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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学东渐背景下作为国学的“文学”——以章太炎、刘师培为中心的考察

2015-03-26余来明

华中学术 2015年1期
关键词:刘师培章太炎文学史

余来明

(武汉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湖北武汉,430072)

清民之际,随着西学东渐的展开,中国传统学术文化体系受到极大冲击。为了与“西学”进行区分,中国士人开始借用兴起于日本的“国学”新语,指称中国固有的学术文化。“文学”作为“国学”的一支,在中西文化语境中存在很大差异,一指广义的学术,一指以“纯文学”为核心的近代新义。在此背景下,是抛弃传统完全接纳西方学术体系,还是在坚守传统学术结构的基础上为我所用,不同的学者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章太炎、刘师培作为近现代中国两位具有重要影响的学者,对中国传统学术均有精深的研究。清民之际,面对近代以降西方输入的“纯文学”史观,二人立足中西“文学”的不同语境,对中国传统的“文学”观做了深入阐发,为中国文学史书写提供了很好的理论资源和实践典范。

一、章太炎的“文学”观以古典义为核心

章太炎对学术体系的建构,是从中国传统学术内部结构出发完成的。考其治学路径,“少受学于俞樾,治小学极谨严”,“中年以后,究心佛典,治《俱舍》《唯识》,有所入”,“既亡命日本,涉猎西籍,以新知附益旧学,日益闳肆”[1]。以“新知”附益“旧学”,“旧学”是根本,“新知”是补充,体现了章太炎以传统经、史、子学为基础的学术观。这一点,同样反映在他对“文学”概念的认识方面。

章太炎关于“文学”的认识,能由一逸事得到很好的体现。1909年,上海有好事之徒定“近世文人笔语为五十家”,其中包括谭嗣同、黄遵宪、王闿运、康有为等人,章太炎也在其列。对于这一“选本”,章太炎颇为不满,于是一方面在《与邓实书》中,对谭、黄、王、康等人的学问与文章逐一予以贬斥;另一方面,又为自家文章排定座次:对于自己发表在《民报》上产生广泛影响的数篇论事之作,章氏认为其“无当于文苑”,而当得起“文章”之称的,要推自己的学术著作《訄书》[2]。将自己学术著作称为“文章”,章太炎的“文学”观念显然与近代有别,并非专主“文”之一义,而是兼及“学”的层面。

章太炎关于“文学”的较早论说,见于《訄书》(重订本,1904年)的《订文第二十五》附录之《正名杂议》:

世言希腊文学,自然发达,观其秩序,如一岁气候……故韵文完具而后有笔语,史诗功善而后有舞诗。韵文先史诗,次乐诗,后舞诗;笔语先历史、哲学,后演说。其所谓史诗者:一,大史诗,述复杂大事者也;二,稗诗,述小说者也;三,物语;四,歌曲,短篇简单者也;五,正史诗,即有韵历史也;六,半乐诗,乐诗、史诗混合者也;七,牧歌;八,散行作语,毗于街谈巷语者也。征之吾党,秩序亦同。[3]

据其中夹注所言,以“一岁气候”喻希腊文学的说法出自日本学者涩江保(1857—1930)的《希腊罗马文学史》。该书作为“普通教育全书”之一,于明治二十四年(1891年)10月由东京博文馆出版。从其所论文体来看,包括诗歌、散文、戏曲、小说,与今世的“文学”分类一致。然而,在“散文”一体上又体现与今世文学观念的差异:《希腊罗马文学史》中所论“散文”,主要是指历史传记和演说——哲学的散文,与今世以“美文”为核心的散文不同。章太炎对中国传统“文学”的论述,即在一定程度上吸收了涩江保的这一看法。

同时,章太炎还对孔门四科中的言语、文学作了区分:“言语、文学,厥科本异,凡集录文辞者,宜无取焉。(战国陈说,与宋人语录、近世演说为类,本言语、非文学也。效战国口说以为文辞者,语必伧俗,且私徇笔端,苟炫文采,浮言妨要,其伤实多。唐杜牧、宋苏轼,便其哗嚣,至今为梗。故宜沟分畛域,无使两伤。文辞则务合体要,口说则在动听闻,庶几各就部伍尔。)”[4]“有通俗之言,有科学之言,此文辞与言语不能不分之由。”[5]章太炎将“著述之言”视作“文学”,而将“口说之言”视为“言语”,显然是基于对《论语》中孔门四科本义的理解。他立足于中国传统学术的“文学”观念,并没有如民主政治思想一样,明显受到西方和日本的影响。

章太炎立足“学术”之义的“文学”用例,还见于其所作《说林下》(1906年):“近代学者,率椎少文,文士亦多不学。……魏源、龚自珍,乃所谓伪体者也。……自珍承其外祖之学,又多交经术士,其识源流,通条理,非源之侪。然大抵剽窃成说,无自得者。其以六经为史,本之《文史通义》,而加华辞。观其华,诚不如观其质者。若其文辞侧媚,自以取法晚周诸子,然佻达无骨体,视晚唐皮、陆且弗逮,以校近世,犹不如唐甄《潜书》近实。……自自珍之文贵,则文学涂地垂尽,将汉种灭亡之妖耶?”[6]在今天,龚自珍虽是作为文学家被论及,但其“文”其“学”内容广泛,并非只有今世文学观念下的诗文,还有被归入哲学等科中的经学著述。章太炎对于魏源、龚自珍在“文学”史上的定位,其依据显然是其学术(主要是经学)而并非诗文创作。由此看来,章太炎“文学”概念的具体内涵显而易见。

又有取“学问”之义的用例。如《思乡原上》:“人之文学,多与其行相傅。执礼者质而有科条,行亦匡饬。……文辞者,故以行礼,文灭质,博溺心,转益陵夷。自宋玉下逮相如、张衡,已多轻嫷。”[7]以所论人物来看,“文辞”相当于今世的文学。

章太炎关于“文学”的集中论说,见于1910年初刊行于日本的《国故论衡》,其中部分篇则,在1906年日本秀光社刊行的《国学讲习会略说》中已初具规模。《国学讲习会略说》收文三篇:《论语言文字之学》《论文学》《论诸子学》。《国故论衡》分上、中、下三卷,其中中卷为文学七篇。具体篇目为“文学总略”“原经”“明解故(上)”“明解故(下)”“论式”“辨诗”“正赍送”。据其篇目,亦可看出章氏所谓七篇之“文学”,乃指广义的著述而言,其内容实非近世“文学”概念所能容纳。

罗根泽《中国文学批评史》曾对历代关于“文学”的界说做过概括,在他看来,“文学”一词有广义、狭义和折中义三类,而章太炎所使用的乃是广义的文学,“包括一切的文学”[8]。章太炎《国故论衡》中卷《文学七篇·文学总略》开篇即明示了自己的“文学”之义:

文学者,以有文字著于竹帛,故谓之文。论其法式,谓之文学。[9]

将一切见之于文字记载的著述均称作“文”。章太炎的这一认识,显然是承继了先秦两汉关于“文”的定义。其取义过泛,因而为“五四”以后学人所不取。如凌独见认为:“这个定义,在现代站不住,因为论文法式,是文法和修词学范围里的事;文学的任务,不是论文法式。”[10]谭正璧指出:“他的所谓论‘文’的法式,是‘文学法’和‘修辞学’,并不是‘文学’。大概他也因误解了《论语》上所谓‘辞’和‘文章’的意义,所以有这‘张冠李戴’的定义了。”[11]胡云翼认为:“章炳麟所说‘著于竹帛之谓文,论其法式谓之文学’,即是说一切著作皆文学。这样广泛无际的文学界说,乃是古人对学术文化分类不清时的说法,已不能适用于现代。”[12]因此,蒋鉴璋概括说:“此义过泛,今所不取。”[13]容肇祖也提示说:“这种笼统的见解,在现在大家已不承认了。”[14]究其缘由,乃是出于彼此“文学”观的不同:章太炎的“文学”观以中国古典义为核心,“五四”以后的学人则大多信奉西方“纯文学”史观。

章太炎对“文”的理解以先秦两汉的论说为准的,对“文章”“文学”的理解也不例外。关于“文章”,章太炎主要辨析了“文章”与“彣彰”二者的区别。所引例证,均出自先秦两汉文献。由此得出的结论是:“今欲改‘文章’为‘彣彰’者,恶夫冲淡之辞,而好华叶之语,违书契记事之本矣。”由此推衍,章氏认为,论“文学”应取“文章”而弃“彣彰”:“夫命其形质曰文,状其华美曰彣,指其起止曰章,道其素绚曰彰,凡彣者必皆成文,凡成文者不皆彣,是故搉论文学,以文字为准,不以彣彰为准。”本于此,其所谓“文学”,涵括的内容自然十分广泛:“鸿儒之文,有经、传、解故、诸子,彼方目以上第,非若后人摈此于文学外,沾沾焉惟华辞之守,或以论、说、记、序、碑、志、传、状为文也。”这一点,从《文学篇》所论内容可见一斑。

章太炎一方面坚守中国传统“文学”观念,同时又吸纳西学为我之证。在《訄书》《国故论衡》中,他频繁援引西、日学者的同类著述,表里其说,借以论证中国传统学术的相关问题。他以西方逻辑学和心理学理论解析《墨子》,得到了梁启超的高度称赞:

章太炎炳麟《国故论衡》中有《原名》《明见》诸篇,始引西方名学及心理学解《墨经》,其精绝处往往惊心动魄。[15]

由此看来,章太炎论学立足于传统,并非是出于对西学“视而不见”,而是因为在他看来,任何一个民族的学术发展,都有其独特之处,如果汲汲于用某一优势民族的学术体系“吞并”其他民族的学术体系,其结果只会造成“历史的误解”。

章太炎以传统古义为核心的“文学”观念,始终贯穿其著述、演说之中。如根据他1922年在上海讲学整理而成的《国学概论》,将国学分为经学、哲学、文学。其所用“文”“文学”之概念,沿袭了《国故论衡》的用法。又如根据他1935年在章氏国学讲习会的讲学整理而成的《国学略说》,则将国学厘为小学、经学、史学、诸子和文学。所用“文学”概念,仍然如是。

清民之际,西方“文学”观念广为传播并成为文化主流意识,中国传统“文学”观念被逐渐“埋没”,诸如章太炎《国故论衡》这样的著述,因为其涵括内容的博杂,也只是被作为学术史看待。章太炎《国故论衡·文学篇》的论例,事实上包含了一个今世中国文学史书中写的“被遗忘的角落”:一部中国“文学”史,到底是应该以近代的“文学”观念去“发现”,还是应该沿着中国传统“文学”观念发展的轨迹去“展示”。其间尽管有“大文学史”理念的穿插和不断实践,然而从近百年来的文学史写作实践看来,由西方输入的“纯文学”观念,始终是主导中国文学史书写的主流意识。

二、刘师培的“文学”用例兼及古义与西义

甲午战争以后,无论是宣扬还是排拒,西学都已成为中国知识分子无可回避的话题,借西学诸说阐发中国学术也成为普遍风尚。作为1900年代后登上学术舞台的近代学者,刘师培(1884—1919)学术观念的最大特点,是以西学的知识论述中国的学问,但不做简单比附、套用,而是从中国传统学术的自身特点出发,进行深入、恰切的论述。一方面,他在自己的论述中广泛使用新名词、新术语;另一方面,又对新名词的使用持审慎的态度和批判的精神。刘师培《论新名词输入与民德堕落之关系》:

自新名词输入中国,学者不明其界说,仅据其名词之外延,不复察其名词之内容,由是为恶、为非者,均恃新名词为护身之具,用以护过饰非,而民德之坏,遂有不可胜穷者矣。[16]

此文原载《申报》1906年12月13日,署名汉。从以上引文,可以看出刘氏在接纳西学时的态度。由此出发,他一面以新的名词、术语解析中国传统学术,同时也注意结合中国学术独异的特点。如在《周末学术史序》(1905年)一文中,将中国周末学术以分别纳入西学新名心理学、伦理学、论理学(即逻辑学)、社会学、宗教学、政法学、计学(即经济学)、兵学、教育学、哲理学、工艺学、法律学及理科学(即自然科学)诸科等范畴予以论述[17]。类似做法,也反映在他有关“文学”的论述中:在接受西方“文学”观念的同时,立足于中国文学发展的自身线索。

刘师培早期使用的“文学”一词,沿用的是“文学”的中国古典义,用于指广义的“学术”,强调“文学”所包含的“文”与“学”两个层面的内容:

宋代以前,义理考据之名未立,故学士大夫,莫不工文。六朝之际,虽文与笔分,然士之不工修词者鲜矣。唐代之时,武夫隶卒,均以文章擅长,或文词徒工,学鲜根柢。若夫于学则优,于文则绌,唐代以前未之闻也。至宋儒立义理之名,然后以语录为文,而词多鄙倍。至近儒立考据之名,然后以注疏为文,而文无性灵。[18]

唐代以前,“文”“学”兼重;唐代以后,“学”与“文”分。由此出发,刘师培在使用“文学”概念时,做了时代上的区分,而区分的重要依据在于“修词”:唐代以前,“言语”(载之于文字的)与“文学”在孔门虽分属二科,然而在“修词”一点上却是一致的,故而“文”与“学”二者在某种程度上是合一的,均属于“文学”范畴;而唐代以后,“学”(具体来说指理学语录和考据之作)的述录已经背离了“修词”的要义,因此应当被排除在“文学”之外,“夫以语录为文,可宣于口,而不可笔之于书,以其多方言俚语也。以注疏为文,可笔于书,而不可宣之于口,以其无抗堕抑扬也。综此二派,咸不可目之为文”[19]。

由此出发,刘师培的“文学”概念虽然是指“文章”“文”等古典词义,但不同的时代其所指的对象又有所不同:周秦至唐,“文学”范围较广,史著元典、诸子论说,都包含其中,而以“修词”为衡量标准,如在《周末学术史序》文中,有一节论周末的文章学史,其论述对象包括史文、祝文、祷文等;宋代至清,“文学”范围较狭,乃指“词章之学”,“故近世之学人,其对于词章也,所持之说有二:一曰鄙词章为小道,视为雕虫小技,薄而不为;一以考证有妨于词章,为学日益,则为文日损。是文学之衰,不仅衰于科举之业也,且由于实学之昌明”[20]。此一“文学”概念,与今世之“文学”,在具体所指上已基本一致。

能够集中反映刘师培“文学”观念的,是作于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的《论文杂记》。《杂记》概述中国古今文章流别说:

中国文学,至周末而臻极盛。庄、列之深远,苏、张之纵横,韩非之排奡,荀、吕之平易,皆为后世文章之祖也。而屈、宋《楚词》,上承风雅之遗,下启词章之体,亦中国文章之祖也。惟文学臻于极盛,故周末诸子,卒以文词之美,得后世文士之保持,而流传勿失。则修词学乌可不讲哉?[21]

就其论述文体来看,在诗、词、曲、赋、小说等文体分类上,与今世的“文学”观念一致,而在散文(“文章之文”)的区分上,比今世的“散文”更为宽泛:箴、铭、碑、颂等文体的作品,在今世的文学史著作中已很少涉及;此外又据《文心雕龙》之说,另立“杂文”一体,属于文体分类的有连珠等。显然,刘师培的“文学”观念,其基本立足点仍然是中国固有的文学观念,同时又在融合近代观念的基础上对其予以区分。这一点,可由刘师培对中国古代“文”的概念所作的梳理予以证明。“文”的概念随时代的不同而发生改变,论“文”之史,其具体对象是否应该随之变化?刘师培关于中国文学变迁的论述,反映了他在运用西方观念研究中国文学方面所持的审慎态度。刘师培“文学”观念与近代“文学”观念的契合,如在《南北学派不同论》文中,论述南北文学之不同,比较的内容全在今世文学史论述的范围之内。从总体上看,今世的“文学”概念,大体相当于刘师培所谓的缘于屈、宋一脉的“词章之体”。

刘师培对于近代“文学”观念在文学史书写中主导地位的确立所做的推动,除了概念层面的阐释外,其所作《中国中古文学史》等直接以中国文学为论述对象的文学史著述,影响更为直观,更加深远。从对“文学”概念的理解和文学史书写的实践来看,刘师培的论说一方面在内在精神上与西方近代“文学”概念基本一致,另一方面又是在充分考察中国“文学”概念古今演绎基础上展开的达情之论。类似著述,为民国以后的文学史书写提供了可资借鉴的范例,其“文学”观念也在某种程度上被带入到民国后的文学史书写当中,影响着当代学者对文学史的建构。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攻关项目“中国文化元典关键词研究”【12&ZD153】及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文学’观念史”【13FZW048】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1]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95页。

[2]章太炎:《太炎文录初编》卷二,《章太炎全集》四,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69~170页。

[3]章太炎:《訄书》(重订本),《章太炎全集》三,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226页。

[4]章太炎:《訄书》(重订本),《章太炎全集》三,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227页。

[5]章太炎:《訄书》(初刻本),《章太炎全集》三,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48页。

[6]章太炎:《太炎文录初编》卷一,《章太炎全集》四,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21页。

[7]章太炎:《太炎文录初编》卷一,《章太炎全集》四,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30页。

[8]罗根泽:《中国文学批评史》,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3年,第3页。

[9]章太炎:《国故论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第49页。

[10]凌独见:《新著国语文学史》,上海:商务印书馆,1923年,第1页。

[11]谭正璧:《文学概论》,上海:光明书局,1934年,第10页。

[12]胡云翼:《新著中国文学史》,上海:北新书局,1933年,第5页。

[13]蒋鉴璋:《中国文学史纲》,上海:亚细亚书局,1933年,第3页。

[14]容肇祖:《中国文学史大纲》,北平:朴社,1935年,第1页。

[15]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225页。

[16]刘师培著,万仕国辑校:《刘申叔遗书补遗》上册,扬州:广陵书社,2006年,第457页。

[17]刘师培:《周末学术史序》,《国粹学报》1905年第1~5期。

[18]刘师培:《论近世文学之变迁》,《国粹学报》1907年第26期。

[19]刘师培:《论近世文学之变迁》,《国粹学报》1907年第26期。

[20]刘师培:《论近世文学之变迁》,《国粹学报》1907年第26期。

[21]刘师培:《论文杂记》,《国粹学报》1905年第1~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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