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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疑行动——“新行动主义”对人类环境意识的启蒙意义

2015-03-17颖,倪

海南开放大学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人类环境生态

许 颖,倪 方

(南京交通职业技术学院基础教学部,江苏南京211188)

导 言

美国海洋生物学家兼作家蕾切尔·卡逊于1962年出版的《寂静的春天》蕴含了丰富而深刻的生态思想,不仅被奉为世界环境文学经典之作,而且被视为20世纪最有影响的生态伦理学著作之一。

《寂静的春天》以大量事实和科学依据揭示了滥用杀虫剂对人类生存环境的破坏和对自身健康的损害,质疑了依靠科技来征服、统治自然的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在质疑同时,卡逊进一步发展了阿尔伯特·施韦泽和奥尔多·利奥波德的生态整体主义思想,揭示了可持续发展哲学隐喻。美国前副总统阿尔·戈尔认为《寂静的春天》促进了美国环保运动发展,播下了新行动主义种子,唤醒了人类环保意识。虽然距离本书出版已经半个世纪之久,随着当前全球性环境问题的加重,水污染和淡水资源危机、土地资源状况恶化、生物多样性锐减、全球气候变化及有毒化学品污染等威胁着人类生存安全,重读《寂静的春天》,解读卡逊生态思想对传播生态理念、促进环境保护及生态文学发展具有重要理论和现实意义。

一 质疑的产生

从表面看,《寂静的春天》向公众表达了一种生态危机意识,其内在含义却是对人类自近代以来征服自然合理性质疑和对现代人践踏自然行为的批判。

(一)质疑了人类中心主义思想

传统伦理认为人与自然是相对的两个范畴。文艺复兴时代高举人的欲望,启蒙时代认为人是万物尺度,机械唯物论则强调人独立于自然界。人类中心主义哲学家认为人类高于其他任何非人类存在物,在人与自然关系上认为人是主体,自然是客体,自然只有工具价值和使用价值,不具有内在价值,只有满足了人的需要才有价值可言。笛卡尔提出人要“借助实践使自己成为自然的统治者”。康德主张“人是自然界的最高立法者”。

卡逊第一次对这一人类意识的绝对正确性提出了质疑,认为“控制自然”是一个妄自尊大的词汇,形成于生物学和哲学初始阶段。她以大量事实和科学为依据,对人类滥用杀虫剂等化工合成物对自然环境产生的严重污染和对人类自身造成的伤害进行了深层次思考,对传统以人类为中心的价值观进行了否定。卡逊认为“人类对环境的侵袭最令人震惊的要数危险的甚至致命的物质对空气、土壤、河流以及海洋造成的污染。这种污染很大程度上是不可恢复的,其在生物生存环境以及生物组织中引发的负面连锁效应也是不可逆转的。”[1]4“当人类继续向征服自然的目标进发时,他们已经写下了令人心痛的毁灭历史。”卡逊将自然拟人化,认为自然也有其权利,反对人类为了经济利益无限度、无批判、无反思的控制自然、掠夺自然,引导人类正确评价和对待自然。“对于千百万人而言,有序而美丽的自然仍然具有深刻而不可取代的价值。”[1]100卡逊关于自然的生态伦理思想为霍尔姆斯·罗尔斯顿自然价值论的产生做了启蒙。

为了使她的质疑为广大读者所接受,卡逊在写作时将文学和科学完美结合起来。富有象征性、意向性和节奏感的文学语言让她的作品充满艺术性和可读性,严谨、具体的科学论证使她的作品充满可信性和哲理性。热闹的春天怎么会是寂静?这样的书名给人以视觉震撼及无限想象,同时留下了伤感的基调。第一章(明天的寓言)里,作者虚构了一个由明媚的春天走向“寂静”的美丽村庄的突变,对村庄蜕变前诗一般的语言描述激发了读者的阅读兴趣,而想象中的悲剧则引发了读者对可能发生的毁灭性灾难的警醒。卡逊的质疑不是源自文学家的虚构和想象,而是建立在确切的科学知识和具体的调查统计基础上。为了让读者对她的质疑信服,把简单的事实揭示给不具备化学知识的普通读者,卡逊引用了大量科学实验数据,从陆地到海洋,从海洋到天空,全方位地揭示了化学农药危害,整本书贯穿着严谨求实的科学理性精神,充溢着敬畏生命的人文情怀。

(二)发展了生态整体主义思想

卡逊在质疑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同时进一步发展了阿尔伯特·施韦泽和奥尔多·利奥波德的生态整体主义思想,揭示了可持续发展的哲学隐喻。

蕾切尔·卡逊把《寂静的春天》献给阿尔伯特·施韦泽,是因为施韦泽敬畏生命的伦理思想对她产生了巨大影响力。施韦泽认为自然界中所有生命都是神圣的,人类必须敬畏一切宇宙生命,关心一切自然存在物。卡森《寂静的春天》处处体现着施韦泽敬畏生命的思想。书中批判了人类对植物等其他生命存在狭隘态度,认为人类只是生态系统的一部分,与其他有机生物与无机环境有着密不可分关联,如果没有一个完整、稳定、正常运行的自然生态系统,就不可能有人类的生存和发展。“生物间复杂、精确、高度统一的关系不容忽视,否则就像处在悬崖边的人一样终将受到重力定律的惩罚。”[1]189卡逊不强调自然界中主要、次要之分,认为整个自然界的所有存在都应成为道德关怀对象,呼吁人类珍爱一切生命,摒弃人类优于其他物种的观点,重视人类以外各个组成成分存在价值和发展权利,保护生命之网。

卡逊的生态思想还受到利奥波德生态系统观的影响和启发。奥尔多·利奥波德在其代表作《沙乡年鉴》中将整个地球自然界置放于人类道德关怀视野之中,提出了“象山那样思考”“荒野的价值”与“大地伦理”等生态整体主义理论体系。《寂静的春天》的出版使人们重新审视利奥波德大地伦理思想价值所在,促成了现代伦理学的诞生与发展。在《寂静的春天》里,卡逊认为生态系统是一个相互联系的有机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人类作为生态系统的一部分应整体地考虑问题,人的行为要符合整个生态系统利益。“虽然人类喜欢装出与自然无关的样子,但他们确实是自然的一部分,在如今污染遍及的世界,人类能逃脱吗?”[1]145

为了使她的生态理论更具说服力,卡逊在写作时使用暗喻、反复和对比手法。首先,她采用暗喻把整个世界和人类看成一个经纬相连的巨大织锦。在这个织锦之中,水、空气、土壤、动物、植物相互联系、相互制约,一个环节遭到了毒素破坏就会导致整个系统的变化:化学物质进入土壤,土壤被污染,进而影响农作物,人类食用了农作物,毒物就进入人体,对人体产生毒害。她倡导我们“学会尊重这个精美细致但又十分脆弱的自然生命之网,以及网络上的每一个连结”。[2]其次,卡逊用反复的写作手法描述大量使用化肥与农药给人类的生存环境带来的可怕后果。几乎每一个章节都用触目惊心的画面向人们展示环境的衰变。最后,卡逊用对比手法突出人类不重视自然规律的可怕性,表达对人类过度使用科技产品和不讲伦理道德的无限忧虑。如把漫长历史中生物对环境的微弱影响与20世纪中叶人类环境的巨大改变做对比,把滥用化学药品的后果与核污染相对比,把人对自然环境的缓慢适应与人类发明制造化学药品的惊人速度相对比。卡逊希望通过《寂静的春天》告知公众,自然平衡是人类生存的重要条件,只有有效地保护生态整体性和平衡性,才能有利于人类的长远利益和根本利益。

也许卡逊在写作时尚无可持续发展的理论自觉,但她在书中对寂静的春天的描写却揭示了可持续发展的哲学隐喻,促进了生态可持续发展观念形成。卡逊认为发展并非首要标准,健康生存是可持续发展的必需前提,社会发展必须考虑到子孙后代的生态,当代人不仅要为自然负有道德伦理责任,还要对人类后代担当生态责任,不能耗尽有限地球生态资源。“对于滋养万物的自然世界,我们未能给予足够谨慎的关切。将来,子孙一定不会原谅我们的。”[1]10

二 行动的开启

《寂静的春天》是一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绿色经典环境科学著作。对整个人类社会所产生的作用是空前的,它唤醒的不仅是一个国家或一部分人,而是整个人类。它对公众生态观念的形成、对生态学研究和环保运动的发展、对美国乃至世界许多国家的环境政策和发展战略产生了极其深刻、极为广泛影响。

(一)播下了新行动主义种子

“《寂静的春天》播下了新行动主义种子,并且已经深深植根于广大人民群众中。1964年春天,蕾切尔·卡逊逝世后,一切都很清楚了,她的声音永远不会寂静。她惊醒的不但是我们国家,甚至是整个世界。《寂静的春天》出版应该恰当地被看成是现代环境运动的肇始”——这是曾任美国副总统的阿尔·戈尔在他为《寂静的春天》写的序言中的一段话。

在《寂静的春天》出版之前,人类话语中找不到“环境保护”这个词组,公共政策中也见不到与“环境”相关的款项。人们根本没有意识到环境是需要保护的对象。卡逊的书吹响了人类环境保护第一声号角。伴随着《寂静的春天》出版,一个叫做“环境保护”的词取代了过去“征服自然”的提法。在美国,《寂静的春天》一面世,立刻引起了全国性轰动和围绕滥用杀虫剂(DDT)的全民大讨论。这场争议的波及范围比达尔文的《物种起源》还大,涉及到了政治、经济甚至道德等方面问题,使生态观念和环境意识深入人心,并对政府决策、国会立法和社会未来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在《寂静的春天》等生态文学影响下,20世纪60年代末,美、英、法、德等发达国家相继爆发群众街头抗议活动,千百万群众涌上街头游行示威,要求政府控制和治理环境污染,维护公共利益,拉开了当代西方生态政治运动序幕,迫使政府开始重视环境问题,将生态环境问题纳入国家政治机构。在卡逊引发的环境运动及罗马俱乐部共同推动下,1972年6月5日首届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在斯德哥尔摩召开,共同讨论人类面临的环境问题,使环境保护上升到国际合作层面,并设定每年的6月5日为世界环境日,之后还成立了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以卡逊命名的许多环保机构一直在推进卡逊的未尽事业,卡逊的生态哲学思想已经成为许多环保组织的指导思想。

《寂静的春天》还标志着生态文学繁荣时期的到来,它使生态思想深入人心,直接推动了世界范围内生态文学热潮,同时也开启了作家们大规模自觉地表达生态意识、深入思考人与自然关系的新阶段。此后,美、英、法等世界各国出现了各种体裁的生态文学,卡逊因此被称为生态文学奠基者。

(二)唤醒了人类环保意识

《寂静的春天》所包含的环境危机观、生态整体理论和新行动主义思想,改变了美国及全世界人看待环境的方式,成为启蒙人类环境意识的一盏明灯,卡逊因此被称为“现代环保之母”。

《寂静的春天》由于其所包含的环境危机观使它成为环境和生态危机的象征和代名词。卡逊认为环境污染与人类核战争具有同等程度的毁灭性。从第七章(不必要的浩劫)开始,卡逊就从各个角度描写由于污染而产生的有害物质水滴穿石般对植物、动物及人类产生的影响。杀虫剂像死神的药剂,让我们再也听不到鸟儿的歌唱,看不到多样性的物种。污染还使人类面临多种疾病困扰,通过改变人类组织中决定未来形态的遗传物质,促使基因恶变,使人类陷入“遗传”的灾难之中。卡逊的预言给人类敲响了警钟,强烈地震撼了社会广大民众,《寂静的春天》像一声呐喊,在人类生态危机四伏,已到了刻不容缓地步,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大行其道的社会中起到了振聋发聩作用,有助于人类反思行为和价值理念的正当性,不断探索走出困境的途径。

卡逊作品中所包含的生态整体主义思想让读者从独到视角重新审视人与自然关系,促使人类摈弃传统的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爱护和尊重其他生命体的价值所在,对于唤醒人类环境保护意识,促使人类突破自我认知局限,弘扬生态责任,早日进入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文明时代具有启蒙意义。卡逊的可持续发展思想开启了人类改变以牺牲后代利益来发展经济模式,对科学发展观的形成具有重要意义。保护生态环境,走可持续发展道路观点,在今天已经深入人心,但在科技发展早期,能有先见之明并顶住压力为受到伤害的自然代言,蕾切尔·卡逊的勇气令人感佩。

在《寂静的春天》结尾,卡逊用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诗歌呼吁人类行动起来,抛弃长期以来行驶的舒适、平坦却以灾难作为尽头的高速公路,选择另一条很少走的岔路,为保护地球提供最后的机会。卡逊认为人类不能只意识到环境污染所产生的危害,还要行动起来,抛弃化学控制,采用生物控制方法来解决问题,即使生物控制的实现困难重重,也要坚定的走下去,这无疑在公众心中播下了新行动主义的种子,启迪着人类去改变传统做法,创新解决环境问题,实现人与自然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

结 语

虽然卡逊已经离开我们半个世纪之久,她对人类影响并不会随着时代发展而消失。她用超前的觉悟、非凡的勇气和深切的人文关怀告诉我们平凡的人也可以在环境保护中起至关重要作用。在环境问题日益严峻、环保任务日益加重的今天,为了让世界各地的春天不再寂静,我们要以卡逊为榜样,行动起来,从身边做起,使这个世界有所不同。

[1] (美)蕾切尔·卡逊.寂静的春天[M].北京: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15(1).

[2] 王诺.蕾切尔·卡逊的生态文学成就和生态哲学思想[J].国外文学,2002(2).

[3] 石蕾.《寂静的春天》的生态整体主义解读[J].山东省农业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08(6).

[4] 李光辉.《寂静的春天》引发对生态文学的思考[J].辽宁师专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4).

[5] 范春萍.从《寂静的春天》到“灰暗的春天”[N].光明日报,2013-10-29.

[6] 姚晓晖.简论“寂静的春天”的生态环保思想[J].闽南师范大学学报,2014(1).

[7] 茂全.论蕾切尔·卡逊的生态散文《寂静的春天》[J].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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