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系统研究白河方言的论著——评《白河方言调查研究》

收稿日期：2014-11-08

作者简介：胡安顺(1949—)，男，陕西商洛人，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及博士后合作导师，汉语言文字学博士学位点学术带头人，陕西省语言学学会会长，陕西省诗词学会副会长。

一部系统研究白河方言的论著——评《白河方言调查研究》

胡安顺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文学院，西安710062)

白河县隶属于陕西省安康市，位处陕西东南部，北隔汉江与湖北省郧西县相望，东、南分别与湖北省郧县、竹山县接壤，西与陕西省旬阳县毗邻。《白河县志》称“其地前临汉水，后枕上庸，下达郧襄，上通汉沔，亦秦楚要区也。”自古至今，白河都是陕西的东南门户，素有“秦头楚尾”之称。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历史上移民多次迁入，故白河方言同时保留了中原官话、江淮官话、西南官话三大官话和湘语、赣语等南方方言的成分，极富特色，近年来备受关注。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柯西钢副教授的《白河方言调查研究》一书是邢向东教授主编的《陕西方言重点调查研究》丛书的第四部，2013年由中华书局出版。全书40余万字，内容包括导论、白河方言的语音系统、共时音变、音韵比较、分类词表、词汇内部差异、固定短语、构词法、代词、副词、助词介词、动词的体貌、语气和语气词、常用句式以及方言语料记音，等等。

该书在实地调查的基础上，全面记录了白河方言的语音、词汇、语法系统，对白河方言的历史成因、白河方言与古音的渊源、白河方言与周边方言的关系等内容进行了分析和探讨，较系统科学地揭示了白河方言的整体面貌和内部差异，对准确把握白河方言的特点和归属，乃至深入了解陕南方言的特点和归属均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该书的具体内容和特点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该书对白河方言的语音、词汇、语法以及与方言相关的地方文化做了全面准确的记录和整理，资料丰富，研究深入。例如第一章，记录并研究了白河王、侯、高、胡、陈、周等多家家谱，根据这些家谱的记载，初步弄清了白河近五百年来的移民历史及其方言多样性的成因。又如第三章“连读变调”，为了解释白河方言连读变调的规律，作者所列举的用例多达四百余条；第十二章“动词的体貌”，为了说明白河方言的体貌特点及差异，特别是用法相近的体(如进行体和持续体)，作者反复进行解释和辨析，所用例句累计多达数百条，使读者对这种表达手段有了明晰的认识。该书第五章、第七章和第十五章，是有关白河方言词语和语法的研究，涉及地方文化习俗，作者通过大量方言例字、例词和例句的举证，准确揭示了白河方言特点及地方文化、民风民俗的面貌，据笔者粗略统计，这几章所举的方言词多达4500余条，成语约200条，另有谚语、歇后语、儿歌近百条。

其次，该书在掌握方言特征和移民史的基础上，对白河方言的内部差异及其性质、归属问题进行了正确的剖析，观点可信。全书不仅查阅了有关白河移民史的家族谱牒资料，同时考察了大量有关白河地区的历史文献材料，指出该地区一直是“移民的重要通道和迁入地，移民进出频繁，人口数量、人口构成起伏不定”，县境内北部、东部沿汉江地区居民主要是土著巴人和清代之前由关中、河北、河南等地历次迁入的北方移民的后裔，境内西部、南部地理位置较差的后山地区居民主要是清代前期和中期由两湖、江西、安徽一带迁入的南方移民的后裔。由于来源复杂，且地理位置特殊——“整体杂居、局部聚居”，故使白河方言形成了兼有中原官话、江淮官话、西南官话、湘语、赣语等多种方言性质的特点，混合性质非常鲜明，层次也很复杂。关于白河方言的性质，作者通过语音特征分析进而认为：白河城关话“整体上与其东临的鄂北片、南鲁片方言存在很大的相似性”，如古清入和次浊入字一部分派入阴平，蟹止山臻摄端系合口字今读开口等；而白河茅坪话则“保留了很多江淮官话黄孝片的语音特征”，如古去声字今读阴去和阳去两类，古遇山臻摄合口三四等见晓组字与知系字合流，等等。到清代中期，白河地区的移民格局已基本定格，在此后三四百年的繁衍生息过程中，上述两类方言互相接触，互相融合。一方面城关话接纳了后山地区江淮官话的部分特征，另一方面茅坪话也吸收了城关中原官话的诸多成分，与此同时，这两种方言还受到周边地区一些方言以及普通话的影响，结果使白河方言形成了多成分混杂和叠置的特点。

第三，作者的视野开阔，研究方法科学，既有宏观的方言格局分析，又有微观的语音特征考察，积极尝试动态性的比较。全书自始至终把白河方言放到陕南方言乃至汉语方言的大环境中进行考察，充分注意到白河特殊的地理位置对于研究白河方言内部异同及其与周边方言关系的重要性。例如第四章第三节，作者将白河城关话与鄂西北、豫南一带方言联系起来考察，将白河茅坪话与旬阳、郧西等邻县后山地区以及鄂东、赣西北、皖西南方言联系起来考察，通过比较这些方言的主要语音特征，揭示他们之间的关系。关于语音特征的微观考察，作者也做得比较到位，增强了结论的说服力。例如第四章第四节，作者从发音部位、发音方法、与辅音结合时可能存在的演变趋势等角度，对舌尖后高圆唇元音这一南方移民的代表性(即“猪出书入”等字)读音进行了个案分析，同时与白河周边方言以及移民来源地鄂东一带方言进行了比较，彻底理清了该元音在方言杂处环境下的演变特点。

第四，该书又一重要特色是进行了多项音韵比较，包括白河城关话与北京话的比较、白河城关话与中古音的比较、白河话与周边方言的比较等。其中与普通话的比较无疑会给白河人学习普通话带来很大帮助。推广普通话要以方言调查研究为基础，找出方言与普通话的差异，总结方言和普通话的对应规律，进行针对性的教学和训练，重点突破，如此可以大大减轻学习者的负担，使普通话的学习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书中设专题做了这方面的工作，发现了不少对应规律，并通过表格清晰准确地展现了白河话与北京话的异同。

陕南方言近年来已成为方言学界关注和研究的热点，著述锋出，《白河方言调查研究》是其中第一部以白河方言为研究对象的专著，也是陕南方言单点研究的一个代表，无论材料、方法还是观点，都有很大的创新性，不仅为白河县志的编写作出了重要贡献，而且也为白河方言、陕南方言的深入研究提供了重要参考，值得推介。

[责任编辑申亚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