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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秋白的游民论

2015-03-19谢忠鹏

常州工学院学报(社科版) 2015年3期
关键词:游民新民主主义革命瞿秋白

瞿秋白的游民论

谢忠鹏

(扬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扬州225009)

摘要:在帝国主义、军阀和乡绅地主的多重压迫剥削下,中国社会的阶级分化日益凸显。立足于对当时中国社会阶层的研究分析,瞿秋白以敏锐的政治洞察力总结了阶级分化所造就的游民群体,细致辨析了该群体的分类及特征,并以无产阶级的革命立场深入分析了游民对中国社会的影响,提出了改造游民的路径选择。系统地研究瞿秋白的游民论,有助于我们了解其对中国民主革命所作的理论贡献及其当代价值,进一步揭示其在思想文化史上的重要地位。

关键词:瞿秋白;游民;新民主主义革命

doi:10.3969/j.issn.1673-0887.2015.03.001 10.3969/j.issn.1673-0887.2015.03.001

收稿日期:2015-03-22

作者简介:谢忠鹏(1991—),男,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G12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0887(2015)03-0001-06

第一次鸦片战争后,西方列强的不断侵略使得中国一步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造成中国遍地军阀割据、兵匪为患,小农经济一步步走向崩溃解体的境地,失地失业的农民、小手工业者充斥中国大地,传统的士绅地主阶级走向没落,由此形成了一大批游离势力。立足于对当时中国社会阶层的研究分析,瞿秋白敏锐地察觉到这股游离势力在半殖民地半封建中国社会中的客观存在与影响,以无产阶级革命立场对游民问题进行了系统分析与研究。

一、游民的含义、分类及特征

(一)游民的含义和分类

瞿秋白认为,游民就是由失地失业的农民、小资产阶级以及旧知识阶级转化而来的社会上的游离分子所构成的一个群体。后来的著名游民与流民文化问题研究专家王学泰在此问题上也十分赞同瞿秋白的观点,他给游民的定义是:“脱离了当时社会秩序(宗法制)而处于‘游’的状态的人们。”[1]13瞿秋白和王学泰都认为游民具备游离性质的一面,只不过瞿秋白对当时游民的构成成分给予了明确的规定。瞿秋白依据不同的阶级来源和流动方向,进一步将这群庞大的游民群体细分为三大部分。

一是高等流氓。所谓的高等流氓,就是一群由“士绅阶级”转化而来的社会上的游离分子。1905年,中国古代社会的科举制度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一大批读“四书五经”的寒门学士失去了进入官场的资格。这些寒门学士本打算以读书谋取个一官半职,但革命的浪潮使其理想成为了泡沫,而原本这些寒门学士就不懂稼穑劳作,除了读书更无一技之长,于是在现实社会的推动下,只能成为社会上的一股游离势力。“科举的废除,世家的颓败,所谓‘士绅阶级’日益堕落”便说明了高等流氓产生的过程[2]2。二是农村土匪。在瞿秋白看来,农村土匪便是由农村中破产失地的农民、破产的小手工业者转化而来的游离分子。在廉价优质的外货入侵下,在严重的土地兼并状况下,小手工业者生产的“土货”失去了竞争的优势,农民失地破产日趋严重,小手工业者和农民难免走向破产失地的境地,成为游离势力。农村成了游民产生的主要场所,“真的游民无产阶级的策源地,就是大多数破产失业的农民”[3]458,瞿秋白认为他们是游民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毛泽东当时对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时,也看到这群“数量不小的”游离势力,他认为他们主要是由“失了土地的农民和失了工作机会的手工业工人”组成的[4]6。三是城市流氓。并非所有失地失业的农民、小手工业者都成了落草为寇的土匪。“中国受帝国主义的侵略,失业破产的农民,固然大多数变成了土匪,但是另有一部分变成流氓”[3]459,农村中另一部分破产失地的农民流落到城市,他们没有固定工作,成为了城市中游离势力的一部分,也就是所谓的城市流氓。瞿秋白认为,帝国主义的侵略已使城市中充满了流氓,“所以向来中国城市中,总是流氓的世界”,而且这一群体渗透于城市中的各个阶层,“上自捕头皂隶,下至地痞光棍流丐”,城市中的每个角落、每行职业都会出现他们的身影[3]459。

(二)游民的特征

基于游民群体三个组成部分的阶级来源的不同,他们对革命的影响有所差异,瞿秋白对三种游民群体特征作了细致分析并加以比较。

第一,高等流氓的特征。一是封建落后性,骨子里有股“好为人师的”书生主义。帝国主义的入侵,使得儒家文化遭受了“欧风美雨”的冲击,旧知识分子所代表的传统文化已失去了推动中国社会继续前进的活力,现实的社会大环境“不由得他不成为社会赘疣”[2]3,“是日落的渐死的”[2]4。正因为他们曾是封建传统文化的代表,他们骨子里有着一股优越感,当他们来到革命的营垒中时,他们必然会以教书先生的姿态对革命发表不切实际的看法,会以封建传统文化作为其研究社会问题的理论依据,但这种做法在瞿秋白看来是对革命大为不利的,是可怕的。二是顽固性和反动性,是反动阶级谋取利益的工具。家族破落,科举废除,他们已经失去了生活的来源,这样的落伍群体只能过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流荡生活”[3]457。为了生存他们开始行走江湖,然而他们的那套理论已不能为革命阶级的革命工作所采纳,于是他们只能走进反动阶级的营垒,开始其御用文人的政治生涯。“高等游民,以政客为职业,以议员为职业”,作为政客的他们“不过是军阀财阀的机械,代行帝国主义侵略诈骗的野心”[2]3-4。作为反动阶级谋取利益的工具,他们是很老练的,“因为他身后辎重队、大本营‘完备’得很,丝毫用不着自恧”[2]4。

第二,农村土匪的特征。一是宗教迷信浓厚。失地农民为了汇集力量,需要借助宗教的形式来号召鼓动,于是便出现了“中国失业暴动的农民(土匪)大半都以道教为其宗教”的迷信现象[3]458。土匪们之所以会采取这种宗教迷信,一方面是受他们的文化水平所限制,假托神意式的宗教迷信为其革命暴动的合法性提供了理论依据。尽管带着宗教迷信的色彩,却也有不可避免的主体原因,在瞿秋白看来,“这些道教式的迷信,固然是愚妄可笑”,但却是“农民于无可如何之中寻出来的暴动战术”[3]458。另一方面,是出于维护群体稳定性的需要,它要求群体的每个成员都必须“相信五行符咒等的‘国民文化’”,“不许有一个怀疑中国符咒的无用和外国科学的有用,不然便算作‘二毛子’,立刻驱逐出团体,甚至于处以死刑”[5]341-342。二是封建宗法式的等级制度。为了保证起义暴动的成功,群体中自然要有首领,于是他们就形成了“大龙头、二龙头递级相治的专制制度的组织法”,瞿秋白一针见血地指出:“这和民主集权制有天渊之别”,它根本上脱离不了宗法社会的旧习,带有浓厚的封建专制色彩[3]460。这种组织制度要求组织里的每一位成员都必须“服从所谓‘大师父’‘二师父’,只有大师父、二师父能独创,绝对不许普通的徒弟独创的”[5]341-342,这实际上也就保证了土匪首领的绝对权威性。三是组织涣散,缺乏凝聚力。虽然土匪内部有极其严格的组织制度,会搞“‘极严厉的集权’训练”[3]461,但是关键时刻是绝无用处的。正如瞿秋白指出的,“他们生来是一盘散沙,各个人穷困到极点,虽然一致的想反抗现存的社会,但是却没有组织团结的能力,所以只有做流丐、土匪”[3]714。他们的行动缺少自主性和纪律性,他们“只能有极模糊的社会理想,只能顺着革命潮流随处发起无组织的暴动”[5]86。四是狭隘的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盲目排外。他们之所以如此盲目地排斥外来的一切政治、经济、科学文化,在瞿秋白看来,是因为“他们只知道一切中国人都要团结来反对一切外国人;他们以为这样,外国的侵略便可以防止,中国的国家和文化便可以保存,他们的权利便可以有保证,生活便可以安定”[5]342。瞿秋白指出,他们“自己手上所做的是阶级斗争,可是心上所想的是狭隘的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5]342。这种政治斗争最终是无法改变游民群众日益穷困化的生活状况的,“这种运动即便胜利了,也不过为治者阶级巩固地位,更加要压迫平民”[5]342-343。五是缺少集体主义,夹杂着小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穷而无告的土匪内心往往夹杂着狭隘的仇富心理,这正如瞿秋白所指出的,“他们对于富人的嫉恨,实际上并不适合他们取消贫富不均的理想,而终究代表各个想自己变成富人的意识”[5]87,瞿秋白进一步以辛亥革命时期的失地失业游民暴动为例,认为这种运动之所以持续三四个月就销沉了,是因为“游民无产阶级的均产主义,根本上是资产阶级性的;他们内部绝不会有无产阶级的集体主义,而只会有宗法社会式的‘头目制度’,夹杂着小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5]87,这种对富人的偏狭的仇视,使其只会对富人的财产虎视眈眈,而不能理性地分析富人的阶层状况,不利于团结革命的势力。六是有强烈的革命要求,却没革命的指导方针。这群由失地失业农民转化而来的土匪,自然是有强烈的革命要求的,“因为破产失业最受苦痛,他们那种暴动的反抗性是很厉害的”[5]86。为了生存问题,他们只能奋起暴动,然而游民农民的暴动最终会走向失败,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们没有明确的革命指导方针,瞿秋白分析道,“这种游民阶级,失业的劳动阶级,因为自己经济地位及生活条件的缘故,不能有明确的政治意识和阶级觉悟”[5]342,“他们事实上争自己经济地位的改善,可是不能明白提出自己阶级的经济要求”[5]343,因而他们无法团结自己的一切朋友去反对一切敌人,实现自己阶级的革命要求,只能随革命的浪潮发起无组织的暴动,革命不免会走向失败。

第三,城市流氓的特征。一是宗教迷信浓厚。与土匪组织一样,流氓组织内部也盛行道教式的迷信,如“打手印、赌神发咒的习惯”。瞿秋白认为这种约束方式是软弱无力的,“流氓的秘密组织虽然有所谓‘极严厉的集权’的训练,‘天诛地灭’等类的誓言,也绝无用处”[3]461。二是组织隐秘,等级严格。流氓遍布城市的各个角落,并且这些流氓还形成了很多秘密组织,如哥老会、三点会、青帮、红帮等等,并且这种秘密组织在城市中还有一定的势力,瞿秋白举例道:“如果负警察式的职务之官厅,不能打通这一流氓世界,他便休想破获一件盗案,甚至于窃案。”[3]459其组织的隐秘性使得非组织内部的人员无法知晓案件的来龙去脉。三是妥协性、排满性。流氓与土匪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他们的政治纲领是不同的。正如瞿秋白所指出的,流氓“侧重于排满,而轻于排外”[3]460,而土匪则侧重于排外,轻于排满。四是依附性、工具性。正因为流氓对待帝国主义侵略势力是妥协的,所以他们是不可能自觉地联合最下层的贫苦大众去反抗帝国主义侵略者的,因而这一组织的壮大并不能使其成为一个独立的先进的阶级,反而会成为帝国主义压迫中国下层民众的工具。正因为流氓组织的不独立,所以即使其参加了革命,革命也很容易受流氓首领变节的影响而失败。为此,瞿秋白举例道:“二次革命,徐宝山不肯帮助国民党,一般‘人士’都称赞他不附乱党维持治安,这就可见流氓首领得志之后,怎样的能为地主绅士阶级服务了。”[3]460五是潜在的革命性。流氓也是一群破产失业的游离势力,加之“现实军阀层面崩溃,帝国主义者没有这个能力和本领完全收容雇用安置这些日益增多的游民”[3]38,所以他们受革命的影响也会走上反抗反动阶级的道路。恽代英也同样认为“他们比较富于革命性”,因为“兵匪游民是没有甚么安定生活值得留恋的”[6]498。历史证明,他们曾经也为革命做出贡献的,如辛亥革命时期,“‘光复军’克服扬子江沿岸各地城池之际,这些流氓组织曾经出过死力”。因而瞿秋白认为,“这些流氓——城市贫民,客观上是革命势力之一,不可轻视的”[3]461。

综上,我们可以看出,农村土匪和城市流氓之间有很大的共性,他们既带有封建愚昧性又具备潜在革命性,而高等流氓则完全是反动的、落后的。

二、游民对近代中国社会的影响

游民中的不同群体对革命的影响是不同的,在对中国革命动力的分析过程中,毛泽东就指出:“这个阶层是个动摇的阶层;其中一部分容易被反动势力所收买,其另一部分则有参加革命的可能性。”[7]646瞿秋白对游民在革命中的不同作用进行了分类分析,同时立足于对当时社会各方面的总体影响,又采用了整体的分析方法。

( 一)游民既是中国民主革命的潜在力量,又是破坏革命的工具

第一,农村土匪与城市流氓中的左翼成为了中国革命的力量,推动着革命事业的发展。因为失地失业,绝大多数游民有着强烈的抗争意识,因而他们是社会中“最流动最革命的一部分”[5]84。在瞿秋白看来,无论是土匪还是流氓,他们都是革命中的“一种有力的动原”[3]458,是“革命势力之一,不可轻视的”[3]461,任何认为游民在革命中的作用不甚重要的观点,都是在“蔑视失地的农民和穷困的城市贫民”[3]475。对此,毛泽东也认为游民是革命力量的重要补充,“游民分子却有战斗力,能找到游民补充已属不易”[8]63。对于失地的农民,他们会组成“土匪军队”开展要求田地的“回家运动”[3]125;对于失业的流氓、士兵,他们会酝酿兵变、自发进行城市中的“抢米运动”。这些社会中的游离分子,他们有力地打击了地主乡绅的嚣张气焰,其广泛的群众基础“每天都在威胁着土豪劣绅,使他们丢魂丧魄”[9]7。因而,游民的壮大,客观上造就了革命的力量,对革命的发展有重要的潜在的推动作用。

第二,农村土匪与城市流氓中的右翼以及高等流氓成为反革命的工具。由于初期缺少革命上的宣传动员,上述三种类型的游民成为了地主土豪、军阀财阀进行反革命活动的工具。当其为地主土豪所利用时,他们就会破坏革命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农民,“游民阶级会受买办土豪的雇用武装起来,来屠杀工人农民”[3]37,有的时候,“民团等类的东西甚至于和土匪联合起来蹂躏农民”[3]578,压榨农民身上的汗血。当三种类型游民不断壮大后,他们更进一步为军阀反动统治提供了力量支撑。那些以政客为职业的高等流氓成为了“军阀财阀的机械”,担当了“专制派的镖师”[2]4。并且由于游民自身的缺陷,其很容易“成就军阀阶级的反动力量,是一切军阀统治的根本”[5]90。甚至于军阀财阀组织他们打入赤色工会的内部,破坏革命的活动。对于一般的工人,这些被军阀财阀收买的游民,或采取游说方式,“主张让步,主张调和”[5]173,或直接“携带手枪,威吓殴打罢工工人”[5]289;而对于工人领袖,流氓打手则“横加摧残,任意杀害”[5]309,最终达到捣毁工会的目的。对此,邓中夏也认为这些“工贼”是被资产阶级收买来“破坏工人势力的手段”[10]137。

(二)游民的存在和扩大化,客观上造成了平民生活的贫困化,同时也加紧了工人失业的恐慌

第一,游民队伍的壮大造成了平民生活的恶化。为了生计,游民会被迫采取抢劫或偷盗的方式获取生活资料。瞿秋白分析道,“土匪强盗一多,营商贩卖非常不便,地方上也不安宁”[9]184,从而影响了正常的经济活动。同时,他们的存在也为地主阶级压榨农民汗血提供了借口,农民失地失业严重的现状迫使农民不得不尽可能地承受地主的高额田租和高利贷进行正常的农业活动,从而“造成高利资本和租田制度之剥削日益加紧的情形”[9]569,农民生活也就更加贫困。

第二,游民的存在和扩大使工人工资低落,造成工人失业的恐慌。大批的游民成为了社会上闲置的劳动力,在中国民族资本主义发展落后的情况下,工厂也就无法容纳如此庞大的劳动力,于是资本家就有了压低工人工资的底气。广大游民之存在“使城市工人劳动者的劳动条件极端的恶化”[9]569,不仅造成“工资低落”[3]579,工人“劳动力极低廉”[2]87,还成为资本家抵制罢工工人的后备军,这样便“加紧了工人失业的恐慌”[11]625。

(三)游民的扩大化为雇佣军队制度提供了基础,成为军阀混战的炮灰

军阀统治离不开武装力量,而游民的急剧扩大无疑为军阀统治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兵员。无法无产阶级化的游民成为了军阀扩充军事力量的群众基础,他们通常为军阀混战打头阵,“供给军阀做炮灰”[11]208。军阀利用其庞大的群体加强各自的军事力量,以此“扩张了自己的政权”[11]359,“成立某一区域的政府”[11]383,形成军阀割据的政治局面。正如瞿秋白所指出的,“广大的破产失业的群众之存在……使兵匪的现象极广泛的发展,使雇佣军队的制度得着良好的基础”[9]569,这种良好的雇佣军队的发展,致使军阀难以消灭,阻碍了革命。陈独秀也深感“无业游民”广泛存在的危害性,他指出:“中国兵是由军阀雇佣的土匪及各种无业游民而成……兵靠大帅以生活,大帅挟兵以横行,两相结合,遂造成中国之大患。”[12]241这种群体的危害不可不察。

(四)游民思想上的无政府主义和流氓主义会对无产阶级产生消极影响

当城市流氓与农村土匪的左翼加入革命的阵营后,瞿秋白不仅看到了其为民主革命输送的强大的革命力量,而且还指出了游民思想上的流弊可能给无产阶级带来的消极影响。游民自身性质就决定了他们思想上存在的缺点,如流氓主义和无政府主义。其中,流氓主义对无产阶级的影响就表现为“不问政治只问饭碗”[3]470,这种思想在革命低潮期是很能打击无产阶级政党的。而无政府主义是无产阶级本身所没有的,只是因为无产阶级与游民长期接触,思想上不免会受到游民的影响,就会使无产阶级“有发生无政府主义倾向的可能”[3]596,其危害是造成无产阶级无法团结一切革命的力量,形成强大的革命凝聚力。

三、游民成为革命力量的利用改造措施

游民群体是复杂的,如何利用改造他们对新民主主义革命将产生或进或退的不同作用,这也是当时摆在中国共产党人面前的难题,毛泽东就曾说过,“处置这一批人,是中国的困难的问题之一”[4]6,瞿秋白从革命的现实需要出发,提出了一系列改造措施。

(一)加强革命宣传,使其逐渐进入革命的阵营,成为革命力量

游民作为失地失业的社会游离势力,他们本身是具有革命的反抗精神的,之所以会成为反革命的工具,在瞿秋白看来,“这是因为以前没有政治上组织上的宣传训练”[3]37。由此可以看出,瞿秋白是充满着对游民的理解的,同时认识到革命宣传是不足的。为此,瞿秋白意识到加强对游民革命宣传的紧迫性,他提出要通过革命的口号和革命的行动使游民脱离反革命的队伍。具体来说就是运用“反帝国主义斗争”“反抗军阀压迫”“减税减捐”以及“改良士兵底生活和待遇”等口号促进游民的觉醒[11]686,运用“反对军阀战争运动”和“破坏军阀军队”等行动争取游民的革命力量[11]688。当然,在革命的宣传中,并非所有的游民都能加入革命的队伍,对于支持革命的,“以反革命者的财产安插之”,对于继续反革命的,“以治反革命派之方法处置之”[3]515。当游民加入革命队伍之后,我们就需进一步加强对他们的政治引导。对于其旧有的组织形式,就要“步步注意妥当的改组这些城市贫民的组织”[3]470,使其赞助工人的组织。对于其群众力量,就要“组织他们在革命军里”[3]37,“编制他们入正式的军队而加以革命的训练”[3]60。

(二)接受无产阶级的领导,与无产阶级联合发起武装暴动,推翻反动阶级的统治

当游民成为革命的力量之后,无产阶级就需要联合其发动革命的武装斗争。瞿秋白认为,要推翻帝国主义和地主阶级的统治,无产阶级就需要“联合极广大的兵士苦力贫民的群众”[11]127,“与各殖民地劳动平民携手”[2]85,发动革命的武装暴动。同时由于游民自身没有明确的政治意识和阶级觉悟,因而在联合革命的过程中,无产阶级就需坚持对其革命领导,无产阶级“不可以变成了它”,而是要“成为他们的领导”[11]581,并且对于游民的革命运动以正确的援助指导,“要赞助游民、失业的农民的无情的、彻底的、暴烈的破坏封建的斗争”[11]581,“在适当的条件下组织士兵暴动……削弱反动军队,而加强革命的武装势力”[13]49,以最终取得革命的胜利。

(三)引导其进行积极的要求土地的斗争,改变土地兼并的现状,分配土地,解决生活问题

为了争取游民能够成为革命的力量,就需要深切关注游民的经济生活状况。作为失地失业的社会游离分子,他们迫切地“需要土地问题和生计问题之特殊形式的解决”[3]497。张太雷也曾提到解决游民经济问题的重要性,他以兵患为例,说道:“只知裁兵而不去解决经济问题,兵就会变为匪的……当兵当匪,同是为一个饭碗问题。”[14]9为了促使土地问题和生计问题的解决,瞿秋白认为既要改变现存的不合理的土地制度,又要引导游民进行积极的土地革命斗争。对于不合理的土地制度,瞿秋白认为改变的方法是“更加要彻底扫除封建宗法式的土豪乡绅在农村中的政权”,“筑成平民政权”[3]580。而为了获取土地,游民就需要在无产阶级的领导下自发地发动土地革命,没收地主和富农的土地归工农、贫民公有。对于游民中的不同成分,瞿秋白主张采取不同的方式对其经济生活问题加以解决。对于那些失地的农民,采取“国家颁发田地、农具,与以低息借贷”[3]514;对于士兵,一部分当地士兵则给以土地耕种,外来士兵则通过实行军事共产主义保证其生计问题的解决,因为“简单的‘土地分给士兵’的口号不能够十分吸引他们”[11]319。后来,毛泽东在土地革命时期,又进一步把分田的标准细化,“略有耕种能力的准许分田,毫无耕种能力的不分”[15]238。

(四)强化革命教育,使其进行有意识的斗争,改造其思想上的流弊

要使游民成为革命的力量,不仅需要政治引导、组织改造,还需进行思想引领。正如瞿秋白所指出的,游民思想上存在流氓主义和无政府主义的流弊,所以对其思想的改造也显得十分重要。瞿秋白认为要改造游民自身的宗法社会的习惯,就要“靠我们平时主观上的努力指导和正确的政治教育了”[3]471,也就是说,无产阶级要加强对革命队伍中游民的革命教育和政治指导,避免遗毒对无产阶级的侵害。同时,无产阶级也不要害怕游民思想流弊的影响,而“应当征取他们的群众,训练他们,逐渐征服他们的流氓主义”[3]524,使其在与无产阶级的接触中,开始进行有意识的革命斗争。

四、结论

立足于对新民主主义革命力量的考量,瞿秋白认识到游民作为失地失业的农民、小手工业者以及破落的封建知识分子转换而来的游离势力,在帝国主义侵略和国内军阀混战的大背景下,其将是革命不可忽视的力量。瞿秋白以敏锐的观察力分析了游民产生的群众基础,辩证地区分了游民各个组成部分的个性与共性,以实事求是的态度论述了不同游民成分在革命中的不同作用,而这种理性分析对充分考量游民在新民主主义革命中的态度、立场是大有裨益的,有利于团结游民中潜在的革命力量并有效应对其中的反革命势力。

瞿秋白作为中共早期领导人,他在分析游民特性时表现出了辩证的科学态度,这对于中国共产党人认识游民两面性的表征具有思想启迪作用,同时瞿秋白关于游民问题的系统考察,提出的无产阶级在新民主主义革命中与游民阶层既团结又斗争的策略,这对于中国共产党人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走向最终胜利提供了一个有益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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