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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电视人物访谈语篇的话语分析——以杨澜访美国前总统詹姆斯·卡特为例

2015-03-18林丽珍

关键词:伯明翰杨澜卡特

林丽珍

话语分析自被提出以来就受到国内外大批学者的广泛关注,并通过各种类型的语篇对其进行不同层次的研究与考察。例如,通过不同的话语分析模式对各类文学作品、新闻、广告、演讲等进行细致的文本分析和批评。上个世纪70年代以来,英国伯明翰大学当代文化研究中心(Centre for Contemporary Cultural Studies)伯 明翰学 派(Birmingham school)的辛克 莱(Sinclair)和库萨德(Coulthard)经过长期大量地观察研究和分析课堂内师生对话,发现课堂师生话语存在某种相对固定的结构,并于1975年在其论著《话语分析初探》提出了伯明翰分析模式。此后,伯明翰模式有效客观地为各种会话语篇的宏观结构分析提供了理论框架。但到目前为止,大多数学者基本都是用伯明翰分析探讨课堂会话,“集中于课堂互动和教育领域,用于分析学生年龄因素、智力因素、社会背景以及教师的性格特点对课堂语篇的影响 等 等”[1]。

因此,本文试图以伯明翰模式为理论基础来分析访谈语篇,目的是为了探讨访谈节目主持人和嘉宾的话语结构特点及其语言特色,同时也验证伯明翰模式不仅可以用于课堂用语的分析,同时也适用于访谈语篇的结构分析。

一、理论介绍

伯明翰模式认为上课时一个语段不是由教师单方面完成的,而是师生互动的结果。同理,电视节目在进行人物访谈时,一个语段也不是由主持人单方面完成的,而是主持人和嘉宾之间信息的相互交换。以韩礼德(Halliday)的《语法理论范畴》为理论指导,参照韩礼德的等级系统模式,辛克莱和库萨德把话语结构分成五个不同层次的单位,上层单位由下层单位组成。 从上到下分别是:课(Lesson),课段(Transaction),回合(Exchange):包括边界回合(Boundary Exchange)和教授回合(Teaching Exchange),话步(Move),话目(Act)。除了最底层的话目,其他每个阶层都是由其下一阶层组成,即课是由课段组成,课段由回合(或交际回合)组成,回合由话步组成,话步由话目组成,话目是最小的结构单位。

因伯明翰模式是针对课堂教学所提出的理论框架,而此篇文章要分析的是访谈语篇,所以我们可以把伯明翰模式稍作修改,修改后的五个阶层为:访谈(Interview)、节段(Transaction)、回合(Exchange):包括边界回合(Boundary Exchange)和互动回合(Interactive Exchange)、话步(Move)、话目(Act)。 修改后的模式中,把最高层次的“课(Lesson)”调整为“访谈(Interview)”;整个访谈由多个节段组成,故原模式中第二层次的 “课段 (Transaction)”调整为 “节段(Transaction)”;除此之外,原课堂教学模式 的“传授(Teaching)回合”调整为主持人和嘉宾间的 “互动(Interactive)回合”;其他的保持不变。

辛克莱和库萨德认为,无论是课堂教学还是其他会话语篇,其典型的话语“回合”都是由三个话步组 成 ,即 诱 发 (Initiation)、应 答 (Response)和 附 和(Follow-up)。 因此,伯明翰模式又称 IRF(Initiation,Response,Follow-up)模式。诱发话步是一个话步的开始,应答话步是针对诱发话步给出的答语,附和话步是对应答话步的一种反应或反馈。在上述五个阶层中,交际回合是整堂课顺利进行的中心,之于人物访谈,交际回合是整个节目顺利进行的关键。

二、伯明翰模式对所选电视人物语篇访谈过程的分析

电视人物访谈节目就是主持人和嘉宾在有限的时间内就某一话题或某些话题进行面对面的交谈,目的是为了获取有效的相关信息或是探知受访嘉宾对某话题的看法和见解。电视人物访谈节目实际上是由主持人主导,嘉宾配合的多轮对话组成的,通过电视这个传播媒介,在真实的语言环境中产生的会话语料。整个谈话有一定的主题和层次,但并不是简单的一问一答,而是相互影响,相互启发,相互激励的互动关系[2]。电视人物访谈与课堂教学有诸多相似之处。访谈节目与课堂教学有一定的对应关系,如“主持人”之于“教师”,“嘉宾”之于“学生”;如“教师提问,学生回答”之于“主持人主导,嘉宾配合”。此外,两者通常都在特殊的场合进行(访谈通常发生在摄影棚里,上课基本都是在教室里),且对话都带有一定的特殊目的。既然两者有相似之处,我们就可以借鉴伯明翰学派这一话语分析模式对人物访谈节目进行分析研究。

在本篇文章的分析过程中,I指主持人发问,R指嘉宾回答,F指主持人对嘉宾的回答所做的反馈。双方会话的理想的模式应是IRF结构,即有问有答有反馈。伯明翰模式也视IRF结构为会话的基本结构。但按照不同的话步组成,通过对主持人和嘉宾话语结构进行统计分析得出以下结论:在总的13个话轮里,IRF这种基本的三话步结构在整个访谈过程中只出现1次,仅占7.6%。IR这种小于三话步的话语结构也仅出现2次,占话轮总数的15.4%。大于三话步的话语结构出现次数最多,共出现10次(IR1FR2:6 次,IR1F1R2F2R3:3 次,I1R1I2R2FR3:1 次),占话轮总数的76.9%。这表明双方在一个话轮里互动积极,且互动不僵化、不拘泥于形式。在互动过程中虽然主持人占话语结构的主导,引出话题,但并非是访谈的中心,访谈的中心仍然是嘉宾,嘉宾的参与度高,主持人积极有效地对嘉宾的话语做出相应的反馈,一个话轮里双方互动回合次数多、配合默契。

(一)边界回合话语分析

边界回合,就是主持人与嘉宾互动的开始部分和结束部分。边界回合具有组织功能,标志着整个访谈的起始与结束。从社会功能的角度看,边界回合的起始部分向嘉宾问好并用提问的内容来调起嘉宾对本次访谈的兴趣。能否引起嘉宾兴趣是保证嘉宾此次访谈参与度的关键,也是节目收视率的重要因素之一。作为节目主持人,杨澜结合当下的中美关系,运用语言手段,较为成功地引起嘉宾注意、进入主题。以下例子是边界回合的开始部分:

例1:杨澜:卡特总统,非常感谢你来到我们的节目,就你从中美两国建交35年以来的经验来看,哪些重要因素能启迪两国关系的未来,也是你最为看重的? (I)

卡特:首先……(R1)

杨澜:嗯。 (F)

卡特:我们还意识到……(R2)

从以上的会话语料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大于三话步的会话结构。整个结构是主持人以陈述句开启诱发话步,接着提出问题,嘉宾就主持人提出的问题进行回答,主持人对嘉宾的回答以附和的方式给出反馈,得到主持人的反馈后,嘉宾继续回答。这种话语结构在整个访谈语篇中出现的频率最高(46.2%),因其有助于主持人和嘉宾自然有效地表达与他们各自交际角色相符的观念或意象从而顺利地达到了交流互动的目的。在这个话轮里,双方会话进行了两个回合。在主持人提完问题时,嘉宾适时地给出回答,在嘉宾回答期间,主持人认真倾听,并在合适的时机给出反馈,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嗯”字,却给了嘉宾继续说下去的欲望,让其知道对方有在认真听,也能保证嘉宾提供充足的观众所需的信息。

接着我们来解读边界回合的结束部分。此部分用来结束本次访谈。在双方互动过程中,嘉宾通过主持人言语里所透露出的信息便可知道访谈已到尾声,并根据主持人的话语给出相应的回答。原话轮如下:

例2:杨澜:非常感谢卡特总统……(I)

卡特:这是我的荣幸……(R)

当嘉宾听到“非常感谢……”时,便知访谈已接近尾声,然后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这是我的荣幸……”。上述例子属于小于三话步的话语结构。我们知道,如果不是出现在合适的地方,不管是哪种小于标准的三话步的话语结构,都会导致对话沉闷、不利于双方互动,有碍访谈节目的顺利进行。在这个访谈语篇里,小于三话步的话语结构仅占话轮总数的15.4%,且都出现在恰当的位置(小于三话步的话语结构在整个访谈语篇里只出现2次,出现在访谈的最后两个话轮)。上述例子是发生在访谈互动的末尾部分,因是电视访谈节目,主持人得掌控整个访谈,把握访谈时间,适时地结束访谈是主持人的任务。这里,主持人以陈述句开启诱发话步,嘉宾配合主持人给予回答,但主持人并没有给出反馈,试想,如果主持人给出反馈,很有可能嘉宾就会继续他的话目,这将导致访谈无法顺利结束。

(二)互动回合话语分析

电视人物访谈节目会话结构的互动回合基本是主持人与嘉宾轮流发言的模式。在一般的日常会话过程中,双方对谈话过程的控制力是平等的,但是在电视访谈类节目里,成功的对话过程一定是由主持人控制的。主持人进行会话的引导和提出问题,进行主题的导入和话题的深入,嘉宾在潜意识里应主动服从节目主持人对谈话过程的控制,互动时,双方互相配合,遵守电视人物访谈节目的潜在规律,共同完成整个访谈语篇[3]。

在双方互动回合的过程中,主持人在嘉宾回答问题的过程中一般以附和的形式给予反馈,但当嘉宾回答完问题,与课堂教学不同,主持人一般不是给出反馈,而是根据嘉宾的回答继续开启下一个诱导话步,提出关联的问题。主持人的附和反馈除了说明有在认真听对方表述以外还表示对嘉宾观点的理解、赞同或是疑惑。作为主持人,当嘉宾在回答时,为了让其知道自己不是在自言自语,通常主持人会在恰当的时机里对嘉宾所传递的信息作出言语反应,但又不能打断其发言,所以主持人通常是以肢体语言或是口头语言“嗯、啊、哦、噢”等作出反馈。在整个访谈的13个话轮里,主持人共给出了14次反馈。其中“嗯。”出现了12次,“哦?”出现了1次。还有1次主持人用陈述句给出反馈,原话轮如下:

例3:杨澜:有时候……你如何看待现在政治领导人所面临的这个僵局?(I)

卡特:这是我国面临的一个问题……(R1)

杨澜:嗯。 (F1)

卡特:在我当上总统之前……(R2)

杨澜:而那并没有让双方在各自的国家更受欢迎。 (F2)

卡特:是的,没有。 (R3)

在这个话轮里,主持人用了两个以上的话目来开启诱发话步,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实现其诱发话步的功能。在提问题之前,主持人先陈述然后举例。陈述话目的功能是提供问题的背景信息,例子话目的功能是对前面陈述所提供的信息进行补充,使其更直观、更易懂[4]。这个话轮的话语模式是:主持人开启诱发话步(I)——嘉宾给出应答话步(R1)——主持人附和嘉宾的应答,形成反馈话步(F1)——嘉宾继续没说完的应答话步(R2)——主持人受嘉宾应答话语的启发,给出了与嘉宾应答话语相关的反馈话步(F2)——嘉宾对主持人的反馈给出应答(R3)。显然,电视人物访谈并不是简单的一问一答,访谈过程灵活机制,谈话双方互动自然流畅,体现了主持人和嘉宾相互影响、相互启发、相互激励的互动关系。

除了主持人会用一些没有实质意义但又不可缺少的虚词作为反馈话步外,嘉宾在互动过程中也常使用这类虚词来形成应答话步。这一类词在访谈会话中有着独特的意义和功能,还可以实现相应的言语行为。我们来看下面这个例子:

例4:杨澜:你也许记得上一次我在北京采访你的时候,奥巴马刚刚当选,你给奥巴马总统的忠告是:做任何与小布什总统所为相反的事情。(I1)

卡特:哈哈哈。 (R1)

杨澜:你对他(奥巴马)的表现,特别是在外交关系领域的表现作何评价?(I2)

卡特:我认为……(R2)

杨澜:嗯。 (F)

卡特:我也不赞同……(R3)

上述例子的话语结构为I1R1I2R2FR3,但如果不考虑没有实质意义的虚词“哈哈哈”“嗯”,那么上述例子属于小于三话步的IR结构。虽然有问有答的IR结构已经能将重要信息传递给节目的第三方——观众,但在访谈过程中,双方在恰当的时机里使用合适的虚词来反馈、附和或是应答是节目更顺利进行的关键。这些虚词包含的信息量虽然不大,但他们的功能却不可忽视。上述例子中,主持人先陈述一个事实来引出诱发话步,为接下来要提出的问题提供信息背景,嘉宾听到主持人所陈述的事实“你给奥巴马总统的忠告是:做任何与小布什总统所为相反的事情”时,以“哈哈哈”来应答。从社会学的角度看,这里的虚词“哈哈哈”既表示支持性的言语反馈,鼓励主持人继续话轮,又属于总结性评价,表示对上一言语内容或言语活动本身的总结,为褒扬性的总结评价。从语言学的角度分析,这种反应既体现了嘉宾的幽默,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你给奥巴马总统的忠告是:做任何与小布什总统所为相反的事情”只是一句玩笑话,可以不必当真。

三、结语

如果从主持人和嘉宾话语所蕴涵的实质意义作为分析的出发点,舍去那些没有实质意义的虚词,我们发现整篇访谈的话语结构大多数可以糅合成IR结构,即有问有答的话语模式。然而作为电视人物访谈节目,当主持人和嘉宾面对面交谈时,他们之间的话语结构并非是简单的IR结构,也并非以标准的IFR话语模式居多,反而大于三话步的话语模式占访谈话语结构的主导,主持人起到了起承转合的作用,是整个语篇的设计者和控制者[5]。在嘉宾配合主持人进行答话的过程中,主持人适时有效地给出相应的反馈,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交流互动。虽然主持人在整个节目中掌握着话轮转换机制的主导权,但是访谈节目的主体仍然是嘉宾,每个话轮的最后发言者均是嘉宾,这不仅体现了嘉宾是访谈的主体,也有助于主持人顺利切换到下一个话轮的诱导话步,进而把控整个访谈。

[1]纪静.戏剧文本的会话分析:以伯明翰模式为理论框架[J].科教导刊,2010(5).

[2]侯艳霞.浅谈电视访谈节目话语分析对口语教学的启示[J].安徽文学(文学研究),2007(4).

[3]常嘉琪.基于伯明翰IRF话语模式的大学英语精读课堂师生话语现状分析[J].中国市场,2015(6).

[4]师艳芳.伯明翰模式对谈话节目过程的浅析[J].长治学院学报,2008(4).

[5]胡艳.电视访谈节目主持人的话语策略分析[J].科技文汇,2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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