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兹加林批判的马克思主义探析

王冠军

(华北水利水电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 郑州 450045)



布兹加林批判的马克思主义探析

王冠军

(华北水利水电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 郑州 450045)

摘要：以布兹加林教授为代表的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成为当前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一个重要力量。该学派在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前提下，重新思考社会主义的内涵，分析苏联社会主义实质和实践失败的深层次原因，批评俄罗斯自由化改革带来的一系列社会政治问题，并为解决这些问题提供了一种崭新思路。

关键词：布兹加林；马克思主义；批判；俄罗斯

苏联解体后，马克思主义作为苏联的官方意识形态被废除，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研究也一度陷入困境。马克思主义被当时苏联社会精英作为一种“过时的、错误的”理论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历史的垃圾桶。经过十多年的痛苦挣扎，马克思主义研究的重新恢复是伴随着近些年俄罗斯各种社会问题的不断出现而进行的。直到今天，理论界发现，西方的自由主义理论并不能解决所有俄罗斯社会发展中的问题。因此，一些学者又尝试着把目光转向了马克思主义，重新审视马克思主义的当代价值，希望从中找到解决问题的思路。

虽然马克思主义在俄罗斯当前社会思潮中仍然处于边缘位置，但是最近几年也出现了许多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成果。根据这些成果的主要观点和立场，我们可以简单的划分为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反思的马克思主义、正统的马克思主义等几个学派。这些学派里，以布兹加林教授为代表的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无疑是最活跃的一个学派。这个学派由于组织严密、活动频繁、观点新颖，展现出俄罗斯未来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一个重要方向，也逐渐成为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主力[2]6。

一、布兹加林及其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的形成

俄罗斯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布兹加林(Бузгалин А.В)，1954年出生于莫斯科，1979年取得莫斯科大学副博士学位后留校工作，1989年取得博士学位，现为莫斯科大学经济系政治经济学教研室功勋教授、博士生导师、经济原理中心主任，他同时还是莫斯科财经法律大学社会经济学院院长，担任国际国内众多学术期刊编辑委员会成员。布兹加林在国际上也享有很高的声望，曾经在美国、英国、法国、中国等一些著名的大学都有讲学的经历。

自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布兹加林就积极参与各种政治社会活动。大学毕业后，他组建独立的“马克思研究俱乐部”，作为俱乐部的代表人物又参与创建“社会主义公益俱乐部联合会”。在1989年到1990年之间，布兹加林积极整合苏共内部各种独立马克思主义研究力量，成为苏共纲领派的奠基人之一，在1990年召开的苏共二十八次代表大会上被选为中央委员。苏联解体后，鉴于对苏联政权存在严重官僚主义的不满和批评，布兹加林对社会上各种重建苏联的方案和计划并不感兴趣，而是随后联合一些政治参与积极性强的工会分子和“俄罗斯独立工会联合会”的部分力量，参与了劳动党的建立，以期在新的政权中发挥重要作用。1994年初，布兹加林成为新的社会组织“为了民主和社会主义学者运动”倡导人，在此基础上集聚重要力量开展学术研究和理论宣传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布兹加林从1991年开始参与独立左翼杂志“抉择”的创立工作，从1995年起成为这个杂志的主编。在布兹加林的努力下，“抉择”杂志社增加了编辑人员，増印了发行数量，成为定期的按季度发行的杂志。直到现在，“抉择”杂志仍然是俄罗斯唯一的定期发行的左翼理论性期刊。该杂志承诺不屈从于任何政治力量，定期向读者呈现来自不同国家左翼观点和视角的文章，公开各个工人运动代表的资料。由于“为了民主和社会主义学者运动”卓有成效的工作和“抉择”杂志影响力的不断增强和读者网络的不断扩大，2000年前后在布兹加林等人的努力下，创办和注册了“抉择—全俄罗斯社会运动”。

自上世纪90年代末，布兹加林就开始关注全世界范围内的反全球化运动，“抉择—全俄罗斯社会运动”的活跃分子很快也参与其中。尽管反全球化在俄罗斯受到不少限制，力量还很薄弱，但是“抉择”的活跃分子联合其他左翼组织积极开展活动，参与了除首届之外所有反全球化的“全世界社会论坛”和在佛罗伦萨、巴黎、伦敦、雅典娜等地举行的“欧洲社会论坛”。布兹加林还是第一届和第二届“俄罗斯社会论坛”积极的发起者和组织者之一。如今，布兹加林还积极参与保护公民的居住权和教育权的运动，他同时还是俄罗斯“教育为了所有人”运动的副主席[6]。

布兹加林作为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代表人物，学术研究上也卓有建树，当今焦点的政治经济问题成为他学术研究的重要对象。迄今为止，布兹加林已经独著和与别人合著教材及参考书四部、各类学术专著26部，100多篇学术论文发表在《经济问题》《哲学问题》《莫斯科大学学报》等知名学术期刊上。布兹加林教授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代表性的著作有《全球资本》《资本的完结》《后苏联马克思主义——21世纪挑战的回答》等等。布兹加林已有5本著作被翻译成英语、德语、西班牙语、汉语、日语等语言，10多篇论文和访谈在美国、中国、欧洲、拉丁美洲等地发表。布兹加林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是马克思主义研究方法问题、社会主义理论，他还特别关注当今全球化问题和后工业时代发展趋势，研究俄罗斯资本主义改革的方式和后果。除此之外，布兹加林还研究社会政治冲突发展问题，对工人抗议，新的公民社会运动以及国际反全球化人士开展的运动予以了特别的重视。

在布兹加林的著作中，《全球资本》一书从全新的视角展开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回应在信息化时代、全球化背景下如何应对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的挑战，这本著作在俄罗斯学术界引起了很大反响，也被称为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的经典著作。后来，布兹加林与同在莫斯科大学经济系工作的同事戈尔加诺夫教授合作，把《全球资本》的基本观点进行梳理并简要概述，以《后苏联马克思主义——21世纪挑战的回答》(2005)名称再次出版。《后苏联马克思主义——21世纪挑战的回答》被认为是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正式形成的标志之作，书中对批判的马克思主义主要思想、观点和立场进行了全面概括和阐述。

二、批判的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观点和立场

按照布兹加林的看法，“批判的马克思主义”这一名称还没有最终固定下来，有时也用“后苏联马克思主义”“新马克思主义”等名称来命名自己所创立的学派。之所以叫“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是因为这个学派具有典型的批判色彩和立场[1]5。它不但批判前苏联教条化的现实社会主义版本，也批判近些年出现的新斯大林主义思潮，也对当下俄罗斯新自由主义、新实证主义、后现代主义等主流意识形态进行批判。也就是说，批判成为这个学派的基础和出发点。

和其他当前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学派相比较，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具有以下显著特点。首先，这个学派认为，要批判的继承经典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以及20世纪后半叶以来国际和国内各个流派关于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成果。其次，这个学派批判教条化的斯大林马克思主义模式，认为应该重新审视建立在苏联斯大林社会主义基础上的一系列论题。再次，布兹加林认为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也可以成为后工业时代的马克思主义。最后，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认为要辩证的看待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在布兹加林看来苏联社会主义并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现实存在的社会主义，苏联社会主义是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一种突变的产物，并没有充分包含社会主义的基本内涵，并且一开始就落入了异化的境遇[3]168。布兹加林认为，苏联社会主义与马克思主义既有矛盾的方面，也有相容的内容，一方面苏联现实的社会主义由于自身的缺陷必定会转变为专制的官僚体系而走向死胡同；另一方面，苏联的社会主义实践也包含了社会主义的萌芽，积累了一些社会主义关系的元素。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认为以上视角可以使我们审视当前经济社会生活的价值，系统和辩证的看待历史的发展过程和当前社会的现实，为解决当前一些社会问题提供实践理论。

三、关于社会主义的实质以及苏联社会主义的认识

作为马克思主义研究学派，布兹加林一直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场和观点，捍卫马克思主义的时代价值，认为社会主义的实现是可能的，社会主义仍然是克服和解决资本主义带来各种政治社会问题的最好选择。但是，关于什么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的基本内涵以及其实现过程和方式，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有着自己的看法和见解。传统的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主义仅仅是实现共产主义的一个发展阶段或者说是经过社会主义改造后的一种社会结构形态，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不同意这种观点。布兹加林认为，传统的社会主义观点没有意识到社会主义的实现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需要一系列的物质前提。也就是说，社会主义其实就是克服和消除各种异化社会关系的一种历史过程，也是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转变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是长期性和动态性的特点和内涵[3]171。

正是基于对社会主义的重新认识，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对苏联社会主义持明确的否定态度，他们赞同苏联社会主义是社会历史发展“突变的产物”和以自我毁灭为特征的现实社会主义的看法。他们认为，苏联社会主义未能诠释社会主义的内涵，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特别是斯大林式的社会主义可以说是对社会主义的严重误读和歪曲。布兹加林指出，苏联社会主义其实是作为由异化世界向自由王国转变过程中作为最初萌芽状态存在的阶段，实质上同资本主义阶段一样，都是人类异化时代的表现形态，并且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异化的状态，结果也必然会走向死胡同，而苏联社会主义所伴随的官僚体制正是这种异化状态的典型体现[3]171。但是，布兹加林也承认，虽然苏联社会主义是一种异化的、突变的社会主义模式，但是本身也包含一些社会主义的萌芽，为社会主义积累了进步因素。

需要指出的是，苏联的社会主义实践的失败并没有使布兹加林对马克思主义产生质疑和放弃社会主义的立场，而是更加坚定了他探寻社会主义实质的动力。他认为，苏联社会主义的失败只是在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转变过程中的未完成形态，苏联的解体，并不预示着俄罗斯只有资本主义一条道路可走，还存在着另一种抉择，只要不断克服通向自由王国的异化状态，寻求科学意义上的社会主义道路，就能解决当下俄罗斯由于自由化改革所带来的一系列弊端和问题，自由王国也最终会实现。

四、布兹加林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关注的其他问题

批判的马克思主义不仅对于什么是社会主义，以及苏联模式社会主义有充分全面的探讨和认识之外，在其它方面也都有许多自己的见解和看法。比如，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关于学术界对辩证法的漠视表示明确反对，认为当代俄罗斯人已经失去了运用辩证法进行科学研究的优良传统[3]169。布兹加林认为，虽然在研究工作中方法论问题一般不太受到重视，但是我们所有的工作都是建立在方法论的使用基础上。因此，我们应该恢复和发展辩证的研究方法，强调方法论的重要性，并了解它的基本特征。在布兹加林的研究中，特别是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的理论架构，方法论都是一个基础性的问题。布兹加林明确宣称自己的理论研究是以对辩证法的运用为基础的，认为辩证法具有重要的当代现实意义[1]，应该继续掌握和运用辩证法的优良传统。布兹加林在论著中关于辩证法的主要内容、时代价值以及未来发展都有详细的阐述。

另外，布兹加林批判的马克思主义更加关注马克思主义的人文色彩，认为马克思主义本质上是一门人道主义的历史哲学，应该更加关注人的解放和全面发展。布兹加林认为，从上个世纪中期，无论是俄罗斯还是国外理论界，更倾向于把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关注人的价值和命运的人本主义哲学，而不仅仅作为强调历史规律和预示未来社会发展阶段的决定性哲学来看待[1]15。因此，对于后苏联时期的马克思主义更应该重新认识以前正统马克思主义的一些解读，比如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等等。布兹加林认为苏联斯大林版本社会主义五形态的解读和理解是有局限的，这包括生产力的发展改变社会政治结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及用粗陋的阶级立场来界定任何社会现实等观点和做法，这对于分析当代社会进程是远远不够的[3]170。布兹加林认为，苏联马克思主义过度强调生产力的决定作用，而忽视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反作用，同时我们应该用发展的眼光和创造性的看待和理解马克思主义，承认民族、政治、社会文化等非生产力的一些因素在社会发展中的重要基础作用。

最后，关于全球化问题方面，批判的马克思主义也有自己的见解。布兹加林是明确反对当前的全球化进程，认为全球化浪潮实质上使人类进入全球资本霸权统治的时代，仍然无法摆脱资本的控制的逻辑。布兹加林还认为，目前理论界广为流传的文明冲突理论，本质上是全球化过程中资本霸权主客体矛盾的虚假体现，文明的冲突只是一种外在的表现，真正的内容是全球化进程中资本霸权的主客体之间产生的矛盾冲突[1]18。在资本主导的全球化过程中，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垄断了高新技术、资源和游戏规则，中等发达国家为维护自身的利益和传统价值必然和发达国家发生争斗，而落后国家在全球化这一进程中境况更加艰难，从而产生以文明冲突为假象的各种矛盾[3]172。

以上所述，只是布兹加林所代表的批判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内容。当然，作为一个研究学派，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和阐述还有很多方面，需要我们进一步研究和探讨。不过通过分析我们能认识到，俄罗斯批判的马克思主义既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和立场，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同时又批判苏联时期的社会主义的理解和实践，从而探寻一条新的通往自由王国之路。可以说，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是马克思已经不再是官方意识形态前提下，在后苏联时空背景下产生和出现的一个学派，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俄罗斯学者更能以一种学术的理性来重新看待和研究马克思主义。它以坚持、捍卫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为主要目标，致力于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发展，探寻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真正内涵和实质，并结合当前俄罗斯政治社会存在的实际问题发挥应用效果。

参考文献：

[1] 林艳梅．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3.

[2] 李尚德．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动态[J]．社会科学家，2013(8)：5-10.

[3] БУЗГАЛИН АВ, КОЛГАНОВ А И．Постсоветский марксизм в России:ответы на вызовы 21 века[M].M. 2005.

[4] 姚颖．布兹加林新马克思主义社会哲学初探[J]．天府新论，2007(2)：14-16.

[5] 张静．反思与批评——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两大学派[J]．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13(2)：67.

[6] А.В.布兹加林简介[EB/OL].[2015-09-08].http://www.alternativy.ru/ru/node/304

(责任编辑：张胜前)

Research on the Buzgalin’s Critical Marxism

WANG Guanjun

(College of Marxiam, North China University of Water Resources and Electric Power, Zhengzhou 450046, China)

Abstract:Nowadays, the critical Marxist school represented by professor Buzgalin has become a major force of Marxist research in Russia. On the premise of sticking to the Marxist theory, this school rethought the connotation of socialism, analyzed the essence of the Soviet socialism and the underlying causes of its failure, criticized a series of social political issues triggered by the liberalization reform in Russia, and finally they offered a brand- new train of thought to solve all those problems above by Marxist angle of view.

Key words:Buzgalin; Marxism; criticism; Russia

中图分类号：K928.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444(2015)06—0024—04

作者简介：王冠军(1980—)，男，河南扶沟人，华北水利水电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博士。

基金项目：2016年度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后苏联时期马克思主义在俄罗斯的发展研究”(2016—qn—172);2015年度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西方马克思主义异化理论及当代价值研究”(2015BKS001)

收稿日期：2015-0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