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钥匙重千斤

戴平

写社区家庭医生的戏，上海勤苑沪剧团的原创沪剧《51把钥匙》是第一部。这出戏被上海市委宣传部列为上海重大文艺创作项目，在去年上海市民营剧团展演中荣获优秀奖榜首，被专家赞为“冒出来的一匹黑马”;在上海新剧目展演中，又获优秀演出奖和“中国梦”主题创作奖。近日，我看了该剧修改后的再次公演，艺术质量有进一步提高，表演更为动人，上海舞台上多了一部接地气、开心锁的好戏。

沪剧的传统特色之一是贴近老百姓的现实生活。《罗汉钱》、《鸡毛飞上天》都是沪剧的经典作品。《51把钥匙》坚持走这条“当代路线”，反映了现实生活中老百姓最头疼的“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讴歌了优秀的社区家庭医生。勤苑沪剧团这条路走对了。民营剧团的生机在于此。这个剧团每年要演500场戏，经常下乡下基层演出，《51把钥匙》也演了60场，深受观众欢迎，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并举，为剧团的发展和提升开辟了一片新天地。

习近平总书记在去年10月15日召开的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指出：“能不能搞出优秀作品，最根本的决定在于是否能为人民抒写、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要虚心向人民学习、向生活学习，从人民的伟大实践和丰富多彩的生活中汲取营养，不断进行生活和艺术的积累，不断进行美的发现和美的创造。”《51把钥匙》的创作和演出体现出了习近平总书记讲话的精神，向生活学习，做到了“自觉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同欢乐，共忧患，做到了“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这个题材切合“中国梦”的创作方向，因为国家医疗改革的“就医便捷、省钱节时、健康保障”已成为千千万万老百姓的一个梦想。

《51把钥匙》以感动上海十大人物之一、上海闸北区彭浦镇家庭医生严正为原型，艺术地展现了家庭医生服务基层一线的感人故事。家庭医生制度是一个先进的医疗制度，为破解医改这一世界性难题，尤其是为进入老龄社会后的医疗服务，提供了新的思路和途径。据悉，现在上海家庭医生已有5000多名。家庭医生们串家访户，送医送药，治病救人，春风化雨，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

《51把钥匙》沪生沪长，充满了上海风味。修改后的演出进一步突出了“钥匙”，51把钥匙是全剧的主线，也是全剧的灵魂。一把钥匙，开启的是一个患者的心锁;一把钥匙，体现出一个家庭对一位医生的信任。在每一把钥匙的背后，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小小钥匙重千斤，51把钥匙交到主人公严华手里，把充满生活气息的故事和个性鲜活的人物串联了起来，把全剧的种种矛盾冲突串联了起来。剧中选取了三户人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七个人物，个个栩栩如生。他们的不幸与有幸，欢乐与苦闷，各种矛盾的叠加，幽默而又生活化的语言，写实而又灵动的布景，生动优美的唱腔，吸引观众有滋有味地看下去。

戏一开场，展现了家有老年病人的市民共同的苦恼：看病难，到大医院找专家看病更难。这个老大难问题困扰着许多家庭，特别是老年病人。此时，严华的出场，观众既对这位年轻的家庭医生充满了期待，又对她的经历的巨大落差产生疑问：出生于医生世家，从医科大学毕业，母亲希望她出国留学、回来做一名专科医生，但她却自愿到社区当一名家庭医生，这是为什么？一名家庭医生，初出茅庐，她能把许多疑难杂症看好吗？《51把钥匙》的故事告诉我们：家庭医生能治好病，家庭医生也能出状元。严华就是家庭医生的状元。高明的家庭医生不仅能治好患者生理上的病，还能治好他们的心病。

其中的秘诀何在？严华说自己治病的“魔法”是多一点耐心，多一点爱心，多听一听病人的诉求。这一点，说说容易，做到真不容易。它切中了大医院“排队三小时、看病三分钟”的时弊。《51把钥匙》本身就是一把解决医患矛盾的钥匙，一把打开万千患者的心锁的钥匙。如果我们有更多像严华那样出色的家庭医生，医改中遇到的许多问题将能迎刃而解，老年人的许多常见病都能得到及时治疗，大医院将不会门庭若市。

家庭医生是全科医生，但不是“万金油”医生。严华接触过各种各样的病人，又肯悉心钻研医术，因而具有许多专科医生所不具备的本领。专家固可贵，全科医生也难得。退休的钱政委经常肚子痛，大医院大专家查不出病因，严华多次到他家看病，发现桌上有一把老锡壶，原来他每天喝半斤花雕，都用锡壶盛装，严华推断他是慢性锡中毒。对症治疗，病痛顿去。这神来之笔，正是来自生活。编剧从生活中吸收了这个细节，也写出了家庭医生的非凡之处。

一把把钥匙虽然体现了患者对医生的信任，但是收下了钥匙，麻烦也接踵而来。冯阿姨的媳妇把钥匙交给严华后，老人突然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她到严华的诊室里大吵大闹，抢回了钥匙，谩骂、讥讽、诬陷像雨点般落到头上，差一点击倒了这位年轻的家庭医生。不久真相大白，原来是患老年痴呆症的老太把钱包放进砂锅里，老人又重新把钥匙送到严华手中。这个戏剧性的突转照见了严华一颗晶亮的心，病人们对她更爱更亲了，她也在工作中收获了甜美的爱情。

国家一级演员王勤对严华对这个角色倾注了真情，为走进人物心灵，她深入生活，跟着家庭医生串家走户，亲身体验家庭医生的甜酸苦辣。她的表演朴实真诚，唱腔明亮甜美。耿老先生去世后，严华“读信”的那段长达百句的赋子板，字字句句，感人至深，一气呵成，催人泪下。沈惠中和王道明两位沪剧名家的加盟，宝刀不老，为全剧增色不少。严华“读信”那段，如能让饰演母亲的沈惠中出场，再来一段理解女儿行动的唱，效果可能更好。

希望《51把钥匙》对个别角色作适当调整和进一步打磨，多几段像沪剧《罗汉钱》那样能广为传唱的唱段，则有望成为和沪剧《挑山女人》比肩的一部好戏，我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