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天鹅湖水的旅程
2015-03-17商晓东
商晓东
一滴天鹅湖水的旅程
商晓东
再来天鹅湖,还是内蒙古大兴安岭林区短暂的春夏之交时节。树已泛绿,草仍枯黄。
初脱冬装的天鹅湖,在我们的注视下略显惊慌。相对海拔较高的关系,这里的映山红还未开放,碧湖花海的景致还未形成。不能以最美的面容示客,许是天鹅湖害羞的原因,连那两只精灵一般的天鹅,也缓缓从湖心向对岸飘去,曲颈弯虹,白衣袭雪,细雨中留下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涟漪,恍然传说中的仙境。
在湖边漫步,我惊异于时光的凝固,四年前的景物依然,连那棵斜伸虬枝静卧湖岸的倒木,依然是湿漉漉的,摸上去一手青苔。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扔进湖中,却不见了群鱼争食的欢腾。或许,这就是变化吧。四年前,我曾在这里演示过姜太公钓鱼的绝技,当然,钩是弯的,只是不用鱼饵,钩入湖中,群鱼聚拢,随手一挥,就会有两条银光闪闪的“柳根”鱼跃向空中。那时,天鹅湖堪称处子湖,绝少人迹,我们是沿着森调队员砍在树上的路标,一路艰难而行的。忽而弯腰钻过倒木,忽而奋力跨过小溪,在没有人迹的原始林中,体验到了大森林的幽深、宁静、邃远。尽管手上脸上都被树枝划出了细细的伤口,但初见天鹅湖的喜悦却是难以言表。
而今低头望去,树根草丛间,已隐隐有了半尺宽的路影,4年间,已有无数人造访这里。据说,天鹅湖曾承包给个人,湖中几万斤鱼,早已被一扫而空,到了今年,尽管加大了生态管护的力度,湖中的鱼却仍寥寥无几,许多人便没有兴趣再来这里。这一片洁净的山水,本不该有人迹的亵渎。
离湖岸不远,有一棵需三人展臂才能合抱的参天大树,是我见过的最为高大的兴安落叶松,应该是整个大兴安岭仅存的树爷爷了。我在他面前伫立,凝视那斑驳的树皮,看不透神秘的年轮,遥想他还是一枝嫩芽时,这里该是怎样的一番景色。
天鹅湖是真正意义上的木之根、水之源,她秉兴安之灵气,纳天地之甘霖,万涓化水,淙淙清流,化作根河的绵长与清澈,汇入额尔古纳河的蒙古长调,并入黑龙江深沉的船歌,一路向北向北,终于在萨哈林湾挣脱大地的怀抱,冲入鞑靼海峡蔚蓝的胸膛,越过库页岛的阻拦,汇入北太平洋无垠的辽阔。或许,哪一滴水偶然想起家乡,它将借太阳的翅膀扶摇而上,在北太平洋季风的拥簇下,悠然西行,在一个初夏的早晨,化作蒙蒙银丝,无声落下,轻轻地缠绕在天鹅玉雕雪琢的颈项上,在天鹅湖荡起又一圈如梦的涟漪。
一滴水的漫长之旅,折射出生命的悠长意味,从自然到自然,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自然的呢?
告别了,天鹅湖,但愿我们没有打扰你的幽梦,我将把造访的路径从记忆中删除,你应该只属于天鹅,只属于你自己。
(责任编辑杨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