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破幽暗,策反道德
——田耳小说论
2015-03-07唐诗人
◆ 唐诗人
侦破幽暗,策反道德——田耳小说论
◆ 唐诗人
引言
众多论者将田耳解读为书写底层与苦难的作家,认为他是要写出从乡村到城市过渡时的人性变化。据田耳目前的小说来看,确实有很多篇幅呈现了这样的叙事特征和精神面貌。可是,我们也注意到,田耳在一些访谈中曾经明确表示,他的创作在题材上有很多类型,但有着相对一致的风格。那么,这就意味着从底层、苦难,或者从乡村、城市这些题材性视角去分析,也只能是抓其一面、窥其一斑,不能抓住田耳自谓的“相对一致的风格”。那么,这种作为田耳独特专利的风格会是什么呢?在我看来,那是一种咀嚼罪性、或者说咀嚼人性幽暗意识的趣味。咀嚼罪之疼或许是很多作家的爱好,但田耳却咀嚼得滋滋有味,连同把这种味道传达给读者,让读者也不自觉地沉浸到这种滋味当中,在浑然不觉中陷入了罪境——无法判断孰对孰错,甚至于让读者之前单向度的道德、正义观念突然间崩解,再不敢轻易地站在某种自以为然的道德高地去指责他人。也许,这就是田耳的相对一致处。当然,呈现这种艺术趣味,必然有着田耳独特的叙事技巧和思想探求。
一、短篇小说,生活的情报
田耳曾经表述过,如果可能,他更愿意一直写短篇。他说:“如果可以对人生重新加以规划,我愿意当一位只写短篇小说的作家——也不一定是作家,我会用一个毫不暴露自己的笔名写下去,发表下去,过一种略有些困顿的生活。”我们不管这种说法实诚与否,但却可以推测,相比于写长篇小说,田耳的短篇小说创作过程更为畅快。当然,这种畅快如果仅仅是与叙事长度、密度相关的辛劳程度相关的话,那也就没多少谈论价值。但我相信,田耳的这种畅快感不是辛劳程度上的更为轻松,而是其所书写的故事,更像是一种轻型的炸药,可以炸着玩,炸完即跑。在短篇小说里,他的叙述像是在享受一种儿童的捣乱癖。他用故事在人们习以为常的那些生活感受中挖一个洞,然后用一种顽劣的方式,把思想变成炸药,填进这洞里,谁要是阅读它,谁就像是中了彩,要被轰得心扉绽开,出离小说之后,再去体味生活时,将带着一种渴望弥补这洞的心灵之光。
田耳曾说:“短篇小说作家不同,他们应是潜伏在自己生活中的特务,一个个简约的短篇就是他们递交的关于人类生活隐秘状况的情报。它必须短小精悍,因为真正有用的见地,说穿了往往就几句话,必须像情报一样精准。那些收悉情报的人,仿佛被针扎中了某处,恍然间对自己生活的一切得来全新认识。”这所谓的全新认识,其实就是他的故事让我们看到了隐蔽在日常生活中的那些残酷问题。这残酷不一定是罪,不一定是恶,但有着颠覆日常理念的沉重感。比如短篇《衣钵》,这篇被普遍解读为乡土文学代表作,可在我看来,与其说是乡土,还不如说是呈现了一种令人绝望的生活之痛。生活总是那么残忍,如何折腾也摆脱不了命运的安排。大学毕业后回家继承父业,我们虽然不能判断这种选择有何不妥,但却可以颠覆一个时代的信仰。知识改变命运的神话已经破灭,知识改变不了生命。知识的价值,除开让他更为自信地为父亲做法术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他去憧憬吗?小说最后,李可自己的心里话即是:“不去想以后的事情了,他又一次地跟自己说。”这种书写,我们不做对错判断,回归乡土不是问题,但这种故事却明了地呈现了一种现代价值观的沦陷。再看《氮肥厂》,这里面的老苏,瘸腿,被人安排到氮肥厂去当厄运星。在许多人看来,这是很悲哀的事,觉得老苏该觉得伤感,但却没想到,老苏竟成了整个厂里最快活的人,还和厂里的胖女洪照玉搞上了,整天喜滋滋的。田耳安排小丁作为叙述者,引领读者去为一种难以想象的生活状态所吸引。在小丁的一步一步侦查下,我们也跟着他领悟到了最边缘人物的快乐可能。瘸腿者也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就要整天感到自卑难过。老苏和洪照玉的偷情方式更不是人们从日常的经验就可以想象到的。总之,这种奇特的状态被田耳借着小丁的眼睛展示给了我们,也是一种既好玩又要让人感受到某种辛酸的生活“情报”。短篇《去寻一个牛人》中,锅村人家每逢大事,宴请宾客要请“牛人”来撑场面,在相互攀比的心理下,每家每户都想争“脸面”。锅村从请官人开始,一级一级往上攀请,无法请县级以上的了,就转方向请明星式的“牛人”,然后让牛人跪着唱歌,甚至跪着走、跟着主人跪唱到每一桌面前……让农村盛行的那些恶趣味去碰撞当下文化的那些失格现状,两方面的可笑相撞后,我们尝及了情节滑稽,更领会了作者笑里藏刀式的多维批判。
此外,《到峡谷去》嘲讽了现代人赶时髦的黄金周旅游热,点出了当下遍行各地的虚假景点。同时,小说中插入了母亲晕车一节,母亲在现代气息(包括汽车气、金钱气)的包裹下,被逼着对一切保持沉默。《围猎》中,好奇心驱使着“我”去凑热闹,去围猎一个逃跑的裸人,结果被裸人利用,自己成了被追捕的对象,情节荒诞可笑。《老大你好》中,游戏中的老大,走到现实中来充当老大时,尽显出其恶心和无耻,也嘲讽了参与游戏世界的那一群丑角,最后老大乖乖地顺从廖琼的洗屋要求,令人忍俊不禁。《事情很多的夜晚》中,一个大雪天夜晚,收费站不值班,三个乡下小青年趁空冒充工作人员收过路费,见钱眼开,在滚滚而来的金钱面前脑筋都变得笨拙了,被路过的民警识破。这个故事也很滑稽,却更是嘲讽了那些被钱熏晕了的乡村青年。从田耳这些短篇中,我们可以发现他的小说话题并不奇特,基本是日常生活中的现象,但他却能够从不同的视角,或者说用不同的故事组织方式,让一些日常的东西呈现出奇特荒诞的一面,让隐藏在日常中的那些不被怀疑、不被关注的东西呈现出故事性、思想性特征。
刘恪曾总结过田耳小说的几个艺术特征,其中之一是:“田耳在处理小说人物事件时表层上不动声色,有些冷漠,并不透露出观念意图,只是让事件与人物自然行走,但内心里憋着一点坏。一方面他保持冷漠客观的叙述笔调,另一方面他对日常意识形态含有隐晦的嘲讽,这种讽刺来源于他在人物、事件、细节的比较之中。”这个概括很准确。田耳的叙述笔调很冷漠客观,比如《在场》,那种冷静是很残忍的,要让读者因为文中的气氛而紧张,但田耳却一个劲地让叙述者“我”使坏,但“我”的这种坏和电视台记者们的坏比较起来,又似乎是应该的、有必要的。因此,在人物、事件、细节的比较之中,有田耳故意使坏的叙述行为,也有着文本更为清醒的嘲讽和批评目的;也因此,与其说田耳短篇呈现的是冷漠客观的叙事,还不如说这是因为田耳看到了生活中潜藏着的可怖事物,他要让小说去呈现那些难以捉摸的坏成分、恶因子。这些短篇,让我们看到了,每一种庸常生活中都可能潜伏着许多不可理喻的东西。这些庸常生活的当事者们可以是底层的打工者,也可以是游荡在乡村世界的青年们,甚至可以是城市社会中的中产阶级们。但是,不管田耳的题材来自哪里,主题倾向有多么不同,却都可以发现,他要寻觅的是生活的秘密。他用短小精悍的故事去捣散这些秘密,侦破它们,呈现它们的潜在危险,而这似乎也是他小说的秘密。
二、长幅画卷,生命的深渊
如果短篇是情报,是精悍的炸药,它们攻击的是潜伏在庸常生活中的恶鬼,那么田耳的长篇小说却是一种情报的汇总,但这种汇总并非数量上的,而是性质上的:它们都具备“策反”的性质,它们要策反一种俗常理解中的价值观、道德观,甚至人性观。这些长篇展示人完整的生命历程,从微观去看,策反的效果不明显,但积少成多、完成生命画卷之后,却可以成功“策反”,让一种被人们熟识的人生状态和价值理解变得陌生,或者让一种新型的生命形态变得清晰。田耳的长篇可以让人们陌生和清晰的东西碰撞,最终实现调换,进而让读者看到生活中那些故事化、戏剧性的成分,让之前被我们熟视无睹的东西清晰起来、深邃起来。这种效果当然有其缘由,那即是田耳对细节问题的长期关注。他在一个访谈中说:“我父亲经常回忆说,我从小就喜欢观察,提各种让他为难的问题。另外就是一直对自身生活状况不太在乎,所以有闲心观察各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喜欢把一些别人看来毫无作用的问题弄得彻透。”自小开始对细微生活的观察积累,成就了田耳小说所具备的密实的生活经验,而这是长篇小说中尤为难得的东西,只有生活细节的丰沛,才能支撑起一部长篇小说的厚度与深度。
田耳最新的长篇《天体悬浮》即呈现了这种深度与厚度。他继续用侦探故事的叙事结构,用“我”——丁一腾做叙述者,另设符启明作为小说主要人物。小说把符启明的人生描绘得很有探讨价值,他的故事极具戏剧性,从开始被领导招入派出所里,到最后被捕进监狱,有着清晰的人生轨迹,也有着浓郁的思想内涵。符启明的做事风格有着他性格特征的陪衬,他虽然在社交上意气风发,“事业”上步步为营,成了一个地区的风云人物。但他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他要和性格、才能都很平淡的丁一腾保持关系,像是需要一个参照物,避免自己有朝一日过于得意忘形,被社交场上各色人物的虚假言语迷惑,找不到生命的基准点。丁一腾老实巴交,过着平淡的日子。但符启明就看重丁一腾这点脾性,这点正直感能够时刻让他明白,他所有的追求在丁一腾这类人的衡量下,都一文不值。丁一腾的存在不是要符启明明白过去生活的淳朴,而是要他时刻知晓还有一种不买他的账、不围绕他转的个性存在。符启明最后的落网,与其说是刑侦的成功,不如说是他感受到自己失去丁一腾友谊之后的自行选择。当然,这个故事的看点并不在于符启明和丁一腾的关系上,而是交缠在符启明、丁一腾、沈颂芬、小末、春姐、安志勇等人物身上的琐碎之事,这些或情、或性、或妓、或爱、或友的关系,被田耳的侦探式故事缠绕在一起,也被他设置的天文望远镜聚合在一起。侦探的故事带领我们明白了关系的世界,而透过望远镜看到的浩淼宇宙,也让我们领会了故事的秘密所在——这不仅是符启明用来掩饰其操控卖淫事业的工具,更是掩饰这些人野心和欲望的工具。小说中,“我”——丁一腾一直从望远镜中看不出什么,后来所领悟的东西也与符启明他们所说的不同。这里,望远镜代表的其实是精神问题。在这个精神领域,田耳费尽心思地嘲讽那些打着精神旗号行现世欺骗的虚伪之徒。这种效果,不禁让我们再思起康德的名言,在仰望星空的时候,我们会不会也去思考内心的道德律呢?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仰望星空与道德律在田耳的小说人物中,有出离者,也有暗合者。
《天体悬浮》的厚实故事,延续了他的侦探式叙述,为此,田耳能够叙述得从容不迫,却并不用多少叙事技巧。为此,徐勇判断说:“田耳的小说在形式上向来没有太多的特异或怪异处,他的小说仍旧可以被置于传统现实主义/ 写实主义的脉络,并能得到有效阐释。他的小说,仍旧在现实主义表象现实的深度和广度上下工夫。”仅从故事架构而言,这种判断有其道理。但是,田耳的写作又不全是现实主义的,还带着现代主义的精神气质,这点需要从他整体的叙事精神上去探讨。
所谓现代主义的精神气质,其实就是隐藏在田耳长篇小说整体结构内部的叙事精神。这种精神就是,他所精心布置的故事,其实是在挖掘人的内在罪性,是揭开心理学上的人性之恶,呈现生命中的深渊内容。田耳在很多场合说过自己对心理学的爱好,尤其是对潜意识问题的热衷。他对《释梦》一书尤其热爱,“我专门花一年时间读《释梦》,这本书对我影响很大”。这种爱好能够从一个侧面暗示出田耳对人性深渊问题的情有独钟。在《天体悬浮》中,符启明一直不愿意隔断与丁一腾的关系,这是不是有着某种心理的阴影呢?他也始终保持着对小末的感情,这种感情到后来已经完全失去了可以理解的现实基础,但却一直让他沉醉着。另外,田耳设置的望远镜,虽然望向星空,却其实也是指向内心,只是看到何种内心,却是因人而异的事情。符启明最后的不再挣扎,看似是悔悟,其实是折服于一种内心的失落,失落于丁一腾对他的不再信任,这种不信任相当于否定了他的人格,取消了他的意义。那么,这里符启明为什么要那么在乎丁一腾的看法呢?到达了混世魔王的地位,却一直对平凡的丁一腾保持尊重,这种设置确实是田耳《天体悬浮》中的一大“黑洞”。我们只能理解为田耳的故事特质,他这种安排要传达的是小说的价值观,也就是田耳想要表现的思想内涵。这就是叙事精神层面的现代主义内容,他需要安排这种特殊的人物关系,就像卡夫卡安排他笔下的人物具有从始至终的特殊性格一般,他要从这种恒定的性格和人物关系中讲述出特别的寓意。
类似叙事设置在田耳前面两部长篇中更为明显,《风蚀地带》中,魏成功总是不自觉地进入他枪杀余天的那个幽暗之地,最后他也是因此被警方轻松捕获。这种被潜意识控制的生命,似乎是一种被内心之罪牵引着的生命历程,这种潜意识当然是一块神秘的人性深渊。这种特征在《夏天糖》中表现得更为明显,江标一生都被内心里面那个散发着薄荷味的小女孩束缚着,最后把铃兰碾死,也是为了把内心那份不死的记忆毁掉。江标无法逃离内心深处的那块记忆黑洞,这无疑被田耳书写成了潜意识的力量。我们不能说那种记忆有何罪恶成分,但它的牢固性本身就足以令人恐惧,最后需要的是流血灾难的偿还。这种挖掘人性深处的罪症式写作,当然是典型的现代主义笔法,从中也可以看到弗洛伊德思想以及克洛德·西蒙文学对田耳创作的影响。
当然,对于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特征问题,有无这些概念层面的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田耳的小说中把这些因素糅合得难以区隔。虽然他的人物有着作者赋予的潜意识黑洞,他们的人生轨迹基本被这种黑洞意识困扰甚至决定,但牵引着故事发展的并非只有潜意识,还有着更为清晰的别样线索,那就是田耳的侦探式叙事。符启明、魏成功、江标等人的性格特征和精神状况,都是在破案式叙述的过程中呈现出来的,因此这些小说的叙事结构有其多维度特征。这样的叙述当然就避免了现代主义式的极端化追求,也回避了经典现实主义小说的平淡“真实”。田耳在访谈中回答关于小说中侦探式故事的时候这样解释说:“首先我一直喜欢看破案故事, 我觉得破案这层壳可以涵盖太多的社会内容,而且警察的身份也可以相对合理地进入各种私密的空间。再者,醉翁之意不在酒,或者顾左右而言他,在我看来就是小说本质的东西,它必须有突破故事的成份。而破案模式恰恰有利于这种伎俩的实施。”在另外一篇创作论里,他同样说道:“小说和故事不同的,应在于多了一种类似于挂羊头卖狗肉的机巧,叙述故事时要尽可能地闪转腾挪留足空隙,然后在空隙中塞入彰显艺术特质的弦外之音和个人印记。既然这样,势必得让人把小说读完了,小说中一切附带的成分才可能有效地传递。”李敬泽在《灵验的叙述:世界重获魅力——田耳论》一文开头也讲:“田耳是讲故事的人,田耳戴着面具。”从这些表述里,我们可以很明白地了解,田耳所使用的叙事方式有着“醉翁之意不在酒”和“挂羊头卖狗肉”的特征,这当然也是一种小说修辞术。他要透过一个极具阅读吸引力的侦探故事,来实践一种纯文学的写作精神,同时也是一种讲通俗故事发精英之思的思想历险。也许,正是因为这种融合,田耳的小说才能揭开生活中的许多面具,让那些看似熟识的生活变得神秘、深邃,也让那些看似风光无比的生活形态变得一文不值。这就是田耳小说的“策反”效果,他用侦探的形式挖掘了现世中隐藏着的罪行,同时也对人的潜意识黑洞进行了文学的探幽!
三、向死之欲望,甜蜜之恶
行文至此,我们已经探讨了田耳小说的叙事技巧和思想见解问题,短篇也好,长篇也罢,它们都体现了田耳挖掘生活秘密的癖好。这种癖好的深处就是它们能够如精准的情报般炸毁一种平庸的生活,也能用细致完整的案件故事来策反一些备受瞩目的价值观。那么,具备这种叙事目的的叙事方式到底是一种什么性质的小说叙事呢?如果说很多作家都能够用缜密的小说细节呈现令人耳目一新的生活状态和思想价值,那么田耳的不同之处就是他有着一种向死的欲望。这是一种咀嚼死亡本性的写作,他用故事来延宕一种灭亡之本性,通过讲述来体味这种延宕,并连带着让读者来一起欣赏这一消亡过程。
结语
注释:
①胡顺淑:《田耳访谈录》,《时代文学》2013年11月上半月刊,第214页。
②田耳:《短篇小说家的面容》,《文艺报》2013年4月22日。
③田耳:《短篇小说家的面容》,《文艺报》2013年4月22日。
④刘恪:《冷漠的微笑——论田耳的小说》,《理论与创作》2006年第3期,第39页。
⑤叙灵、田耳:《文学是一种仪式——田耳访谈》,《文学界》2007年5月,第41页。
⑥徐勇:《“风蚀地带”的文学写作——田耳新作〈天体悬浮〉及其他》,《创作与评论》2014年第8期,第54页。
⑦胡顺淑:《田耳访谈录》,《时代文学》2013年11月上半月刊,第214页。
⑧张昭兵、田耳:《田耳:语言是人最难以掩饰的个性》,《青春》2009年7月,第21页。
⑨田耳:《小说偶感:创作谈》,《朔方》2009年8月,第19~20页。
⑩李敬泽:《灵验的讲述:世界重获魅力——田耳论》,《小说评论》2008年第3期,第74页。
[作者系中山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