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双飞的精灵——雪莱与徐志摩比较
2015-03-20曾丽
比翼双飞的精灵——雪莱与徐志摩比较
曾丽
(内江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四川内江641112)
[摘要]雪莱和徐志摩都是浪漫主义诗人。徐志摩因个性气质、审美取向与雪莱有许多共同之处,在他很多的诗歌创作中吸纳了雪莱的诗歌创作风格,被称为“中国的雪莱”。但是这种吸纳并不是囫囵吞枣,而是以其独特的悟性和灵性进行了取舍的,因此徐志摩与雪莱的诗歌不仅相似同时也有各自的个性魅力。
[关键词]雪莱;徐志摩;自由;爱浪漫主义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3652(2015)02-0102-05
[收稿日期]2014-12-20
[作者简介]曾丽,女,四川简阳人。主要从事英美文学及比较文学研究。
当英国“湖畔诗人”的光芒逐渐暗淡之后,新一代浪漫主义诗人开始崛起,波西·比希·雪莱就是这积极浪漫主义文学的先驱。他的作品不仅在当时显示了浪漫主义新诗的魅力,而且他的创作影响远远超过了他的时代。在另一时空、另一国度,有着同样一位极富才情的浪漫主义诗人——徐志摩。徐志摩从22岁(1918年)起留学美国,并于24岁(1920年)受罗素吸引转赴英国。在英国,徐志摩曾度过了一段温馨浪漫的日子。他自己曾说“我的眼是康桥教我睁的,我的求知欲是康桥给我拨动的,我的自我意识是康桥给我胚胎的”[1] 16,足以表现出他的诗歌创作同英国文学的密切关系。而在群星璀璨的英国诗坛中,徐志摩最钦慕的大概就是雪莱了,正如陆小曼在《遗文编就答君心(代序)》一文中说的那样:“他平生最崇拜英国的雪莱。”[2] 3他崇拜雪莱,甚至“一天到晚羡慕他覆舟的死况”[2] 3显然,雪莱对徐志摩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但身处“五四”时期的他,在亲身经历了那一场文化的碰撞、有了许多全新的角度和视野去品味文化、感受生活的同时,也和同一时代的其他诗人一样徘徊在东西方文化之间、情感层次更为复杂、心灵深处有着更多的矛盾。开阔的文化视野和独特的人生观在中国文化的浸润下,又为徐志摩的诗歌添上了一笔不同于雪莱的个性特色。
一、徐志摩和雪莱诗歌的相似处
1920年徐志摩放弃在美国攻读经济学博士,转而横渡大西洋来到英国剑桥大学深造。在这儿虽没有实现追随罗素的初衷,但徐志摩却在这里开始了他的文学创作历程。出国前满目疮痍的中国社会深深刺痛了徐志摩的心,受“父母之命”的包办婚姻也让这个崇尚婚恋自由的灵魂深感传统礼教的束缚和压抑,而当他读到和他一样憎恶黑暗现实、追求政治自由的雪莱诗歌时,相似的个性气质使得他迅速地崇拜并接受了雪莱的诗歌创作风格,也因此获得了“中国的雪莱”这一雅号。
雪莱身处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的英国,英国贵族的统治已然使整个英国社会变得仿似乌云笼罩,压迫和剥削使得人民唯一感受到的只是痛苦和彷徨。“这时节,雪莱向着蓝天和大地,发出了诚挚的心誓:‘我势必正直、明慧、自由,只要我具有此种力量。我誓不与自私者、权势者为伍共谋祸人之事,而且我必加以抨击。我誓必将我整个生命贡献于美的崇拜。’”[3] 2雪莱正是在这种“心誓”的伴随下,不断地反叛着宗教、反叛着封建世俗、反叛着这个黑暗又肮脏的社会,而这种反抗的个性如火燃尽了他短暂的一生。他阅读葛德文的《政治的正义》,接受了法国启蒙主义思想,他渐渐形成了向往社会自由的政治理想。
1810年,进入牛津大学的他发表了《无神论的必然性》,断言神是不存在的。这样的言论触范了上层统治者的权威,入学不到一年的他遭校方开除,后又因为与父亲发生激烈冲突而与家庭决裂。《麦布女王》的问世更是触怒了统治者,他不得不永远离开英国。“雪莱年轻的生命,一开始便是这样富于反叛和斗争的精神。”[3] 2这样的反叛精神还体现在《伊斯兰的反叛》中,更体现在《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中。他改变了戏剧家埃斯库罗斯《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中普罗米修斯答应了朱比特的条件、两人言归于好的情节。创作出普罗米修斯坚决不向暴君屈膝下跪、低头祈祷、妥协投降,而是大义凛然,坚贞不屈,坚信朱比特的王座一定要垮台的结局。雪莱这个对英国统治阶级的暴虐和现实社会腐败的坚定不移的揭发者和反抗者在对人民的同情和对未来理想社会的期盼中,反叛着腐朽没落的封建王朝。
徐志摩则身处于我国现代历史中最纷乱复杂的时期,他身体里的同情和怜悯让他看到的时常是下层民众的疾苦,由此引发出他对“爱”的极大看重。在他看来,“有了爱,他的生命就有了根”[4] 72“只有爱能给人不可理解的英勇和胆,只有爱能使人睁开眼,认识真,认识价值,只有爱能使人全神的奋发,向前闯,为了一个目标,忘了火是能烧,水能淹。正如没有光热这土地上就没有生命,要不是爱,那精神的光热的根源,一切光明的惊人的事也就不能有”[5] 65。这种对“爱”的无上崇拜和奉若神明使他“以爱为基石,开始一砖一瓦地营造他的人道主义的理想世界”[6] 9。他希望打碎现有的社会枷锁,重建一个平等自由的理想世界,他渴望自己能够骑着那匹拐腿的瞎马冲破这个怯懦的世界、寻见一丝光明,也希望冲破封建礼教的桎梏、寻得自由和爱恋。《先生!先生!》《叫化活该》《盖上几张油纸》《一小幅穷乐图》等一大批诗作便是对黑暗现实最强劲的控诉。
毛迅先生在《徐志摩论稿》中解释“单纯信仰”即是“不可动摇的信心”或“原始的信心”[6] 15。徐志摩和雪莱痛恨卑污苟且的现实社会,而人道爱的理想社会就是他们的“单纯信仰”。在那个病态的时代、病态的社会,目之所及的都是些令人作呕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做派和令人心灰意冷的怯懦。
“19世纪20年代前后,梅特涅的‘神圣同盟’像一片乌云盖在欧洲上空,许多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知识分子都灰心丧气,认为启蒙运动者所向往的‘理性王国’已经宣告破产。他们既看不到群众和历史的力量,又失去了政治上的自信。可是,诗人雪莱却像一只云雀,冲破乌云,歌唱人类的光明前途,预报新时代的来临。”[7] 1这个坚定而勇敢的革命者仿似一个日夜飞翔的天使、漂浮在蓝天上的云朵、翱翔于太空的云雀,以诗为武器向私有制和反动派宣战。他歌颂狂暴的西风横扫枯死的落叶,赞美无形的西风送来翼的种子,他坚信来年的春天色与香将充满山峰与平原,他希冀那个猥琐肮脏的社会将在西风的呼号下颤栗。这个“骄傲、轻捷而不驯”[7] 86的先锋以“天才的预言家”的姿态向世界宣告“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而具有博大怜悯情怀的徐志摩面对凋蔽的民生同样具有这样的单纯信仰,他同情下层民众的疾苦,主张用破坏和革命重新来过,渴望建立一个自由、平等、充满爱的新世界。
这一声霹雳,
震破了漫天的云雾,
显焕的旭日,
又开临在黄金的宝座,
柔软的南风
吹皱了大海慷慨的面容,
洁白的海鸥
上穿云下没波自在优游。[5] 1
徐志摩就是这样用狂飙突进式的浪漫主义情怀开始构筑他的理想世界:
我有一个恋爱,
我爱天上的明星;
我爱他们的晶莹:
人间没有这样的神明。[2] 109
自由民主的思想令徐志摩对现实倍感失望,他用诗歌描摹了一个轻盈、宁静的世界,那里有不昧的明星!而他愿意骑着拐腿的瞎马,在黑夜里加鞭,只为追寻那一颗明星。这种具有“五四”时代印记的革命理想还体现在他对封建礼教的抗争上。正如他在《这是一个怯懦的世界》中指责这个社会“容不得恋爱”,甚至在他的恩师梁启超反对他的第二次婚姻时,写信给梁启超表示“甘冒世之不韪,竭全力奋斗……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的伴侣”[6] 59。
徐志摩说雪莱的诗里无处不是动,认为“动”和“变”是雪莱诗歌与思想的最大特色。雪莱的诗歌中处处充满着剧烈的、嘹亮的、振奋的生命的震动。在他的诗中,时常闪现着那些漂浮不定、运动着的意象:风(《西风颂》、云雀(《致云雀》)、雨(《葬歌》)、云(《云》)、光(《致一颗星》)。而徐志摩自己也好动,“他承认‘是动,无论是什么性质,就是我的兴趣,我的灵感。是动,就会催促我的呼吸,加添我的生命’”[6] 185。徐志摩对雪莱的亲近与崇拜正是这份好动的天性使然,因此在徐志摩的诗中也常有变化无常的意象出现:声音(《丁光——清新》)、海(《阔的海》)、雪花(《雪花的快乐》)、云朵(《偶然》)、光(《为要寻一颗明星》)等等。而“变”同样是两人诗歌共同的思想表现。雪莱在《变》中写到:“都是一样,无论欢欣或悲伤,都不会长久的羁留,……除了变,一切都不能长久。”[8] 113在另一首《变》中,他也感慨:“花朵盛开在今天,明朝呀就会枯死;一切我们之所恋,诱人的一闪即逝。什么是人间的欣欢?就如闪电嘲弄夜晚,固然灿烂,可惜短暂。”[7] 17徐志摩在他的诗中也时常流露出这种变化着的思想,但他接受的更多的是带有悲观情绪的“变”的哲学。
二、徐志摩和雪莱诗歌的不同之处
徐志摩留学欧美,深受欧美文化特别是英国文化的影响,也让民主、平等、自由、和平的政治理想和浪漫主义情怀深深根植在徐志摩的头脑中。但是徐志摩对于英国文化或者说对于雪莱的诗风及哲学观的吸纳却是以其独特的悟性和灵性进行了取舍的。因此,徐志摩与雪莱的诗歌又都有各自的个性魅力。
雪莱是英国文学史上最有才华的抒情诗人之一,他8岁开始尝试写诗,被誉为诗人中的诗人,更被誉为“天才的预言家”。他有着反叛不羁的气质、有着理想主义的情怀、有着追求光明的理想,他是法国大革命伟大理想的继承者和捍卫者。在欧洲当时那个已快春潮萌动、却又万马齐喑的时代,他不仅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更是一名热情洋溢的战士,而他的诗恰如他反叛不羁的人格,总是跳动着汪洋恣肆、热烈澎湃的豪情。长诗《麦布女王》无疑就是在一种颇为激烈的状态下写的,全力反对宗教、政治、家庭的压制,显示出了表现未来和乐观主义的诗风特点,轻快明朗,炽热奔放。另一首长诗《伊斯兰的起义》更加表现了雪莱的诗歌特点。雪莱经常探索阿拉伯民族的神奇魅力,公元7世纪前,当幼发拉底河流域及尼罗河流域的人们创造出灿烂的早期文明时,包围在大海中的阿拉伯半岛上的古代阿拉伯人多数仍过着游牧生活。然而仅过了200年,到阿拔斯王朝前期,这个从荒凉大漠中走出来的民族,形成了与欧洲基督教世界并立的伊斯兰世界,不仅有了与基督教教堂和宫殿同样巍峨的清真寺,生活在西方的雪莱对封建统治的厌恶导致他对阿拉伯民族的敬仰。在他看来,伊斯兰教的宗法经济,古朴的宗教道德习俗,都无比地优越于西方,来自东方之光,它将指导西方盲目的失去基督的人类。诗中的黄金城革命暗喻法国大革命,反抗暴政的男女主人公的死而复生预言着革命的成功:“瞧!春天来了,我们的生命虽告终,但春天的诞生早在我们心中,犹若山间的阴影烘托出朝阳,我们的死亡会促进人类的前进”[9] 322。
读雪莱的诗,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力量,一种酣畅淋漓、目光高远的自由,一种至死不渝、激情四溢的爱情,一种昂扬向上、饱含鸿鹄之志的理想,以及他永不言弃、不屈不挠的斗志。他汹涌的思绪和强烈的感情,一如滔滔江水般奔流不息。
徐志摩的诗如他的夫人陆小曼所说的“叫人忘却人间有烟火味”一样如柔风细雨,清丽雅致而又婉约低沉,他始终是那婆娑树影下,消融在清光中的一抹身影。读他的诗,往往会有一种被带离地表,升入云端的感觉。在他的笔下,美好和梦想变得理所当然,同时,人世间的烦恼与忧愁也如云烟般飘散在诗的字里行间。他像一个神奇的画家,一举笔便能将一瞬间定格成一幅色彩浓丽、形神兼备的画;又像一个杰出的音乐家,一挥手便可谱出一首音调柔美节奏悠扬的乐曲。比如《偶然》:
我是天空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晚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2] 37
我是天上的云朵,你是海上的波光,相遇是一种偶然,而这偶然又成就了彼此深深的爱恋。我恋你,你不用担心,在你的人生里我只做一个烟花三月里打马而过的匆匆过客;你也不用高兴,我终会离开,我只是天空的一片云,汹涌的波涛里瞬间便了无踪影。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方向,像两条相交线,偶然的相遇,然后朝着各自的方向驶去。你会记得我吧,我们偶然的相逢,我们彼此的心仪,我们交会时互放的光亮照耀着我们去时的方向;你不如忘掉,注定会分离的邂逅,注定会失掉的喜欢,注定没有结果的相恋,放在心底徒增感伤。似在劝慰,又像自述,不舍里既有甜蜜的怀念又有缠绵的感伤。浓浓的气氛里升起的淡淡的咏叹永远都充满着俘获人心的力量和浓浓的忧郁气质。
徐志摩和雪莱拥有着几乎一样的人生轨迹:出生于富裕之家,从小便优秀聪颖、被寄予厚望,中学毕业后都进入名牌大学学习、才华横溢,由于种种原因都与家庭决裂,并且都有两次婚姻,甚至还都因为意外事故英年早逝。这样两个奇迹般拥有相似人生的诗人还同样喜欢诗歌,同样喜爱自然,同样是用性灵在创作,也同样如徐志摩在《爱眉小札》中说的“感情是我的指南,冲动是我的风”一样,任感情肆意宣泄,并且同样是浪漫主义诗人。而徐志摩独子的地位使他赢得了更多的家庭的溺爱,养成了活泼、放任、纵情的性格。这似乎应该造就一个豪放飘逸的诗人才对啊!可是,他为什么还在“接受了雪莱这种浪漫的主观抒情和最真诚的个性流露”之后,表现出和雪莱截然相反的诗歌风格呢?
从根本上讲,是因为徐志摩悲观的哲学体系的影响。面对卑污苟且的社会,徐志摩除却痛恨之外还憧憬着自由、平等、有人道爱的理想王国,他狂热的追求着这种“单纯信仰”。也正是这种“单纯信仰”给了他极大的鼓励和不可撼动的决心,使得他在如此死寂、冰冷的社会现实面前仍能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执拗地固守他的人道主义思想和单纯信仰。然而,他的坚持不过是一种极端化了的理想主义,当这种理想主义在面对一个病入膏肓的社会时,最终的结局只能呈现出悲剧性的轨迹。徐志摩就是这样在创造了一个绝对积极的乌托邦之后,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致使他不可救药地陷入到消极悲观的深渊之中”[6] 21。“潜伏于灵魂深处的虚无主义的种子终于生根发芽,逐渐侵占徐氏人生哲学的突出部位,形成了以‘人生趣剧观’为前提的厌世哲学体系”[6] 21。他说现实粗狠的大锤,早已把他理想的晶球击破;现实卑琐的尘埃,早已将他洁白的希望掩染。他认为“人生原是与苦俱来的”“人生最辛苦的是那些在黑茫茫的天地间寻求光热的生灵”[1] 118。他认为“这往往是苦痛的奋斗,没有光彩,没有幸福,独自在孤单与沉默中挣扎”“他相信生的底质是苦不是乐,是悲哀而不是幸福,是拘束而不是自由”[1] 124。他曾在《死城》中有过这样的描述:“在灰土狂舞的青空兀突着前门的城楼,像一个脑袋,像一个骷髅。青底白字的方块像是骷髅脸上的窟窿,显着无限的忧郁。”
这样一个深深陷入“对人生前景产生了悲剧的恐惧与担忧”[6] 22的泥淖的人,一个认为“‘今天的希望’最终还是要变作‘明天的惆怅’”[6] 23的人,一个认为“人类的前途只能是‘无边的黑夜’的人,怎能呐喊出激情蓬勃的文字?!因此,在他的诗歌中,即使是那些表现对军阀混战的讽刺和对黑暗社会的不满的诗都蒙上了一些悲观、颓废、消极的色彩。比如《盖上几张油纸》:“昨夜我梦见我的儿:叫一声‘娘呀——天冷了,天冷了,天冷了,儿的亲娘呀!’……方才我买来几张油纸,盖在儿的床上;我唤不醒我熟睡的儿——我因此心伤”。旧中国因为没有几张油纸而失去稚儿的下层劳苦妇女形象跃然纸上,读来令人心痛,顿生同情与怜悯之心。可是这样令人悲愤的社会现实在徐志摩笔下只有深深地让人发酸的心痛和
悲悯,却没有让人感受到同雪莱一样的澎湃的斗争精神与进行革命的意气风发。
别林斯基曾说:“任何一个诗人之所以伟大,决不是凭其本人和通过他自己而产生……任何一个伟大的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的痛苦与幸福都有着很深的社会和历史根源。”毛迅在《徐志摩论稿》中谈到:“欧美的空想社会主义、罗素的基尔特主义、萧伯纳的费边主义、尼采的超人哲学、卡莱尔的英雄崇拜观和‘衣裳哲学’、泰戈尔式的人道爱、哈代的悲观主义等,都在徐志摩那里占有各自的位置。”[6] 173“五四”是中外文化大碰撞的时期,徐志摩恰好身处在这一个时代,当时渗透进中国的各种西方艺术思潮和方法,比如:古典主义、颓废主义、唯美主义、写实主义、象征主义等等就同雪莱的浪漫主义一样,不同程度地汇聚到了他身上。例如,徐志摩仅译诗就有80余首,而这80余首诗分属于泰戈尔、莎士比亚、济慈、拜伦、华兹华斯、波德莱尔等20多位著名作家。这20多位作家各自的诗风和思想体系无一不影响和刺激着徐志摩的创作。尤其是占有其中21首诗作的哈代,他的悲观主义更是从深处与徐志摩的悲观、厌世哲学体系相吻合。
徐志摩出生于浙江海宁一个富商之家,作为一个富家娇儿,他4岁就被送入家塾接受中国旧式教育。他的启蒙老师孙萌轩和查桐轸一个是秀才一个是贡生,徐志摩在这两位老师特别是查桐轸指导的六年学习中,打下了坚实的国学基础和文学功底。后来又先后进入了浙江最好的中学——杭州府中、沪江大学、北洋大学、北京大学学习。1918年6月,更是拜了中国近代史上叱咤风云的一代宗师——梁启超为师。在此期间,徐志摩的确接受了不少新思想,但成绩一直都“冠盖群生”并且“国文成绩尤为出类拔萃”的他,不可否认的也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学习与积累上不断地进步。这也使得他被逐渐培养出一种中国古典式的审美取向,而徐志摩诗风中区别于雪莱的美学气质也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下不断形成,表现出一种温柔雅致的古典情怀。
西方浪漫主义持久地影响着徐志摩,但徐志摩的诗歌创作却是有着中西两种文化背景的。中国文化是土壤,把诗的种子播撒在其心里,也正是因为如此,深厚的古典文化修养和中国式的审美情趣使他在吸纳西方浪漫主义的同时,又对其有着自己的取舍,表现出在传承与自己有着共同的理想追求和信仰的雪莱的诗歌风格的同时还有着对其师传风格的变异:一个是洋溢着豪情和自信的乐观练达,一个是散发着诗意和婉约的雅致虔诚。在这种意义上,徐志摩或许并不能被称为“中国的雪莱”,但他的诗歌和雪莱的诗歌一样充满着理想的光辉,不断的鼓舞人们乐观进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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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曾丽.论《凶年纪事》的音乐式写作[J].长江师范学院学报,2014(3).
[责任编辑:黄志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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