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上党梆子脸谱造形的艺术特点
2015-03-19王瑾
王瑾
(长治学院美术系,山西长治046011)
浅析上党梆子脸谱造形的艺术特点
王瑾
(长治学院美术系,山西长治046011)
上党梆子脸谱作为地方民间美术中的一种,已成为上党戏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蕴含了丰富的文化内涵和艺术研究价值。从脸谱的文化指向、色彩选择、造形呈现、装饰意趣以及物质文化的传承之美多方面对其进行分析,探讨这一地域艺术文化的艺术魅力。
上党梆子脸谱;造形;艺术形式
上党梆子,山西省四大梆子之一。属于山西省汉族戏曲剧种,因其产生和主要流布于秦汉时期的上党郡而得名。1934年至l958年间曾称上党宫调,主要流行于山西省晋东南地区,即今长治、晋城两市范围内,当地群众称为大戏。1958年,山西省统一命名剧种,改称“晋剧·上党梆子”。上党梆子在三百多年的发展历程中,先后经历了萌芽出土、发育壮大、鼎盛衰败、恢复发展、十年浩劫、重新繁荣和探索振兴几个阶段,2006年被入选国家级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上党梆子除了它特有的戏剧情节和曲调表达,其所用的脸谱造形、服饰纹样以及舞台特定布置也发挥特定作用和表现力,使人物形象更加深入人心。这些造形以及纹样具有传统审美的魅力和独特的地域性,从多个侧面展示了社会风俗、地域特色及劳动人民的生活现状,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宣传和延续发展的一种科学的思维方法,具有巨大的艺术审美研究价值。
一、地域艺术的文化指向
上党梆子作为一种地方艺术表现形式,有其独特的地域性特征。任何戏曲艺术形式包括其配套的服装图案、脸谱造形及舞台布置的设计的形成与发展都与当地的历史背景和文化氛围有着密切的联系,上党梆子也不例外。首先据历史记载,上党地区早期民间歌舞表演和各种音乐形式较为活跃,其中民歌是最为广泛流行的,因此受到这些音乐形式的相互影响便产生了独特的戏曲艺术,都是上党梆子的重要渊源。其次受到一些上党地区民间艺术的哺育。很久以来,被称为“乐户”、“乐人”、“吹鼓手”这些音乐“专业户”在各县普遍存在,这些“乐户”的各种艺术表演形式,在上党梆子形成的过程中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再次受到很多外来的剧种的相互影响与融合。上党南部各县、各地区的许多村镇都有完成搭建的戏台。顺治、康熙年间就有昆曲和弋阳腔在泽州地区演出。因此,上党梆子曾从昆曲、弋阳腔等外来剧种中也汲取了不少养料。另外还要受到宫廷文化的引导传承。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儿子沈王朱模,驻在潞州(即现在的上党地区),由于对戏曲有特殊的情感喜好,因此在王宫内专设戏曲班子。但经过李自成义军掳走幼沈王朱迥洪后,宫里戏曲艺人流落民间,这些艺人独有的艺术形式对上党梆子的形成也起了重要作用。总之,历史的转变、音乐“专业户”的出现和观众对艺术的特殊爱好等等因素促使上党梆子于清朝初年登上历史舞台。
戏曲本来就是平民百姓的艺术,是在人多众广的场合演出的,他没有电影的特写镜头那么精准,台下的观众不能看的那么清楚,所以把人物的面部夸张地画成各种色块模样,好坏、忠奸、贤惠、智拙都分明的告诉观众,让观众一开始就毫不含糊的进入人物关系,随着故事情节的进展、人物命运的巧妙变化,投入喜怒哀乐等各种内心世界的情绪,是戏曲脸谱造形艺术的独特之处,也是地域文化的特殊指向。
二、民间审美的色彩选择
“戏曲脸谱能够呈现出强烈的情感色彩,寓褒贬于色调,明爱憎于线条,忠奸分明,智愚宛然”[1]58-59。从艺术发展的历史进程看,上党梆子脸谱结合其艺术表现形式的特点,在初期一般较为粗犷、简约,除了按人物的忠、奸、刁、爆、怪和年龄老、中、少作必要的肤色和五官夸张外,由于舞台简陋和灯光效果受到条件的制约,很少有那种满脸花纹、色彩绚丽的画法。新中国成立后,演出进入剧院,有了较好的灯光条件,脸谱逐渐由简到繁,特别是各剧种交流频繁,更促进了上党梆子脸谱艺术的变化,不是原来以白粉,黑墨、银朱三种为主要色调和以粉红、黑色为辅色调那么简单了,进而增加了青、绿、蓝、黄、紫等色彩,出现了变化多端、色彩复杂、勾画精细的新脸谱,提升了审美情调和价值取向。上党梆子脸谱每一种色彩的配搭、面积的大小都经过精密的构思,才能够把其准确的呈现在脸上。从戏曲人物角色的特定造形看,上党梆子戏曲艺术的表现形式虽然和实际生活有很多不同,但其必定还是遵循艺术创作的客观规律,即以一定的生活来源作为创作基础。在普遍性的生活中寻找其特殊的方面和事件作为创作依据进行夸张、装饰和艺术程式化,是其脸谱化妆艺术主要特点。例如上党梆子有一种谱式是“二分式”,无论红脸、黑脸或二花脸,均是“突出鼻端,一柱通天”。像红脸如赵匡胤、黄飞虎、雷振海、崔杼和黑脸如包公、徐延昭、郭光卿、徐公等都是用红色或黑色,从鼻尖一条直线直达额头,然后用白粉衬出鼻翼到额头分开,两腮再对称地涂上红或黑色。这种勾画是为了突出鼻子这个中心部位,使腮、眉、眼左右均衡,五官突出,肌理分明。上党梆子脸谱突出鼻子的中心部位,把标示人物肤色肌理均衡地分在左右两块,再勾出眉和眼睛,这就是在继承的基础上创造的,成为上党梆子独有的艺术构成。“人物的面部装饰图案以显示人物的性格特征为目的,无疑需要一种颇具表现能力的脸谱手法,即夸张性与象征性相结合的手法为妙之”[2]102。总之,上党梆子在色彩运用方面,主要以红、白、黑三色为色彩基调,其次再搭配上以黑白相间的灰色、红白相间的粉红色和红黑相间的紫色为辅助色调,另外一些特殊的角色也会用到金黄色作为装饰,如神仙、道家、法师、妖精等等。上世纪五十年代后进一步使用青、蓝、紫、绿、黄等更丰富的色彩,增强了艺术的表现力。
三、脸谱艺术的造形呈现
从传统戏曲脸谱化妆体系的发展历史来看,它与所有艺术的发展过程有异曲同工之效。“戏曲脸谱艺术会受到舞台空间和灯光以及艺术表现形式的特殊需要,想要增强其艺术感染力,演员就必须通过涂脂抹粉来更好的衬托出五官,进而使人物面目表情更加清晰和分明,加上配套的服装更能明确人物角色形象,促进舞台表演形式的完整性”[3]86。上党梆子戏曲脸谱的造形呈现能力是根据舞台设计、灯光设备以及社会发展的变化而变化,也是其遵循客观规律的表现方法。
脸谱根据戏曲剧情的变化而发生变化,更是上党梆子脸谱的重要特点之一,如包公要杀人时脸谱上加了红眼圈,女人由正变邪后在眉眼之间画柳叶或腮上画桃花。上党梆子剧目中《岐山脚》中赵公明“变脸耍牙”更是一种独特的面部造型方法。赵公明初出场时是素脸,面部不施粉墨,随着剧情的发展,人物性格的变化,每出场一次,演员在脸上浓墨重彩勾画一次,有横眉立目,到凶相狞厉,经过四五次加墨加彩方将一个完整脸谱勾成。在变脸同时,人物口中长出獠牙,第一次两颗,第二次四颗,最后长满六颗。老艺人说赵公明原是好人,是听了别人挑拨才助纣为虐,走上歧路的。一个人由善变恶,面部必然发生变化,赵公明脸谱变化是源于生活的艺术化象征手法。
“夸张的人物角色造型,在形状和色彩上都能给观众留下更深刻的印象”[4]132-133。如《东门会》崔抒杀齐王时,用粉末夸张了眉中的表情纹,扮演齐王的演员反身用手摸乱脸谱,表现人物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等,都是演员基于对生活的观察、理解创造出来的,也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效果。特定的人物标志形象,会让观众更加便于识别剧中的人物角色,上党梆子剧目中有些旦角、娃娃生也打脸。旦角打脸者是妓女、媒婆、淫妇、妖仙和刁钻的人物,一般是眉间、两腮或鼻梁勾画桃花、柳叶、云朵等,一方面有象征意义,一方面表示这种人本就注重描眉画眼,借以招摇。娃娃生打脸主要是表现人物年少气盛、性情刚烈、嫉恶如仇等性格,如《彩仙桥》中的秦英、《陈塘关》中的哪吒、《云梦关》中的秦汉。他们的脸谱多是用朱红在额头和两腮勾出火焰、风火轮或剑戈一样的表情纹。可见,戏曲中使用的脸谱是经过历代戏曲艺术家们长期艰辛的艺术创作实践及对百姓人物现实生活情景进行细微、深入的观察,再加以高度概括,并依据人物的伦理观念、生活习俗、思想高度、精神风貌与身世命运而巧妙构思出来,达到“目视其外表,窥见其心胸”的艺术效果,聚集与融合了艺术创作者的智慧结晶。当然,由于脸谱艺术的形成与发展在各个社会时期,里面也混杂着不少当时社会旧俗的观念符号,因此我们要批判地继承。
四、民俗观念的装饰意趣
上党梆子作为上党地区的一种地方艺术,虽没有京剧、昆曲等大戏曲那样完美无暇,但却拥有其本土地域特殊的艺术特点。“戏曲艺术与别类民间艺术都产生于民间生活的闲暇之余,戏曲文化的发展进程与民间美术伦理观念有着相辅相成、密不可分的联系”[5]82。在民间美术中,木版年画、窗花剪纸、泥人、纸扎糖塑、建筑彩绘、服饰刺绣、葫芦雕刻等等这些艺术类别中,均会出现戏曲人物形象再现的艺术表现形式。上党梆子脸谱,有它独特的画法和意蕴。比如上党独特的传统的“勺子型”“马蹄型”包公脸谱,无论美感或文化内涵,均不比“月牙型”差。一般看来,民间美术作品中的脸谱与戏曲舞台上的脸谱基本是一致的。但不乏也会出现一些艺人会随着自己内心深处对于艺术的特殊灵感而自由发挥和设计,进而在对戏曲理解的基础上进行推陈出新的创造。不一定完全符合科学的表现形式,但却能传神写意,表达自己对人物形象的特殊见解。如包公脸谱的“马蹄型”,既是根据民间传说,演员和观众共同议定形成的。传说包公生下很丑,被抛在荒郊野外,一匹野马奔过,在他额头上留下“马蹄型”印记。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有一种包公脸谱,在黑色额头上,用白色勾画的不是京剧的“月牙”,也不是上党梆子传统的“马蹄”,而是一个“勺状”标志。这种奇特的画法,实属首见,他一定蕴含着深刻的文化意蕴。在上党民间,将天上的北斗星称作“勺子星”。传说凡是匡世救民的大清官、大忠臣,都是北斗星下凡。上党棒子老艺人将“勺子星”画在包公的额头上,反映了古代被压迫人民的一种希望和精神寄托。
上党棒子独特的打脸和表现方法应当像传家宝一样珍惜并传承下去。因为他不同一般。艺术贵在独特,上党梆子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系列,就是因为它生长在上党这块土壤里,是一支独特的奇葩,才有它被保护的价值。如果一味像京剧靠拢,它的光彩会逐渐淹没。“脸谱艺术表现形式为民间美术提供了大量素材;同时民间美术又给脸谱提供了绚丽丰富的色彩、新颖奇特的造型及富有寓意的装饰作为灵感来源,并且民间美术对脸谱乃至整个戏曲艺术起到了多层次、多方位、多角度的宣传作用,使戏曲人物形象(包括脸谱形象)或深或浅的渗透到百姓生活中,二者成为密不可分的哲学关系,相辅相成”[5]153。
五、文化遗产的传承之美
“从历史渊源来讲,戏曲是一种贴近生活的娱乐形式,在很多戏曲里面不过是把生活中可见的情景搬演上去,用戏曲的艺术手段将之放大为另一种可可堪玩赏的形式。”[6]38可以说,诙谐之美就是这样一种审美态度的轻盈流露,从小丑到官升,无所不在贯穿始终。上党梆子作为一个古老的剧种,有其丰富的传统剧目,独特的民间艺术审美风格,优美的音乐唱腔和旋律,地方色彩浓重的舞台美术设计。脸谱是其中一个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是对特定人物形象的面部化妆程式,是表现人物的艺术工具和手段。[7]经过300多年时间的沉淀,奠定了它特有的的艺术价值取向和装饰审美功能。
最初上党梆子的舞台美术,被一些人贬为简陋、粗俗。但经过认真地加以分析研究、细细回味,则可以感受到它简而不陋,粗而不俗的韵味。解放后,各个戏曲团队都配备有专业的美术设计人员,通过在各方面相互交流、融合、学习使这部老剧种的形式美感取得长足的进步,使上党梆子这一古老剧种更加鲜艳夺目,受到专家和观众的热烈称赞。戏种的延续,脸谱的延续对传承上党梆子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奠定了坚实基础。过去,上党老艺人把脸谱叫脸子,勾脸叫打脸。上党梆子三百多年历程中,继承、发展、创造了丰富多彩的打脸艺术,积累了别具特色的、文化内涵浓厚的人物面部造型,是上党梆子一份丰厚的遗产。
小结
上党梆子是一个古老的剧种,其唱腔高亢激昂,表演独具特色,产生了很多历史的印记,迄今为止,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有的记忆仍然需要我们封存在记忆当中,等待后人去挖掘、纪录、整理、研究。上党梆子脸谱艺术源于本土艺术和外来文化的多元融合,呈现了一个地方戏曲的深刻文化内涵,在色彩上能够逐渐由简到繁,特别是各剧种交流频繁,更促进了上党梆子脸谱艺术的变化,出现了变化多端、色彩绚丽、描绘精细的新脸谱;在造型上脸谱根据戏曲剧情的变化而发生变化,夸张的人物造型和特定的人物形象都是其重要的特点,令人印象深刻、流连忘返;另外有强烈的民俗装饰意趣和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探讨价值,这个古老的剧种带给我们太多的艺术研究空间,支撑这个动态艺术的每一个分支都值得我们去深入地探索其中的奥秘。
[1]傅学斌.脸谱构思[M].北京:中国书店,2001.
[2]李孟明.脸谱艺术.[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3.
[3]张庚.戏曲艺术论[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 1980.
[4]廖奔.中国戏曲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4.
[5]黄殿祺.中国戏曲脸谱[M].北京: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2002.
[6]栾冠桦.角色符号——中国戏曲脸谱[M].北京:三联书店,2005.
[7]李孟明.试论戏曲脸谱的意象营构与表情体验.南开学报[J].(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02): 30-31.
(责任编辑 许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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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014(2015)06-0026-04
2015—07—21
王瑾(1987—),女,山西长治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上党艺术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