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视角下的高等教育过度问题探析

刘小华

(湖南理工学院,湖南 岳阳 414006)

制度视角下的高等教育过度问题探析

刘小华

(湖南理工学院,湖南 岳阳 414006)

在高等教育大众化的进程中,人才供需出现严重失衡,教育过度开始凸显。在对教育过度进行系统论证后,得出高等教育过度出现的原因、特征都与制度障碍、制度供给不足密切相关,提出了在制度层面解决高等教育过度的路径选择。

制度视角;高等教育;教育过度;路径选择

当前,我国正处于社会发展、经济转型的关键期,迫切需要大量建设人才,但为何还出现人才过剩、“知识失业”这种不合逻辑、有违常理之现象呢?究其原因,在于我国固有的教育制度及人才培养体制。因此,探析导致教育过度的制度缺陷,并提出相应的对策措施,对减少教育过度,推进高等教育和谐发展,显得尤为必要。

一、教育过度的涵义及评判标准

在教育领域,近些年“热议”的一个问题就是教育过度(over—education)。关于教育过度,简言之,就是个人或团体所拥有的教育年限超越其工作岗位所需的教育要求,构成教育与职业间的失衡。在具体实践中,个体接受教育的程度与其工作要求还是有所差异。依据这一差别,还有两个相应的概念:教育适度(required—education)和教育不足(under—education)。“教育过度”并非中国独有,早在1976年美国经济学家弗里曼(Richard Freeman)在其著作《过度教育的美国人》中首次提出“过度教育”概念,认为西方国家的大学回报率已降至历史水平之下,引发西方社会对高等教育的高度关注。此后,“教育过度”成为学界研究的一个“热词”。然而,对“教育过度”问题众说纷纭,双方各执一词。究其原因,在于缺乏具体评判标准。对此做出开创性工作的当属美国教育经济学家亨利·莱文(Henry M.Levin),提出判断教育过度与否的三条标准:“其一,相对于历史上受较高教育水平者,其受教育后经济地位的下降;其二,受过教育者未能实现其对事业成就的期望;其三,工人拥有比其工作要求较高的教育技能。[1]依据亨利·莱文“教育过度”三条标准,反观我国高校毕业生存在的“知识失业”、“起薪低廉”、“高能低就”、“深度教育”等现象,足以证明我国高等教育“过度”已成事实。

二、“制度之弊”:高等教育过度的诱因

目前,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整体水平不高: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仅为30%,还处于高教大众化的初始阶段;大学生占人口的比重远低于欧美发达国家、甚至某些发展中国家;农村劳动力中大学生的比重还不足2%;新增劳动力平均受教育年限仅过13年。尽管如此,高等教育依旧出现所谓“过度化”倾向。具体表现为:(1)大学生就业难。据麦可思研究院撰写的《2013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显示,2013年受访的硕士研究生签约率仅为26%,本科生为35%,大专(高职)为32%,均比上年同期下降10%以上。2014年全国有700多万高校毕业生,媒介喻为“史上最难就业年”。(2)起薪低廉。2008年,由于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中国大学生就业遭遇“冰点”,大学生月薪期望值降至近十年之最低谷。2009年以来虽有所“回暖”,但薪水状况仍不容乐观。高校毕业生“低薪求职”,甚至“零薪求职”的现象多有发生。(3)高能低就、大材小用。社会上待遇优厚的单位、高级的岗位相对不足,高学历拥有者也很难找到满意工作,为了降低就业风险,宁可屈身求职,进入次要劳动力市场寻找就业机会。于是,“学历病”愈演愈烈,“高能低就”、“大材小用”现象比比皆是。(4)深度教育(“学历挤兑”)。在劳动力供给相对过度的人才市场,用人单位掌握着主动权,打出“非硕博不聘”的招牌。“第一学历211高校、博士学位、35岁以下、理工科为主、有海外留学背景”,这是高校招聘新员的常用注脚。大学毕业生要么接受低一级的工作岗位,要么接受更高一级的教育,深度教育亦在所难免。

综上所述,我国高等教育过度问题已成事实。与此同时,我国正处于改革发展的攻坚期,急需大量建设之才,我国的人才储备十分不足,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怎么解读这种看似矛盾的现象呢?一个貌似合理的解释就是囿于大学生落后的就业观念。大学生专注于沿海地区、大中城市、外资企业及行政、事业单位就业,不愿下基层、去农村、入私企就业。但我国还属于发展中国家,现代化远未完成,产业技术升级相对缓慢,让数以万计的大学生下基层、去农村就业,在表面上看可以解决就业难的困境,但事实上又在衍生教育过度。较为合理的解释是高校人才培育不当。人才供给与社会所需的失当归因于高校人才培养的结构性失衡:高校的专业设置、人才培养模式不能充分满足社会发展所需,与市场脱节,与社会隔离。

三、高等教育“过度”产生的制度探析

在高等教育大众化的进程中,出现了人才供需不平衡,致使教育过度问题凸显。在高教大众化的过程中,教育体制的障碍及教育制度的缺陷是导致教育过度的症候所在。

(一)变革教育制度,下放高校权利

早在1985年,党中央就颁行《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提出高校有调整专业方向、制定教学计划和教学大纲、开展国际的教育和学术交流等七项自主权。[2]但是,高校专业的设置、招生计划、职称评聘等核心要素依旧控制在教育行政部门手中。高校还不能完全依据市场要求及教育自身发展规律来办学。高校专业的设置还需教育部门审批,一批落伍陈旧、就业率低下的专业迟迟未取消,市场看好的新兴专业的设置又阻力重重。另外,高校办学极易走向极端。各校不顾自身条件,争相开设所谓的“热门”专业,最终造成“热门”专业人满为患,亮出就业红牌,“热门”变“冷门”。因此,我国高校在向市场经济转型的进程中需要进行制度创新,需要将办学权利下放给高校,让高校拥有完全的办学自主权,并着力深化教育体制改革,使教育资源效益最大化。

(二)人才培养同质化与市场需求多样化的冲突

高校办学定位是高校的行动指针,直接影响到高校人才培养的规格与质量。高校办学定位要充分考虑学校层次、历史、师资、区位等因素,努力实现办学的个性化与多样化,力避办学定位的趋同化和学科建设同质化。[3]长期以来,我国高校实行的是单一的学术定位,办学只追求层次而缺乏类别。直至今日,我国高校还没打破单一的办学定位,都在规模层次上费尽心思,盲目攀比,追求“高、大、上”:中专升职院、职院升学院、学院升大学、大学升研究型,争相升硕、升博(士点)。这种竞相攀比之风,使得我国高校发展“千校一面”,只是规模大小不一的“相似形”,缺乏个性,缺少特色。众多高校的办学定位雷同,除了名称不一样外,专业设置、课程开设、人才培养模式完全一致,培养出来的人才没有个性、没有特色,缺乏竞争力,根本不能适应市场经济多元化的发展需求,“知识失业”是意料之中的事。

(三)城乡劳动力市场的分割及劳动人事制度的城乡差异

在中国传统社会,素有“学而优则仕”的思想,尤其是农村孩子读大学就是为了“跳农门”,因而在择业时,自觉不自觉会选择在沿海发达地区、大中城市、待遇优厚的单位就业,很少愿意去农村、下基层、往艰苦地区就业,觉得回到农村、下到基层,很丢“颜面”,没有成就感。另外,我国现行的劳动人事制度也存在着城乡二元分割。城镇劳动力在就业、医疗、住房、失业、劳保等方面享有农村劳动力没有的“优待”,城乡市场分割状态制约了大学毕业生向农村、基层流动。再者,我国户籍制度也是建立在城乡二元结构之上的。国家对大学生的就业政策是:毕业生去哪里就业,户籍就落到哪里。万一去了农村,今后再想回到城市,也会受到户籍制度的阻碍,很难流动。更有甚者,流动转换成本也会大大增加。因为,农村招聘大学生实属不易,一旦招到,便设法留住,并设置障碍:工作年满五年以上,不准考研、考公务员,违者支付高额的所谓“违约金”。这在客观上阻碍了大学生向农村、基层的合理流动。目前,国家虽已对户籍制度进行了改革,但幅度不大,未能为大学生就业消除制度性障碍。

(四)就业信息制度不完善

在计划经济时代,大学生是稀缺产品,国家实行包分配,不存在就业难的问题;在市场经济时代,大学生毕业实行“自主择业”,实行“双向选择”。在此大背景下,大学生就业势必先要了解市场需求,以市场为导向进行自主择业。因而,信息就是一种宝贵的财富。大学生就业不仅要素质能力、社会需求等因素,还取决于个体搜集、处理、应用信息的能力。信息量越大,选择面就越宽;信息越及时,越有主动权;信息越精准,把握就越大。而要了解市场需求,信息系统必须完善,唯有如此,信息才得以及时反馈。对大学生而言,能更好地把握社会需求、市场动向、职业要求,减少不必要的就业麻烦,搭建便捷的就业服务平台。但可惜的是,直至现在,我国还远未建立完善的就业信息服务体系,“毕业生无法了解全国的就业形势、就业趋势及工种的需求状况致使不能及时就业,导致一定程度的教育过度。”[4]

四、“制度之变”:解决高等教育过度的路径选择

解决我国高等教育过度的根本途径就是进行制度创新。

(一)改革高校管理体制,下放办学自主权

西方国家高校的扩张是高校自主扩张的结果,但我国高校的扩张更多的是一种政府行为,是依据教育部划定的招生指标来进行扩招的。目前,我国高校招生计划、专业设置、课程开设等关乎人才培养的核心要素仍然掌握在教育部门手中,高校的发展空间依然狭小,发展方向依旧迷蒙。因而,教育主管部门要依法给予高校完全自主办学的权利,让高校在竞争中找寻自己的定位,在市场大潮中办出自己的特色。当然,教育部门也要依据经济和社会发展状况,适度调控高校发展规模与层次,推进高等教育协调、可持续发展。

(二)变革户籍制度及城乡劳动保障制度

户籍制度及其劳动保障体制是我国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它阻隔了城乡之间劳动力的合理流动,将中国劳动力市场分割成泾渭分明的城乡二元市场。因此,改革户籍制度,淡化城镇与农村户籍的界限,整合全国城乡二元社会结构,建立全国统一的劳动力市场,简化人才流动手续,降低人才流动成本,让农村和基层“进得去人才,留得住人才,用得着人才”。唯有如此,才能打破人才的城乡区域性布局不均衡,有利于大学生充分就业,从而有助于解决高等教育过度的问题。

(三)科学办学定位,审慎人才培养

办学定位是一项涵盖高校发展目标、人才规格以及服务面向等诸多目标的系统工程,有何种办学定位,就会采取何种人才培养模式,最终会培养出何种规格人才。目前,我国正处于经济、社会转型期,高校必须调整学科、专业设置、合理规划人才培养以适应经济社会发展需求:一方面,高校应拓宽专业口径,瞄准新兴学科建设,提升学生适应社会发展的能力;另一方面,应大力加强职业技术教育,以培养熟练的高级技术工,满足日益扩大的社会需求;此外,还应调整教育资源的地区布局,大力发展社区大学,注意发挥各层次(能级)大学功能,使各级高等教育并行不悖地发展,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对各层次人才的需求。

(四)创建完善的信息服务体系

创建完善的信息服务系统,不是学校单方面的事情,而是个人、学校与社会三位一体的系统工程。首先,建立完善的个人信息档案库,并把资料向社会公开发布,便于用人单位掌握;其次,高校要建立人才信息资源库,定期对学生宣讲,让学生了解社会对人才的需求状况;最后,社会也要主动搭建人才交易平台,及时发布人才需求信息,并对学校、用人单位、人才市场进行评估,确保发布信息的真实可靠性,从而构建一个全方位、宽领域、多层次的信息反馈系统,满足个人与社会对信息资源的需要。

[1]亨利·莱文.高科技、效益、筹资与改革[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95:22.

[2]何东昌.中华人民共和国重要教育文献(1976—1990) [M].海口:海南出版社,1998:2288.

[3]刘小华.改革开放以来湖南高等教育发展研究.湖南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D].2014:116.

[4]张香敏.教育过度产生的制度探析[J].煤炭高等教育,2004,(6):34.

(责任编辑:谢建美)

G640

A

1009—2293(2015)02—0090—03

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扩招背景下的高等教育过度问题研究(13 C367)。

刘小华,湖南理工学院社科部教师,博士。

【DOI】10.3969/j.issn.1009—2293.2015.02.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