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与情人》中的男性形象解读*
2015-03-28袁瑞姣
袁瑞姣
(河南机电高等专科学校 外语系,河南 新乡 453003)
劳伦斯生活的时代,随着工业文明的迅猛发展,男性驾驭世界、统治世界的力量遭到了严重的车裂,至高无上的君临女性的控制地位受到了极大的威胁[1]。因此,他所刻画的男主人公不再是古希腊神话中的英雄,也不是文艺复兴时期思想上的巨人,而是平庸、委顿、粗鲁、麻木、人格分裂的弱者。他们少了耀武扬威的自负,多了挣扎的痛苦,成了被压制、被削弱、被排斥、被遗弃、被毁灭的“小男人”,充分展现了雄性文明的衰落。本文主要对《儿子与情人》中出现的两个男主人公莫雷尔和保罗的人物形象进行探讨,旨在突出作者刻画的男性形象。
1 莫雷尔——婚姻关系中被改造和控制的对象,家庭关系中被削弱和排斥的对象
小说开篇就提到,性情清高、生活严谨且出生于名声颇好的小资产阶级家庭的葛特鲁特与普通的煤矿工人莫雷尔在一次舞会上相遇。这位气质优雅的小姐一下子就被眼前这个小伙子“所发出的淡淡的金黄色的生命之光”所吸引。这生命之光犹如蜡烛上燃烧的火焰,是那么柔和,那么富于美感,那么令她陶醉。但是随着日子的推移,初婚的浪漫光环逐渐消失。婚后生活的落寞与平凡,丈夫的酗酒与粗暴以及矿工生活的单调与危险,都与她所向往的富于艺术情调的浪漫生活相去甚远。不同的家庭背景及受教育程度犹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隔断了夫妻之间的交流,从而使他们不能相互容忍,相互理解。因此,在处理婚姻关系时葛特鲁特总是以固执的热情强烈要求莫雷尔遵循她推崇的道德规范,总是一厢情愿地试图通过改造丈夫来达到夫妻之间的和谐。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莫雷尔在黑暗且残酷无情的井下世界遭受各种压力、竞争和危险的同时,还要忍受因被改造而逐渐失去自我的痛苦,承受因被控制而想逃离控制的矛盾心理和内心挣扎。
可想而知,葛特鲁特不可能理解并同情在黑暗的井底遭受折磨的丈夫,而丈夫也无法达到妻子的高标准、严要求。对彼此的痛苦他们无法感同身受,夫妻之间的温馨爱情转化为无情的辱骂、争吵甚至殴打。劳伦斯称之为“一种恐怖感,一种血淋淋的感受”。他们的生活变成了一场搏斗,一场可怕的、血腥的、只能以一方的毁灭而告终的搏斗。在妻子改造丈夫的希望如肥皂泡般彻底地破灭之后,妻子率领全家子女视父亲为敌人,憎恨、漠视、谴责父亲[2]。家中所有的人都把他看作是平静、幸福生活的绊脚石,就连莫雷尔本人也开始隐约地感觉到妻子和孩子们厌恶他,不告诉他家中的任何事。这种疏远使他感到自己被排斥、被遗弃,也因此而日渐堕落,终于从一个无忧无虑的乐天派沉沦为家中的“小男人”。我们强烈地感受到莫雷尔在家中的权威作用和男子汉气概正在逐渐削弱,最终他与家人维系亲情的纽带被切断。他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家里挣微薄的工资,继续充当为家庭赚取面包的工具。除此之外,子女便希望他消失——“上帝,让我的父亲死去吧”。这就是这个家庭的孩子心底的呼唤。听到这样的呼唤声,我们不得不慨叹,作为这个家庭曾经的一家之主,莫雷尔应有的地位和尊重早已荡然无存,他竟被排斥、被鄙夷、被遗弃至此等境地,这的确是莫大的悲哀。
如果我们把嗜酒、粗暴、无知、丧失地位、丧失自信心的莫雷尔与之前快乐、慈爱、幽默、不拘小节、机灵活泼、浑身上下洋溢着阳刚之气的莫雷尔相比,我们就会深刻地体会到这个快乐热情开朗的男人已被消磨殆尽,我们也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被家庭排斥之后心灵上的悲哀和无助。但为了生存、为了完成自己为家庭赚钱的唯一使命,这个男人不得不做着绝望而毫无止境的挣扎,承受着内心的煎熬。在处理家庭关系及与妻子的情感纠葛时,莫雷尔表现出受控制、逃离控制和被排斥、被毁灭的倾向。他在家庭中受到排挤,也由于不愿失去本性而遭到妻子儿女的 鄙视、唾弃,失去家长的地位,并失去自我,无所适从,迷茫沉沦。莫雷尔成了工业时代的牺牲品,不对等的婚姻及爱情的殉难者。
我们不得不清醒地意识到,造成家庭关系扭曲、婚姻破裂等诸多悲剧的不只是丈夫的固执,还有妻子这般举止刚毅、注重现实的支配型女性的控制欲和改造欲。正是妻子压制了丈夫的天性,剥夺了他的大男子主义风范,迫使他从一个开朗的伟男子变成了失败的小男人。在丈夫不愿意俯首称臣的情况下,妻子便开始轻视、排斥丈夫,甚至不惜利用孩子们天真的心灵来造成对丈夫的孤立和羞辱[3]。本文的另一个男主人公保罗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且日渐沦为一个早熟、敏感,甚至女性化的小男人,丧失了爱的能力。
2 保罗——父母畸形婚姻的牺牲品,自己矛盾爱情的殉难者
保罗似乎在母亲的腹中就已经体验到了父母之间浓浓的火药味。身怀六甲的母亲居然在深夜被大醉的父亲赶到了院子里。在夜的寒冷与静谧中,只有他这个尚未出生的小生命与母亲分担着一切的耻辱与哀伤。这样的经历使得保罗与母亲的关系更加亲密。在丈夫失去一切地位和尊重之后,儿子就自然而然地代替父亲,成了母亲的贴心人。母亲生气时,保罗会“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情狂潮在心底里翻滚着”。保罗感觉每当他与母亲在一起时,他的爱就会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灵感就会像焰火一样绚烂夺目。他们在一起互相倾吐内心的隐衷,畅谈人生的理想,共同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他对父亲怀有蔑视、嫉妒、鄙夷甚至是无意识的恨;对母亲则怀有敬慕、依赖、热爱之情。母爱完全束缚了他的成长,控制了他的情感。在这样的不良环境中成长的保罗变得敏感、软弱、孤僻。随着对母亲依恋的加深,保罗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个心理上受母亲力量挤压,性格上存在着某种寄生性、心态扭曲的人,成了畸形母爱的囚徒。另外,大儿子死后,保罗成了母亲生活中唯一实现理想的希望和寄托,成了被利用的工具。母亲对儿子的诸多殷切期望只是想利用他来实现自己对社会地位的渴望和摆脱矿工生活的雄心,实现她进入中层社会的愿望和恢复昔日荣耀的个人奢望[4]。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社会教育的影响,保罗对母亲的爱慕之情也随着个人人格的形成和社交的增多而受到压制。另外,保罗已经意识到母亲在很大程度上控制了他的爱情,以致他在与其他女孩交往的过程中总是觉得背叛了母亲,往往表现出软弱、虚伪、矛盾的一面。于是保罗便想摆脱母亲的束缚,逃离母亲的控制。保罗身上这种恋母情结和逃离母爱控制的相互矛盾的倾向使得他不再能成为以完整独立的力量去勇敢面对生活的男人形象,最终造成人格分裂而彻底丧失爱的能力。
除了丧失爱的能力,他的另一个特点是没有责任感、害怕婚姻、憎恶婚姻。由于自小处于父母变质的婚姻中,保罗对爱情、婚姻抱着一种不信任的态度,对所爱的人不负责任,对婚姻能躲则躲、能逃则逃,从未动过结婚的念头。他曾宣称:“我甚至爱上了克拉克,我也确实爱过米丽亚姆”,可是要“牺牲自己与她们结婚,那我可做不到”。他竟然把神圣的婚姻视作自己的牺牲,视为纯粹的给予,这不能不说是这个“小男人”的不幸,更是他未来家庭的巨大灾难。这个小男人的最终结局只能是伴着内心的压抑和心灵的死亡而挣扎着活下去。正如他父亲走过或正在走的路,保罗也正是循着这条轨迹挣扎着前进,直至最后被畸形的母爱和不正常的家庭关系彻底毁灭。因此,保罗是父母畸形婚姻的牺牲品,也是矛盾爱情中的殉难者。
3 结语
综上所述,文中出现的两个男主人公莫雷尔和保罗都处于被压制、被削弱、被排斥、被遗弃、被毁灭的地位,一个借酒消愁,一个孤独封闭。他们都被迅速膨胀的工业文明淹没,被不正常的家庭关系所戕害,成了工业时代和畸形婚姻的牺牲品,爱情中的殉难者,身心两方面都受到了无情的摧残[5]。他们从天性快乐、自由的自然之子沦落为被时代和家庭毁灭的小男人,这就是他们莫大的悲哀。
[1]张中载.二十世纪英国文学小说研究[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1.
[2]路荣.劳伦斯小说中的男人形象[J].南阳师范学院学报,2003,(11).
[3]金志茹.劳伦斯所塑造的女性形象的缺憾[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4,(7).
[4]赵红英.论劳伦斯的女性观[J].武汉大学学报,2001,(4).
[5]郭瑞芝.时代的牺牲品[J].西安外国语学院学报,20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