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死亡尸体的法医学检验

厦门市公安局翔安分局 刘建兴 林天彬 卢楚名

在法医病理学实践中，酒后死亡在非正常死亡中占比较高的比例，是法医日常工作中常常遇到的情况。法医到现场后了解到死者有生前饮酒的情况，可能忽略其他情况，认定饮酒引起猝死或意外死亡，一些隐藏的命案可能就被疏漏。本文就笔者接触过的各类酒后死亡尸体的检验实践体会，与同仁探讨。

1 酒后死亡的死因

1.1 单纯饮酒过度猝死

乙醇俗称酒精，是一种易燃、易挥发的无色透明液体，可用于制造醋酸、饮料、香精、染料、燃料及消毒剂等。它的水溶液具有特殊的、令人愉快的香味，带有刺激性及成瘾性。作为中枢神经系统抑制剂之一，乙醇可使其产生先兴奋后抑制的效应。在急性中毒期，乙醇摄入者可先产生情绪高涨及欣快感等知觉体验，随着血液中乙醇含量的升高，逐渐进入催眠、麻醉以及窒息阶段，出现意识丧失、瞳孔扩大、呼吸不规律、休克、心力循环衰竭及呼吸停止等征象。长期慢性乙醇接触可引起鼻、眼、黏膜刺激症状，以及头痛、头晕、疲乏、易激动、震颤、恶心等，并引起多发性神经病、慢性胃炎、脂肪肝、肝硬化、心肌损害及器质性精神病等器质性损伤。

急性乙醇中毒可导致死亡的发生，一份为期12年，对于斯洛伐克女性乙醇中毒的研究报告指出，36.26%的急性中毒者最终死去，而她们死亡时，血液中的乙醇浓度≥2g/L，其中82.67%的人死于心血管系统衰竭[1]。过量的酒精也是诱发潜在性疾病导致死亡的常见原因之一。

1.2 酒后意外死亡

饮酒过度常容易引发各种意外，甚至危及生命。如饮酒过度引起呕吐，误吸大量呕吐物进入气道引起窒息性死亡；一项回顾性调查也表明，在1992～2009年间，瑞典5125位溺水死亡案例中，38% (1656/4377)的死者血液中乙醇含量平均为1.8g/L。在意外溺水群体中，有44%的死者血液中含有乙醇，而自杀群体中这一比例为 24%[2]。因此，乙醇与意外溺水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高坠等其他意外也常与饮酒有关。

1.3 饮用假酒致死

用甲醇勾兑食用白酒销售，主要发生在农村。甲醇是剧毒物质，饮用4～6g就会使人致盲，10g以上就可致死。甲醇的化学性质、物理性质，特别是气味、滋味、比重等和乙醇相似，仅凭感官鉴别难以区分。甲醇吸收到体内后，可迅速分布在机体各组织内，其中，以脑脊液、血、胆汁和尿中的含量最高，眼房水和玻璃体液中的含量也较高，脊髓和脂肪组织中最低。甲醇在肝内代谢，经醇脱氢酶作用氧化成甲醛，进而氧化成甲酸。本品在体内氧化缓慢，仅为乙醇的1/7，排泄也慢，有明显蓄积作用。未被氧化的甲醇经呼吸道和肾脏排出体外，部分经胃肠道缓慢排出。推测人吸入空气中甲醇浓度39.3～65.5g/m3，30～60分钟，可致中毒。人口服5～10mL，可致严重中毒；一次口服15mL，或2天内分次口服累计达 124～164mL，可致失明。有报道，一次口服 30mL可致死。甲醇主要作用于神经系统，具有明显的麻醉作用，可引起脑水肿。其代谢物甲醛能抑制视网膜的氧化磷酸化过程，使膜内不能合成ATP，细胞发生变性，最后引起视神经萎缩。甲酸会引起代谢性酸中毒和眼部损害。

1.4 酒精合并其他毒物致死

由于酒精的特性可掩盖一些毒物的特殊异味，酒精的抑制作用也可使人的反应性降低，因此在法医病理学实践中，借酒投毒的案件并不鲜见。常见一些与乙醇同时使用的毒物有一氧化碳、安眠类药物、阿片类和中枢兴奋剂等。

单纯一氧化碳中毒其尸表呈樱桃红色，结合现场往往不难鉴别，但是如死者生前饮酒，则常常容易忽视一氧化碳中毒征象，误将皮肤异常颜色当做酒精反应。酒后一氧化碳中毒常常是意外，但如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常常容易遗漏命案，法医同仁务必警惕。如有一起谋杀案，嫌疑人将受害人灌醉，移入受害人车内，打开空调，将门窗封闭，致受害人死亡。后经查明，两人有债务纠纷，嫌疑人从网络新闻里了解到汽车尾气中含有一氧化碳，如果汽车静止不动，空调暖风经过发动机循环，会把尾气带进车内，引发一氧化碳中毒，于是嫌疑人处心积虑，设计让受害人醉躺在自己车内中毒死亡。

饮酒后服用含安眠镇定类药物也时有发生，人在饮酒时往往容易麻痹大意，放松警惕，容易被人算计，如法医尸检时只注重表象，草草了事，就会让凶手逍遥法外。法医毒物检测务必将其列为常规项目，如阳性则应进一步刨根问底，防止命案误判。

吸毒者常常伴随酗酒，其死因也常常可能是合并死因，因此，了解死者生前个人信息很重要。

2 酒后死亡尸体的检验要点

2.1 详细的现场调查走访。死者疾病史、饮酒史及此次饮酒量的多少，特别是此次酒后的过程有无不同常见醉酒的表现，一起喝酒的人有无同样的异常临床症状等等，对于判断案件性质具有重要意义。

2.2 客观全面的现场勘查取证。残酒、剩余的食物、可疑容器包装物及死者呕吐物等应尽量全面提取。

2.3 系统的尸体解剖检验。注意发现常见的酒精诱发潜在性疾病的证据、呕吐物反流堵塞呼吸道引起的窒息征象等等，更要注意发现有无其他的中毒引起的病理性改变。

2.4 常规提取心血及相关检材。在非正常死亡的尸体检验过程中，死者血液中的乙醇浓度检测往往是必须的。心血的提取与检测对于死亡性质的定性非常重要，应该提取充分。至少提取3管才能满足基本检验要求，而且要宁可多提，以免错失最佳时机，再补提造成实验结果不准确。心血应该盛放于容积较小的密闭容器中，让血液充满容器且不留血上空间，并尽快送检。否则含HbCO的血液与空气中的氧接触发生置换而释放出 CO，或者乙醇挥发影响血液酒精浓度。送检心血除酒精浓度检测外，应常规进行安眠镇定类药物检测，并根据情况提取尿液、肝肾等检材进行其他毒物检测，防止漏检。

3 结论

酒后死亡尸体的检验貌似简单，实则不然，需要结合现场调查走访、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的情况进行细致缜密的分析判断，摒弃主观臆断，只有这样才能让事实昭白天下，还死者一个公道。切忌先入为主，未排除其他可能性之前，勿仓促认定饮酒猝死。

[1] Straka, L., et al.. Fatal alcohol intoxication in women: A forensic autopsy study from Slovakia[J]. BMC public health, 2011, 11(1): 924.

[2] Ahlm, K., B.-I. Saveman, U. Björnstig. Drowning deaths in Sweden with emphasis on the presence of alcohol and drugs-A retrospective study,1992-2009[J]. BMC public health, 2013, 13(1): 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