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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与传统成长小说比较研究

2015-03-03夏宗凤

山花 2015年22期
关键词:非裔族裔犹太

夏宗凤

当代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与传统成长小说比较研究

夏宗凤

在美国文学中,关注和反映青少年的成长是由来已久的一个传统和主题。20世纪四五十年代,美国文学评论界开始系统研究美国成长小说,追根溯源,界定概念,著书立作。成长小说这一术语出现在美国文学批评中,“之后它常被作为德语‘Bildungsroman’(教育小说)的英语近义词,用于文学评论”。[1]文学界通常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作为现当代文学的分界。“二战”后,美国经济、政治、生活等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也影响了美国成长小说的创作和研究,其中一个重要体现就是少数族裔成长小说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发展和繁荣。“二战”后,特别是20世纪60年代,民权运动、女权运动、反主流文化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多元文化主义触动了美国主流文化的根基,“二战”前美国对其他民族进行边缘化的策略也不再行之有效。包括非裔、亚裔、犹太裔、印第安裔、西语裔文学等在内的美国少数族裔文学冲破藩篱,拥有了更多的读者,倍受关注。对比当代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与传统少数族裔成长小说可以发现,“二战”之后,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一方面继承了传统成长小说的艺术创作经验,同时在涵盖主题、意识形态、人物认知的作品文化气质和包括叙事方法、结构安排、人物刻画在内的作品艺术肌理两大方面都更加成熟,更具多样性。

本文将借助文本分析,以美国非裔、亚裔和犹太裔成长小说为代表从作品文化气质和艺术肌理两方面比较研究当代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与传统少数族裔成长小说,展现“二战”后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对传统成长小说的扬弃,探寻其在思想表达和艺术手法上的创新。

作品文化气质的提升

1.当代美国非裔成长小说:反抗——迷惘——回归性成长

在“二战”后蓬勃发展的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中,非裔文学的发展最为迅猛,成绩也最为突出。与传统非裔成长小说相比,当代非裔成长小说在曲折中不断成长。

(1)传统非裔成长小说:在迷惘和反抗中摸索前进

被认为是“美国黑人文学中第一部成长小说”的杜波依斯的《寻求银羊毛》(1911年),描写了在《解放黑奴宣言》颁布的近半个世纪后,美国黑人依然过着饱受歧视和压迫的生活。同一时期的詹姆斯·约翰逊创作了《一个原黑人的自传》(1912年),刻画了一个一生都在怀疑中选择人生道路的黑人形象。

理查德·赖特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家。他在《汤姆大叔的孩子》(1938年)中塑造了一批勇于反抗的黑人孩子的形象。而他的代表作长篇小说《土生子》(1940年)则将抗议文学引向高潮。小说的主人公别格是一个在严酷的种族压迫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他在对白人的憎恨与恐惧中艰难生存。别格从一个绝望麻木的孩子成长为一个杀人凶手,这是一种毁灭性的成长,这也是饱受摧残的黑人仇恨的爆发。但是,从长远来看,对于黑人青少年来说,这种成长显然不是健康的,这样残酷的代价正是为了未来的黑人孩子能在同样的阳光下健康成长。因此,黑人作家也逐渐意识到,单一地反抗,极端地抗争并非走向解放的道路。黑人有着独特的文化,黑人文学也应有着丰富的人物形象,扎根于博大的民族传统才能展示其真正的价值和力量。

(2)当代美国非裔成长小说——追根溯源,获得成长

20世纪50年代,美国黑人民权运动风起云涌,深深地影响了黑人的生活和思想,黑人作家也在为黑人成长寻找一条光明之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家,一位是詹姆斯·鲍德温,他被认为是“二战”后美国黑人文学发展中承上启下的关键作家。关于种族问题,鲍德温认为黑人问题的解决不在于黑人采取极端方式伤害自我自取灭亡,而关键在于找到一条黑人与白人和平共处的道路。另一位作家是拉尔夫·埃里森,他在《看不见的人》中塑造了一位已经具备觉醒意识的黑人青年形象。作品主人公不但是寻求身份的黑人形象的缩影,也是不断进行自我本质探寻的当代人的象征,这个典型人物被奉为“当代人的典型”。虽然小说主人公从南方到北方追求的美国梦最终并未实现,但黑人解放的方向已在小说中得到探讨。

当代美国非裔成长小说表现的是黑人青少年意识进一步觉醒,从历经迷惘甚至绝望找寻自己究竟是谁,到最终能够回归黑人传统与文化找到自己的身份,这是有积极意义的健康成长,是符合历史发展潮流的。

2.当代美国亚裔成长小说——在美国梦寻中构建身份

与美国非裔孩子一样在苦苦找寻自己身份的还有美国亚裔孩子。19世纪末,移居美国的亚洲人开始文学创作,但大多作品以自传的形式,描写了移居海外的经历。第一代移民的生活并不如意,他们一方面想融入美国社会却遭到排挤,另一方面也对故土怀有深厚的感情。这就是第一代移民者的成长经历。这一时期的作品并不多,华裔作家李恩富出版了自传《我在中国的童年时代》,温妮弗莱顿·茂德·伊顿出版了《小姐:一个日裔美国人的浪漫故事》(1899年)。亚裔美国文学真正开始引人注目是“二战”之后。

“亚裔美国文学中,华裔美国文学是最突出的,而且是获得成就最高和创作优秀作品最多的一支少数民族群。”[2]1976年,汤亭亭的作品《女勇士》发表,这部作品也标志着华裔美国文学繁荣时期的开始。谭恩美的《喜福会》(1989年)讲的是移民到美国的第一代母亲与在美国出生成长起来的女儿在思想、观念上产生分歧斗争的故事。2001年发表的《接骨师之女》,也是探讨华裔移民母女的关系。小说中,女儿在了解母亲的艰苦历史后,理解了母亲,也重新审视了与母亲、与男朋友的关系。赵健秀的《唐老鸭》发表于1991年,讲述了华裔男孩唐纳德对自己的华裔身份和华人文化认识转变的故事。因此,只有正确看待自己的双重身份和身上承载的双重文化,才能获得重要的成长。

3.当代美国犹太裔成长小说——不断发展,铸成辉煌成就

犹太人移居美国的历史始于17世纪。到了19世纪末,由于政治或经济的原因,越来越多的犹太人从英国、法国、德国、俄国等地移居美国,开始了奋斗的历史,犹太文化也随之传播。在《犹太人的发明——美国—犹太教育小说(1916年—1964年)》中,伯纳德·谢尔曼按时间顺序,将犹太美国教育小说分为了三类,按照这种分类,第一代美国犹太裔成长小说作家主要以现实主义的手法围绕同化和恋旧的矛盾,父子观念差异,东欧的旧生活与美国新生活的对比等话题描述了第一代欧洲出生的犹太人移居美国之后的经历。其中亚伯拉罕·卡恩的《戴维·勒文斯基的兴起》(1917年)描述了一个移居美国后发迹成为资本家的犹太人对自己童年岁月的留恋,被看作严肃的美国—犹太小说的真正开端。“这标志着美国犹太文学中一个重要母题的诞生——美国早期犹太移民为美国文化所同化过程中的犹太人身份认同问题。”[3]

“二战”给犹太人的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变化。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美国文坛上涌现了众多优秀的作家,包括197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艾萨克·辛格,197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索尔·贝娄,20世纪最优秀的短篇小说家之一伯纳德·马拉默德,成长小说经典作品《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作者杰罗姆·塞林格,黑色幽默的代表人物约瑟夫·海勒,两次普利策奖获得者,被誉为“海明威第二”的诺曼·梅勒,这一个个闪耀的名字帮助犹太文学在六七十年代冲入美国主流文化,并占据重要位置。

菲利普·罗斯的《再见,哥伦布》关注的依然是犹太人对身份的探寻和对犹太文化的维护。小说中体现出了作者对维护犹太身份和民族意识的渴望。而作品的意义不止这些,作者在小说中写道:“无论是犹太人还是非犹太人都迫切希望能在安逸、美观、宁静中和平共处……犹太人和非犹太人都要放弃一些极端的行为,而不使彼此感到威胁或冒犯。毫无疑问,人人都渴望这种和睦的关系。”[4]

纵观“二战”前后美国犹太裔成长小说的变化,一个特点是作品中犹太元素在变淡。尽管他们依然会写人生追寻、身份定位、寻根的主题,依然会写隔离和疏远,依然会保留犹太传统,但是描写的对象不再局限于犹太人的身份,而是有了更广阔的人物选择,作品的意义也超越了犹太民族而影射了整个当代的美国社会。

当代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的艺术肌理

当代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的创作日益成熟,写作风格也更具多元化。

1.叙事结构的非模式化

传统成长小说有一套习惯性的写作模式,通常为“诱惑—出走—考验—迷惘—顿悟—失去天真—认识人生和自我。这类小说大都包含促进性格成长的旅行和冒险,其中包括主人公对当下生活状态的不满或厌倦,对未知世界的幻想,意想不到的磨难,成长的契机与顿悟、成年仪式、旅途伙伴与引路人等结构要素”。[5]但是在当代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的创作中,情节和叙事手法实现了突破和创新。托尼·莫里森的《最蓝的眼睛》采用的是崭新的复调式叙事方式。作者将年龄相仿、同为非裔黑人家庭出生的两个女孩佩克拉和克劳迪娅的成长之路进行了对照描写来凸显盲目崇拜白人文化给佩克拉的成长造成的负面影响。另一部非传统线性叙事结构的代表作品是汤亭亭的《女勇士》。作者将五个人物的故事分别放置在五章中讲述,这五个故事又与主人公的成长息息相关,在不同片断中呈现不同景象,连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图画。

在结局处理上,当代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也有所突破。传统成长小说往往在主人公历经艰辛后,都会在对人生观、价值观以及人际关系处理上有新的认识,小说结局也多以谅解、团圆、宽恕、重归于好的圆满结局为主。而当代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则拥有了更多开放式结局。

2.反成长趋势

当代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的反成长趋势首先体现在主人公的年龄跨度穿越了青少年,有的会持续几十年,例如《紫色》中对主人公的描述就从西莉的少年持续到中年阶段,长达二三十年。这种增加了的年龄跨越度恰恰说明了少数族裔的孩子在美国社会中的成长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磨砺,也面临着更多的困难,这也正反映了少数族裔人们在这个以白人文化为主流的文化体系中生存与构建身份的不易。

在当代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中的另一个新特点是女性主人公的出现。如《紫色》中老实、保守的西莉,独立、热情、开放的沙格,反映20世纪80年代美国西语裔女权运动的小说《芒果街上的小屋》里敏锐、充满梦想的埃斯佩朗莎,《秀拉》中叛逆、大胆的秀拉等。

综上所述,“二战”之后是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发展和繁荣的新阶段,与传统成长小说相比,当代成长小说在主题内容、思想意识、人物塑造、叙事方式、结局设计上都实现了创新突破,更加生动地反映了多元文化社会中美国少数族裔人民在心理和现实中的艰辛成长历程。

[1]芮渝萍,刘春慧.成长小说:一种解读美国文学的新观点[J].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5(1):1.

[2]夏宗凤.二战后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发展概述[J].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4(1):105.

[3]朱娟辉.由小说观照20世纪美国犹太文学发展历程[J].湖南社会科学,2012(1):194.

[4]菲利普·罗斯.再见,哥伦布[M].俞理明,张迪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237-238.

[5]芮渝萍,刘春慧.成长小说:一种解读美国文学的新观点[J].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5(1):4.

夏宗凤,女,硕士,大连外国语大学公共外语教研部讲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2013年辽宁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项目“多元文化格局中的族裔喧哗——当代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研究”(项目编号:W2013181);2012年大连外国语大学科研基金项目“当代美国少数族裔成长小说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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