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致敬
2015-03-13周自学
周自学
班里进行班干改选，意外地，班长趁机想不干了。我有点伤感，说：
“班委会改选，这是走正常的程序做正常的事。不过，我总舍不得上一届的班委，舍不得我们的班头带领的这个堡垒。”
教室里一时安静极了，静得哪怕一页纸掉到地面上，也会听出一个大动静来。
大大咧咧的我，此时并没有发现有几双眼睛正有点怪怪地盯着我。
“记得那次军训，班头还刚上任没几天，就显露出了他当干部的才能。不，准确地讲，是表现出了他乐于奉献的精神。当时，你们刚做完七小时的队列操练，实在太累了，以至于到了晚上，谁都伸不直腰来，希望早点躺下。可是，营地需要值班，谁来值？
“就在大家犹豫时，班头出现了，他不仅协助教官排好了岗次，而且与李辉在大家吃晚餐时就主动去站了第一班岗。当他看见凌晨两点换岗下来的人怎么也叫不醒接班的人时，就悄悄制止了他们，又接着去站了一班。更难能可贵的是，正是由于他的机敏巡视，赶走了钻进营地的两个小偷，保证了我班顺利地完成了第一次军训任务。”
教室里响起了掌声，许多同学开始交头接耳。“是的，你们大家并不知道这些，因为你们的班头不许我讲，所以大家就一直不知道。”
教室里又嗡嗡响起来，我看见许多双眼睛都朝向了永敏，这位被我称作“班头”的人，正腼腆地低着头呢。
“今年四月的一个周五，值日生忘了关灯，教室里一片通明。如果八盏灯亮到天明，我们班不仅会浪费许多电，可能烧坏灯管，还会被学校点名批评。偶然起夜看见教室亮灯的班头，跟宿舍管理员讲清缘由正准备去关灯，可突然天降大雨。此时，他也有点犹豫了。去还是不去？最后，理智战胜了软弱，他向管理员借了把伞后，冲进了雨中。等他回到寝室时，裤腿已全被打湿了。”
同学们中爆发出一阵惊叹。
这事同样是大家第一次听说。
“放假的头两天，那件事大家可能都知道一点了，那天在食堂里我班与别班同学发生矛盾。当时，要不是班头到场极力制止，还不知会惹出多大的麻烦来。”
教室里又是一阵惊呼。
“周老师，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点犹豫，但觉得这是一个教育大家的好机会，于是决定讲出来。
“那天，上级单位来学校检查工作。食堂工友格外谨慎，不仅服务态度改善了不少，就是倒垃圾的次数都增加了两趟。可就是在这时，潲水桶里还是出现了整碗整碗的饭。这显然与‘光盘行动’的精神格格不入啊。”
“后勤主任抓住了我班一位同学，劈头盖脑开始训斥，引发了彼此之间的激烈顶撞。”
“为什么？”
“因为他抓错了人。真正浪费粮食的是别班的几位同学。可是，当后勤主任记下那个班同学的名字时，却引来了那几位同学的破口大骂，说是我班同学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冲突就这样爆发了，眼看就要升级为武斗，班头出现了。他是因为去交作业晚了一些才到食堂的，没想到来得正是时候。见状不妙的他，急忙拉走了我们班正在气头上的同学，还主动向主任道了歉，最后才避免了一场就要发生的火拼。更让人后怕的是，就在这场争执刚结束不到三分钟，检查团就走进了食堂。”
“啊！”教室里的大家都吁了一口气。
“你们知道是来的什么检查团么？”
“不知道。”
“是市里来的教育督导检查团。我们办学合不合格，办学质量怎样，是由他们说了算的。”
教室里又是一阵惊呼。
“所以，我非常感谢上届班委，尤其感谢我们的班头。”说到这里，我是真的被永敏感动了，也被自己感动了，于是脱口说道：“班头，我代表全班，也代表自己，像你致敬！”
说完，我挪步站到讲台一角，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
“哗哗哗……”掌声如雷响起，中间还夹杂着手击打桌面的“砰砰”声。
“周老师，您……”
我见永敏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于是双手向下按了按，说：“好，欢迎我们的班头讲话。”到今天，我已经像同学们一样称呼他了。也许正因为这种习惯，同学们反倒觉得特别亲切。
“周老师，您不知道，刚才您没回时，我已经拒绝再当班长了。”
“为什么？”
“我成绩不好，不好意思再干。也想辞职后多抓一下学习。”
我突然一下子明白了刚才听到的那句 “这个决定我做不了，等周老师回来”的含义。
“是的，当班头是占了不少时间，但大家需要你哩。”
“班头，班头，向你致敬，向你致敬！……”
面对全班“拥戴”，永敏流下了热泪。
那天的班会，我说得有点多了，但没想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无意间却做通了班长的工作，而且竟是这样成功。
在高中，许多学生不想当干部，原因是当干部要花费很多时间，不仅耽误学习，而且吃力不讨好，不受同学们“待见”。永敏进校时成绩不差，可到高二下学期时，他就被甩出“第一集团”了。为此，他很苦恼，正因为苦恼，才在今天的班委换届选举中，坚辞不干了。
说实话，他满以为会如愿，也做好了卸职后遭遇各种流言的准备，没想到被我的一次慷慨激昂的讲话和一句“向你致敬”搞了个措手不及。
“周老师，同学们，感谢大家。本来，我已经做好了卸职的准备。但刚才真被你们感动了。大家这样器重我，我得兜着，不能辜负大家。”
教室里传来更为热烈的掌声击打桌面声……
“周老师，我想提个要求。”此时，坐在第一组的外语课代表忽然站起来说。
“嗯。”我示意他说。
“班头的外语成绩弱了点，我愿意与他同桌，一起切磋，为他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
“同意，同意，同意！”班上发出一阵阵呐喊，以至引来了下课后的邻班同学上门来察看。
我又一次被感动了。
原准备卸职的班头，就这样被“群众”推着又满怀激情地赴任了。此后，我常看见外语课代表在他身边，两人叽叽喳喳、比手画脚。
为了补偿班长的付出，我特意叮嘱科任老师多关照关照他，我自己也密切地注视着他每次月考成绩的变化，每月帮他制定一次赶超计划。
终于，紧张的毕业班生活很快就过去了，黑色的六月也被希望的七月所代替。
成绩公布那天，永敏来到办公室，略微寒暄后，恭恭敬敬地向我鞠了两个躬，并说：
“周老师，这两个躬，一个是替我父母鞠的，一个是我自己向您鞠的。”
“祝贺你高考成功！”
“谢谢周老师，没有您，我很难有今天。”
“为什么？”
“因为您那句‘向你致敬’的正能量太大了！”
（作者单位：武汉市江夏区金口高中
湖北武汉 430208）
责任编辑 余志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