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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曲选》与《元刊杂剧三十种新校》的《看钱奴》比较

2015-03-18曾凤凰

怀化学院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刊本杂剧

曾凤凰

(福建师范大学 文学院, 福建 福州 350007)

《元曲选》与《元刊杂剧三十种新校》的《看钱奴》比较

曾凤凰

(福建师范大学 文学院, 福建 福州 350007)

《元刊杂剧三十种》是现今存在的唯一一部元代人所刊的杂剧选,而《元曲选》是明代臧晋叔所编写的杂剧选。在对《看钱奴》元刊本与臧本的比较当中,发现两种版本在形式体制、曲文唱词、人物形象、情节构造、思想内容上等诸多方面都存在着多处差异。臧本在元刊本的基础上增加了大量的宾白,修改了曲词,形式体制上更加完整,人物形象更为丰富,体现了元、明两个不同朝代对于杂剧的看法,以及杂剧在流传过程中的不断创新和演进。

元曲选; 看钱奴; 元刊杂剧三十种; 贾仁; 周荣祖

曲是元代生活社会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它的娱乐性与抒情性使得它在下层社会群体中得到广泛地流传和传播。现今刊行元杂剧的本子很多,作为唯一元代人所刊的《元刊杂剧三十种》(以下简称《元刊》本)虽然存在一些这样那样的纰漏,但是它依然在研究元曲中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王国维先生就曾认为其是“惊人秘笈”。但是这种刊本所附有的剧本容量太少,并不能反映整个元代戏曲的发展情况。元曲的数量至明代而得到源源不断地扩充。尤以明代臧晋叔所刊的《元曲选》最受到研究者的青睐。《元曲选》不仅收入了大量的作品,对于元杂剧原来的作品也进行了有意的修改,使得作品与《元刊》本产生了巨大的不同。曲家王骥德就曾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认为“字句多所窜易,稍失本来,即音调亦间有未叶,不无遗憾。”[1]先不论臧晋叔的改动是值得赞赏还是批评,从王骥德的话中我们可以看出《元曲选》对于《元刊》本的改动是相当大的。本文旨在以《看钱奴》为例分析《元曲选》对《元刊》本的改造。

《看钱奴》是元代郑廷玉的代表作品。诗中塑造了一个经典的悭吝人——贾仁的艺术形象。全剧按两条线进行。一条线为从贫到富的贾仁。他原本只是帮别人打墙的工人,因上天怜悯,故借他二十年的福利,让他做了二十年的守财奴。另一条线则是从富到贫的周荣祖。他家本广有家财,因父亲为修理宅舍而毁佛院,上天便让他经历了二十年的贫穷生活。这两条线互为交叉,联系的载体不仅仅只是周家埋于后墙的金银,还有徕儿周长寿这一人物形象。周氏夫妇因无力抚养孩子,故将周长寿卖与贾仁为子。二十年后,贾仁死了,周长寿与周荣祖阴差阳错终得相认,故事留下了一个大团圆结局。这个剧本情节紧凑,是《元曲选》的刊本,而《元刊》本远远没有这么多的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接下来,我们着重探讨《元曲选》与《元刊》本在文本上的不同表现。

一、臧本对元刊本体制的修饰

《看钱奴》在《元刊》本的形式来说相对比较粗糙,艺术上还处于一个相对低的水平。它并没有楔子,只有四折剧本,而且它的科白比较简略。而《元曲选》中,是标准的杂剧四折一楔子,而且它的科白部分十分详细。它已经经过臧晋叔的细心编写,体制上已经趋向于比较成熟。另外两者最后题目正名部分也存在差异。

元刊本的题目正名为:

题目:疏财汉典孝子顺孙

正名:看钱奴买冤家债主

臧本的题目正名为:

题目:穷秀才卖嫡亲儿男

正名:看钱奴买冤家债主

两种版本正名一样,可题目却存在较大差异。虽然都是表现正末周荣祖卖掉自己的孩子,可是修饰语不同。一个是疏财汉,一个是穷秀才。疏财是指出钱帮助遭难的人,这对于周荣祖的人生境遇描写是完全不同的。臧本因有“穷秀才卖嫡亲儿男”的题目,所以在第二折极力渲染了周荣祖的贫困以及无奈才卖子孙的大量曲词。关于周荣祖的儿子周长寿的修饰才也不同,一个是“孝子顺孙”,一个是“嫡亲儿男”,臧本更着重表现下层百姓无法生活,连自己亲生儿子也只能卖掉的惨状。

二、臧本对元刊本曲词的增改

(一)曲牌的增改

《元刊》本中《看钱奴》曲文达到57曲,而《元曲选》中只有41曲,这就表明臧晋叔对于《元刊本》的曲文进行了大量的梳理整合,从而达到自己的创作目的。

元刊本第一折用【仙吕·点绛唇】套共十一曲:【点绛唇】、【混江龙】、【油葫芦】、【天下乐】、【哪吒令】、【鹊踏枝】、【寄生草】、【幺篇】、【六么序】、【幺篇】、【赚煞尾】。臧本中第一折【仙吕·点绛唇】套减为十曲:【点绛唇】、【混江龙】、【油葫芦】、【天下乐】、【哪吒令】、【鹊踏枝】、【寄生草】、【六么序】、【幺篇】、【赚煞】。删除了【幺篇】,将【赚煞尾】改为【赚煞】。

元刊本第二折用【正宫·端正好】套共十七曲:【端正好】、【滚绣球】、【倘秀才】、【滚绣球】、【倘秀才】、【滚绣球】、【倘秀才】、【呆古朵】、【倘秀才】、【滚绣球】、【脱布衫】、【小梁州】、【幺篇】、【塞鸿秋】、【三煞】、【二煞】、【收尾煞】。臧本中第一折【仙吕·点绛唇】套减为十二曲:【端正好】、【滚绣球】、【倘秀才】、【滚绣球】、【倘秀才】、【滚绣球】、【倘秀才】、【呆古朵】、【滚绣球】、【倘秀才】、【塞鸿秋】、【随煞】。臧本删去了【脱布衫】、【小梁州】、【幺篇】、【三煞】、【二煞】,将【收尾煞】改为【随煞】。

元刊本第三折用【商调·集贤宾】套共十六曲:【集贤宾】、【逍遥乐】、【金菊香】、【后庭花】、【双雁儿】、【青哥儿】、【梧叶儿】、【村里伢鼓】、【元和令】、【上马娇】、【游四门】、【胜葫芦】、【后庭花】、【柳叶儿】、【高过煞】、【浪里裹煞】。臧本第三折【商调·集贤宾】套减为八曲。删掉了【后庭花】、【双雁儿】、【青哥儿】、【村里伢鼓】、【元和令】、【上马娇】、【游四门】,将后面两个曲牌合为一个【高过浪来裹煞】。

元刊本第四折用【越调·斩鹌鹑】套共十三曲。臧本增加了【调笑令】、【幺篇】、【天净沙】,删掉了【东原乐】、【绵搭絮】、【鬼三台】、【金蕉叶】、【调笑令】、【调笑令】。

(二)曲词的增改

1.删去曲文

臧晋叔为了更好地表现自己的思想,让情节更加紧凑,删去了大量《元刊》本中原有的曲牌。在《看钱奴》这一剧本中,表现得较为明显。《元曲选》中删去冗余存在三个原因。

首先,将曲词变为宾白。这主要表现在第一折【幺篇】和第四折【秃斯儿】、【鬼三台】、【金焦叶】上。如第一折【幺篇】:

穷汉每祗揖头也不点,佯呆着手也不叉。动不动轩腾七代先灵骂,坑陷得一郡众生打,欺负得五岳神祗怕。这等人直化生做十二相属分,敢翻身到六道轮回罢[2]。(元刊本)

这一折是增福神对于贾仁恶行的痛骂,认为像贾仁这种恶人不可能六道轮回。《元曲选》对于这一曲直接删去,而是插入了一句灵派侯的宾白:

尊神,这等穷儿乍富,瞒心昧己,欺天诳地,只要损别人安自己,正是一世儿不能够发迹的[3]。

通过插入这段宾白,就避免了总是唱词的尴尬,让观众能更加清楚贾仁的恶行,改变了单一性。【金焦叶】也是属于这类情况。

这曲说的是周氏父子初见的情景。在《元曲选》中就用宾白展现出来。宾白为:

(小末做认科,云)这是我父亲母亲?住住住,泰安神州我打的不是你来?(正末云)婆婆,泰安神州打俺的不是这厮么?(旦儿云)俺认得他,正叫做钱舍哩。

通过这宾白,既让旦儿说了话,减少了都是正末所唱的单调性,也增强了周氏父子之间的矛盾冲突。规模最大的删减体现在第三折,《元刊》本中原有16首曲牌,而《元曲选》只保留了其中的七首,删去的九首依次为【后庭花】、【双雁儿】、【青歌儿】、【村里迓鼓】、【元和令】、【上马娇】、【游四门】、【胜葫芦】、【浪来里煞】。这九曲中,前三曲为是连续的,接下来五个曲牌又是连续的。这八曲描写的都是周荣祖父子在庙里遇见,产生冲突,周长寿财大气粗,用钱来欺压百姓,抢别人住的地方,从而引起了周荣祖的一长段恨骂,也表达了对自己儿子的思念。而在《元曲选》中代替这些曲牌的就是一大段的科白。通过一些动作和说的语言,让整个表演舞台都活跃起来,更能展现戏剧矛盾,让观众对于周氏父子相认见面的情形感兴趣。

其次,是曲牌内容的重复。对于第二折连续四个曲牌【滚绣球】、【脱布衫】、【小梁州】、【幺篇】的删减以及第二折的【二煞】、【三煞】就是属于这类现象。这四曲描写的主要是关于贾仁赖账,不愿将钱付给周荣祖,从而引起了周荣祖对贾仁不守信义、欺压弱小的咒骂。在这四折的前一个曲牌【倘秀才】中,就表现了周荣祖的愤慨之情,后四曲对此作了一个更为详细的补充。再如第二折的【二煞】、【三煞】的删减是因为在这一折的前半部分已经出现了周荣祖对为自己而卖儿子行为的内疚和悔恨可是却又无奈的痛苦心情,而且情感宣泄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由此可见,《元曲选》删去了大量的重叠部分,是为了让内容更加简练。

臧晋叔删减曲牌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为了更好表达自己的思想。这主要表现在对第四折【东原乐】、【绵搭絮】的删除中。这两折描写的是周荣祖在骂完上天之后,妻子张氏马上出现了心疼的症状,从而周荣祖觉得是神灵显灵了。这两首曲词会让观众立马想到世上果有神灵和报应而惩罚周荣祖。《元曲选》中周荣祖是一个替父亲偿债的形象,因父亲不敬佛门,因而导致他受了二十年的苦,他本人是一个腹有诗书的读书人。作者在楔子部分已经交代了周荣祖相信报应之说,这个时候再出现这样的话会有累赘之感。而且这两曲与《元曲选》末尾灵派侯说的话大同小异。作者将这样的话放在最后对贾仁等人审判之后才说出,并且由神灵说出,这就让因果报应之说显得更加可信,让剧本的情节更加完整,到最后才给观众一种大团圆的结局。

2.修改曲词

《元曲选》改变曲词的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方面,让语言更加简练通俗,让观众更加便于理解。第一折【混江龙】、【六幺序】、第二折【正宫·端正好】、【滚绣球】(两首)、第四折【紫花儿序】皆属于这类情况。如在第一折中的【六幺序】曲:

这人没钱时无些话,才的有便说讠夸,打扮似大户人家。你看他耸起肩胛,迸定鼻凹,没半点和气谦洽。每日在长街市上把青骢跨,只待要弄柳拈花。马儿上扭捏着身子儿诈,做出那般般样势,种种村沙。(臧本)

挑葵花”换做“般般样势,种种村沙”。戏曲主要流行于瓦肆勾栏和平民百姓之中。更简单更贴近大众口味的话语更能引起观众的兴趣,更能促进戏剧的流行和传播。

另一方面,运用叠词和反问语气来使整个曲词语气加强,更适合表演者演唱。这主要表现在第一折【寄生草】、第二折【塞鸿秋】、【随煞】、第三折的【金菊香】和第四折【圣药王】。如在第二折的【塞鸿秋】上:

,他不学庞居士放取来生债。扌舀破三思台,险扌颠破天灵盖。早离了晋石崇金古园门外。(元刊本)

《元曲选》将《元刊》本中“他不学庞居士放取来生债”改为“怎不学庞居士豫放来生债”,将“扌舀破三思台,险扌颠破天灵盖”改为“他、他、他则待掐破我三思台;他、他、他可便扌颠破我天灵盖”。庞居士即是庞蕴,他是元代杂剧家刘君锡《庞居士误放来生债》的主人公。庞蕴为人仗义疏财,常常扶困济贫,放债却不向人所还,是一位高尚的佛门居士。臧晋叔将陈述句改为反问句和后者三个他连续两次的出现更能强烈表现周荣祖对贾仁的痛恨,带有强烈的控诉,从而引起观众的共鸣。

3.增加曲牌

在《看钱奴》中除了楔子中多出的【仙吕·赏花时】、【幺篇】两首之外,还有第二折的【滚绣球】、第四折的【幺篇】、【天净沙】、【秃斯儿】三曲。《元曲选》中增加了周荣祖的背景身份说白,其祖父敬重释门所以广有家财,而父亲毁弃佛院故而早死。故而在楔子唱词中体现的就是一种因果报应和“积善修心”的思想。第四折多出的三曲也属于这种情况。文章中增加了店小二赠酒的情节,所以出现了周荣祖用金银回报他的唱词。而出现对陈德甫金银的答谢的曲词,是为了让整个情节更加完整,也突出全剧的主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滚绣球】表现的是周荣祖对只给自己一贯钱的贾仁的愤慨。因为前面和后面都是一大段宾白,故在中间插入一段唱词,让唱词和宾白相映成趣,提高整剧的舞台效果。

三、臧本对元刊本人物的润色

《元刊》本和《元杂剧》都塑造了一些鲜明有个性的人物形象。如悭吝的贾仁,乐于助人的周德甫。但是,《元曲选》刻画的人物更为生动也更为具体,下面将从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人物细节上

《元曲选》为了提高文章的艺术审美,对人物细节方面做了一些修改。在《看钱奴》中,将“贾弘义”改为“贾仁”,为的就是取谐音“假仁”,表明故事中的人物形象是一个假仁假义的无耻之徒。在《元刊》本中周荣祖本来是在洛阳居住,而后去曹州探亲,进而在曹州发生一连串故事。在《元曲选》中,故事虽然都发生在曹州,但是周荣祖已经是汴梁曹州人氏,他是去洛阳探亲,而后回到曹州。《元刊》本贾仁得到宝藏是因为神仙的指引,然后寻得宝藏,并未指出宝藏出处,但在最后可以看出这宝藏是周荣祖家的。而《元曲选》在楔子部分就已经交代了周荣祖将自家祖上的银子埋于后墙下,贾仁所拿的银子就是周荣祖的,而从陈德甫的语言中我们可以看出贾仁没有迁过家,所以故事应该停留在周荣祖的老家,这样才有了后来的剧情发展。从这部分来说,《元刊本》比《元曲》选的逻辑性更强,故事更加完整。

(二)人物服装上

《看钱奴》在《元刊本》第一折中出现了“正末披秉扮增福神上”,第二折中出现了“正末蓝扮”,这都是对于舞台装扮的一种简写。“披秉”即披袍秉笏,做官员打扮。“蓝扮”即褴褛的打扮,要穿补纳之衣。这些装扮,都有一定的生活依据,但并不就是现实的或历史的生活服装,而是一种专门的“做杂剧的衣服”,即戏衣,当时称之为“行头”[4]。《元曲选》将这类表示服装的名目都删除了。

(三)人物角色上

《元曲选》不仅对人物角色进行了改变,而且还增加了许多的人物角色。它将贾仁的浑家由“外旦”改成了“卜儿”,将周长寿的小厮“来兴”改为“兴儿”,将陈德甫扮演的“外末”改为了“外”,还将“尊子”直接改成了“灵派侯”。在《元刊》本中,陈德甫是一个卖酒的人,而在《元曲选》中,他就变成了一个门馆先生。除了这些,它还增加了店小二、庙祝两个作为净的角色。这就大大扩充了故事情节,使人物形象更加饱满。

四、臧本对元刊本情节的修补

(一)增加故事成分

《元刊》本中,宾白非常简略,有些甚至是没有宾白,只交代谁说过话,如“净云了”“尊子云了”“外末云了”,关于他们说什么只字未提。《元曲选》增加了大量的篇幅,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增加人物背景。如在第一折中,它交代了东岳圣帝的历史。对于贾仁的家庭情况也做了一个详细介绍。他父母双亡,无别的亲眷,单身一个人,白天做苦工,晚上在破窑安身。正是由于贾仁如此贫穷,以至于他比常人更加懂得贫穷的滋味,所以再得到金银财宝之后,他所想的是怎样保存,而不是怎样花掉。再如第二折对于陈德甫的背景描写:“小可姓陈,双名德甫,乃本处曹州曹南人氏。幼年间攻习诗书,颇亲文墨。不幸父母双亡,家道艰难,因此将儒业废弃,与人家做个门馆先生,度其日月。”陈德甫是一个读书人,比普通人更加懂得怜悯穷苦百姓,所以他愿意将自己的两贯工钱送给周荣祖,还有后面的买药不收钱的义举。这样一个详细的人物背景是有利于我们更好地抓住人物性格的。

第二,增加人物之间的对白。在《元刊》本中虽然大致可以想象故事是怎样发展的,但是人物之间的互动太少。《元曲选》中增加了大量的人物之间的对白。在第一折中,增加了灵派侯、增福神和贾仁之间的对话。第二折中,详细描写了周氏三口与店小二讨酒的过程,也增加了陈德甫引周氏三口与贾仁见面,以及后来发生的卖子、算钱、赖债等一连串故事。第三折中,增加了贾仁与周长寿之间的对话。在这则对话中,把贾仁的悭吝描写到了极致。他说起自己病的缘由只是因为狗万了他第五个手指头的油。明明很有钱,却只能用手指上的油来拌饭;买豆腐时,要儿子记住欠账人的左邻右舍,怕别人跑掉;画喜神要画背身的,画前面的话,画匠开关明又要喜钱;自己死时要儿子用别人家的斧头将自己葬在马槽中。这一系列的话语让人哭笑不得。第四折中增加了周荣祖与陈德甫的宾白,以及后来陈德甫与周荣祖、贾长寿之间的戏份。周荣祖在得到金银后,用来答谢店小二、陈德甫,剩下的都给穷苦人家。这就给故事留下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第三,增加人物形象。《元曲选》中增加了大量的人物形象。表现在《看钱奴》中主要是店小二和庙祝两个角色。在《元刊》本中,是根本不存在这两个人物形象的。臧晋叔却给这两个人物设置了大量的宾白。店小二既是作为贾仁酒店的一个伙计,又是给周氏一家人酒喝的好人;既是周荣祖卖儿子给贾仁的中间人,又是让周荣祖去见陈德甫的指路人。他在整个戏剧冲突中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而庙祝只在第三折中出现,他给周氏夫妇一块地借宿歇息,本是一个慈悲之人,周长寿想抢这块地睡觉时,他又奉承谄媚,直接一个“变色龙”形象。通过这样一个人物形象,更加突出了贫苦劳动人们的悲哀。

(二)改变故事构造

在《元刊本》中,给饥寒交迫的周氏一家人酒喝的是周荣祖,而在《元曲选》变成了店小二。在《元刊》本的第三折中,我们可以看到是贾仁让周长寿去还香愿,到了《元曲选》变成了周长寿自己许下东岳泰安神州烧香去。通过这个改变,可以看出作者有意识地把贾仁塑造成一个忘记自己誓言的人,在他的身上,没有一点人性的光辉。他忘记了自己的钱财是上天赐予的,自己现在能享受到的是上天的恩赐,他只是关心自己的钱财问题。最有趣的故事改造体现在第三折中周氏父子相见却不相识。周荣祖睡觉时想念自己的儿子,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这时候立马周长寿就打喷嚏了。而在《元曲选》中,是周氏一家人起床后都在大殿烧香。周长寿为自己的父亲贾仁祈福,愿他“指日平安”、“无病无痛”、“无灾无难”。这时候周荣祖连打了三个喷嚏。接着周荣祖上场上香,也许下三桩心愿,愿自己孩儿“无病无痛”、“无灾无难”、“早早相见”。这时候,周长寿也连打了三个喷嚏,这样的情节设置让观众吊足了胃口,非常关心周氏父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相认,让观众直接想站出来为他俩说明关系。这种极其巧妙的关节大大增加了故事的情节性,提高了剧本的整体艺术美感。

五、臧本对与刊本思想的增加

《元曲选》表现出强烈的贫富天定、因果报应思想。这在《元刊本》中是找不到的。贾仁由一个身无分文的工人变成残忍悭吝的富人,是增福神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而让他享受的。而周荣祖由一个继承祖辈财产,稍有家私的读书人变成一个以乞讨为生的落魄子弟,是因为他父亲毁了佛院,才有此报。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鲜明的贫富天定的思想。贾仁最终落得个马槽下葬的结果,而周荣祖得与儿子相聚,得到自己的财产。是周荣祖的最终还是回到了周荣祖的身上。第四折末尾灵派侯所说的话既起了点明主旨的作用,又宣传了因果报应的思想。

六、两种版本差异探究

通过上文的比较,我们发现两者存在较大的区别:元刊本说白简单,重点放在唱词,而臧本增加了大量的对白,剧情显得更为饱满。分析两者产生差异的原因,主要是以下几点:

第一,元代“以曲为本”,重视舞台艺术,作家在创作的时候多注重唱词而忽略了说白的部分。曲名要求规范,而宾白却根据演说人可以随便的增加或删减,自由度比较大,但是因此往往会降低了整部戏曲的艺术性。而到了明代,作家对于科白已经极为在乎,对于体制也要求越来越严格。臧本面对大片空白的宾白,充分发挥自己的想像力,填充了大量宾白,为后人的阅读提供了方便。另一方面,戏曲有些在官府进行演出,对于体制的要求更加明显,高官们不会允许让演出的艺人随便地增加曲文。

第二,元代演剧的地点主要在民间,在登场人物、情节演绎上面要求都比较简单,有时候参加演出的只有一个或两个人。而明初的杂剧演出变成了宫廷内的表演,所以无论是对于演员还是剧本,要求都会比民间更高些,细节方面也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提升。

第三,《元刊》本作为杂剧的原始面貌,很多东西都非常粗糙,曲文剧情方面都存在一些缺陷甚至不合理的地方,到了明代,人民对于元杂剧在流传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一一解决,并进行润色,明代的语言越来越白话,面对元曲中一些过于古话的文字,为了适应更多的受众群体,臧本在语言上进行了大量改革。尽管有些解释并不是那么合情合理,也许不是作者的本意,但是臧本确实做到了把元杂剧的结构变得更加趋于合理,体制也越来越成熟。

第四,元代的脚本到了明代因为流传的缘故,或者是抄写的人存在误抄写,口耳相传更会出现一些误听,总之难免会存在一些这样那样的讹误。

总之,《元刊》本作为元杂剧的本来面貌,它的时代性和重要性是不可忽略的,但是,《看钱奴》在《元曲选》中的刊本确实比在《元刊》本中已经越加完善了。故事情节越来越扣人心弦,艺术水平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虽然存在着一些改动上的失败,因为“明人在刊刻元杂剧时肯定是参与了明人对于元杂剧的认识,是戏曲史发展到明代才可能产生的认识,”[5]但是瑕不掩疵,《元曲选》确实做到了艺术与思想的双丰收,让更加多的人了解和传播元杂剧。

[1][明]王骥德.中国古代戏曲论著集成(四)[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170.

[2]宁希元.元刊杂剧三十种新校(上)[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1988:101-116.

[3]王季思.全元戏曲(第四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130-165.

[4]张庚,郭汉城.中国戏曲通史(上)[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0:392-393.

[5]杜海军.从元杂剧元明刊本之比较论明代戏曲的进步[J].艺术百家,2008(3):143.

Comparison ofTheMiserinAnAnthologyofYuanquandThirtyKindsofPlaysofYuanDynasty

ZENG Feng-huang

(Literatureschool,FujianNormalUniversity,Fuzhou,Fujian350007)

ThirtyKindsofPlaysofYuanDynastyis the only one play Yuan Dynasty people selected,andAnAnthologyofYuanquwas written by Zang Jinshu of Ming Dynasty.Compared the two versions ofTheMiser,there are many differences in system,lyrics,characters,plot structure,ideological content and so on.On the basis ofThirtyKindsofPlaysofYuanDynasty,AnAnthologyofYuanquincreases a large number of dialogues and modifies the lyrics to make the form system more complete and the characters more abundant.This reflects the two different views of drama in Yuan and Ming dynasties and the constant innovation and evolution of drama in the spreading process.

AnAnthologyofYuanqu;TheMiser;ThirtyKindsofPlaysofYuanDynasty; Jiaren; Zhou Rongzu

2015-01-25

曾凤凰,1992年生,女,湖南邵阳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古代文学元明清。

I206.2

A

1671-9743(2015)03-009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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