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的降生

□　安德烈·萨洛马托夫

一个孩子的降生

□安德烈·萨洛马托夫

一大早，克鲁格洛夫就打来电话让他赶快过去。帕拉莫诺夫并未感到惊讶，一个小时后，他已经出现在了老朋友的画室。

克鲁格洛夫一副有事相求、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他有些慌乱，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大些。

“今天奥尔加要生孩子。”克鲁格洛夫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帕拉莫诺夫在沙发上坐下后回答。

“还有你不知道的。我答应过陪着她生孩子，可今天晚上我的画展开幕。因为这件事，我忙得焦头烂额。”

“你先去陪奥尔加生孩子，然后再去参加开幕式，”帕拉莫诺夫说，“生孩子需要付出。”

“你真糊涂了!”克鲁格洛夫大喊，“生孩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但在一个高级展览馆里搞一次个人画展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总之吧，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妇产医院？”

帕拉莫诺夫惊愕地看了一眼朋友，但克鲁格洛夫佯装没看见，整理着一摞纸。

“你脑子没问题吧？”帕拉莫诺夫还是问了一句，“我怎么能去医院陪你老婆生孩子呢？”

“她原来也是你老婆，只不过是前妻而已，”克鲁格洛夫说，

“他们会给你一件大褂，你再把帽子压低点儿，口罩拉高点儿，奥尔加肯定认不出来你，而且她也顾不上这些。”

“不，我不行。”帕拉莫诺夫说。

“我就行？!”克鲁格洛夫火了，“西非杜亚勒吉人的一个部落到你这儿来的时候，在我的画室里住了整整一个星期。我差点儿疯了!”

“不是一个部落，就七个人，”帕拉莫诺夫纠正说，“他们是来看奥尔加的。当时我们已经决定离婚了。”

“那个女人呢？就是索卡良大街魔术剧院的那个。”克鲁格洛夫继续翻着旧账。

“她跟这有什么关系？我怎么跟医生们说？”

“你就说你是奥尔加的丈夫，”克鲁格洛夫立刻兴奋起来，“你告诉医生阵痛开始时再叫你。你就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搓手，装出焦急不安的样子。生的时候，你坐在奥尔加身边，拉起她的手，温柔地抚摸，她生完后，你马上装作不舒服，然后离开。”

“要不我替你去参加开幕式吧。”帕拉莫诺夫说。

“你胡说八道!那儿大家都认识我，而且我还得讲话呢。”

“你需要讲什么我就讲什么呗，我戴上帽子、口罩……”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开玩笑，”克鲁格洛夫打断了他，“你别忘了拍拍我儿子的小屁股!”

帕拉莫诺夫准时来到了妇产医院。他一切都按克鲁格洛夫说的做了，在手术室外坐了一个小时，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终于有人叫他进去了。

帕拉莫诺夫坐在奥尔加身旁，抚摸着她的手，但尽力不看她的脸。奥尔加没有喊叫，只是不时地呻吟，有时紧紧地握着帕拉莫诺夫的手。突然，一切就都结束了。医生托起孩子，帕拉莫诺夫看了一眼，差点儿昏过去。床单下躺在血污中的人身子下还连着一根暗红色的细细的脐带。帕拉莫诺夫一翻白眼，示意自己感觉不好。护士立刻端过来一块药棉。随后，帕拉莫诺夫就朝手术室门口走了过去，可他刚走两步，奥尔加就说话了:“谢谢你，帕拉莫诺夫!”

他回过头，疑惑地看了奥尔加一眼。奥尔加笑了笑，解释说:“你们的脸对我来说都一样，但手不一样。克鲁格洛夫的手比较粗糙。告诉他今天别喝醉了。”

帕拉莫诺夫短短地回了一句:“好。”

（摘自《文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