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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民间艺术的文化蕴蓄阐释

2015-03-17邱国鹏

关键词:客家人民间艺术民俗

邱国鹏

(三明学院,福建三明365000)

客家民间艺术的文化蕴蓄阐释

邱国鹏

(三明学院,福建三明365000)

客家民间艺术是客家文化的载体和表现形式,是客家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客家人在向南迁徙和发展中不仅传承了中原传统的文化内容与艺术形式,也与当地民族文化融合,构成了新的思维方式、艺术观念和美学机缘。其特有的文化符号、文化观念以及文化民俗,形成了客家民间艺术相对独特而又具深厚发展潜质的文化内涵。

客家;民间艺术;文化

客家,作为汉民族中的一个独特民系,与中原汉民族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深受中原儒家文化的影响。同时,在向南长时间、广地域的迁徙和发展中,与畲、瑶等少数民族的民俗民风相互交融而有了文化的迁移、扩散和集结,并不断成熟完善,形成了具有区域特色的文化观念和风俗习惯。大量的客家民间艺术生成是特定时代、特定环境的产物,它们不仅富有鲜明的地域文化特征,同时也动态地沿袭了中原传统文化观念和审美观念。正如客家土楼建筑折射出的古朴凝重、绚烂无比的中原文化,正是浸润着儒家思想的中国传统文化;而内部布局阴阳八卦,加上廊道交叉纵横,错综复杂,则是融入了“八卦”的理念,蕴含着引人入胜的八卦文化。“历史上有多少文化传统已荡然无存,令后人空余叹息,而几片五颜六色的纸片却能将立春的风俗文化延续至今,这不仅是剪纸的艺术魅力,还是文化的接力。”[1]客家民间艺术特殊的形态和特征,使其在文化的历史变迁过程中有着强韧的历史传承性。正是在这种一脉相承的文化传承当中,客家民间艺术的内容与形式被不断相传相承和改变,并构成了客家文化新的内涵和新的美学机缘,其独有的文化特性也不断被积累和沉淀。

一 意象性文化符号的传承与发展

客家民间艺术伴随着客家人的生产及生活方式代代相传,是一种传承性的文化现象。这些文化现象在时间的推移、历史的发展中,不断沉淀、演变,逐渐形成了一系列蕴涵着丰富文化因子的意象性符号,并产生多样的寓意。这是文化传承的结果,这种文化传承在客家人的信仰观念、宗族观念、礼制观念、等级制度等思想意识当中都有所反映。它们在不同的民俗事象里由客家人创造性地自由组合,形成了深厚、富有魅力的文化符号。这些文化符号不追求外在的、表面的像与不像,而是以意念造成的意象为基础,蕴含着客家人的集体意识和审美情趣,当形成一种集体的契约,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符号系列,便以固定的艺术造型方式传承下来。在许多情况下,这些意象性文化符号以客家人特有的认同方式,通过因物喻意、物吉图祥、情景交融等复杂多变的艺术建构,折射出客家人独特的自然崇拜和宗教信仰观念。现今的闽西、赣南、粤东一代,总能见到三步一祠、五步一庙,每逢初一、十五都要设祭供奉观世音菩萨,特别是在每年农历三月十九观世音菩萨诞生日、六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成道纪念日、九月十九观世音菩萨出家日,众多信众更是沐浴斋戒作佛事,拜观音菩萨,祈求保佑生灵,降福赐祉。客家人宅居和村落周围的风雨桥(廊桥)、牌楼、戏台、祠堂内那些看似审美的年画(门神、财神、福禄寿三星、麒麟送子、和合二仙)、壁画、神像雕塑、纸扎、供品等都是以集体所认可的意象性符号来表现客家人的某种信仰文化,使“寓意”寓于“符号”得以代代承传并发展。

实际上,上述符号的运用并非孤立地运用,作为族群情感认同、凝聚的载体,它们经常综合使用,以抽象、变形、简练的手法组合重构。如“莲花”按照象征手法,代表着纯洁与高尚,组成“一品清廉’;按照寓意手法,它又表征着多子,可组成“莲里生子”;寓意与谐音组合,又有“连莲生贵子”“一路连科”“连年有余”等。这种自由搭配的表现手法是在传统基础上的继承和延续,是对意象性文化符号深刻的理解和创造性领悟,其寓意背后的内涵、精神和观念超越了一定的时间和空间环境,极大地拓宽了客家民间艺术的表现手段和创作思路。

如上所述,意象性文化符号离不开特定的文化背景与生活环境,其精神内涵与美学品质,是经过历史的营造、凝练而形成的。同时,它伴随着客家人生产生活方式、经济基础、意识形态等因素的影响,动态地向前发展并延伸到各个时代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事实上,意象性文化符号的发展一直处在实时的变化当中,毕竟,它的传承是相对的,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文化背景下客家人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艺术观念,乃至习俗、气质等都或多或少会有差异,而产生的符号意象自然各不相同,因此文化符号也不可能亘古不变地延袭传统文化渊源。宋生贵先生在《当代民族艺术之路》中谈到:“任何一个民族艺术的传承、发展,都绝不可能离开具体的人;而作为本民族艺术的传承主体——人的变化,则必然会关系到其艺术的发展变化。”[2]正如客家人在辛勤劳作之余缘情而发、即兴而唱的山歌,表达了客家人的思想情感、生活愿望与追求,在长达千余年的迁徙旅途中,在不断的历史叠加、文化认同和精神升华中形成了自己独具风格的艺术,在形式上也由原来山间田野演唱的歌曲到今天焕发出蓬勃的生机,以其独特的唱腔、格律、音调走向世界各地,在日本、美国、英国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唱响。

意象性文化符号的发展反映着不同时期客家人在价值取向和审美取向方面的差异,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传统的、历史的和乡土的视觉形式,重构了客家民间艺术的审美。正如祭祀供奉用的雕塑、神像、纸扎、画像的某些功能用途已经转化,年画、剪纸、农具已成为审美愉悦、游戏娱玩的用品。现代社会各类客家民间艺术创作题材、形式、色彩、造型,相当一部分是传统意象文化符号发展传袭和重新组合的结果,这种发展是传承中的发展,是相对于艺术格局的稳定性和一致性而言的传承。发展导致了客家民间艺术的丰富性和庞杂性,将传统的符号赋予了现代的意义。它不仅有相同题材、形式的发展,也有技艺、创作方法、欣赏趣味的发展,更为重要的是在客家民间艺术作品中实现了人们喜闻乐见的客家意象性文化符号更替,这不仅有助于新的艺术形式的产生,也有助于呈现客家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

二 纳吉求福的吉祥文化

客家民间艺术渗透了强烈的文化观念和审美意识,从而使其审美创造具有鲜明的特征,这种特征是与客家民间艺术的文化背景相一致的,与客家文化和审美意识是一脉相承的。正如“吉祥”在我国从古到今就是福瑞喜庆、事事如意的代名词。客家民间艺术里,客家人把“吉祥”作为一种特定的观念符号并将自己的思想情感浇灌其中,同时诉诸于视觉的表现形式。它寄托着客家人的祈福、趋吉、避祸的精神诉求,造型上或是祈求子孙繁衍长寿,或是对荣华富贵的期盼,或是对驱邪、纳吉的愿望。因此,纳吉求福成了客家民间艺术创作恒常的主题,吉祥图形造型、图案纹样、色彩等,成为地道的民间文化观念的象征性寓意符号,在客家民间艺术作品中经常出现。

唐家路先生在《民间艺术的文化生态论》中指出:“不论民间艺术或宫廷艺术、文人艺术,其表现内容在不同历史时期都出现过以吉祥内涵为主题的艺术形式,尤其是民间艺术,吉祥主题始终是贯穿其中的主要内容。”[1]客家吉祥艺术的创作观念源自民众普遍而持久的求吉心理,客家人强韧永恒的生存要求及祈福消灾的意愿使得客家民间艺术在吉祥的意识形态里有了丰富的特征。这种丰富的艺术形态具体表现在吉祥艺术样式的多样性,题材内容的多样性,生活实践的多样性,以及材料技艺的多样性,它为客家民间艺术提供了大量的素材和原动力。通过装饰重组,将素材加以主观化、理想化,体现了纹必有意、意必吉祥,并以视觉的审美形式蕴涵着浓厚的民俗文化内涵。如花瓶与如意组合纹饰“瓶”与“平”同音,如意是佛具,在瓶中插如意寓意“平安如意”;寿字写成圆形篆体,周围五只蝙蝠排列纹样装饰,蝠与福同音,寿为五福之首,“五福捧寿”寓意多福多寿等等,均以寓意、谐音、借喻、象征等形式表现,由此生动地表达了人们对丰收、长寿、子孙繁衍昌盛等美好生活的展望。

我们应该意识到民间艺术作为一种赋予人们生活世界

以物质化形式与秩序的艺术,是民众生活态度的真实写照。吉庆迎祥题材、图案、与造型常频繁出现于客家人的建筑装饰、宅居陈设、雕花木器、砖雕瓷绘、穿戴服饰等艺术形式中,如大吉大利、吉庆有余、福如东海、丹凤朝阳、五福临门、吉庆有余等等。吕品田先生在《中国民间美术观念》中谈到:“中国民间美术存在着三个恒常的主题,即希望宗族门姓传承延续,家眷亲属增寿延年;盼求日常生活丰衣足食,门第居位显赫高贵;祈求社稷农事免灾无害,家人牲畜平安无事。”[3]这三个主题指出了中国民间趋利乞吉的审美功利性的艺术特点,围绕着这三个主题形成了一系列的吉祥图案,它所蕴涵的含义在本民族中得到认可,就成为隐含一定文化价值的吉祥艺术,在经过长期的演变后,用固定的艺术造型方式传承下来。如闽西宁化集音乐、舞蹈、美术、剪纸、灯光、装潢、竹木工艺制作等多种民间艺术于一体的灯彩表演,在宁化客家方言中,“灯彩”与“丁财”谐音,隐喻“添丁发财”,舞灯彩有祝愿人财两旺,庆贺吉祥之意。但由于吉祥艺术观念性极强的艺术特点和象征性,他的创作直接来源于民众生活,因此在婚丧嫁娶、岁时节令、人生礼仪等生活情境以及生产活动中,成为动态的文化过程。

客家民间艺术中擅长运用表号、谐音、象征等手法,将祈福纳祥的寓意巧妙含蓄地转化为意象符号,形成一些固定的意象符号的寓意造型,融入服饰、雕刻、陶瓷、编扎、舞蹈、音乐及传统生产工具等等。如在客家民居建筑中柱、梁、门、窗、栏杆、屋檐、斗拱、屏风、神盒、香案等处画喜鹊立于梅花枝头谐音“喜(喜鹊)上眉(梅花)梢”,葡萄、莲蓬寓意多子,虎寓辟邪、护生,桃象征长寿,五毒用于祛病消灾等,都是客家人渴望幸福生活、趋吉避凶的情感寄托和表达。在客家民间艺术里,客家服饰及其装饰物,如服装、鞋帽、织锦、刺绣和首饰、佩饰、绳结等装饰品上往往可以看到象征美好富贵的龙、凤、鹤,象征多子多孙的石榴、鱼、蛙、葫芦,象征镇宅辟邪的虎、豹等凶猛之兽,这些都被赋予了特定的吉祥文化内涵。

三 约定俗成的民俗文化

民俗活动是客家民间艺术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文化之源,它为客家民间艺术的成长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客家人在生产、生活的过程中不仅有了民俗文化的生成,也创造了丰富多彩的客家民间艺术。作为历史与文化范畴的客家民间艺术,与客家民俗交织一体,即丰富了民俗活动的内容,加强了民俗活动的情境,同时也将客家文化的性质特征以形象展现。客家民系的形成是一个动态的历史过程,作为从中原迁徙而来的南方六大民系之一,客家人一方面延续了中原儒家文化影响的民俗观念。如生活习俗、生产习俗、信仰习俗、占卦习俗、岁时习俗等;另一方面融合了迁居地畲、瑶等少数民族文化,形成了有别于其他民系而又富有地域之养和特色之美的民俗风情,如石城的灯彩、上犹的九狮拜象、坎市的打新婚、湖坑的作大福、五华的竹马舞等。

客家民间艺术创作多源于民俗活动,在题材选择和造型形式上受到客家各种约定俗成的民俗系列活动的影响和制约,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民俗的直接承传转述,这种制约同时又是形成客家造型艺术魅力的重要因素之一。在年画、门神、窗花、灯笼、龙灯等诸多的艺术形式里,民俗内容及样式大都源自现实或精神的功利要求及民俗活动,随着历史的演化及其整合,就有了今天我们看到的客家民间艺术。如闽西古镇抚市的“走古事”,这一民间具有浓厚的娱玩教化性艺术,又称“走故事”,比过春节还隆重,在元宵节举行,以历代人物、传说故事以及现实生活为情节,装扮成古事棚,由青壮年抬着游走于大街小巷,其阵容强大,节目丰富,表演精彩,形象可人。“走古事”除了预兆文运亨通,祈求神灵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还稚拙朴实而真实地表现客家人的感悟和追求。

无论是客家民间造物艺术、客家民俗表演艺术,还是客家民间语言艺术,都直接或间接地参与客家民俗活动,其内容与形式又充分反映了民间风俗的各种事象,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一定的民俗文化观念,使民俗活动更具有文化内涵。作为传承客家民俗的艺术载体,客家民间艺术是客家民俗物化的视觉形象,是客家民俗文化的重要传承方式和传播手段,承载着客家人的民俗观念及造物思想,在客家民俗的传承与发展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张道一先生在《论民艺与民俗》中有一段精辟的言论:“民间艺术是艺术的一部分,是艺术的本体,然而民俗艺术却不是民俗所必然,只是艺术的一种题材,表现、反映了民俗而已。就像绘画表现了战争,不能说绘画就是军事;雕塑表现了运动,不能说雕塑就是体育。艺术表现了某种风俗,有助于这一风俗的传播和发扬,但就其本质而言,并非就是民俗。”[4]民俗文化从萌芽到成熟,历经朝代的兴废而能延续至今,除了拥有广大民众为其推传,其重要原因还与其在民间艺术中

的广泛应用有关。

毋庸置疑,客家民间艺术已成为客家节日文化的重要内容和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这点在客家人岁时节令、人生礼仪、宗教仪式、婚丧嫁娶、游艺活动的民俗活动中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正月春节是客家人最重要、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包括腊八、小年、除夕守岁、立春、十五灯节等众多节日在内的这段时间,围绕着春节展开艺术创作的旺季,“小年”祭灶时用灶君像、纸马、神盒门帘来祭灶,除夕时要“上红”贴联、红纸、门钱、门神和财神画,连同春节期间的丰富多样游艺活动,如舞狮、舞龙、擂大鼓、闹古事、“十番”演奏、木偶戏等,都离不开客家民间艺术参与。在客家民俗文化的生成和发展过程里,客家民间艺术中保留着许多古老习俗,许多远古民俗在客家民间艺术作品中得以流传,因而客家民间艺术可以看成是客家民俗文化的呈现载体,它为传统客家民俗的发展提供了更多的可能。

客家民间艺术是异彩纷呈的,不仅因为它是客家文化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还在于渗透于客家人的衣食住行各方面,是客家文化的物化形式和形象载体,涵盖了社会、文化等诸多的元素。这是一代代客家人不断延续和积累的艺术,它的创作不是简单的制作,还要在制作时使人感到作品所蕴含的文化,这就是有文化的客家民间艺术,凝聚着客家人的情感和智慧。但事实上,社会文化环境的不同,经济的转型,生产与生活方式的转变,现代与传统思想的裂痕,都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客家民间艺术的原生态。不容置疑的是文化是民间艺术之根,已获得大多数人的体认,客家民间艺术的本源文化未被破坏,反而实现了双重超越,在具体的艺术实践和美学追求上吸取和消化了本土文化以外健康而有益的东西。时至今日,在文化多元共生共存的语境下,客家民间艺术已为不同民族、地域的更多人所感知和认识,它的发展应以不断追求新的艺术个性为重要取向,于此同时以其内在的文化积累与发展为依托,根植于传统优势而又有所突破、有所推进,实现纵向发展,这样才能获得全新的表现方式和更大的生存空间。

[1]唐家路.民间艺术的文化生态论[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6,122-123,184.

[2]宋生贵.当代民族艺术之路[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90-91.

[3]吕品田.中国民间美术观念[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1992:35-41.

[4]张道一.论民艺与民俗[M].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8:8.

Cultural Interpretation of Hakka Folk Art

Qiu Guopeng
(Sanming College,Sanming,Fujian 365000,China)

Hakka folk art is the carrier and manifestation of the Hakka culture and an important part of Hakka culture.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Southward Migration,Hakka people inherited t not only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of the Central Plains but also integrated them with the local culture to constitute a new way of thinking,an artistic conception and aesthetic opportunity with unique cultural symbols,cultural concept and cultural customs,Hakka folk art formed a relatively unique and profound cultural connotation.

Hakka;folk art;culture

J021

A

1672-6758(2015)05-0149-4

(责任编辑:郑英玲)

邱国鹏,博士,武汉理工大学;副教授,三明学院。研究方向:民间文化艺术。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编号:10YJC760042);福建省教育厅基金项目(编号:JA12292S)。

Class No.:J021 Document Mar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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