释《诗序》的合理性。《诗故》更多的篇章是由所兴之物之本身着眼,对《诗序》进行理证。如《邶风·匏有苦叶》以“匏”为对象进行阐释何为“刺”,“刺卫宣公也……国人举悖理乱伦者反复以刺之。匏为腰舟,所以利涩也……”。《鄘风·鹑之奔奔》:“刺宣姜也,奔奔犹言贲贲,鹑盛气而怒也,疆疆鹊有定偶,不相乱也,鹑性妬淫两雄相见,必盛气而斗鹊,则传枝而孕,初不以形接也,此刺惠公不能防闲其母使公子顽得通之耳。”是以鹊鹑两种物种本身的特质进行理证《诗序》所刺之缘由。

1.2从经文原文出发理证《诗序》

《小雅·鹤鸣》:“诲宣王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喻微贱之言亦有时而适用也”,恰是将经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与“诲”相结合,以经之本文理证《诗序》的合理性。《召南·甘棠》“美召伯也……能丰王政,以正诸侯,使强不凌弱,众不暴寡……故托喻甘棠蔽芾之及物以志,感岂听颂棠下之说乎”以讲述不折甘棠蔽芾与美召伯相结合,将经文内容与《诗序》相结合。

1.3由当时的文化氛围出发解释《诗序》之合理性

如《卫风·竹竿》:“卫女思归也……思卫者,发乎情也,兄弟父母为嫌者,止乎礼也。”《诗序》只讲“卫女思归”,而朱氏进一步将卫女思归而不得归的无奈与痛楚从《竹竿》中抽离出来,与当时的文化氛围相结合,思归,情之至也而合乎礼则不能归。朱氏对《诗序》秉承的三方面恰如刘毓庆先生所说,“表面看是沿袭旧说,而其实有许多乃是朱氏自己的创见”[4]107。可见,朱氏在对《诗序》的秉承方面,并非盲目地推崇,解经过程中以将《诗序》首句至于首,但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2 《诗故》对《诗序》的背离

前文中已提到《诗故》对《诗序》并非全部推崇,《诗故》中不赞成《诗序》部分亦明确指出“非……”的观点,仅小雅部分其实就有30篇左右,并展现自己的解经内容。《诗故》对《诗序》的背离我们认为可分为有“非”之明显否定,无“非”之不明显否定。

2.1有“非……”之明显否定

“非……”之明显地背离《诗序》部分亦同大多从所兴之物与经文原文着眼:(1)以所兴之物作为反《诗序》之对象。以所兴之物对《诗序》进行辩驳,并且往往出新意,阐释自己独特的见解。如《小雅·伐木》以所兴之物对《诗序》“燕朋友故旧也”进行理证:“伐大木者,始于丁丁之声,举大木者,乃用许许之力,明致大物非一人可治天下国家必求辅相以佐助之也。”朱以“伐木”“举木”为证,尤以举木“乃用许许之力”推至“大物非一人可治天下国家必求辅助以佐助之也”来理证自己对《伐木》的阐释“异性诸侯之乐”。(2)以经文内容为辩驳《诗序》内容 。回归诗经内容,从经文出发探究每篇经文的意义,使其辩驳更具意义。如《王风·君子于役》由经文内容出发,析辨出比《诗序》“刺平王”更为深层次的内容即“非刺平王也,伤周弱也”,指出“不知其期曷至”的原因乃“周室之日微耳”,“逮夫东迁……无有宁岁昔时燕劳之典废矣,大夫之妻赋此而孔子录之正以伤周室之日微耳,不知其期曷至哉……”。再如,《小雅·宾之处筵》:“卫武共刺时也。非刺时也,燕大宾客歌此以讽荒于酒者使之进德也。”由经文的内容出发,讽刺周王朝贵族宴饮无度,荒乱败德。

2.2无“非……”之否定

《诗故》在对某一《诗序》否定的同时,亦有对否定加补充的部分。如:“鹿鸣,燕群臣嘉宾也。燕群臣是也,曰嘉宾赘词也。”对《诗序》“燕群臣嘉宾也”合理的部分进行采用与阐释,并且补充进自己认为《诗序》缺失的内容。另外对有些经文的解读虽与《诗序》大体相同,但某些字词朱还明确指出与《诗序》之不同,如《鄘风·桑中》:“刺奔也……。与毛传不同之处:毛传以为菜名,非兔丝也,唐也,葑也,梦也,皆易求之物,喻孟姜孟弋求之易许也。”如关于“郑风淫”作者提出最明确的反朱的文字:“关于郑风淫二十一篇……皆国事也亦多贤人君子之词,而宋世之儒误释放郑声一语,遂去小序尽以淫奔。”但需注意的是作者对郑风的解经亦没有尊序,21篇经文中有14篇为不同序之解。关于笙诗,作者亦提出自己独特的见解:“南陔白华华黍有其义而无其词……夫无词安得而又声,三篇之名何自而起乎,由庚崇丘由义三篇皆亡也。”并对笙诗提出自己的疑问:声何得?名何得?

3 《诗故》对《诗序》秉承与背离的原因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知,《诗故》对于《诗序》其实并没有盲目推崇,而是以一个中立的态度,对《诗序》既有秉承亦有背离。而联想整个明代的诗经学研究,前期朱熹及其《诗集传》几乎占据独尊的地位,到明代中后期汉学开始逐渐复苏,而此时对《诗序》既有秉承又有背离的原因何在?

明中后期,城市的发展、工商业的繁荣及市民阶层的壮大的影响渐渐反映在文学作品内容与艺术旨趣中,多表现出“世俗之趣”,同时明中叶以后,肯定人的主体性、私欲的思潮兴起,这种盛行的社会生活状态以及肯定个性人欲的思潮使一直被禁锢的思想开始解放,对于冲击沉重的文化枷锁和观念亦有一定的积极作用。所以我们认为,朱谋正是在高扬人性肯定人欲的浪潮中,在一定程度上向传统汉学发起挑战,回归至《诗经》本身的文本文学内容以求追究诗之原本意味,而不只是汉学关注到的政治层次,不盲目地推崇《诗序》,将诗篇与当时的社会生活背景相联系,丰富了诗歌的蕴含。

回归到朱氏《诗故》本身,《诗故》之“故”,亦与汉学有关,林庆彰先生提到:“至于为何取名《诗故 》,是因为汉人把阐明诗篇旨意叫做‘故’,《诗故》就是阐明诗篇旨意的书。前人阐明诗篇旨意的说法虽多,但以《诗序》的时代最古,所以他把《诗序》首句录进来,作为探讨诗旨的一种思考基点。”[2]即:朱氏将《诗序》作为首句,作为思考的一个基本点,而不只是简单概而论之宗法汉学,毕竟《诗序》距离《诗经》时代最近,终有后人所不知的内容,这就做到了秉承,而同时《诗序》之于《诗故》只是一个基本的思考点,所以又有背离的层面。

总之,明中后期学者在将《诗经》列为经的同时,亦重视从《诗经》文本内容出发,解读《诗经》,不盲目推崇汉儒,这也正是《诗故》对《诗序》既秉承又背离的重要原因。

4 《诗故》在明清经学史中的地位

既然《诗故》对《诗序》既秉承又背离,那么它在以汉学复苏的明末到底处于什么地位?明代《诗经》学研究历来被学者们所忽视,明代的学术空疏,多概而论之。刘毓庆先生曾说:“实则明人于《诗》学贡献甚巨,其最大成就是一弃前人以经读《诗》之传统,而以诗读《诗》,恢复其本貌,将其由汉宋以来的经学研究推向文学研究的轨道。”[4]101将《诗故》在明代经学史中的地位归为辩证汉说派的《诗经》研究:“在汉学复兴运动中,有一派既不完全宗毛序,也不怎么考虑宋人意见,而是主要就汉人之说进行思考,辩证其得失的,我们可故名之为辩正汉说派。”[4]440这其中就有提到《诗故》,正是将《诗故》安放在一个中立的位置中,不是简单地宗法汉学,而是有其自己的观点与看法。

而《诗故》对于清代汉学的发展亦有先导作用,如刘毓庆所说“对于清代汉学家的先导意义,恐怕更重要的还在于他对于诗文意义的考订、训释上”[4]109,文本中不乏此种例子,如《卫风·考槃》从“考”“槃”两字本身出发,并以“考槃”古义之“犹今言寻乐也”,辩驳《诗序》之刺庄公:“刺庄公也,非刺壮也,美遁世者之无闷也。考者寻讨之意,槃谓乐也。古言考槃,犹今言寻乐耳……自以明遁世之志专一也。”

综上所述,在一定程度上,离开《诗序》,开拓出一种新方法思路去理解经文,回归到了《诗经》的文本内容,但无论是从所兴之物之本身特点,还是从字义词义本身的角度出发,《诗故》都做到自出新意,应该说作者是在整体大方向是尊汉,而落实到具体的篇章具体的问题作者对汉学采取的都是一个相对中立的态度,既不一味地推崇,也不一味地批判,无论赞成或否定,作者都有自己合理的解释,并没有盲目地采用或舍弃。但我们必须承认的是,汉人说诗总会在考虑《诗经》所处的历史史实,总归有后人所不知的合理性,而对于《诗经》,后人也许最为恰当的就是在尊重前人的基础上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诗故》恰恰做到了将其两者结合,在研究者们所认为“空疏”的明代经学史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并且在《诗集传》占据主导地位的明代做到不全尊汉亦不全崇朱,只是以《诗序》作为思考,提出自己独特的见解,对明代经学史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文中对经文的考释考订对清代经学史的发展也起到一个先导作用。

[1]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0079[G].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1986.

[2]林庆彰.明代诗经著述四种提要[J].诗经研究丛刊,2002,(1):198—207.

[3]夏传才.诗经研究史概要[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7.

[4]刘毓庆.从经学到文学——明代《诗经》学史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责任编辑:李增华

10.3969/j.issn.1674-6341.2015.06.063

2015-07-22

西南民族大学2015中央高校优秀学生培养工程项目“《四库全书总目》中明代《诗经》学文献探究——以《诗故》《诗经疑问》为重”(编号:82001642)

刘婉(1990—),女,山东济宁人,中国古典文献学2014级硕士研究生。

I209

A

1674-6341(2015)06-014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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