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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论韩少功《日夜书》的悲剧意蕴

2015-03-19金怡

湖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韩少功知青悲剧

金怡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 200234)

简论韩少功《日夜书》的悲剧意蕴

金怡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 200234)

韩少功在花甲之年重新回归知青题材,创作了长篇小说《日夜书》,书中塑造了诸多知青形象和知青子女形象。不管是知青下放时代的艰辛悲苦,还是知青返城后的平庸悲凉,抑或是知青子女的脆弱悲哀,不同历史阶段的人物命运都呈现出丰赡沉郁的悲剧意蕴。《日夜书》将观照视阈延伸至知青子女一代,拓展和深化了知青题材写作。作者圆融通达的人生观,使悲剧意蕴更沉郁深邃。

《日夜书》;知青;知青子女;悲剧

韩少功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发表《月兰》、《西望茅草地》、《飞过蓝天》等反思小说,以知青视角审视专制极权运动对人们身心的戕害。八十年代中期韩少功高举寻根文学的大纛,呼吁重新寻找定位民族之根,探寻民族宝贵的精神资源。到九十年代末《马桥词典》和新世纪初《暗示》的问世,皆以文体实验的形式,在思想探寻的路上执着前行。二〇一三年,有过六年知青经历的韩少功在花甲之年重新回归知青题材,创作了长篇小说《日夜书》。

《日夜书》以主人公陶小布的视角,讲述了当年上山下乡运动中的知青经历和回城后的知青与子女的生活,刻画了众多的知青与知青子女形象,如:陶小布、郭又军、小安子、马涛、马楠、郭丹丹、马笑月等,这些人物在不同的阶段中呈现出不同的性格和命运。在物质极端匮乏的环境里又适逢政治运动频繁的时代氛围,下乡知青们的生活不免弥漫着悲剧气息。返城后的知青们本以为结束了“文革”、结束了知青生涯,就可以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然而,他们仍须面对接踵而至的磨难和悲哀。生活在新时期的知青子女们也有无法排遣的悲苦,人们深陷于一幕幕悲剧里难以自拔。《日夜书》的面世正是让那些沉潜的悲情浮出地表,展现其中丰赡沉郁的悲剧意蕴。如今,“‘文革’已经结束三十年了,已经退到可供人们清晰观察的恰当距离了”[1]P145。作者在花甲之年回顾曾亲身经历的那场浩浩荡荡的政治运动,没有激烈的控诉,没有痴迷的缅怀,而是站在生命的高度观照苦难,以沉静平和的心态远距离凝望,呈现出作家圆融通达的人生态度。

新中国历史上历时十年、涉及近两千万知识青年的上山下乡运动,左右了一代人的命运。“那是一个理想被万众高歌的时代,是理想被体制化的强权推行天下武装亿万群众的时代。但那些光彩夺目的理想之果,无一不能被人们品尝出虚伪和专制的苦涩。”[2]P299陶小布本来符合继续升学的条件,可以留在城里,但学校已是人去楼空完全没有读书的氛围,于是陶小布放弃了升学机会主动跟随郭又军下乡,来到白马湖落户。差不多同时期来到白马湖的知青,还有马涛、马楠、大甲、小安子等,这些知青们听从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纷纷融入时代大流,远离了自己熟悉的亲友和生活环境,离开城市来到陌生的农村,落户白马湖的知青们由此开始了长达数年的悲苦生活。

在政治运动频繁开展的极权时代,白马湖茶场新上任的杨场长刑讯手段繁多奇怪,诸如“翻身探海”、“猴子献桃”[3]P45之类,使得批斗会上多了许多鬼哭狼嚎。大甲拿了印有毛主席照片的旧报纸擦画笔,立即被杨场长污蔑为仇恨毛主席的资产阶级狗崽子,差点被吊上梁批斗。杨场长自己则被小安子揭发使用漆了“毛泽东思想万岁”字样的搪瓷脸盆洗脚,因而惶恐不已,以致此后每天夜晚都发出惊恐瘆人的惨叫。下放到白马湖的知青们,统一被安排在山坡上简陋的两排土平房里。这个条件艰苦的白马湖,与陶小布曾日夜憧憬的远方简直是天壤之别,这里没有想象中的手风琴、篝火和帐篷,这里甚至都没有像他想象的顶天立地的牺牲。迎接知青们的是咸菜冷饭、臭泥水、被积雪压塌的帐顶,是空腹的抗议、沉重的劳动、频繁的批判会。白马湖的粮食按计划分配,沉重的劳动使人们终日食不果腹,只能配以野菜和红薯充饥。在如此极端窘困的环境里,生存成了人们的第一要务。某天,陶小布和大甲进行了一次出格的打赌,陶小布为了赢得能给他带来享受的五十斤饭票,竟然吃了死人骨头。作者虽以戏谑的口吻讲述这段故事,然而其中暗含的批判还是不言自明,身处文明社会的人竟然为了果腹而吃死人骨头,这已丧失了为人最基本的尊严。小安子和大甲用无名野尸的头制作骷髅标本,仅仅是他们想打发无聊,这种荒唐行径本身即折射出特定时代氛围对人的行为和思想的扭曲。正所谓“对人类命运的不合理性没有一点感觉,也就没有悲剧”[4]P217,作者是出于对知青一代人命运的审视与思考,才会在十多年后重新回归知青题材写作,重新回顾下放时期知青们的生活。于是陶小布啃尸、小安子与大甲制作骷髅标本、陶小布与大甲夜行去山里买竹子遭遇雷击差点丧命等,如此践踏人类文明底线的荒唐行径和艰苦悲惨的生活,在多年以后的作者笔下,并没有疾言厉色的批判和声泪俱下的控诉,反倒是在回顾中多了些同情和悲悯。

《日夜书》将叙述视角延伸至知青返城后的生活,深入描写知青返城后的世相。陆续返城的知青们,远离了吃不饱、睡不够、蚊子多的白马湖,但是他们并没有过上阳光明媚的理想生活,而是继续在现实的泥沼中挣扎,显得庸碌而悲凉。

郭又军回城遭遇下岗后,干过摆摊、拉货、做装修、收医疗垃圾等杂活,生活还是入不敷出。郭又军曾极力张罗知青聚会,喜欢给人介绍朋友,爱讲些无聊的笑话,力图维系知青之间的情谊。郭又军努力营造的融洽氛围之下是其生活的捉襟见肘、穷困潦倒和长此以往的身心压抑。郭又军在妻子出国后独自抚养女儿,后来患上了癌症,于是在这个“无论哪一头都超出了他的支付能力”[3]P72的时代,他最终选择了上吊自杀,结束了悲哀的一生。郭又军的妻子小安子一心幻想着自己“抱一支吉他,穿一条黑色长裙,在全世界到处流浪,去寻找高高大山那边我的爱人”[3]P63。返城后的小安子无法忍受围着锅台转的琐碎生活,她的心需要动感和燃烧,于是她不断地更换男朋友,又不停地在异国他乡漂泊流浪。最后当小安子再次回到家乡时,她却已经不再适应家乡的一切了,她去了非洲,成了一名真正的流浪者。

陶小布与其他返城知青相比算幸运的,他读了大学,当上了副教授,后出任环保厅厅长。陶小布任环保厅厅长期间恪尽职守,为节省开支推行公车制度改革却惨遭失败,陶小布试图将投机钻营的副厅长陆学文调离,却得不到上级领导的支持。陶小布的公正强硬使他不断面临恐吓威胁,陆学文积极拉拢贿赂陶小布的亲戚,从内外两面对陶小布夹击,陶小布最终在上级授意后自愿离职,远离了官场是非之地。然而,像陶小布这般在其位谋其政之人,最终的结局却是被逼出局,官场乱象可见一斑,陶小布的仕途悲剧也就不可避免。

马涛是作者精心塑造的人物形象,他始终以思想者自居,早先在知青中就颇具影响力。马涛曾成立地下组织,后被捕入狱。平反出狱后的马涛并没有积极反思这场浩劫的意义,更没有清醒的自我认识,面对记者他以三反分子的功臣自居,以民间思想家自称,但是他骨子里仍保存着“文革”的余绪,思维里仍是极权时代的固定模式。返城后的马涛性格暴戾,他六年的铁窗经历吸引记者慕名来访,只因他过分敏感记者的言辞便粗暴地将对方赶出家门。研究生没读完的马涛,即与老教授因观点分歧闹翻并差点退学。马涛总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怒斥一切与他观点不合的人。马涛与第二任妻子出国,将女儿独自留在国内不管不顾。刚到国外的马涛因为没有受到盛情招待而困惑不解,为自己得到的救济房比邻居小而恼怒,之后又为某次会议上,自己被位于所列举的中国民间思想家末尾而大光其火。马涛在国外的生活并没有其预想的光鲜亮丽,反而显得落魄不堪。马涛回国名义上是参加研讨会,实则是为治疗肺癌寻访中医。马涛一边鄙夷国内的各种乱象,另一边又心安理得地享受陶小布的“公款消费”。马涛一直以为自己是拯救民众的思想家,其实不过是搬弄一些大术语、新名词的“人云亦云照搬教条的‘书袋子’”[5]P290。他一直以心怀天下的理想者自居,其实不过是自私性格与极权政治结合的悲剧人物,之后也只能继续郁闷不平地抱病客居异国。

上吊自杀的郭又军、漂泊流浪的小安子、被逼赋闲的陶小布、客居异国的马涛、童心未泯的大甲、终身不育的马楠、孤僻单身的蔡海伦等,他们返城后的生活无一不是沉重灰暗的,即使偶有亮色也随即消褪,终究露出悲哀的底色。这个涉及各行各业的返城知青群体,也是整个社会群体的缩影。这些人物的悲剧命运体现着作者深刻的悲剧意识,“正是悲剧意识,使人们发现和理解人类生存的本质和现实境遇,能够对人、人生和世界作出思考,对人生的价值、意义提出创造性的解答”[6]P11。作者虽然没有提供解决悲剧的确切途径,但是,作者揭示出了悲剧,也即是为寻找解脱点燃希望之光。

在新时期出生的知青子女们,按理说是生活在远离了难熬的饥饿和无休止的体力劳动的世界,然而她们并没有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她们的生活并不缺少忧虑和烦恼。郭又军和小安子的女儿郭丹丹,从小缺乏母爱,父亲对她十分溺爱。郭丹丹有着惊人的食量和没完没了的食谱,她因为父亲无法完全给她提供美食、高价耐克鞋而不满。郭丹丹常对父亲没大没小地呼来喝去,她小小年纪便常出入歌厅,一次酒后偷学开车酿成事故,导致欠下三万元赔款。郭丹丹生活在一个快乐成本节节攀高的物质化社会,而父亲又无法完全满足她的所有需求,于是她丝毫感觉不到生活的幸福。郭丹丹正要步入歧路时,父亲郭又军以结束生命的代价才唤醒了岔路口上的她。

马涛和前妻生的女儿马笑月,遭遇父母离婚又与继母不和,父亲和继母出国后将笑月留给姑妈,她高考失利也无缘到向往的电视台工作,夜晚在河边哭泣时被人轮奸。此后笑月去北漂又染上毒瘾,最后枪杀姑父失败后失足跌入悬崖,她在花季年华匆匆结束了短暂的生命。笑月从小被父亲抛弃以致缺乏家庭温暖,之后在三个姑妈家轮流生活,三个家庭不同的教育和生活方式,造成她混乱的价值观,此后生活中接连遭受挫折导致了她性格的扭曲,最终使她步入了人生歧途。笑月用枪指着陶小布说:“告诉你,你们也是一些人渣,只是运气太好了。你们没有饿得眼珠子发绿,所以你们躲过了杀人,用不着去超市偷面包,不会在夜店里被人扇耳光。你们没有被高利贷老板派人用板刀追杀,所以你们躲过了贩毒。你们有爹,有妈,有朋友,一路春风一路笑,也没遇上杀人不眨眼的高考。”[3]P324-325曾经被知青们视为苦难而抱怨不休的知青经历,在笑月眼里却是一路春风,而她自己这一代人反而生活得最艰难。笑月的心里有太多的憋屈和愤怒,她在“自杀冲动前的那一番控诉,虽然混乱,过于尖刻,但在我看来其绝望感惊心动魄,值得世人同情和警醒”[7]P79。笑月小时候也曾天真单纯地种太阳盼望太阳树发芽生长,但她在成长路上却一路坎坷,遭遇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多种伤害,迫使她一步步滑向死亡的深渊,最终她结束了自己流星般的人生。笑月的悲剧因此超越了个人层面,具有了社会广度的意义。

郭丹丹和马笑月身为知青子女一代人,并没有因为远离“文革”而生活得幸福快乐,相反她们在现代社会中同样面临着烦恼和痛苦,甚至于她们与父辈一样在悲剧中辗转。本应是未来希望的知青子女一代人,却也深陷悲剧泥淖,从而使悲剧意蕴更显深沉。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后中国文坛上涌现了诸多知青题材的作品,但是其主人公常仅限于知青这一代群体。《日夜书》将对知青群体的关注视野拓宽至知青子女一代,这便有别于一般的知青题材小说,显示出了该作品的意义和价值。同时,对知青子女一代人的关注,为知青题材写作的延续和深化提供了新视角和新方向,也体现了作者对当下社会现实的回应与思考。

韩少功的人生经历异常丰富,早先在湖南省汨罗县度过六年的知青岁月,这成为他重要的生活经历和精神资源。在“反思”文学浪潮中韩少功已有诸多力作呈现,八十年代中期他身为“寻根”文学运动的急先锋和主将。一九八六年后韩少功屡次出国访问,在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与碰撞中,使他心中产生“诚挚、诧异、震动以至于某种强烈的文化自尊”[8]P12。一九八八年韩少功举家迁往海南,筹办《海南纪实》杂志,一度使杂志发行量超过百万份,之后又大刀阔斧地改版《天涯》杂志。二〇〇〇年韩少功迁回湖南省汨罗市八景乡,从此开始了半年乡村半年城市的“双栖”生活。纵观韩少功的履历,如此丰富的人生经历使作家拥有更多的感受与体悟。不管是迎难而上还是功成身退,不管是褒扬赞誉还是诬陷诋毁,不管是积极入世还是隐匿出世,他始终坚持自己的人生哲学,显得淡定从容。时隔多年之后,勘破世事沉浮的作家在《日夜书》中再次回归知青题材,行文间处处流露出通达的人生智慧。

年届花甲的作者回顾了知青经历、返城知青的生活和知青子女的现状,洞悉了三个时间阶段的人物命运,使《日夜书》整体格调呈现出悲剧气息。然而,作者并非一味的消极悲观,而是着眼于人生高度的观照,是历经岁月淘洗的体悟与洞见,表现出其圆融通达的人生观。《日夜书》中以不少篇幅阐述了人生哲理,体现了作者对于生命的思考。关于出生、死亡和身体的消亡,作者分别如下看待:

出生前也是死亡,是不存在,是无。既然人们不曾惧怕生前的黑暗,那么为何要惧怕死后的黑暗?[3]P225

你来自黑暗,又归于黑暗,经历了一次短暂的苏醒。你将回到父亲和母亲那里,回到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那里,回到已故的所有亲人那里,与他们团聚,不再分离。你是不是有一种归家的欢欣?[3]P225

我们还是高高兴兴地接受独幕剧吧,接受身体的熄灭吧。……渗漏会使我们身体成为大地的一部分。蒸发会使我们身体成为天空的一部分。我们飘散于是成为大雁长鸣的一部分。我们腐烂发臭于是成为花瓣上一颗露珠,或泥土中一颗新芽。[3]P226

作者将出生看作是亿万年沉睡间的偶然苏醒,是幽深黑暗里的一次闪光,因此死亡本身不可怕,只是另一种回归,人死后就重新回到亲人身边,和分离的亲人再次团聚。身体的消亡也并不值得恐惧,因为身体熄灭便融入了天地宇宙,获得了另一种新生。作者以历史的、轮回的眼光看待生死,因此出生与死亡不是绝然对立的,并且两者间相互融通渗透。作者以哲学的高度观照人生,显示出圆融通达的人生观。人生在世,生死为大,所有大事在人生的长度里都显得渺小,所有苦也都能看淡。在如今的作者看来,当年的知青经历的确悲苦,却不全然只剩抱怨;知青返城后的生活的确悲凉,却不必一味苛责;知青子女的未来的确堪忧,却也不是全无希望。《日夜书》既展示苦难,也审视苦难;既描述悲剧,也超越了悲剧,呈现出独特深邃的悲剧意蕴。

作者在花甲之际,通过长篇小说《日夜书》描写了下乡知青、返城知青和知青子女三个阶段人物的生活,回顾了知青一代人在泥泞中走过的痕迹,正视知青一代人的经历和命运,关注知青子女的生活现状,呈现出一幅客观完整的知青与知青子女群像,书中的人物无不散发出浓郁的悲剧意蕴。然而,这种悲剧不是涕泪横流的博取同情,也不是捶胸顿足的指责咒骂,而是一种客观冷静的悲悯、一种圆融通达的人生喟叹。当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时,作者不禁反复感叹:“人生是一部对于当事人来说延时开播的电影。与其说我眼下正在走向未来,不如说一卷长长的电影胶片正抵达于我,让我一格一格地严格就范,出演各种已知的结果。”[3]P268作者立足于人生高度的悲剧意蕴已力透纸背。

[1]韩少功.“文革“为何结束?[J].开放时代,2006,(01): 145.

[2]韩少功.完美的假定[A].韩少功.韩少功作品精选[C].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

[3]韩少功.日夜书[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3.

[4]朱光潜.悲剧心理学——各种悲剧快感理论的批判研究[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5]韩少功.进步的回退[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2.

[6]尹鸿.悲剧意识与悲剧艺术[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2.

[7]韩少功,刘复生.几个50后的中国故事——关于《日夜书》的对话[J].南方文坛,2013,(06):79.

[8]廖述务编.韩少功研究资料[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

On the Tragic Implication in Han Shaogong’s The Book of Day and Night

JIN Yi

Han Shaogong returned to the theme of educated youth on his sixtieth.He wrote The Book of Day and Night.It portrays many characters about the Educated Youth and their children.Their life in the countryside is hard and painful.And their life ismediocre and dismal after returning to city.The fates of the characters in different historical stages are full of tragic implication.In The Book of Day and Night,the narrative perspective which is extended to the children of educated youth.It expands and deepens the writing of the theme of educated youth.Author’s perfectly fused philosophymakes the tragic implication more profound.

The Book of Day and Night;The Educated Youth;The children of the Educated Youth;tragedy

I207.42

A

1009-5152(2015)03-0023-04

2015—04—20

金怡(1987— ),女,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2013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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