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听说读写》与《新实用汉语课本》词汇状况的考察分析
2015-03-16石梦苏
石梦苏
(华南理工大学 国际教育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中文听说读写》与《新实用汉语课本》词汇状况的考察分析
石梦苏
(华南理工大学 国际教育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文章通过对美国使用的两套初级阶段对外汉语综合性教材课文词汇的比较分析,从词汇量控制、词语等级、超纲词三个方面综合考察,并对比提取出共有词、文化词和特色词三类词语,对美国初级阶段综合课汉语教材的编写提出思考与建议,为美国乃至以英语为母语的其他国家海外教材的相关研究提供语料及参考。
初级阶段;对外汉语;词语;对比研究
随着海外汉语教学的持续升温,教材作为“三教”问题中极为重要的一环,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因此,我们在软件分词和人工校对的基础上,将教材课文切分所得词语建立语料库,并以此为基础,通过对两套在美国使用的、具有代表性的初级综合性汉语教材《中文听说读写》①与《新实用汉语课本》②进行研究分析,考察教材词汇的使用状况与特点,以期为美国对外汉语教学和教材的发展及研究作出自己的贡献。
一、词汇量的控制
经过统计,我们得到了两套教材的词汇量概况。
分词单位总数:25067 词次。
词总数③:19366 词次。
词种数: 2634 个。
共有词种数: 335 个。
表1 两套教材词汇量表
由上表我们可以看出,《新实用汉语课本》在词汇量上与《中文听说读写》差距明显,前者的分词单位总数和词总数都是后者的3倍左右,词种数约是后者的两倍。同时可以看出,《新实用汉语课本》在词语的重现率上高于《中文听说读写》。而教学实际与我们的统计结果也是相符合的。对美国大学的调查显示,初级阶段学习者很难完成教材规定的词汇量,“虽然编者(《新实用汉语课本》编者)指出‘海外专修或选修中文的学习者可用作一至三年级听说读写综合教学的汉语教材,基本上每周学一课,每学期用一册书’。可是实际情况与编写者的预期有一定差距,很难在一学期中完成一册,常常出现的情况是二年级还在使用第二册”[1]。
下面我们观察两套教材各册间的词汇量状况。
与总体考察的情况相同,《新实用汉语课本》在各册的词汇量上都与《中文听说读写》差距明显,尤其是第二册,《新实用汉语课本》用词数量是《中文听说读写》的1.74倍。
随着册数的增加,两套教材的词种数都呈现出均匀增长的趋势。其中《中文听说读写》两册词汇量分布较为平均,而《新实用汉语课本》则呈现较大涨幅,从第一册的2524词次增长到第三册的7203词次。随着年级的增长,教材词汇量逐渐增多,是符合教学实践的。
下面我们来看除去重复出现的教材生词状况。
从生词量上来看,《中文听说读写》的第一册要多于《新实用汉语课本》。两套教材各册之间则与词汇量调查相符,呈增长趋势,总体《中文听说读写》两册生词分布较为平均,而《新实用汉语课本》则增长趋势较明显。
作为零起点教材的起始册,《中文听说读写》第一册包含378个生词。洪琳在对美国使用过《中文听说读写》的师生调查后,认为第一册内容量过大,按照当地课程安排,教师一周要完成一课的教学内容显得有些顾此失彼,学生也将很大一部分精力投入字词等基础知识学习,缺乏听说读写的综合练习[2]。我们据以推测,第一册的词汇量对于入门级水平的学生来讲,有些偏大,而且平均每个词在本册中的重现率约为4.6次,并不是很高,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学习者识记生词的负担。
二、 词汇的等级分布
两套教材都是初级阶段综合课教材,一个针对来华留学生,一个针对在美国汉语学习者。我们分别将两套教材与《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比对,结果如下表所示。
表2 两套教材与《大纲》对比之各等级词语数量
从纲内词的数量上来看,两套教材都遵循了甲级、乙级词占最基础地位的原则,符合初级教材的词汇教学大纲的要求。并且由甲级词到丁级词呈现层级性的减少,这也是符合语言学习循序渐进、由浅入深的规律的。
具体来看,两套教材的甲级、乙级词汇都占到总数的一半以上。这说明了两套教材整体选词上是以基础词汇为主的,符合大纲对初级教材的要求,体现了基础性的特点。《中文听说读写》中甲级词单项就占了50%以上,其基础性特点更为明显,这也显示了美国本土教材的特点。由于学习者缺乏语言环境,课堂学习主要依靠教材,缺乏日常交际使用,故相较于有语言环境的学习者,他们学习的深度和效率更低,进展也较为缓慢,故过多高等级词汇是不适合的。
同时我们也发现,两套教材超纲词部分比例都很高。《高等学校国外留学生汉语教学大纲》要求初级教材的超纲词比例不得超过15%,显然二者都超过了这一比例。那么,这是否就说明了这两套教材在选词上出现了问题呢?
首先,《大纲》作为权威性的标准,它的指导性是广泛的,而美国的汉语教材由于受到历史、环境、地域等因素的影响,有其特殊性,这也是近年来国别化教材被广泛关注的重要原因。《大纲》应作为编写教材的参考,而非束缚和限制[3]。苏新春[4]通过《汉语教程》和《汉语初级教程》与《大纲》比照后发现,其超出大纲部分的异收词数量庞大,故提出根据汉语教学的目的和功能研制《专用型词表》的概念。
其次,《大纲》编于1992年,20年来,汉语词汇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恪守《大纲》进行判断,也是不科学的。
最后,超纲词“内涵明确、外延模糊”的特性导致了其构成的多样性。这是郭曙纶通过超纲词的判定、超纲词的定量统计、超纲词与超纲字的关系、超纲词的意义四个部分的探讨得出的观点。所以,对于判别教材中的超纲词,我们也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三、超纲词分析
经过统计,我们发现,两套教材中的超纲词主要有以下几类。
(一) 合成词。这类词语在两套教材中都占了绝大部分,主要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是由大纲词汇衍生而成的词语。时间词如“一点、两点、三点、几点”,人称词如“大姐、二姐、表姐”,形容词如“高高的、大大的、红红的”,处所词如“你家、我家”等等。这类词其实并不算超纲词,完全可以根据课文的需要而选词。
第二种是由两个纲内词组合而成的合成词。如“上菜、上车、上次、下雨、下雪、下车、大河、大海、大赛、吃饭、吃素、积蓄、街上、街心、托运、海运、饭桌、书桌、纪念品、坐船、做操”等等。这类“大纲+大纲”词,我们认为,严格意义来讲,也不算是超纲词,可以考虑收入教材。但是这里面有一些字形上是纲内词,但是词义上却不是纲内词的词,如“打工、打折”,以及某些合成前是纲内词,但是合成词后含义有了变化,如“商品经济、艰苦朴素”,这类词我们归入第三种考量。
第三种是一个词根是超纲词,或者二者都是超纲词的合成词,如“单程票、登机牌、登机口、夏令营、味精、移植、敲锣打鼓、名不虚传”等等。这类词的出现可能更多的是考虑到了课文内容的安排。所以这类词的处理要兼顾词语的学习意义与课文内容的选择。如前3个词都是旅行中最常用词语,收入教材能够帮助学习者提高交际能力;而最后两个词对于初级阶段来讲,词语等级过高,且在非目的语国家并不常用,这类词会给学习者造成学习负担。总体而言,这种“大纲+超纲”或“超纲+超纲”词,在选择的时候应尽量避免。
(二)派生词。这类词在两套教材中不多见。我们统计出了一些,如“第一、第二、售货员、爱好者、大学生、大姑娘、小孩、小狗、小偷、中国化、朋友们、书法家”。《大纲》中给出了5个词头“阿、初、第、老、小”,11个词尾“感、化、家、界、们、品、性、学、员、长、者”。这些词缀都是很能产的,这类词原则上属于大纲词语。初级教材在选择时应该以基础常见词为主。
(三)同义词和口语词。同义词意义相同,使用功能相近。这些词语要适合本土教材,也要适合当地人使用。如“爸爸、妈妈(大纲词)——爸、妈(教材词),除——除了,聊天——聊天儿,父亲、母亲——父母,既——既是”。
口语词如“饭馆儿、花儿、慢慢儿、事儿、玩儿、有点儿、拜拜、别说、别提、说实在的、说真的、小意思、不见不散、不客气、不用说、恭喜、还行”。在海外汉语教材中我们主张选择最常用且适用于当地汉语环境的口语词。
(四)新词语。主要包括代表新生事物的词语和流行语,如“酷、AA制、上网、网上、手机、电子邮件、短信、信用卡、光盘、打的、打折”。这些词语往往反映了《大纲》颁布后的社会生活发生的变化,选择适量的新词语编入教材无疑是必要的。需要注意的是,这类词语往往是在不断变化发展的。随着网络的普及,新词语也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如《新实用汉语课本》中的“面的”一词,在几年前还是非常流行的新词语,但是随着“面的”在中国内地的逐渐消失,它也如“BP机”一样被历史潮流淘汰,所以选择相对稳定的一类新词语是必要的。
(五)文化词④。文化词指的是负荷着某种文化的词语。它包括两种情况。一种是表达文化内容的词语,如“长城、京剧、太极拳、兵马俑、地方戏、红楼梦、圣诞”等等。一种是在字面义下蕴含了文化内涵的词语,如《新实用汉语课本》中的“村里人、城里人”,它们在汉语里的含义不只是“住在村庄/城市里的居民”,更多时候表示了社会对“城乡文化”的理解。一定数量和范围的文化词能够起到使学习者提高学习兴趣以及理解目的语文化的作用,但是国别教材要特别注意文化词的选词及数量,过多以及与学习者认知差距过大的文化词只能达到增加词汇难度的效果。
(六) 特色词。特色词主要指特定环境内的汉语学习者,由于生长的社会生活环境不同,在用汉语表达思维时所需要的特定的汉语词语,这些词语多数围绕当地衣、食、住、行、娱乐等方面的内容来拟定[5]。这类词语也是最能体现“国别化”特点的词语,如“可乐、红葡萄酒、糖醋鱼、刀叉、橄榄球、中国城”等等。在处理这类词时,在高频词的基础上,越贴近当地生活的特色词越应该优先收入教材。
如上所述,超纲词并不一定是否定教材词汇编写的“铁证”,相反,对超纲词的研究可以指导教材编写,超纲词的比率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教材文本的合适度。但是过多的超纲词会导致文本适应度降低。总体来看,“超纲词为对外汉语教材研究提供了参考,为教材及相关辅助材料的编写提供词汇方面量的依据,从而使得对外汉语教材编写由传统的经验型逐渐向现代的科学型转变”[6]。
将本文涉及的两套教材进行比较,我们发现:
第一,《新实用汉语课本》的合成词、文化词和口语词数量大大超过《中文听说读写》。
关于合成词类,我们以“大+词根”来举例,见下表。
表3 两套教材超纲词例举
《中文听说读写》中收录的3个词都属于广泛意义上的大纲词语,且适合初级阶段学习;而《新实用汉语课本》共12个词,其中大坝、大都市的“词根”部分分属丙级词和丁级词。这说明了《新实用汉语课本》在词汇上的难度要高于《中文听说读写》。
文化词类。《中文听说读写》涉及的文化词包括地名,如“北京、东京、美国、加州”。名胜古迹,如“长城” 。日常生活类,如“家常豆腐、素餐”。而《新实用汉语课本》中的文化词类却远远多于前者。不仅包含以上3种,还有中国传统文化,如“京剧、地方戏、唱戏、扭秧歌、太极拳、姑爷、花轿”。历史文化,如“唐诗、杜甫、徐悲鸿、齐白石、西王母、莎士比亚、《春江花月夜》、《红楼梦》”。成语及习语,如“入乡随俗、敲锣打鼓、名不虚传”。地名一类,如“寒带、非洲、欧洲、江南、湖南、湖北、内蒙古、悉尼、西安、建国门、王府井”。相对来说,《中文听说读写》就显得更贴近生活。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了口语词类中。《新实用汉语课本》中的口语词相当“地道”,如“别说、别提、不见不散、说实在的、说真的、小意思、不用说、恭喜、过日子、还行、拜拜”;还有带文化色彩的称呼语,如“姑爷、老外”,甚至还有一个方言词“阿拉”。我们认为,适量的、真实的口语词能够提高学习者使用语言的能力,并且选择这类口语词收入教材也是十分必要的。但是由于海外的语言环境已经与中国大陆产生了明显差异,过于“地道”的口语词,甚至方言词,不适用于当地,这类词语我们不建议在本土教材中使用。
第二,《中文听说读写》在特色词和新词语两类上国别化特色明显。特色词如“冰茶、美式、红线、蓝线、绿线(美国地铁线简称)、中国城”等等,新词语如“酷、上网、手机、短信、信用卡、打折”等等。作为一套美国的本土教材,它的特色词反映了美国生活中的常用且具有代表性的词语。而《新实用汉语课本》在两类词语上数量很少,特色词仅有如“可乐、橄榄球”一类代表性不明显的词语。
总之,《新实用汉语课本》词单位总数和词总数都是《中文听说读写》的3倍左右,词种数约是后者的两倍。教学实际表明,前者的数量过多,以至于初级阶段美国学生无法按照编者预期的进度完成词汇学习。就每册的用词情况来看,《新实用汉语课本》随册数的增长而均匀增加,而《中文听说读写》第一册使用生词量却异常地高于第二册。研究表明,入门阶段过多的生词量并不利于学习者的词汇学习。等级配比上,两套教材的甲级、乙级词都超过半数,占主要地位,这符合初级教材的词语等级要求。对超纲词部分,我们进行了细致解析,分析出“真”超纲词与“假性”超纲词。对在美国常用的“假性”超纲词,我们可以考虑将它们收入本土教材。
注释:
①《中文听说读写》:刘月华、姚道中等编,美国Cheng & Tsui公司出版,2009年(第3修订版)。本文研究选取初级教材两册(level1,part1和level1,part2)。
②《新实用汉语课本》:刘珣主编,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出版,2002至2005年(第1版)。
③这里指的是去掉标点、符号、阿拉伯数字以及字母等分词单位后的汉语分词总数,但是保留了字母词,如“AA制”等。
④为了区别文化词和特色词,本文中文化词主要包括表示中国民族文化的词语,特色词主要包括代表当地文化的词语。
[1] 徐蔚.美国两部汉语教材的对比分析:《中文天地》和《新实用汉语课本》[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2011(2):22.
[2]洪琳.从对《中文听说读写》的评价看美国师生对汉语教材的需求[J].学园,2011(1):42.
[3]李绍林.《等级大纲》与汉语教材生词的确定[J].汉语学习,2006(5):36.
[4]苏新春.对外汉语词汇大纲与两种教材词汇状况的对比研究[J].语言文字应用,2006(2):56.
[5]甘瑞瑗.国别化“对外汉语教学用词表”制定的研究:以韩国为例[D].北京语言大学,2004:47.
[6]郭曙纶.试论对外汉语教材中的超纲词[J].宁夏大学学报,2008(4):54.
【责任编辑 郭庆林】
The Research of Vocabulary Analysis inIntegratedChineseandNewPracticalChineseReader
SHI Mengsu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South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Guangzhou 510006, China)
The author of the paper has comparatively investigated the vocabulary of texts inIntegratedChineseandNewPracticalChinese, both of which are used as primary Chinese teaching materials in the USA. This paper deals with the quantity of vocabulary, the vocabulary gradingand and vocabulary beyond teaching program. Through the research, the author abstracted three types of words: the common vocabulary, culturally-loaded vocabulary and characteristic vocabulary from the two textbooks and puts forward a relevantly improvement opinion. The author has also tried to provide a vocabulary corpus and give suggestions for Chinese text books produced in the USA and other English-speaking countries.
primary level; chinese as a foreign language; vocabulary; contrast studies
2014-11-28
石梦苏(1985—),女,河南新乡人,硕士,研究方向:对外汉语教学、教育教材语音。
H315
A
2095-7726(2015)04-005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