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

韩倩芸

她亮晶晶的眸子，像是装下了整片星空。虽说是陌生人，却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了。那样诚挚的微笑，任谁看了都不会忘记吧。

夏天多暴雨，没有先兆的雨常常让人措手不及。我一路奔跑到车站，闻着空气里淡淡的尘土味，难免有些郁闷。她的花摊就摆在那一条街上，竖着一顶大大的遮阳伞，雨滴一串串从伞檐上滑落。公交站台并不大，不少人挤在她的伞下躲雨，包括我。我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连袜子也是湿的，难受得令我烦躁。抬起头来，我发现每个人都焦灼暴躁，低低的咒骂声与哗啦啦的雨声盘旋在伞盖下方，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我迟疑着要不要走出这一小块庇护地。雨已小了不少，我四处张望，才发现她摊位上那块小小的铺在地上的布不知何时已收了起来。她抱着一个布包，站在伞的边缘，佝偻着身子，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仍是淡淡地笑着。我偷偷用眼角余光瞟她，发现她缩着身子，唇角却翘翘的，带着几分暖意。

她又往后退了一小步，完全暴露在雨中了。尽管这样，她的脸上仍是带着笑意，充满亲和力，让人一见难忘。我感到莫名的烦躁，赌气似的转移了目光。然而我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即使站得那么远，我仍能看见她亮晶晶的眸子，像是装下了整片天空。

周围人的声音小了不少，伞下的人群已不像当初那样骚动，他们眉目舒展，言笑晏晏。她握着一束鹅黄的花朵，递给一个女孩子，那女孩笑得同她一样可爱。两人相视而笑，脸上尽是可以溢出来的幸福。

雨停了，伞下的人陆续散了。我相信情绪是可以感染的，虽不是每个人都面带笑意，但众人脸色早已不再阴沉。太阳从云层后出现了，阳光下，人人都洋溢着笑容，向四面八方散开。我相信这个世界的共同语言一定不是英语，而是笑容，即使是陌生人之间也有一架可以沟通的桥梁——微笑。

在车上颠簸时，我又想起了她，忍不住笑了。

【作者系江苏省锡山高级中学匡园文学社社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