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至明代的苏州私人藏书

曹培根

（常熟理工学院，江苏 常熟 215500）

先秦至明代的苏州私人藏书

曹培根

（常熟理工学院，江苏 常熟 215500）

言偃开启江南崇文藏书历史传统，汉魏南北朝至隋唐五代时期苏州多郡望藏书，宋元时期苏州成为藏书家聚集地，明代苏州私人藏书大发展，明末清初苏州成为中国的私家藏书中心地。

藏书；历史；苏州

苏州私人藏书源远流长，代有藏家，历代藏书家、藏书楼数量多，藏书质量高。明以前的苏州私人藏书为明末清初苏州成为中国的私家藏书中心地奠定了基础。

一、先秦至隋唐五代时期的苏州藏书

春秋时期，私学产生，“士”阶层逐步形成并出现私人藏书。相传中国的私人藏书始于孔子，同时，孔子大规模整理《五经》等文献，其弟子言偃列“孔门十哲”，是孔子三千弟子中唯一的“南方夫子”。“文章博学”的言偃在孔学文献传播链中具有重要的地位，他是一位阐述古代文献的“文学”评论家，礼仪是其专长，是“文学”文献学家。他跟随孔子参与了部分文献的整理，通过笔录传播孔学文献，与孔子其他弟子编辑《论语》传播孔学文献，仿效先师收徒授业以口述传播孔学文献，同时又藏传孔学文献，道启东南，文开吴会，是中国南方最早的文献传播者和收藏家，开启江南崇文藏书历史传统。

东汉以后，苏州朱、陆、张、顾等著姓望族多为藏书世家。汉代“通经致仕”促进著姓望族崇尚宗族儒教，家学读书藏书兴盛，而图书靠人工手抄得之不易，私人藏书至几千上万卷的屈指可数，非郡望莫属。朱买臣（？-公元前115）是汉代苏州有影响的藏书家，他家贫不移志，酷爱读书，住穹窿山下，以砍柴为生，藏书大石下，抽空便读。穹窿山有朱买臣读书台，苏州“藏书”之地名由此而来。陆氏世为江东大族，陆澄（425-494）以读书为业，藏书万余卷，好学博览，世称硕学。他凭借丰富的藏书，编成《地理书》等。陆澄子陆少玄，与张率互通书籍，撰《佛像杂铭》。陆倕（470-526），于宅内起两间茅屋，昼夜读书，手抄《汉书》之《五行志》四卷等。陆瑜（约541-约574）博览群书，钞撰子集繁多，后将家中典籍均付从子陆从典。吴郡张氏望族传为张良后裔，张率（475-527）与陆少玄互通书籍，尽读陆家万余卷书，梁天监初待诏文德省，敕使抄乙部书。张率弟张盾，家有《文集》并书千余卷。吴郡顾氏为吴著姓，也是吴郡儒学世族的杰出代表。汉颍川太守顾奉曾孙顾雍（168-243）任丞相十九年，长子顾邵为豫章太守，孙顾荣（？-312）为西晋时江南士族领袖，顾荣族侄顾和（288-351）为尚书令，顾和七世孙顾协（470-542）博极群书，撰《异姓苑》《琐语》十卷。顾野王（519-581），笃学励精，利用藏书，撰《玉篇》《舆地志》等。

隋唐时期国家统一，民族昌盛，文化发展，隋实行科举取士制度后，促使读书藏书者增多，加之写本书兴盛，雕版印刷术逐渐推广，私人藏书质量大为提高。这一时期的苏州私人藏书家多为苏州故有望族、著名文学艺术家和在苏任职官员。原汉魏南北朝时期的郡望在隋唐五代时期仍有藏书记录。如唐代吴县陆余庆车乘半为图书。陆龟蒙（？-881）家藏书万卷，精实正定，硃黄不去手。张籍（约767-约830）诗作多书楼、书事记载。徐修矩守世书万卷。任晦退居里中顾辟疆旧圃建为任晦园，藏书其中。在苏任职的唐皮日休、韦应物、白居易、刘禹锡等，先后任苏州刺史，风物雄丽，为东南之冠。皮日休（约834-约902）咸通十年为苏州刺史从事，借徐修矩书数千卷，酣饫经史。韦应物（737-791）贞元四年（788）任苏州刺史，藏书壁中，几阁积群书，世称“韦苏州”。白居易（772-846）宝历元年（825）任苏州刺史，以自藏为基础，编类书《白氏六帖》，辑《白氏长庆集》《白氏文集》《白香山集》，抄成复本，分藏多处，《白氏集》一本在苏州禅林寺经藏内。刘禹锡（772-842）大和六年（832）任苏州刺史，平时万卷堆床书，谩读图书三十车。刘绮庄宣宗时官州刺史，初为昆山尉，家昆山，多异书，作类书《昆山编》百卷。

二、宋元时期的苏州私人藏书

宋代读书业儒，跻身仕途，为士人的普遍追求，藏书读书风气盛传。宋室南迁，带来南方文化繁荣，而苏州本是人文荟萃之地，又吸引了大量外来士人，藏书家聚集苏州。藏书家中既有外来士人，又有苏州本地士人。

外来藏书家如：曾旼，宋晋江龙溪人，侨居吴中，曾氏为宋藏书世家，绍兴五年（1135）六月，曾旼献家藏书二千六百七十八卷。章甫（1045-1106），建州浦城人，徙居于吴，藏书万卷，雠校精密。章甫子章宪，居吴县光福黄村，葺复轩贮经史百氏之书。陈景元（1024-1094），建昌南城人，居吴中，博学多闻，藏书数万卷，手自校正。贺铸（1052-1125），祖籍山阴，重和二年（1119）定居姑苏昇平桥，有“企鸿轩”，藏书万余卷，手自校雠；其子贺廪，居苏州，绍兴二年（1132）进贺铸手校书五千余卷。朱长文（1039-1098），祖朱亿自明州徙苏州，祖母购得吴越钱氏遗留旧圃，后名乐圃，有邃经堂，讲论六艺处，长文泛览经书群史百氏，著有《乐圃集》《吴郡图经续记》《墨池编》《琴史》等。李衡（1100-1178），其先江都人，衡定居昆山，聚书逾万卷，名其室“乐庵”。史正志（1119-1179），江都人，淳熙初年（1174）归老定居姑苏，其宅在苏州带城桥南，建“渔隐”园，内有“万卷堂”，环列书四十二橱，写本居多。

本地藏书家如：常熟人郑时，宣和六年（1124）进士，爱好藏书，自《左氏》《史记》《两汉书》《三国志》《南北史》，以至韩、柳、樊川、东坡诸文集，均手钞编录。钱观复（1090-1154），政和五年（1115）进士，生平嗜学，老学不衰，无顷刻废书，观复妻徐温为徽宗吏部尚书徐铎之女，喜释氏，阅贝叶书数千卷。钱观复子钱俣，绍兴二十一年（1151）进士，有藏书数千卷，手自雠校。钱俣弟钱佃，绍兴十五年（1145）进士，刻《荀子杨注》并自撰《荀子考异》《法言注》《孟子》《文中子》。王伯广，绍兴十二年（1142）进士，好藏书，建城南斋，曾得晦庵朱子手书《城南二十咏》，刻二十咏之诗置诸斋中。张攀（1154-1223），淳熙十一年（1184）进士，编辑《中兴馆阁续书目》三十卷，又有《诸州书目》一卷。钟璇，寄养继祖龙图学士林遹家，尽阅林家藏书，后在常熟梅李筑室，收藏秦汉以来钟鼎奇字。吴县人叶梦得（1077-1148），靖康之乱前，有旧藏三万余卷，多手抄书，靖康之乱中所亡几半，南渡后又逐步增至十万卷，惜绍兴十七年（1147）失火，藏书化为灰烬。长洲人孔元忠（1157-1224），居吴门乌鹊桥巷，题所居之室为“静乐”，楼中藏书万卷。昆山人龚昱，祖居长洲县东北侧大酒巷，后移居昆山圆明村，家传古书数万卷。赵綝，嘉泰二年（1202）进士，读书好学，至老不倦，藏书万卷，手自校雠。子序，孙勤，世其业。卫湜，酷嗜典籍，建有藏书室“栎斋”，凭其丰富的藏书，广泛采撷群书撰成《礼记集说》。吴江人叶茵（1199-？），建水竹墅别业，筑顺适堂，藏书万卷。

元代苏州私人藏书在宋代私人藏书基础上缓慢发展，元初苏州士人多浮沈里闾，以隐居读书著述为时尚。藏书家多苏州本地士人，读书绩学，藏书数代相传。如：吴郡俞琰（1258-1314），隐居南园，有“读易楼”，古书金石充牣其中，以图书自娱，传四世读书修行。俞琰嗣子俞仲温，元时为平江路医学录，建石涧书隐。琰孙、仲温子贞木（1331-1401）、植，均好藏书，擩染家学。苏州人沈景春，居乐圃坊，有别业在阊门，酷好收书，藏有宋代王俅撰《啸堂集古录》等。吴县人陈深（1260-1344），桃坞所居“清全斋”，又名“宁极斋”，所藏书画丰富。陆友（1290-1338），博极群物，所居环以古今书，自经史传记，下至权谋、数术、《氾胜》、《虞初》，旁行般若百家众技之文，栉比而鳞次。张雯（1293-1356），构楼蓄书，经传子史，下逮稗官、百家之言，无所不备。子田、里能绍父志，裒父所著书。长洲人袁易（1262-1306），所居“静春”有书万卷，均手校定。陆德原（1282-1340），治别室，藏书数千卷。常熟人季渊，大德初授登仕郎，官至蕲州路总管，博雅好古，鉴藏器物书画，子孙世藏。黄公望（1269-1354），为虞山画派创立者，好藏书、抄书。谢斗元，辑古人孝感故实为《孝感编》，刊印赠人。虞子贤，有城南佳趣堂，所藏书史及古今法书、名画甲于三吴。徐元震（1309-1355），营别业松江笠泽之上，聚书万卷。邹伯常，建有云文阁，收藏许多鼎彝书画，名流宴赏其中。昆山人张师贤，世业儒，好古博雅，所居“芝兰堂”，名人图书列堂左右。卢观（1298-1362），隐居教授，手不释卷，凡经、史、礼、乐、百氏之书，下至医、卜、小说，多细书成帙。顾瑛（1310-1369），筑别业“玉山草堂”，藏古书、名画、彝鼎、秘玩。朱珪（约1327-约1379），居静寄轩，所藏多金石刻词，辑有《名迹录》。瞿智，筑南园又名墨庄，有“寿恺堂”，置书其中。太仓人顾德（？-1317），自崇明迁居太仓，喜藏书。顾德子顾信，所藏有“玉峰顾信善夫收藏印”。

元末明初，吴地统治者张士诚兄弟能礼贤下士，吴中士人多往依附。因而，元末明初战乱频繁，而苏州文人却交往活跃，私人藏书亦兴。如：长州人周思敬，有野人居，藏有半屋图书。虞堪，藏书多先世名家手稿，手自编辑。虞堪孙虞湜，藏《庄子》《列子》等诸子书、盛唐数家诗集，均为宋时纸版，另藏宋、元人词翰百轴及其祖胜伯所著《鼓枻稿》《唯鹤余音》等遗稿，古书千卷。沈旺，建清安堂，储藏经书子史、图谱法书、名翰之迹。沈旺子沈至，有彝斋，藏鼎彝、尊敦之器，金石、法书之迹，以至于图画、象物珍异之玩。沈旺次子沈庄（1346-1386），蓄书史奇玩。王行（1331-1395），随父王懋依苏州阊门卖药徐翁家，尽读徐翁家藏书，所藏书有“半轩王氏”印。姚广孝（1335-1418），藏书有“荣国之章”等印记。高启（1336-1374），静处一室，图史左右，日事著作。吴县人陈汝言（1331？-1371），所藏书有“陈印惟允”印。俞贞木（1331-1401），建有咏春斋、盟鸥轩、端居室，左图右书。徐达左（1333-1373），隐居光福邓尉山中，好藏书，建有“耕渔轩”。昆山人郑子华（1323-1403），积书数千卷，手自校阅。卢熊（1331-1380），建“鹿城隐居”，藏书读书其中。

三、明代苏州私人藏书

明建国后逐步实现统一，强化了中央集权制度，并实行休养生息，轻赋薄徭，使社会秩序趋于稳定，经济迅速得到恢复和发展，出现洪永熙宣盛世；《永乐大典》等的编纂推动了社会聚书著述活动。此间，苏州私人藏书较之前又有所发展，藏书家数量逐步增多。如：常熟人陈继宗，有共学斋，遗书满架。朱鐩，手录奇书，至老不倦。陆子高（1352-1431），洪武初诏求遗书，进家所藏图书。陈济（1364-1457），购书日夜记览，与修《永乐大典》，翻中秘四库书数百万卷。沈洧，预修《永乐大典》，致仕归课耕，左图右史。季篪，有南皋草堂，储书教子。太仓人偶桓（1339-1420），有东野草堂藏书，集录元代诗为《乾坤清气集》。刘朴，建清乐轩，藏书充栋。刘傚，居登思堂，琴书几榻。吴县人吴文泰（1340-1413），有得月楼，图书满床。王智（1350-1397），建“天香阁”藏书，子孙均藏书。子王诚，宅园有荻溪十景，藏书处读书斋。孙王廷礼，筑“阳湖草堂”，藏书数千卷。重孙王锐，居室左图右书。王锜（1432-1499）及子王涞，藏书万卷。钱绅，藏书丰富，多手自抄跋。吴江人何源（1369-1453），有“遗老堂”，书籍万卷，终日焚香读书。昆山人沈方（1394-？），有片玉山房，藏书数千卷，均手自点校。

明代中期社会生产力继续蓬勃发展，工商业市镇迅速崛起，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萌芽在江南一些工商业城镇破土而出，经济发展，社会稳定，苏州藏书家多数代递藏，大家辈出，并且注重书画收藏，开始刻书。如：常熟人孙艾，世代藏书，精于品鉴，筑有大石山房。艾子孙耒（1497-1564），刻印其父《林泉高士集》《孙西川诗稿》等，以及周诗《虚严山人诗集》。耒子孙七政（1528-1600），构玄对斋、西爽楼、清晖馆，贮藏古鼎彝书画。耒孙孙柚，有别业“藤溪”。艾曾孙孙楼（1515-1583），有藏书阁丌册庋，所藏书逾万卷，亲自校勘，书多为秘本，抄有宋章樵《古文苑注》等，孙楼另有藏书处名博雅堂，编有《博雅堂藏书目录》，自撰《博雅堂藏书目录序》，目录分经、史、诸子、文集、诗集、类书、理学书、国朝杂记、小说家、志书、字学书、医书、刑家、兵家、方技、禅学而道书附之、词林书，共17大类，又特录制书类，而附以试录墨卷。楼孙孙胤伽，好藏异书，手自缮写，更于丌册庋增碎金断壁之秘。七政孙、林子孙朝肃，藏有北宋本《李义山集》、宋刻本《六臣注文选》、宋绍兴刻本《后汉书》等，刻其祖孙七政《松韵堂集》。朝肃弟孙朝让，藏有宋杭州刻本《春秋公羊传解诂》附释文、明正德陆元大刻《陆士衡文集》、《明张翰宸手书金刚经册》等，抄有宋郭忠恕《汉简》。朝肃子孙鲁，藏有北宋本《李义山集》等，刻有《大方广佛华严经》《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等。鲁弟孙藩，藏书室名慈封丙舍，藏有宋刻本《国语》、元刻本《重刊明本书集传附音释》、宋刻本《纂图互注尚书》等。胤伽孙孙江，喜校钞，仿《玉台新咏》例，录唐诗艳丽者为《缘情集》。鲁冢孙孙淇，藏书多秘本。朝让子孙承泽，藏书多抄本。杨福，藏经千轴。曾孙杨舫，多蓄古书。舫子杨仪（1488-？），藏书室名七桧山房，又别构万卷楼，专贮藏宋元旧本及法书名画、鼎彝古器，江南推为博雅，刻有《王岐公宫词》铜活字体，抄有郭璞注《穆天子传》、支遁《支遁集》、《李义山诗集》、周邦彦《片玉词》、孔平仲《珩璜新论》、朱长文《吴郡图经续记》、《北堂书抄》、康万民《织锦回文诗谱》等，卒后藏书精本归外甥莫是龙城南精舍收藏。钱仁夫（1446-1526），建东湖书院，博综群籍，藏南宋德佑元年（1275）卫宗武华亭义塾刻本《春秋集注》等。陈察，有虞山精舍、至乐楼，搜罗图书颇丰，藏有《道乡先生邹忠公文集》明刻本、《乐书》宋刻本、《南史》元刻明修本等，刻邰宝《学史》，抄《旧唐书》、沈亚之《沈下贤文集》。

昆山人叶春，建家塾藏书以教诸子及里中子弟。次子叶盛（1420-1474），藏书手自雠录至数万卷，有《菉竹堂书目》。叶春三子叶益藏有先世书。叶盛子叶晨，抄录《菉竹堂书目》等。叶晨子叶梦淇，捐俸刻叶盛所遗著述。叶晨次子叶梦漟，藏叶盛二帖，有都穆题词等。叶盛曾孙叶良材，校藏叶盛所遗经籍。叶盛玄孙叶恭焕，建菉竹堂，藏书万余卷。叶盛六世孙叶国华，手自评跋叶盛文所藏图书，购散失图书。叶国华次子叶奕苞，有“半茧园”藏书。叶国华四子叶豹文，藏有《刘子》《妮古录》等。恭焕曾孙叶方蔼（1629-1682），有“读书斋”，藏书数千卷。朱永安，购蓄古书甚富。子朱夏（1415-1484），所购先世手泽及法书名画甚为完整。魏校（1483-1543），家多藏书，藏元刻《四书章句集注》、明刻《礼记纂言》等。子魏希明（1502-1541），有“依绿园”，购书数千卷，校刻《六书精蕴》《音释举要》。顾潜（1471-1534），藏书万卷。子顾梦川，父留万卷书，考订错误。归有光（1506-1571），先有项脊轩，借书满架，后与续弦夫人王氏读书藏书于世美堂，藏宋刻《韩文公集》、《邓析子》、明刻《文选》、抄本《贤良进卷》等。子归子宁，辑《归先生文集》及《附录》等。

吴县人王鏊（1450-1524），家富藏书，藏有《玉台新咏》等。子王延喆（1483-？），亦好藏书，刻有《史记》、《本草单方》等。杨循吉（1458—1546），好读书藏书，闻有异本，必购求缮写，结庐支硎山下，建“雁荡村舍”，筑专楼“卧读斋”，时吴中藏书家朱存理、吴宽、阎起山、都穆等人皆手自抄录图书，杨循吉为倡导者。顾璘（1476-1545），好藏书，有《顾尚书书目》六卷。从弟顾瑮（1489-1553），有“寒松楼”，藏有《晏子春秋》等。徐缙（？-1540），所藏多历代诗文集，尤其是唐人诗集，曾用铜活字排印《曹子建集》《唐五十家诗集》。徐缙子徐玄佐，传承家学，藏有明刊本《注解章泉涧泉二先生选唐诗》等。徐霖（1462-1538），建有“快园”，藏宋椠《隶释》等。黄鲁曾（1487-1561），好购书，黄鲁曾刻《唐僧弘秀集》《列仙传》《孔子家语》《方脉举要》《两汉博文》等多种。弟黄省曾（1490-1540），父亲遗产悉以购书，刻《汉唐三传》。弟黄贯曾，有浮玉山房，辑刻《唐诗二十六家》。省曾子黄姬水（1509-1574），刻《两汉纪》。袁表（1488-1553），藏有葛洪《神仙传》《莝录》，抄鲜于枢《困学斋杂录》，刻《唐皮日休文薮》。弟袁褧（1495-1573），家有石磬斋，以藏书刻书为务，刻有六臣本《文选》、《金声玉振集》、《世说新语》等。袁翼，闻有异书，辄求购。藏《博雅》等，刻《皇甫冉诗集》《皇甫曾诗集》《王昌龄诗集》《李翰林别集》等唐人集。王守（1492-1550），父贞，蓄古器物书画，王守藏书读书于洞庭林屋。弟王宠（1494-1533），手写经书、《唐宋八家文》，藏宋刻《云斋广录》、《东观余论》、元本杨子《法言》等。沈与文，有野竹斋，藏书甚富，以刻书著名，刻《西京杂记》《韩诗外传》《何氏集》《画鉴》《近书》，《太平广记》有野竹斋钞本。钱谷（1508-1578？），读书“悬罄室”，手抄校勘书几万卷。

长洲人沈周（1427-1509），为“吴门画派”领袖，所居水竹，图书鼎彝，充韧错列。子沈云鸿（1450-1502），特好古遗器物书画，长于考订。邢量（约1430-1491），为明中期吴中隐士藏书家代表，居室卧榻之外，均手自校定之书。族孙邢参（？-约1520），所居室中列古书，收访文献广涉金石。吴宽（1435-1504），藏书多手钞本，丛书堂抄本名满大江南北，撰有《丛书堂书目》。朱存理（1444-1513），闻有异书必访得，手自缮录前辈诗文百余家，群经诸史，下逮稗官小说，无所不有。徐源（1440-1515），好藏书读书。弟徐澄，有望洋书堂，藏书数千卷。顾元庆（1487-1565），夷白堂藏书多达万余卷。陆完（1458-1526），藏有《清明上河图》、米芾书《苕溪诗卷》、宋刻《史记》等。俞宽夫，每见奇书，手自誊录，抄《括异志》等。祝允明（1460-1526），藏书多手抄，抄有《夷坚丁志》《孟浩然诗卷》《六体书诗赋卷》《草书杜甫诗卷》《古诗十九首》《草书唐人诗卷》《草书诗翰卷》等，并留意金石文献。唐寅（1470-1523），建有藏书楼学圃堂，藏书多而注重版本质量，以宋元版本为佳。勤读书校书，每校一书，既有题识，又在卷尽写山水人禽竹木或书小诗，显示艺术才华。文征明（1470-1559），精于鉴赏，藏书多宋元本、名人书画和手录手校本。长子文彭（1497-1573），精于鉴别，藏书精妙绝伦。次子文嘉（1501-1583），喜藏书抄书，精于鉴别古书画。文征明侄文伯仁（1502-1575），好藏书，精鉴别书画。文彭长子文元肇（1519-1587），辑《文氏家藏集》，纂《虎丘山志》。次子文元发（1529-1602），藏书甚富。文彭孙文震孟（1574-1636），藏书万卷，所著《姑苏名贤小记》二卷，万历四十二年以文氏竺坞名刊刻，订正归有光《老庄评注》十二卷，天启四年刊刻，手写《金刚般若波罗密经》、文征明《甫田集》等。震孟弟文震亨（1576-1645），家富藏书，遇世见孤本，必赏鉴为快，藏其祖所藏元刻《资治通鉴》等本。

太仓人陆容（1436-1494），藏书数千卷。陆容子陆伸整理家藏，编成《式斋藏书目录》。周坤，有昭远楼藏书处。周锡（1490-1569），建照远楼、三是堂藏书。

吴江人史鉴（1434-1496），精鉴赏，有“日鉴堂”，为书画收藏大家，搜罗唐宋以来书画。

明代后期从万历十年（1582）张居正去世到崇祯十七年（1644）明朝灭亡，商品货币经济和资本主义萌芽继续缓慢发展，进入近代社会转型期，内忧外患，明朝逐步走向没落，苏州私人藏书风气虽盛而藏家聚散变化，曲折发展，藏书经战乱毁散至多。

常熟人陈瓒（1518-1588），藏书室济美堂，有充栋宇汗牛马之蓄。子陈禹谟（1548-1618），曾据其父所得旧抄本《北堂书钞》翻刻，并作补注，又刻《谈冶录》《七雄策纂》《周易说旨》，自辑刻《骈志》《经言枝指》《说储》《广滑稽》等。何钫（1525-1603），好藏书，校刻《南九宫谱》、《太和正音谱》等。钫子允泓（1585-1625），自唐宋以来经世大典，捃摭解剥，穷极指要。钫弟何錞，好抄校书，收藏善本甚多。錞子何德润（1569-1622），好藏书，焚香布席，书帙井然，喜欢刻书行世。德润次子何述稷，藏书室晴蓑草堂，藏书颇富。述稷弟何述皋（？-1642），蓄有古镜，娶藏书家秦四麟孙女秦淑为妻，夫妇为藏书家。錞孙何云，藏书绰有家风。钫从孙何大成（1574-1633），妻赵氏为脉望馆赵琦美妹，夫妇藏书，有娱野园贮书，与吴翊凤、冯舒兄弟相互转借，手自传录。赵用贤（1535-1596），勤于抄写购藏，有松石斋，贮书2000余种、上万册，编有《赵定宇书目》，刻《管子》、《韩非子》、《玉海》附《词学指南》等，又以木活字印行《十子》。子赵琦美（1563-1624），建脉望馆，编《脉望馆书目》著录所藏图书近5000种、20000余册，开近世著录残宋本先例，刻书36种126卷，抄校辑集《古今杂剧》被誉为研究我国戏剧史的宝库。秦四麟，有致爽阁藏书室，藏书多校勘，抄有《三国志注》《洛阳伽蓝记》《稽神录》《乌台诗案》《游宦纪闻》等。钱希言（1573-1638后）万历二十八年刻《荆南诗》二卷。钱孙艾（约1626-约1645），常与人通借抄录，藏书室幽吉堂，藏书有“钱氏幽吉堂考藏”、“颐仲”、“钱孙艾印”、“钱氏幽吉堂收藏印记”等钤记。马弘道，好藏书抄书，手抄本范成大《石湖居士集选》、《名贤汇语》、《玉山名胜集》诸书，《藏书纪要》称其抄藏善本与毛晋父子、冯舒、冯班、陆贻典、钱曾并举。冯复京（1573-1622），藏书万卷，多为精本。曾刻印自撰《六家诗名物疏》及《提要》。子冯舒（1593-1649），家富藏书，藏书室空居阁，多异本，精于校勘，顺治四年自刻《怀旧集》，刻自撰《诗纪匡谬》，嗜手钞，与弟班抄校《玉台新咏》，抄汉王符《潜夫论》、晋支遁《支遁集》等，有“冯己苍手校本”“上党大冯”“孱守居士”“长乐”“己苍”“空居阁”“癸巳人”等钤记。冯班（1602-1671），好藏书、抄书、校刻，自撰刊《钝吟集》3卷，抄有汉刘向《列仙传》、梁刘勰《文心雕龙》等，所抄藏书有“上党”“上党冯氏藏书”“臣班”“定远”“二痴”等钤记。冯知十（？-1645），好藏书抄书，抄有《商子》、唐杜荀鹤《杜荀鹤文集》、唐温庭筠《温庭筠诗集》附别集、宋张敦颐《六朝事迹编类》等，藏有宋刻本《标题徐状元补注蒙求》、明正德刻本《宋林和靖先生诗集》、明郝梁刻本《张文潜文集》，抄藏书有“冯彦渊读书记”“冯彦渊收藏记”“彦渊”“彦渊收藏”“知十读书记”等钤记。冯武（1627-？），藏书室世豸堂，康熙十六年（1677）与陆贻典共校《武林旧事》，汲古阁毛氏刻书多经其校定，所藏书多有跋记，并有“海虞冯武”“窦伯父”“冯印长武”“简缘”“冯武之印”“冯氏藏本”等钤记。

长洲人刘凤（1517-1600），建藏书楼“厞载阁”、“清举楼”，所藏书达数万卷。吴岫，聚书逾万卷，有《姑山吴氏书目》。许自昌（1578-1623），筑梅花墅，蓄养家乐，藏书万卷，手自校勘，并四世收藏，刻有《太平广记》，编校《李杜合刻》、《皮陆倡和集》等。自昌作有传奇《水浒记》《橘浦记》《灵犀佩》《弄珠楼》《报主记》等。子许元溥，自号千卷生，与黄宗羲约为抄书社。许元恭，继承父刻书事业，刻王世贞《读书后》等。许元方（1602-？），藏许自昌《咏情草》等。元方子许虬，入籍昆山，有万山枝楼藏书，撰《藏书旧庐序》。元溥从子许潍，藏元刊《范德机诗集》等。自昌曾孙许心扆（1659-？），藏明钞本《刘子注》等。

吴县人钱允治（1541-？），老屋三间，藏书充栋。

昆山人张应文有“清閟藏”，藏书约千百册，子张丑（1577-1643）收藏书画丰富，著《清河书画表》一卷、《清河书画舫》十二卷、《真迹日录》三集七卷、《南阳法书表》一卷、《南阳名画表》一卷、《法书名画见闻表》一卷。葛锡璠（1579-1632），家富藏书，有八子均好学，尽以书畀诸子。三子葛鼒，曾以永怀堂辑刻书多种。四子葛鼏（1612-？），所藏达三万卷，曾辑所评骘自《左》《国》《史》《汉》迄唐宋八家外，复辑二十二家，海内号称“葛板”。

太仓人王世贞（1526-1590），自称平生所购《周易》《礼经》《毛诗》《左传》《史记》《三国志》《唐书》之类，过三千余卷，均为宋本精椠，家有“弇州园”，园后建“小酉馆”，贮书三万余卷，另将经学之书藏“藏经楼”，对宋元本作“尔雅楼”贮藏，“九友斋”藏宋本两汉书。王锡爵（1534-1614），家有“赐书堂”，收藏书籍、书画甚富。王世懋（1536-1588），藏书多宋版。赵宧光（1559-1625），营筑寒山胜，开创了吴郡寒山摩崖石刻群，著书不下数万卷，构“小宛堂”，藏书甚富。

吴江人史兆斗（1575-1661），性喜蓄书，多秘本，手自缮录雠校，积至数千百卷。史积中，藏书有“吴江史氏藏书”“松陵史蓉庄藏”“史积中印”“梧轩主人”“秀夫”诸印。

明末清初，随着中国文化中心不断向江南转移，苏州私人藏书在原有积聚基础上发展具有苏州特色的藏书文化元素，逐渐形成以钱谦益为代表的具有辐射和影响力的虞山藏书流派，主要特色是开放者之藏书、读书者之藏书、好古敏求者之藏书、有识者之藏书。虞山派藏书家藏书致用、流通古籍的思想占主导地位，他们通过编印家藏书目来传播藏书信息，或以刻书为己任来广传秘籍，或提供借用以共享私藏。虞山派藏书家都是勤奋好学者，藏书笃挚，读书专勤，精于校勘著述。虞山派藏书家好古收藏，藏书追求精致，质量一流，所藏多宋元本、抄本及稿本。虞山派藏书家在藏书理论与实践上讲究创新，藏书家有自己的藏书理论，撰有大量藏书目录、藏书题跋。孙从添所撰《藏书纪要》系统地总结了虞山派藏书家的藏书工作经验和方法，成为虞山派藏书家藏书理论的代表作，对后来的私人藏书家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1］叶昌炽，著.藏书纪事诗附补正［M］.王欣夫，补正.徐鹏，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2］南京师范大学古文献整理研究所.江苏艺文志［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4-1996.

［3］任继愈.中国藏书楼［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1.

［4］傅璇琮，谢灼华.中国藏书通史［M］.宁波：宁波出版社，2001.

［5］范凤书.中国私家藏书史［M］.郑州：大象出版社，2001.

［6］叶瑞宝.苏州藏书史［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1.

Suzhou Private Collection of Books from the Pre-Qin Period to the Ming Dynasty

CAO Pei-gen
（Changhs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Changshu 215500，China）

Yanyan initiated the historical tradition of Chongwen collection of books in the south of the Yangtze River and there emerged Duojunwang collection of books from the Han Wei and the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to the Sui and Tang Five Dynasties.Suzhou became a gathering place of private collectors of books in the Song and Yuan Dynasties.The Ming Dynasty witnessed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Suzhou private collection of books，and Suzhou became a center of Chinese private collection in the late Ming Dynasty and early Qing Dynasty.

collection of books；history；Suzhou

G259.29

A

1008-2794（2015）01-0110-06

2014-05-20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苏州传统藏书文化研究”（12BTQ028）

曹培根（1957— ），男，江苏苏州人，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地方文献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