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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路

2015-03-04作者周婷学校长沙市南雅中学

创作 2015年6期
关键词:板车铁塔县城

作者:周婷学校:长沙市南雅中学

儿时的路

作者:周婷
学校:长沙市南雅中学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我们村子位于两个县城的交界处,离县城仅三公里之遥。小时侯常跟着奶奶一起拉着板车去县城卖菜。从村里到县里的路走了很多次,那条路感到十分熟悉,又觉得十分漫长。

头一天,就把要卖的瓜果蔬菜打理好,洗干净,捆装妥当。为了能好好休息,早早地就睡下了。

为赶个早市,我和奶奶每天天还没亮就得起床动身了。奶奶为了让我多睡一会儿,总是等着把饭做好才叫醒我。每次都是从沉睡中被叫醒,梦里的故事记忆犹新,仿佛眼前。所以奶奶一转身,我又瞬间睡着了,梦里好像跟着奶奶出门了,心里轻松许多,这回奶奶该夸我懂事听话,能像大人一样干活了,睡得又甜又香。等奶奶把饭菜摆上桌,她就走近床前,拍着我的大腿说,小懒虫,不起来你就不去赶早市了,你要是不起来,奶奶就一个人去了。想起奶奶每次在城里给自已买卡片,连环画,还有糖果油条许多好吃又好玩的东西,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我强打着精神下了床,从灶房的炉堂里取出瓦罐,用温热水洗把脸,人顿觉精神。奶奶专门蒸了细粮馒头,这是为出门干重体力活而备的,平时只能吃红薯玉米高梁等杂粮,粗细掺拌就算改善生活了。

吃完饭,就匆匆地跟着奶奶上路了。这时天还黑着,村庄静悄悄的。初秋的下半夜,凉气袭人,雾气正浓,衣服都有潮湿的感觉。一出屋,先要打几下寒颤,走上一段路,身子渐渐发热,才没有了冷的感觉。

刚出村子,就是一段斜上坡。奶奶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费了好大力气才拉上来,祖孙俩已气喘得紧,汗也开始浸湿后背。

我们走在双江河的大堤上。双汇河是人造的河流,听大人说,当年这里非涝既旱,收成不好,十年九荒,解放后,政府发动广大农民群众,采用人海战术,掘河筑坝,兴修水利,使得昔日的逃荒人又重新回到家乡耕地务农。大堤很宽,机动车,马车可以自由通行。夜幕中,大堤更显醒目,浅色的土路在月光的照射下弯曲地向前延绵。坝坡上长满了草,这些草是不许随意割除的,它对大坝起着保护作用。大坝的内侧是长流不息的河水,河面在月光下也鳞片般闪烁着银辉,那一片片黑幽幽的准是被漂浮的水草吸去了月亮的光芒。大坝外侧是一块连着一块的农田。往远处看,村庄如天空的星星散落在广阔的田野里,高压输电线横穿而过,而高大的水泥电线杆早已成了村里的标志,也成了现代文明气息在落后的农村仅有的一点显示。看得真切的还是依坝而居的村子,村里的土墙草顶的房舍,大槐树,老枣树,村里的小道,村头的碾盘都看得清晰,就连猪酣睡时发出的“哼哼”声也听得清。

道路艰难曲折。因为不是国家规划建设的道路,所以经年无人修缮,雨天里,汽车和马车碾过后,车辙有痕,路面风干后,则坑凹不平。我和奶奶探索着前行,一会左,一会右,设法绕开沉沟大壑,若能走上一大段直道我们都觉得快活。奶奶年龄大,我也就七八岁,一老一幼,赶路的速度自然偏慢。走着走着,隐约听到身后有人说话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越近越熟,后面的人渐行渐近,终于和我们遇到一起,原来是同村的几位壮汉也要到县城去做买卖,大家同姓,奶奶自然是长辈,他们尊敬地和奶奶聊会儿家常,不一会儿就和我们告别快步走开了。如同他们走近时一样,那爽朗的谈笑声慢慢远去,消失在努力看也看不清的远方。

我伴在奶奶的身旁与奶奶同行。奶奶慢走,我就要快走,奶奶快走,我就得慢跑。奶奶看我走得急,走得累,心痛地说,走不动你就坐在板车上吧,奶奶拉着你,没事的。我努力地坚持住,奶奶一边夸我,一边出算术题让我做。并且做了分工,到了城里,奶奶负责称重,我负责算帐。

前边的村庄越来越近了,早起的人家开始起灶做饭,炊烟从烟囱爬出来,袅袅地腾升。这时候,天空开始明亮起来,东方的天边开始泛红。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我和奶奶要比很多人提前进入了这一天,那时候,也能够感悟到今天我比许多同伴过得更充实,也更有意义,因为我能当奶奶的助手做事了。

走完一截弯道,来到小村旁,这时,鸡开始打鸣,黎明前的静寂从此被划破。绕过村庄,沿着河堤看去,映入眼球的是一座高耸的铁塔,它是为了高压输电线跨越河流架设的。河的对岸另一座铁塔遥相呼应,把粗重的输电线高高挑起。每临铁塔,充满好奇,我仰视塔顶,感慨工人们都是能工巧匠,能建造这么高的铁塔,又能在那么高的塔顶上安装电线。

走过铁塔,双江河桥就一目了然啦。跨过桥便到了县城。

桥长约两百米,呈拱形。过桥免不了一上一下。上桥时我和奶奶同心协力地推拉,下桥时为了控制速度还得用力抬高车把,通过增加板车后部与地面的磨擦减缓速度,白白地把我们上坡时费的力气消耗殆尽。

进入县城走在水泥路上,丝毫没有了累的困扰。路好走了,车子好似轻了些,也好驾驭了。城里的街道还开着路灯,像黎明前的星光,先是闪烁着,后又淡去灭去。穿梭的汽车轰鸣而过,刺耳的喇叭声和空气中浓重的汽油味形成了县城特有的感官反应。

过桥左拐,仍旧行进在大堤上,我们向着城关的集市迈进。此时,太阳如血染般冉冉升起。路边的高音喇叭开始广播,东方红宏亮的乐曲远传,覆盖全城,紧接着是广播体操节目,然后才是每天的新闻联播。河面上除了鱼船,机动船也逐渐多了。有时,从淮南和蚌埠方向来的客轮迎面驶过,巨大的船身把河水从中劈开,船尾的波浪向两岸“人”字形推开,鱼船晃荡起来,一轮又一轮的浪拍在岸上,哗哗作响。客轮驶近码头,汽笛长鸣,响彻云霄,她不仅宣告自己的到来,也试图彻底唤醒这岸边的小城。

我和奶奶终于来到街道旁的集市。这儿人口稠密,街道狭窄,车不通行。但这片儿商铺多,做买卖的多,热闹得很。我们沿街边找了个空档摆摊,就地吆喝起来。要上班的人大多在这个时辰出来买菜,生意特别好,如遇上食堂来买的,就卖得更快。奶奶只管招呼买主,帮着挑拣称菜,我则一旁算账讨价,收钱找零,约估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一车菜就卖完了。卖完菜,奶奶给我几块零用钱,那时,已算很富有了。奶奶就近买些油盐酱醋,家常日用,我也就近租几本连环画看看,想看又来不及看的,就缠着奶奶花钱买下。记得逼着奶奶买的最贵最好的东西是手电筒。买完东西,最后一桩事就是奶奶带着我到县里澡堂子泡个澡。掀开厚厚的门帘,澡堂里雾气弥漫,看不清人物。池子里的水漂着白沫,冒着热气。奶奶总是不知冷热般似的,一下子就沉到池里。我伸出两只脚探试水温,刚触到水,我就嗷嗷叫,烫啊!烫啊!奶奶一边哄着劝着,一边往我身上洒水,说洗个热水澡,不仅人显干净,还能活血解乏。就这样磨磨唧唧把澡洗完了。

走出澡堂,精神焕发。出城时,奶奶坐在车上,我拉着板车疾步而行。不一会儿,来到了淮河桥。这时已是晌午时分,快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奶奶看出我又累又饿,唤我上车,奶奶拉着车,走完了那段土坝路。我躺在板车上,车子颠簸着徐徐前行。烈日悬顶,晒得我暖洋洋的,摸着身上的手电筒,连环画,零用钱,内心洋溢喜悦,慢慢地又进入梦乡。就这样,奶奶一路走,我一路睡。

板车开始倾立起来,我意识到开始下坡了,快到家了,我也醒了。村里的伙伴们已经出来放牛割草,下地干活了,有的也开始推铁圈、抽“打不改”等游戏玩耍起来。看到他们,我举起连环画和手电筒炫耀起来,他们既羡慕又抱怨。他们羡慕我拥有了他们难以得到的财富,而抱怨他们的奶奶,甚至是爸爸至今还没有带他们上一次县城。无疑,孩子们的活动范围只在前村后庄,通往县里的那条路只有大人们行走,鲜有孩子们的足迹。

我是奶奶的长孙女,她期盼我快点长大,她总以对待大人的方式管教我。

儿时,我和奶奶睡在一张床上。

儿时,我很幸福……

如今,昔日的村庄变成了楼宇林立的郊区。村旁的河床再度拓宽,大坝和原村址连得更近。坝堤也加宽了,改造成了机动车道。原先的淮河桥仍静静地卧躺在那儿,只有就近的居民偶尔通行。不远处,两座大跨度的桥梁横空出世,贯通南北,桥面上车流如织,飞驰而过。许多年以后,我驾着车,从老桥头向村里的方向缓慢驶去。一路上,我回想着原来的样子,左顾右盼,去搜寻一丝儿时的痕迹。一切都是徒劳的,变化太快,一切变得毫无踪迹,只有河床的走势是原样的,还有河对岸的山廓还是那般的熟悉。遐想中,车已到村口。

在这条路上,有我的艰辛,我的欢喜;有我和奶奶相行相伴的身影;有奶奶苦口婆心的谆谆教悔;有我童年的快乐和儿时的趣事。也正是在这条路,有我离开村庄时,和奶奶挥泪告别的痛楚,眼睁睁地看着奶奶站在路中,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们生活这快节奏的世界里,在这样一个变革的时代里,很多的事几乎和原来的不一样了,有的依然如故,有的从未改变。儿时的路已面目全非,可我对她的回忆仍然那样充盈和悠久,对她的怀念仍然是那样的真诚和热烈。

点评:回顾过往,放眼现在,儿时的路,是一篇很感人的故事;但读者不免为某些环节质疑,一是时代的背景和作者的年龄,二是驾车回村这个情节,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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