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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斯·门罗——其人·其作·其思》赏析
2015-03-20王祖友
王祖友
(河南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河南 焦作 454001)
2013 年加拿大文学成为全球瞩目的焦点,因为82 岁高龄的短篇小说家艾丽丝·门罗(Alice Munro)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瑞典文学院常任秘书彼得·恩隆德如此评价门罗的创作:“她选择了短篇小说,尽管这种艺术形式常常被误以为比不上长篇小说,她却将其淬炼至完美。”门罗共著有十四部短篇小说集,她对加拿大媒体表示,她希望自己的获奖“能让人们把短篇小说视为一门重要的艺术,而非一个你写着玩的东西”。
《艾丽斯·门罗》是国内研究艾丽斯·门罗的第一部专著。作者周怡是上海外国语大学跨文化研究中心青年学者,是国内为数不多的门罗研究者与译者。该书从门罗的少女时期写起,一直写到她折桂诺贝尔文学奖,对她的成长及创作经历进行了精心梳理,并选取门罗的代表作《男孩与女孩》《乞女》《钱德利家族和弗莱明家族》《好女人的爱》《脸》等5 篇小说进行深度赏析,以帮助读者贴近与读懂这位细腻独特的“当代短篇小说大师”。前五章按照时间顺序,把门罗的生平和文学创作紧密结合,将门罗从出生到获诺贝尔奖的成长历程分成五个主要阶段;每一章又分三节,第一节介绍该阶段门罗的主要生活经历,第二节是该阶段代表性作品的节选翻译及欣赏,第三节是著者对该作品的解读和批评,如此把其人、其作、其思三个方面内容交叉映衬地展示出来。而第六章“门罗的三个标签”是对门罗写作艺术和文学成就的总结,旨在深入探讨门罗作为“短篇小说家”“加拿大作家”和“女性作家”其间既相互联系又各具特色的文化身份。
一、同构型研究
《艾丽斯·门罗》是以艾丽斯·门罗的写作方法记录和书写作者本人对门罗的研究心得。艾丽斯·门罗出生在安大略省温格姆镇,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个安静的城市度过。她的小说写的也都是小镇平民的爱情、家庭日常生活,内人称之为契诃娃,意为契诃夫的女性传人。门罗真的就像个平易近人的老太太,从未脱离过她所习惯的那个“一种地域下,一种生活里的一种悲伤”的题材。在形式上,她也守着最传统的短篇小说的写法。习惯于阅读小说的人,不难发现她的写作有不少自我重复的地方。《艾丽斯·门罗》作者既是学者又是门罗的超级“金粉”,数年前即对门罗进行长期跟踪研究,其成果深得门罗首肯,并曾获加拿大外交与国际贸易部颁发的“加拿大研究专项奖”;是目前国内对于艾丽丝·门罗研究比较成熟的学者。其博士论文《艾丽丝门罗短篇小说的加拿大性研究》是迄今为止国内第一篇关于门罗的博士论文。她还是门罗小说的超级“金粉”,除了冷静的研究,她还疯狂地迷恋门罗加拿大式的叙述性语言,以深情优美的文笔书写门罗研究文章,深度赏析门罗代表作,作者是这样阐释门罗作品的“加拿大性”的:
闭塞的乡村之所以让人眷恋,正是因为它的非功能性、非物质性、纯粹性和永恒性……过去的都已入土,无论是代表着都市理想、突出重围的母系钱德利家族,还是代表着乡村传统、老死故居的父系佛莱明家族,都在“我”的成长中深深烙下了印记,“我”就是这两种矛盾势力的不调和体,而这种含混的边缘性,正是加拿大性[1]。
作者从具体可感的“闭塞的乡村”、只要“劳作与相互关怀”的佛莱明姑妈们将情感和认识延伸到“代表着乡村传统、老死故居的父系佛莱明家族”,进一步理性地说明——“我”就是这两种矛盾势力的不调和体,然后顺理成章地推演出以“含混的边缘性”为内核的“加拿大性”。作者的同构型研究的研究思路和评论写法比较典型地体现在阐释门罗以“真实”为创作主旨的段落中:
《城堡岩石上的风景》是一部自传性非常强的作品,也是作家创作新阶段的标志。从这本书开始,门罗作品的自我回顾性不断加强,不断挑战虚构作品与非虚构作品之间的界限。门罗有意模糊了两种原本被认为截然不同的文类,从而创造了一种崭新的现实表现方式。真实,在门罗的作品中,不仅是历史记录上的真实,也是人心感觉上的真实。门罗在书中如此写道:“现在所有这些我所记录下的名字,都在我心中和那些活着的乡亲们一样真实,那些消失的厨房,那些宽敞的大黑炉子上擦得光亮的金属装饰板,那些从来都没有真正晾干过的酸木滤水板,那些煤油灯发出的晕黄的光。”门罗最后在结尾处感慨:“一个神奇的门阶,一个巨大的海贝的珠母,我把它当成是天地四方而来的信使。”将这个珠母放在耳边,她“听得懂了自身的血液,以及海洋那澎湃有力的涛声。”这就是门罗作品所要力求表现的真实,也是其一贯的创作主旨[2]。
这样的论述情深款款,字字珠玑,令全书弥漫着一个年轻女性对另一个女性的相知及欣赏,可读性极强,笔者认为是以门罗的创作的方式来写门罗其人、其作、其思,其写作章法、步骤酷似简单到有点单调的门罗式叙述。该研究成果深得门罗首肯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二、分享式评论
考虑到目前国内门罗研究尚在起步阶段,本书作者的门罗研究“采取了作家生平介绍、短篇小说欣赏和文学理论探讨相结合的通俗易懂的传统研究模式以便使广大读者均能受益”。分享式评论,其特点是把阅读审美和人生体悟结合起来,夹叙夹议,娓娓道来,像与朋友分享美味佳肴:“经典的门罗式的结尾创造出了一种时间停滞的超验感,并可以指向任何一种可能性。门罗就此使小说从现代和后现代流行的锐利与陡峭中脱身而出,回复到契诃夫时代的含混与温暖,在开放的模棱两可中透显出惊人的美丽。”[3]这样的评论让人真如享受精神大餐后的怡情小酌,满足而不餍足。难怪全书接近尾声时,作者对门罗作品发出由衷感叹:
门罗的作品对“文学无用”的讨论是多么贴切啊,她从来就不说什么大道理,从来就不以什么“主义”自居,从来就没什么政治训教的企图心,她只展现单纯的“审美”,展现生活矛盾的“真实”,展现“人性”的本来面目。当然,我喜欢门罗还因为,同样作为一个知识女性,门罗所经历所描写的那些场景对我是如此的熟悉:“我生命中的两种呼唤……选择经营婚姻做个好母亲呢,还是选择艺术家的黑色生活?”阅读门罗让情感细腻,让经历升华。门罗淡淡的笔触所记录下的生活的平淡时刻,总是能让阅读者在故事的结尾,收获一份明镜似水的醒悟[4]。
另外,该书信息量全面,图文并茂,本书得到门罗传记作者、美国圣劳伦斯大学Robert Thacker 教授独家授权,书中所有图片在国内为首次出现,帧帧精彩,非常珍贵。比如首次刊载了许多珍贵的门罗生平照片,尤其是门罗81 年访华的照片,相当珍贵。还附加了大事年表和作品一览,方便研究者查阅。作者在回复笔者的邮件中说明:“这本书因为算是国内的第一本,所以当时的成书设计是希望尽可能地兼顾专业读者与通俗读者”。周怡不无感慨地写道:“对于短篇小说这一文学体裁,希望读者可以少一些追风,多一些安静的心灵阅读,细细体会门罗在短篇小说的方寸之地所展现的幽静之美,这才是门罗作为短篇小说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这一事件真正给予我们的收获[5]。
三、开拓性成果
“门罗就是那种人们常说的作家,无论她多有名,你都觉得不够,还应该更有名”。(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语)她获奖是全世界小说家都应该庆祝的日子,这是全世界短篇小说家的胜利,“代表着审美的胜利”。作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加拿大作家,门罗也见证了加拿大文学研究在中国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从单一到多元的发展。在刘意青教授看来,加拿大的首个诺贝尔文学奖给了门罗是众望所归,门罗之所以获奖显然因为她那现实主义的、充满加拿大本土风情和人文关怀的作品比政治含义为主、将后现代技巧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作品更能得到诺奖评委们青睐。刘教授担忧,在目前世界和中国这样一个追逐功利、只在意经济效益的大环境下,文学整体会逐渐失声,更不要说边缘文学了。如果不及时关注,恐怕加拿大研究和文学教学在中国会继续衰落,并接近无声无息。她呼吁,在目前世界的多元环境中,我们还是应该大力扶持边缘国家文学。
《外国文学》于1981 年刊登“加拿大文学专号”,于1984 年发表门罗短篇《办公室》译文。随后《世界文学》两次刊登加拿大文学作品专辑。中国的加拿大文学研究在20世纪90 年代得到迅速发展。然而,由于短篇小说研究长期处于边缘地位,同时期的门罗研究并不为国人关注,不论是普通读者,还是研究人员。尽管门罗上世纪八十年代就曾来华访问,但是在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国内学界对她很少关注,屈指可数的几篇论文也只是集中在她早期的几个短篇小说,视角不外乎是女性主义和叙事学,确实相对冷落。作为国内第一部全息解读门罗及其作品的脍炙人口之作,《艾丽斯·门罗》对于推动包括加拿大文学在内的边缘国别文学研究,无疑将起到开拓、引领和示范的作用[6]。《艾丽斯·门罗》“确实是一部颇有学术水平和理论价值的学术著作,它的出版为国内的门罗研究奠定了较为扎实的基础”。
[1][2][3][4][5]周怡.艾丽斯·门罗——其人·其作·其思[M].广州:花城出版社,2014.
[6]周怡.2013 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艾丽丝·门罗[N].解放日报,2013-10-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