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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仲舒是儒家大圣人

2015-03-27

衡水学院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春秋繁露董子董仲舒

周 桂 钿

(北京师范大学 哲学与社会学学院,北京 100875)

董仲舒是儒家大圣人

周 桂 钿

(北京师范大学 哲学与社会学学院,北京 100875)

董仲舒的思想一度被认为是反动的,是封建糟粕。西汉的社会制度是当时全世界最先进的,董仲舒哲学是西汉时代精神的精华,为这种制度服务,是先进文化的代表。董子理论的出发点和归宿都是现实社会,体现了唯物论精神,是求善的政治哲学。董仲舒提出独尊儒术,承上启下,奠定了中华民族魂。史家称董子“为群儒首”“为儒者宗”,代表了汉唐时期儒家最高水平。董子讲的很多盛世的社会问题,对于现在都特别有借鉴意义。所以说董仲舒是儒家大圣人!

董仲舒;儒家;圣人;政治哲学;盛世;先进文化

《董仲舒与儒学研究》栏目特约主持人按语:

董仲舒是复杂的,其人其学都还有许多未解谜团,值得今人倾注毕生之力精治深研。周桂钿先生是海内外享有盛誉的董学大家,迈入董学之门40余年,五次重新定性董子。其学术成果如董子生卒年考订、董子哲学形式唯心而内容唯物、求善的政治哲学、盛世的文化批判,皆颇具学术影响,不断嘉惠后学。日本学者庆松光雄《〈春秋繁露〉五行诸篇伪作考》、田中麻纱巳《关于〈春秋繁露〉五行诸篇的考察》、斋木哲郎的《关于〈春秋繁露〉的伪书说》三篇,中国董学界早有耳闻,现在终于获见全文,这一幸事全靠邓红教授之一番努力。吴龙灿教授选取近百年来较有代表性的董学研究成果,管窥、回望董学研究历程,反思董学与现当代中国的命运关联,值得一读。当今中国,旧学复兴,不断有儒家学者标新创造,构建体系,黄玉顺教授自立“生活儒学”。宋大琦击中要害地指出,其仅有形上基础还不足以构成真正的儒学流派,只有在其形上、形下都完善之时,才能真正为人们的现实生活遮风避雨,而不仅仅是为个别哲学家提供精神家园。孙铁骑教授以为,中国哲学则是一种生活本源视域,具有“生活本源—形而上学—形而下学”三层观念架构,不能直接用西方哲学的思维视域去解读中国哲学。要读懂孔子儒学,必须回归孔子儒学的生活本源视域,由此而解读出中国哲学的形上、形下之学,实乃平实、中肯之言。

——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董子学院、董子研究院、董子讲坛首席专家 余治平博士

我研究中国哲学,主要研究秦汉哲学。重要的又是王充哲学和董仲舒哲学。王充哲学是我研究的起点,董仲舒哲学是我研究的重点。

我上大学的时候,在《中国哲学史》教科书中,董仲舒几乎是一无是处的哲学家,宇宙观是天人感应的神学目的论的唯心主义,方法论是“天不变,道亦不变”的形而上学。当时,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又都是错误的。董仲舒讲大一统,是为中央集权的封建专制制度服务。提倡独尊儒术,都是为反动的统治阶级服务的。总之,董仲舒是反动思想家,他的思想都是封建糟粕,应该扔进历史垃圾堆。当时我有一定的疑惑:一无是处的董仲舒为什么要编入教科书?到了文化大革命批儒评法时期,董仲舒成了批判的重要对象。而法家人物成了正面形象,前有荀子,后有王充。书店也有他们的书出售,我就买下《荀子》和《论衡》,感觉《荀子》理论比较强,而《论衡》在分析具体问题时,实事求是,令人信服,通俗、生动的文风更吸引人。后来,我考中研究生,就选择王充哲学作为学位论文的研究对象。当时有人说董仲舒与王充是针锋相对的。我在《论衡》中,没有看到他们的针锋相对。王充62次提到董仲舒,多是表扬的,如说“董仲舒虽无鼎足之位,知在公卿之上”,认为他的对策,“策既中实,文说美善”(《别通》)。王充甚至把董仲舒列入圣人,他说:“文王之文在孔子,孔子之文在仲舒。”(《超奇》)还说:董仲舒论“君臣政治得失,言可采行,事美足观”,“虽古圣之言,不能过增。”(《案书》)只有“土龙致雨”一事,王充认为“颇难晓”“非实”,还为之辩解,说他“为之致精诚”,说“仲舒览见深鸿,立事不妄”(《乱龙》)。

有些人研究中国哲学,从概念出发,认为董仲舒讲天人感应,王充反对天人感应,就推导出他们是针锋相对的。没有从实际出发,不以史料为根据,妄下定论。研究王充之后,我觉得有必要深入研究一下这一著名的唯心主义哲学家,为什么唯物主义哲学家王充对他有那么高的评价,却没有什么批评。唯物论与唯心论是根本对立的,在这里,他们为什么对立不起来?

为了探讨学术问题,我就仔细阅读《史记·儒林列传》中的董仲舒传,《汉书·董仲舒传》,再读《春秋繁露》,以及《史记》《汉书》中其他篇章提到董仲舒的章节,一方面考证董仲舒的生平资料,一方面整理他的思想。

徐复观国学基本功相当扎实,他的《两汉思想史》被学生奉为经典,在台湾学术界颇有影响。我对他的关于王充生平资料的意见提出过批评,花了不少考证的功夫。关于董仲舒的生平资料,古今有一大批著名学者参与讨论,他们水平高,但下的功夫不够,得出许多似是而非的结论。例如,董仲舒生于何时,清代学者苏舆在《春秋繁露义证》的《董仲舒年表》中将生年定于汉文帝元年。历文、景、武三世,而《汉书》中明确说董子“亲见四世”。只要细心读《汉书》,就可以发现苏舆的错误。难以理解的是许多学者没有发现,将这错误写入专著、论文,编入教材,迷信权威于此可见一斑。

董仲舒何时出生,哪年不窥园,对策之年,任相之年以及致仕之年,都有争议,都需要考证。许多名家说法也相矛盾,我首先将董仲舒生平资料抄录在一张大纸上,进行整理,描绘出董子一生的基本轨迹,得出一系列不相矛盾的结论。

结论是:董仲舒生于公元前198年前后;不窥园在对策之前;65岁对策在元光元年;而后任江都相,其间废为中大夫,后复为江都相,不久转为胶西相,致仕悬车约在77岁时。

汉代典籍都说从高祖到武帝为五世,董仲舒“亲见四世”,应该包括惠、文、景、武四世,不包括高祖。说生于高祖时代,是否成立?董仲舒在《春秋繁露·楚庄王》说孔子“见三世”。昭公元年至鲁亡,昭定哀三世61年,而孔子寿至73岁,有12年在昭公之前,却没见四世。这大概是古人的说法,12岁小孩不懂世事,不能算又见一世。董仲舒虽然少年生活于高祖时代,也不算又见一世,古人的说法,不能按现代人的观念理解,用现代观念解读古人的说法,常出现误解。古人的说法,如何正确理解,不是权威说了算,要有可靠可信的证据。在这里,孔子73岁,只见三世61年,就是这样的证据。一般学者受到现代观念的束缚,不能接受比较深刻的学术成果。只有能够会通的高水平学者才能产生和理解这一类深层次的学术成果。相对来说,苏舆的错误,是硬伤,是低层次的,容易理解。

中国古代语言中有很多数字,要真正理解,也有一定难度。例如,三字,有时是具体量词,有时又是多数的意思,这要在具体语句中,作出恰当的理解。其它如“二十曰弱冠”“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大夫七十二致仕”,许多学者以为这些数字都是整数,产生了误解。我们查《汉书·叙传》,班固称自己“弱冠而孤”,他成孤儿时已经23岁。他在另一处称自己弱冠时已经27岁。这些资料都有力证明“二十曰弱冠”,不是整二十。古人也有这种误解,因此,唐代经学家孔颖达注称:“二十称弱冠者,二十成人,初加冠,体尤未壮,故曰弱也。至二十九通得名弱冠,以其血气为定故也。”(《后汉书·班彪传》疏)按孔颖达的说法,二十岁至二十九岁,都可以称“弱冠”,班固二十三岁、二十七岁,都自称弱冠,有力证明了孔颖达的说法是正确的。后代人怎么能据自己的观念否定它呢?同样道理,三十至三十九,都是而立之年,四十至四十九,也都是不惑之年。七十至七十九,是致仕之年,怎么能说七十七岁不是致仕之年呢?

对于董仲舒“亲见四世”以及“致仕悬车”,不能正确理解,不能接受我对董子生平的考证,以致影响对董子的认识,使董子生平有关资料得不到正确解释,如对桓谭所说“年至六十余,三年不窥园”,董子自称“犬马齿衰”,毛病就出在将“四世”“七十”都理解为整数。

讨论董子生平,有可信的资料为根据,应该说容易说清楚,只要认真读书,并不难解决。讨论董子思想及其影响,那是软件,比较抽象,难度自然更大些。

董仲舒任《春秋》博士,对《春秋》经专有深入研究,同时对于战国、秦以及汉初几十年社会状况,政治利弊,都联系起来作综合思考,认为治世存在于统一,乱世产生于分裂割据。他认为要加强中央集权,抑制地方势力,提出“屈民而伸君”。这个民主要指地方诸侯王。秦代用郡县制取代封建制,加强了中央集权为什么不久又乱了呢?主要没有满足人民物质生活的需要,被人民所推翻的。皇帝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无法用人力制约他,最后导致动乱。董子用天来限制皇权,提出“屈君而伸天”,这就给皇帝戴上精神枷锁,让他不敢无法无天,胡作非为。这样才能稳定巩固大一统的政治局面。这个天就是人民的代表。儒家将人民的愿望说成天意。人民看到的、听到的,也是天看到的、听到的。皇帝对天敬畏,就会关注民生,这样才能达到长治久安。人民可以生活在安定的社会环境中,过着安居乐业的日子。封建统治者也就可以稳坐江山。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过去,过分强调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对立,认为封建制度和意识形态,都只对统治者有利,都是十恶不赦的,既违背事实,又背离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基本观点,奴隶社会优于原始社会,封建社会优于奴隶社会。一个社会形态,初创时期有巨大的进步意义,在上升时期,统治者仍然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还有进步意义。最残酷的奴隶社会,刚创立的时候,具有巨大的进步意义,对于被统治者的奴隶也是这样。奴隶来源于部落战争的俘虏,以前都被杀掉,甚至被吃掉。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将俘虏留下干活,因此可以活命。这个制度显然是奴隶主创立的。两千年前的西汉时代,地主阶级建立起中央集权的封建专制制度,是封建制度上升时期,是当时全世界最先进的制度,整个欧洲还处在奴隶社会,甚至原始社会。董仲舒哲学为这种制度服务,应该是先进文化的代表,也可以说,董仲舒哲学是西汉时代精神的精华。

汉武帝时代是中国历史上的盛世。盛世不是没有社会问题,而是有盛世的问题,如贫富两极分化,人才培养、选拔、任用、监督都存在问题,论资排辈,贤才不能充分利用,于是出现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这类问题。董仲舒在对策中,在其他著作中,对当政者有建议、劝谏、批评、警告、威胁,不像后代佞臣那样,对皇帝阿谀奉承,一味歌功颂德,有人说董仲舒是“犬儒”,大概没认真看过他的贤良对策,只是凭文革批儒留下的印象。

董仲舒的对策,切中时弊,论君臣政治得失,中肯深刻,深受王充赞赏。董子理论的出发点和归宿都是现实社会。这种理论上的实事求是态度,就体现了唯物论精神,因此,我称董子哲学“形式是唯心的,内容是唯物的”。王充与董仲舒在社会问题见解上颇多相通之处,因此他们并非针锋相对的,而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哲学是智慧之学。有人说中国没有哲学。台湾一学者说,只能说中国没有西方那种哲学,怎么能说中国没有哲学,中国有悠久历史,丰厚的文化,怎么会没有智慧。胡适说,每一哲学家都有自己的哲学定义。那么就不能用一个哲学定义为标准,来判定什么是哲学。冯友兰说人类精神的反思就是哲学。胡适说对人生切要问题,从理论上进行探讨,这门学问,就是哲学。我以为真善美就是人生切要问题,因此,哲学就可以分为求真哲学、求善哲学和求美哲学。西方主流是求真的科学哲学,探讨宇宙本原,认为本原是物质性的,就是唯物论,如果是精神性的,就是唯心论。恩格斯认为唯物、唯心只能在宇宙本原上运用,否则就会造成思想混乱。中国许多哲学家,特别是主流派哲学家多不探讨宇宙本原,关注的主要是社会治理问题,是求善的政治哲学。政治哲学的主要议题是治与乱,仁政与暴政,王道与霸道,文明与野蛮,道义与功利,以及人才的培养、选拔、任用与监督诸问题,基本上没有涉及宇宙本原问题,六合之外,存而不论。因此,中国哲学家少有唯物、唯心之分,给中国古代主流哲学家如孔子、孟子、董仲舒戴上唯心论帽子,都是错误的,是张冠李戴。中国哲学史有丰富的辩证法思想,许多哲学家都被学者认为是辩证法理论家,虽然有时在前面加上“朴素”二字。董仲舒有极其丰富的辩证法思想,如说五行循环相生相克是高于西方的辩证法,如说“有常辞,无通辞”,讲辞指之辨,义利之辨,提倡比较、联系地看问题,并有许多生动的例子。董仲舒辩证法思想极为突出,却因“天不变,道亦不变”一句话被定为形而上学,连朴素也不行。在西方哲学中,形而上学在日常生活中可是正确的适用的,而在中国却成了一种错误的代名词。唯心主义与形而上学在中国被认为是错误的,以此观念对中国文化进行解读,产生许多误读,制造了诸多冤案。董仲舒成为中国哲学史上罕见的形而上学哲学家是典型冤案。

董仲舒在《贤良对策》的最后说:“《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汉书·董仲舒传》)

统一国家,必须有统一的意识形态,这是古今各国都一样的。统一的内容、程度是有差异的。在这里,董仲舒强调要统一到六艺、孔子之术,即儒学上。其他思想不能并进,后人概括为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应该说是准确的。但是后人的绝对化的理解,只要儒术,消灭其他各家。在独尊儒术之前,司马谈讲了六家,到独尊儒术之后,班固撰写《汉书·艺文志》时,一家没少,还增加了几家。这说明罢黜并非消灭,独尊不是独存。于是,有人据此说,汉武帝没有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独尊儒术,任用的官员也不全是儒生。绝对化观念,非此即彼,如何研究复杂的社会问题?从司马谈论六家要旨,可以看出来,他是尊黄老道家的。而司马迁写《史记》,将孔子列入《世家》,与诸侯并列。孔子的弟子有专门《列传》,连汉代儒者也专列《儒林列传》,而其他思想家均无此独尊的待遇。这一变化就在汉武帝时代。如果不是汉武帝独尊儒术,那该怎么解释这种现象?

我在研究董仲舒哲学的40年中,不断重新定性,改变评价。最初按学术界共同说法,定董仲舒哲学为唯心主义。真正的哲学是时代精神的精华。唯心主义是错误的,怎么会是精华?董仲舒哲学不是真正的哲学,那为什么要编入《中国哲学史》教科书?我说董仲舒哲学是西汉时代的时代精神的精华,自然不被接受,我也因此考试受到挫折。经过一段读书、研究,认为董仲舒哲学形式是唯心主义的,内容是唯物主义的。又经过十多年的研究、思考,对哲学有了新认识,再次改变了对董学的定性,认为它是求善的政治哲学。最近,重新思考董学,从世界历史宏观视角,对董学进行综合性评议。

在两千年前的秦吞并六国,结束分裂割据局面,建立起中央集权的郡县制国家,废除导致分裂的封建制。这么一个强盛王朝,以法治国,不施仁义,不久便被人民所推翻,有力证明了孟子的说法:得民心者得天下。

汉朝继承了秦朝的郡县制,又提倡道德教化,纠正了秦朝单纯以法治国的偏颇。董仲舒概括为“德教为主,刑罚为辅”。从此以后,两千多年中,中国一直实行这种制度,不再出现单纯法治的政治。

董仲舒政治哲学的核心是大一统论,包括领土完整,政治统一和意识形态的统一。“屈民而伸君”就是要削弱地方政权,加强中央集权。加强中央集权,才能防止分裂,平息战乱,让百姓过安居乐业的生活。在两千多年前建立中央集权制度,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董仲舒又提出独尊儒术,也是为中央集权制度服务的理论。此后的中国,国家的统一成为全民族的共识,又以儒学为民族精神的主干,可以说,奠定了中华民族魂。汉代,特别是董仲舒为中华民族长期维持统一大国政治局面,以和为特点的文化传统绵延不断,持续丰富发展,做出巨大贡献。

如果将中国文明史分为三个阶段:先秦为前期,汉唐为中期,宋元明清为后期。儒学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主干,前期,孔子创立儒学,是公认的大圣人。董仲舒独尊儒术,承上启下,起了关键的作用。东汉王充说:“文王之文在孔子,孔子之文在仲舒。”将文王和孔子与董仲舒联成传承系统,已经将董子视为圣人。班固在《汉书》中称董子“为群儒首”,即头号的儒家,又称“为儒者宗”,即儒家崇拜的大师。在汉唐中期只有董子被史学家这么高度肯定。他代表这一时期的最高水平,也可以称为圣人。过去,董仲舒故里群众称“董二圣”,指仅次于孔子,参加科举考试,先拜孔子,后拜董二圣。现在河北景县广川建起“董圣殿”,塑了董子圣像。从历史和社会现实来看,董仲舒已经被奉为圣人。后期最突出的儒家是朱熹。孔子、董仲舒、朱熹在中华文明史中并列为大圣人,大约一千年出一个这样的大圣人。

孔子生于乱世,朱子生于末世,只有董子生于盛世。董子在“对策”与《春秋繁露》中讲了很多盛世的社会问题,包括政治问题、经济问题、文化教育问题,对于我们现在都特别有借鉴意义。

(责任编校:卫立冬 英文校对:吴秀兰)

按 语:

这里刊登的日本学界三篇关于董仲舒《春秋繁露》文献问题的论文,不但在日本学界,在世界董仲舒研究领域,都是具有里程碑式的论文,但国内学术界都只闻其名,没有见过原文。于是将之翻译刊出,以飨读者。

第一篇是“《春秋繁露》五行诸篇伪作考——和董仲舒的阴阳、五行说的关联”,原载于1959年3月《金泽大学法文学部论集》哲学史学编6,作者是时任金泽大学法文学部东洋史讲座教授的庆松光雄先生。庆松光雄(1907-)是著名中国地震史研究专家,早在1941年便出版了《支那地震史の研究》第1(古代より西紀二六五年に至る,中央気象台1941年版)。他于1962年出版的《中国地震資料年表·(中国科学院編)批判:中国の歴史的地震研究に関する諸問題》(慶松先生退官記念事業会1972年版),对中国科学院1956年12月出版的《中国地震资料年表》(科学出版社1956年版,全2卷1653页)进行了全面的补遗和批判,震惊了世界地震史研究学界。

第二篇《关于〈春秋繁露〉五行诸篇的考察》,作者为时任日本大学教授的田中麻纱巳先生。田中麻纱巳(1937-)著有两本汉代思想史方面的论著,一是《两汉思想的研究》(研文出版1986年版),二是《后汉思想的探求》(研文出版2003年版)。《五行诸篇研究》是他于1969年在《集刊东洋学》二二号上发表的一篇题为《对《春秋繁露》五行诸篇的一个考察》的论文,后收入《两汉思想的研究》。

第三篇是斋木哲郎的《关于〈春秋繁露〉的伪书说》(《『春秋繁露』の偽書説について》,原载《汲古》(17),古典研究会[編],1990,6)。斋木氏现在是鸣门教育大学学校教育学部教授,著有《秦漢儒教の研究》(汲古書院2003年)等著作。

说这三篇文章在日本学术界是具有里程碑式的论文,那是因为在庆松论文之前,日本的董仲舒研究还处于常态之中。譬如庆松和田中论文提到的重泽俊郎的研究,还有狩野直喜、山口察常、西田保等人的研究,都和中国乃至世界的学术界保持同步。自1959年庆松论文发表以后,开日本学界在《春秋繁露》中寻找伪篇之滥觞,在世界上也出现一些步后尘者,如1969年台湾的戴君仁氏写出了《董仲舒不说五行考》(《中央图书馆馆刊(新)二—二》),也跟庆松一样,以《汉书·五行传》董仲舒部分的记述不记五行为理由,认为董仲舒所著《春秋繁露》有关五行的部分是伪篇。由于《春秋繁露》的伪篇伪书说自宋代以来便有之,所以庆松和戴氏的论文出来后人们还是将信将疑的话,自田中论文出现以后,日本学者已经在行动上变得小心翼翼,过多地拘泥《春秋繁露》的文献真伪问题起来。每当提及董仲舒其人其事其思想时,他们就先要表态,说研究董仲舒的主要材料《春秋繁露》有文献真伪问题,他本人使用的,都是人们公认的有关董仲舒的真实材料部分。日本学界对《春秋繁露》五行诸篇质疑的滥觞,后来演变成了对整个《春秋繁露》不信任的风气,乃至出现了以“根据推论的考证”为方法炮制的《汉书·董仲舒传》伪作说和班固捏造说。(请参见拙文《日本的董仲舒否定论之批判》,《衡水学院学报》2014年第2 期)。但这种状况最近有所改变,譬如新锐日本学者关村博道就认识到:“因为日本的研究者太重视‘《春秋繁露》真伪问题’之故,自然造成日本学者无法构造董仲舒思想体系,从而在董仲舒思想研究方面落后。”(《日本学者关于《春秋繁露》的论争评析》,《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9年第1期)。

第三篇斋木论文,则可看作是对庆松、田中论文的反论。斋木论文本身没有什么新观点,且引文有一些文字错误,但代表了日本学界另一部分学者的声音。他说的两句话非常有内涵,一是“现今的《春秋繁露》研究,一开始都必须涉及这些伪书说,但却都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再就是如果不对伪书说作任何反驳的话,那么这个伪书说似乎就是有说服力的,那么迄今为止的《春秋繁露》研究的成果,好像就要被修正、被回收似的”。二是如果有人非要主张《春秋繁露》是伪书的话,“在主张《春秋繁露》是伪书的同时,必须担负起说清楚为什么一定要主张《春秋繁露》是伪书的理由,以及它经历了什么样的过程这样的责任”。

笔者认为,今后绝不能像日本学界一部分学者那样“因嗝废食”,好像要把《春秋繁露》的伪篇都找出来之后才能去研究董仲舒似的。古今中外主张《春秋繁露》伪作伪篇说的大有人在,但都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而作罢。庆松光雄说他曾想以“《春秋繁露》的成立和传承”为题另外写一篇论文(见庆松论文第三节),但最终还是没有写出来,福井重雅之所以要发明“根据推论的论证”那样荒唐的方法(见拙文《日本的董仲舒否定论之批判》),都因为缺乏证据。

——日本北九州市立大学研究生院社会系统研究科教授、衡水学院客座教授 邓 红博士

Dong Zhongshu: A Great Confucianist Sage

ZHOU Guidian
(College of Philosophy & Sociology,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

Dong Zhongshu’s thoughts were once considered to be reactionary feudal dross. The social system of the Western Han Dynasty was the most advanced one in the world at that time and Dong Zhongshu’s philosophy was the essence of the spirit of the times and the representative of the advanced culture, which served such a system. Both the point of departure and the desired end of Dong Zhongshu’s theory are the realistic society, which reflects the spirit of materialism. It is political philosophy that pursues goodness. Dong Zhongshu’s thought of “honouring Confucianism alone”, which connects what precedes with what follows, lays the foundation for Chinese national spirit. Historians call Dong Zhongshu as “the leading figure of the confucianists” and “the master of Confucianism”, who represents the highest level of the Confucianists during the Han and Tang dynasties. Dong Zhongshu’s many social problems about prosperous times are of great

ignificance for today. Therefore, we say that Dong Zhongshu is a great Confucianist sage!

Dong Zhongshu; Confucianist; sage; political philosophy; prosperous times; advanced culture

B234.5

A

1673-2065(2015)05-0001-05

10.3969/j.issn.1673-2065.2015.05.001

2015-06-12

周桂钿(1943-),男,福建长乐人,北京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哲学史学会副会长、中华孔子学会副会长、中国朱子学会副会长、中国政法大学国际儒学院副院长、衡水学院特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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