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组诗）

姜福山

山村（组诗）

姜福山

木垛

在山村

你不只是放学路上

老远就注视到的那缕炊烟

饥肠辘辘欣慰地品读

你是护墙你是栅栏

你是庭院的门框骑在胯下的马

你是比照身高的尺藏猫猫的月影

你是遮风避雨的港湾

如今，你消逝得无影无踪

不存在就轻松了

不再身兼多职的疲惫

任人随意搬来挪去

最终，还不是化为一缕乌有

在儿童的眼里那是

妈妈召唤的手臂如今

在我心里，还是萦绕不断的思念

担水

冰窟窿拎满清纯

饮进去，就将心洗成灵

扁担一端吊挂太阳

一端吊挂月亮的晶莹

白昼黑夜

都在水桶里上升

我是天际的一只雄鹰

冰窟窿就是翱翔的起程

长长的扁担在肩上

就是展翅长空在雪原

投下长长的路径

丈量生命的坚强与赤诚

故事

故事，是棵体粗叶茂的老槐树

老爷爷讲得如同老槐树的叶子

数也数不清

一片一片地

将我们的身体染绿

令我们的心灵鲜活

他总是讲很久很久以前

看样子，除他

谁也没见过

有的还是他爷爷的爷爷的传说

后来，我们结成秋天的果

随同槐叶四处漂泊

再后来我的胡须

长成了槐树的根

扎在老槐树下聆听

叶子的拍节依然是

老爷爷过去的抑扬顿挫

山村

虽然并非同姓

推来算去都是亲戚

大事小情都短不了一个情字

八杆子打不着的

只要腿进门就是

笑脸贴上你的心

烙上熟悉拭去陌生

这里不攀比贫富

从不丈量高低

老少是爷们

讲的就是一个亲近

三穷三富过到老

谁没有个点背的运气

山村总有上山下山

不会一碗水看到底

过不去的门槛，就高高抬抬腿

解不开的疙瘩，就比比自己

错了就红红脸，说声对不起

红事笑得合不拢嘴

白事哭得惊天动地

走多遥远当多高官

都记得山村里心的位置

土豆

在土地，如同在纸上

打着一行一行的长格

在格上均匀地种上土豆栽子

其实，一个个文字不久

长出许多的名词

最终将名词一个个清除

最终唯余下一个名词

就是——土豆

记得挨饿的那年

这个名词最珍贵

总是生命的代名词

养活了我，还养活了

青黄不接的山村

回乡

回乡的泪，早已落在异乡的梦

洒在异乡奔波的土地

敲门声，惊破母亲的泪腺

积存的晶莹

断线般地落下无声无息

我的泪腺被异乡的疲惫堵塞

都由毛孔渗透成汗水

山村的影子，浮在水中

一个个的微笑

一张张的面孔

不知谁家的烂漫与天真

墓地的小径已朦胧

但还是母子相牵的脐带

多远都流淌着血脉

一别不知何时再归，只要

这一抷黄土依然在

恍若四季轮回……

（责任编辑张世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