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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诗词中夸张修辞格的英译对比研究——以许渊冲、赵甄陶译本为例

2015-03-18李国鹏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原语修辞格许渊冲

李国鹏



毛泽东诗词中夸张修辞格的英译对比研究——以许渊冲、赵甄陶译本为例

李国鹏

(山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山西临汾 041000)

提到毛泽东诗词翻译,“北有许渊冲,南有赵甄陶”。文章从直接夸张和间接夸张两大方面,分析探究许渊冲和赵甄陶这两位翻译学界泰斗的译文,发现翻译毛泽东诗词时,选择直译还是意译,不仅与原语中是否有与译入语相关表达方式有关,更与其他文化因素息息相关。

毛泽东诗词;直接夸张;间接夸张;英译对比

一、研究背景

毛泽东诗词的意境美是其诗词的一个显著特征,多种修辞格的运用是充分展现意境美的一种必要方式。本文取其一点,重点分析夸张修辞格在毛泽东诗词中的应用。毛泽东喜欢运用夸张修辞且方式新颖,营造了独特的诗词意境。成伟钧在《修辞通鉴》中这样描述夸张:“人们从主观情感出发,通过想象,写出或说出源于客观事实的话语,让读者或听者心里产生共鸣,获得深刻的艺术感受,觉得确实如此,而并不追究言过其实,它不是现实或数字的真实,而是艺术的真实。”[1]在翻译过程当中,夸张表现说法所蕴含的内在美如果不能被很好地传译,原文的美学信息就不能充分展现,原作的整体风格就容易受到误读、甚至曲解。因此,夸张修辞格的翻译至关重要。毛泽东诗词夸张手段的应用,可谓灵活多样,极大地增进了诗歌语言的艺术美,营造了独特的诗词意境。

汉英两种语言尽管隶属于不同的语族,甚至并非同一语系(汉语属于汉藏语系中的汉语族,英语属于印欧语系中的日耳曼语族)[2],却有一种相同的修辞方式——夸张。运用夸张格的目的在于:深刻表现作者对事物的鲜明态度和感受,并以此感染读者、听者;通过对事物的夸张,引起人们丰富的想象。英汉夸张按性质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扩大夸张,即故意把事物扩大,包括往高、往强、往多、往快等方面的夸张,这类夸张的特点是扩大事物形象和特征;另一类是缩小夸张,即故意把事物缩小,包括往矮、往弱、往少、往慢等方面的夸张,这类夸张的特点是缩小事物的形象和特征[3]。英汉夸张从表达方式上,也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直接夸张,即在事物原来基础上直接夸张,包括时间、空间、速度、程度、心理等方面的夸张;另一类是间接夸张,即借助于其他修辞方法进行夸张包括借比喻、借代、比拟、对偶、排比、对比等夸张。这类夸张的效果多样化,比普通夸张显得更生动、更形象[4]。本文将从英汉夸张表达方式分类层面进行讨论,详细阐释许渊冲和赵甄陶这两位学界泰斗及其他外文译本翻译毛泽东诗词夸张修辞手段的差别。

二、直接夸张的英译对比

直接夸张是指在事物原有的基础上,从速度、程度、力量、量、时空等方面扩大和缩小。因而,虽然间接夸张里也含有扩大夸张与缩小夸张,但可以在分类上将直接夸张简单分为扩大夸张与缩小夸张。直接夸张修辞效果单纯,汉语多用词组和句子来直接夸张,英语则常用实词、短语、固定搭配或整个句子等形式来直接夸张。

(一)扩大夸张英译对比

且看一例:

泪飞顿作倾盆雨(《蝶恋花·答李淑一》)

The news caused pours of tears so soon.(赵甄陶译文)

At once the rain pours down from our darlings 'tears of mirth. (许渊冲译文)

Bucketfuls of teams flow down. (New 版)

诗词原文巧用夸张修辞方式,寓鲜明形象于其中;在上述译文中,许渊冲和赵甄陶的译文都舍弃了“盆”这一形象,只有New版试图予以转存,选择直译之,从中不难看出,在对夸张手法进行英译时,若译入语没有与原语相近的表达方式,可以直译,如在上述译文中,“bucketfuls of teams”这种直译与许渊冲、赵甄陶意译相比,形象更加鲜明真实,译文更胜一筹[5]。然而,有时译入语中看似没有与原语对应的夸张措辞,其实却有与原语有相似作用、用法相近的夸张形式,此时也可采用译入语的夸张手法,这点将在后面具体阐释到。

在毛泽东诗词扩大夸张方面,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喜用数字来进行扩大夸张。且看一例: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十六字令·三首》

Mountains!

I whip my swift horse, glued to my saddle

I turn my head startled,

The sky is three foot three above me. (外文版)

Mountains!

Mounted, I wield my whip

And look back in surprise

Three foot three off the skies(赵甄陶译文)

在这句诗词中,诗人巧妙地运用夸张,表现了骷髅山和八宝山的雄伟壮丽,更将红军战士不惧磨难、激流勇进的不屈品质,跃然纸上。外文版译文有单词23个,而赵甄陶译文只有17个。不仅如此,赵的翻译简洁,与原诗气势相呼应。在翻译时,不拘于直译,不拘于词汇习惯意识,以翻译出神韵为主,与外文版较之,赵老先生译文更佳。

(二)缩小夸张英译对比

毛泽东诗词意象囊括百川,包罗万象,情感诚挚深切,刚劲豪迈,喜用扩大夸张来表现诗词的磅礴气势与诗人丰富的情感,在之前文章中对此已有了详细的阐释。然而,毛泽东诗词当中也常常运用与之相反的夸张方式——缩小夸张,且看一例: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七律·长征》)

Like foamy ripples the Five Ridges stretch in an unbroken chain;

Like mud balls the majestic Wumeng Ranges roll by without reign. (许渊冲译文)

The colossal Wumeng looks as if it were wading through muddy water. (New版)

The five serpentine Ridges outspread like rippling r ills;

The pompous Wumeng peaks tower but like mole- hills. (中外版)

许渊冲先生在进行英译时,将“细浪”译作“ripple”,将“泥丸”译作“mud ball”,这种直译的策略,忠实地呈现了原文的夸张形象。而New版和中外版的译文则略带反叛精神,但New版译文明显是对原诗的误译:“巨大的乌蒙山看起来好像正在泥水里费力行走”。之所以出现这种误译,是由于译者对原诗的“走”字理解不当,“走”字在原诗中含有滚动、跑动的意思。而后者的译文,将“细浪”译作rippling rills(涟漪的小溪),将“泥丸”译作mole-hills(鼹鼠丘),目标语中与原语对应的两个形象看似变大了,却不失为一次成功的传译。因为在汉语中,“细浪”、“泥丸”都带有“渺小”的含义,而mole-hill正是英语里面“夸小”的地道用词,如英语谚语:Do not make a mountain out of a mole-hill (小题大做)。而若把mole-hill这个复合词拆开看,则hill又与上面的rill相配,起到了押尾韵的效果,用来表示山之小巧,水之可爱。因而,当译入语中看似没有与原语对应的夸张措辞,其实却有与原语有相似作用、用法相近的夸张形式,此时也可采用译入语的夸张手法。

三、间接夸张的英译对比

间接夸张是指借用其他修辞格(Figures of Speech)夸张。文学创作中,不管是汉语还是英语,不管是汉藏语系还是印欧语系,都惯用多种修辞格相结合的表达方式,因而夸张也常与其他修辞格相结合使用[5],“使读者心中多了一些图景。”(老舍语)

(一)英译对比:借用明喻表夸张

明喻就是打比方。汉语常用“像、如同、好比、犹如”等词来连接本体和喻体。英语则常用“like、as…as…”等连词或介词连接。夸张寓于明喻中常给人一种异乎寻常的感觉。且看一例:

横扫千军如卷席(《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

Like rolling back a mat we sweep off the armies we see (许渊冲译文)

Many thousands of foes are cleanly swept away(赵甄陶译文)

许渊冲先生的译文出现明喻的标示语like,此与原文的“如”字铢两悉称。而赵甄陶先生在进行英译时,并未将“如卷席”译出,而是用了“cleanly”这种强化副词的方式进行表达“如卷席”,不仅蕴含着诗人大气磅礴的气势,更有鲜活的形象寓于其中。赵甄陶先生未译出这一比喻,只是采用了抽象的描述手法,因而许渊冲先生的译文略胜一筹。在这句诗词中,诗人用到了“千”这样的数词与比喻进行结合表夸张,在之前的扩大夸张诗句中,诗人同样用到了“三”表夸张。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数字往往有其独特的内蕴。比如“万”“千”,往往用来表示一往无前、排山倒海之势;“八”往往表示顺利与发达;“三”往往表示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7]。因而,诗人毛泽东在进行诗词创作时巧妙运用数字在中国文化中内蕴,喜用数字来表夸张,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用数字“三”“八”表夸张之例:

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

Thirty-eight years are gone,

As fast as a fillip is done.(许渊冲译本)

Thirty-eight years are fled,

With a mere snap of the fingers.

从1927年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建立到1965年诗人重游已过三十八年。在此处,“三”可表示革命之曲折艰难,而“八”则指革命最终成功。在对前后两句连接处进行翻译时,许渊冲先生译作as fast as,而另一译文则用“with”连接,较之后者“as fast as”形象更加鲜活生动,因而此处译文许先生翻译更佳。但对“弹指一挥间”进行翻译时,“a fillip is done”看似简单明了,忠实地直译了原句,实则易让外文读者摸不到头脑,相比之下,后者译文“mere snap of the fingers”更加形象易懂。因而此处译文,二者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二)英译对比:借用拟人夸张

拟人即把物当做人,本体事物和拟作事物之间的可拟性是拟人的基础。拟人可以让静变动,变抽象为具体,客观事物经过人们合理的属性转移和合乎规律的创造性想象,而变得富有艺术魅力。因而,拟人修辞手段的使用,其主要功能在于让无生命的事物富有灵性,抑或转静为动。故而,拟人修辞手段的使用,在毛泽东诗词中比比皆是。例如:

白云山头云欲立,白云山下呼声急,枯木朽株齐努力。(《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

On top of Mount White Cloud the clouds are seen to rise

Below, our men are heard to raise the battle cries

Dead trees and rotten stumps conspire to help our fight

Clouds seem to stand atop White Hill(赵甄陶译文)

On top of White Cloud Mountain, clouds mount a thunderhead

At its foot rallying cries burst forth from the battle red

Withered trees and rotten stumps all fight in spirits high(许渊冲译文)

原文中两次用到了拟人的修辞手法,两个译文也均含拟人的修饰色彩于其中,区别仅在于拟人化程度略有不同而已。赵甄陶先生在进行翻译时,对两次拟人之处都进行了翻译,措词“拟人化”较重,采用的动词更具有“人性”。而许渊冲先生在进行翻译时,“拟人化程度”较轻,只对一处拟人进行了英译,在进行拟人修辞手法英译时,选取的动词“人性”不足,因而,在此段翻译时,赵甄陶先生的译文较之更佳。拟人的表现方式可以使无生命的事物富有生气,并蕴含“人性”的思想于其中。故而,在对这句诗词进行拟人修辞格翻译时,直译的策略更为可取,这样可以更好地保持原语的内在美学特质,以便于更好地展现其和鲜明意象[8]。

四、结 语

毛泽东诗词中夸张修辞手法的大量运用,凸显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及新中国成立后一代伟人的革命英雄主义与乐观主义精神,极大地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而对其喜用夸张修辞手段的成因,历代学者研究认为,主要是以下几方面所致:其一,革命家的政治气魄。这种气魄来自于革命家对当时敌我形势的正确分析,来自于“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沉着冷静。因而,当国民党违反《双十协定》,解放战争一触即发之时,诗人毛泽东仍然自信地提出了“真正强大的力量不是属于反动派,而是属于人民”的重要观点。其二,战略家的英雄气概。文学是时代之音,从中国共产党的建立到第一次国共合作失败,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到两万五千里长征,从八年抗战到解放战争,再到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后的社会主义改造,艰苦的岁月造就了毛泽东乐观自信、豪迈旷达的气质。故而,他才能在《七律•长征》中,把五座峻峭的山峰看作是rippling rills,把雄壮伟岸的乌蒙山当做mole hills。其三,诗人的文化底蕴。诗人“博览群书,好读书,不求甚解”,即使是在敌我斗争尤为激烈的战争年代,也是“经史子集,无所不读,四书五经,无所不窥”。因而在其诗词中,引用、化用古诗文的地方比比皆是[9]。

总之,诗人毛泽东对夸张修辞的偏爱,在其作品中对夸张修辞的充分运用,既表现了诗人眼中大自然的雄伟壮丽,又把诗人豪迈的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通过探究不难看出,在对毛泽东诗词进行英译时,选择直译还是意译,不光与原语中是否有与译入语相关的表达方式有关,更与其他文化因素息息相关。因而,作为英汉共有的修辞手段,如何将毛泽东诗词中夸张修辞格蕴含的原作风格译出,就显得尤为重要。因为正是在这种修辞方式的点缀下,才使得毛泽东诗词经久不衰、魅力长存。

[1]成伟钧,唐仲扬,向宏业.修辞通鉴[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1.

[2]胡金菊.从《吕刑》两种英译本的对比看其可译性[J].社科纵横:新理论版,2008(12).

[3]何善芬.英汉语言对比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1.

[4]简实.浅析美学修辞中的夸张手法[J].青年文学家,2012(10).

[5]张智中.毛泽东诗词当中比喻、拟人、夸张的英译[J].湖南工程学院学报,2009(6).

[6]夏仲巍.谈汉英语言中的几种常见修辞现象对比[J].上海商学院学报,2005(12).

[7]夏惠君.接受美学观照下的毛泽东诗词英译研究[D].江苏科技大学,2011(4).

[8]黄春梅.旅游牌示解说词翻译杂合研究——接受美学的视角[J].长江师范学院学报,2014(2):111-116.

[9]韩忠志,史小健.毛泽东诗词的夸张修辞艺术[J].芒种,2014(5).

(责任编辑:张新玲)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Translation of Hyperbole in Mao Zedong’s Poems: A Case Study of Zhao Zhentao and Xu Yuanchong's Translation

LI Guope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Shanxi Normal University, Linfen, Shanxi 041000)

The mere mention of the translation of Mao Zedong’s poems reminds one of the saying “Xu Yuanchong in the north, Zhao Zhentao in the South”. This paper studies the translation of the above-mentioned experts from the angles of direct and indirect hyperbole. The study reveals that to translate Mao Zedong’s poems, the choice of literal or literal translation depends on whether there are corresponding equivalents in the target texts.

Mao Zedong's poem; direct hyperbole; indirect hyperbole; English-Chinese contrastive study

H159

A

1009-8135(2015)04-0123-04

2015-01-22

李国鹏(1991-),男,山西襄汾人,山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英语笔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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