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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初期中国人口理论的调整与发展
——以1978-1982年的《人民日报》为考察对象

2015-02-28鲁翔宇

西昌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5年3期
关键词:人民日报人口理论

鲁翔宇

(安徽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安徽合肥230601)

改革开放初期中国人口理论的调整与发展
——以1978-1982年的《人民日报》为考察对象

鲁翔宇

(安徽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安徽合肥230601)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为了进一步落实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适应新时期社会主义建设和人口形势的要求,中国的人口理论进行了重大调整,打破了人口理论禁区,对于人口与经济社会发展的关系做出了新的阐释,并初步提出了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人口理论观点。恢复并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人口观和毛泽东人口思想的基本思路,纠正传统社会主义人口观的认识误区,为新时期人口理论的形成奠定了重要基础。

人口理论;人口生产;人口控制

人口是生产力的基本要素。人口理论直接指导着人口生产。我们党曾经在人口问题上提出过许多正确观点,但也出现过严重失误。改革开放初期,在严峻的人口压力面前,中国社会破除过去在人口问题上的“禁区”,解放思想,恢复马克思主义人口理论,摆脱苏联人口理论的束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全局中考虑中国人口发展,从而开始形成中国特色的人口理论。本文拟以人民日报这一的官方媒体喉舌为考察对象,对改革开放初期人口理论的调整与发展进行一个梳理。

一、人口理论调整的背景和条件

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确立了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彻底否定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错误理论和实践,做出把党和国家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的重大决策,这让中国的人口理论发展也迎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可以说,人口理论能够冲破教条主义的束缚并在新时期取得突破和发展,与改革开放的时代背景密不可分。

(一)人口理论的拨乱反正是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在人口问题上的体现和落实

虽然建国初期社会上就有了关于人口控制的呼声,毛泽东和中央领导层也意识到中国人口要实行有计划的增长,但由于“左”倾错误的出现和扩大,人口控制观点被认为是资产阶级马尔萨斯人口论的翻版。1958年开始对马寅初及其《新人口论》的批判,让人口研究在近20年的时间里被划为“禁区”。

1978年光明日报以特约评论员名义发表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引发了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进而演化成一次思想解放的大潮。在这次空前的思想解放运动中,中国社会破除了长期以来教条主义的束缚,重新确立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这场空前的思想解放浪潮也席卷到了人口研究领域。

时任国务院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组长的陈慕华指出,“要大造舆论,宣传计划生育与实现四个现代化、妇幼健康以及民族兴旺发达的关系。”[1]“实行计划生育,控制人口增长,要大造舆论,打破人口理论的禁区。”[2]中央还提出要“利用各种宣传工具和机会大造舆论,造成一个以适当晚婚、计划生育为荣的新的社会风尚。”[3]在之后的两年多里,人口理论领域的思想解放呈活跃态势,1980至1982年《人民日报》发表了近三十篇关于人口理论的专门文章,为破除人口理论的禁区和宣传新人口思想起到了带头作用。

(二)人口理论亟需拨乱反正的直接原因在于我国的人口增长速度已经严重影响到新时期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客观要求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实现了工作重心的转移,经济建设成为全党全国人民的工作重心。但当时庞大的人口压力和迅猛的人口增长速度,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中国的现代化建设。20世纪50年代、60年代两次人口高峰叠加而正在形成的第三次人口高峰得到了高度重视。建国后的26年间,我国人口“增加了百分之六十九”[4],至1979年,达到“九亿三千多万”[4],我国劳动年龄人口“相当于第一、第二世界所有国家劳动年龄人口的总和。”[5]

由于这个庞大的基数,人口如果控制不力,人口增长势必像滚雪球一样剧增,消耗社会大量财富来抚养新增人口,对刚起步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资金积累影响巨大,严重妨碍现代化进程。这也引起了邓小平、陈云等领导人的高度重视。邓小平指出“在生产还不够发展的条件下,吃饭、教育和就业就都成为严重的问题”[6],反复强调要“限制人口增长”。陈云认为,“人口是爆炸性问题”,“人口问题解决不好,将来不可收拾”[7]。

(三)对外开放、打开国门,让中国的领导层和理论界得以更加准确客观地了解世界人口发展动态,吸收借鉴其他国家的经验教训

随着对外开放的启动,我们开始以更广阔的视野观察世界其他国家处理人口问题的得失成败并积极地进行了交流。1981年10月于北京成功举办了亚洲议员人口和发展会议。《人民日报》刊发了一系列问题,介绍西方发达国家处理人口问题的经验,以及一些发展中国家在处理人口问题上的失误。

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二战后普遍经历了一个短暂的人口增长高峰,但从七十年代开始人口增长率不断下降。西德人口最高峰出现在1973年,达到6210万人,但之后逐渐下降,1978年的人口出生率降至9.1‰[8]。日本则从50年代开始人口增长率就不断下降,1979年降至1.92%[9]。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战后高速增长的经济带来的社会人口抚养成本提高,“如果养育一个孩子,付出的费用等于普通工人工资的1/2。”以及战后出生的新一代人“对社会、家庭、生活方式的看法与战前不同”,认为“生个孩子是个负担”[8]。这两方面原因共同促成了人口生产速度的下降。而在人口控制方面,一些国家取得了很好的经验,如日本政府,从国家层面对计划生育高度重视,与民间计生组织相互配合,长期进行计划生育的宣传教育工作,并且相关组织机构健全,基层工作扎实。这为我国的计划生育提供了很好的借鉴。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来,很多发展中国家的人口出现高速增长甚至失控。如埃及在20世纪70年代的10年中人口增长了大约一千万,人口增长率达到2.21%[10];而阿尔及利亚至1980年初人口已达1850多万,增长率达到3.2%[11],比独立初期增加了一倍多。由此造成了粮食供给困难、就业压力剧增、教育质量下降、城市人口膨胀等一系列问题[12]。为此,许多发展中国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应对严峻的人口形势,如“开展持久的群众性宣传教育”、“重视科研、培养专业人员”、“制定有效的法律措施”[13]等。这都为我国提供了切实的经验和教训。

可见,为了配合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进程,落实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就必须重新梳理人口理论。以中国的实际国情出发,破除以往对人口学的禁区,为人口控制理论拨乱反正,重新树立马克思主义人口发展理论,以科学的态度分析评价我国的人口理论、传统社会主义的和资本主义的人口理论,辩证地看待社会生产与人类自身生产的关系,为形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人口理论做理论准备,并实行科学的计划生育来控制人口增长。

二、人口理论调整的主要方面

鉴于新时期中国人口问题的严峻性,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全面建设的客观需要。有效控制人口增长、正确处理人口生产与国民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提高人口质量以更好地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成为新时期人口理论发展的主要方向。

(一)人口生产直接关系国民经济发展的全局

由于“文革”对中国经济的破坏,新时期起步阶段中国经济的底子仍然相对薄弱。而与此同时发达国家的人口虽然开始呈下降趋势,但经济依旧保持较为强劲的发展势头。理清人口与劳动生产率、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成为新时期人口理论研究和制定人口政策面临的首要问题。

社会生产的发展历史证明,“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劳动力在社会生产中所起的作用相对是逐渐减少的,并随着生产自动化的发展呈绝对减少趋势。”[5]就1978年底的情况来看,我国劳动力的增加是“超过国民经济发展需要的,解放后出生的孩子陆续进入劳动年龄。虽然在国民经济发展阶段还会继续吸收一部分劳动力,但数量仍然有限。”[5]因此,控制人口增长才有利于提高劳动生产率。

由于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资金主要依靠内部积累,因此在生产力相对落后的情况下,国民收入满足人民基本生活需求后的部分并不富余。在当时我国“抚养一个婴儿到十岁,农村需一千六百元,中、小城镇四千八百元,大城市六千九百元。解放后我国出生的人数为六亿。”以此计算,我国新生儿抚育费总共高达一万多亿元,占解放后各年累计国民收入的30%左右。“其中国家和集体的支出约占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说,国家和集体支出的抚育费大约相当于解放后各年累计积累基金的三分之一。”[14]如果不对人口加以控制,五六十年代两次人口高峰叠加,势必对新时期前二十年带来巨大的社会抚养难题,大量财富用于抚养新生人口,必将消耗巨额的积累资金,拖累甚至破坏现代化建设。

(二)人口生产直接影响城市建设和居民生活水平

由于全部人口都是消费者,但生产者只是适合劳动的那部分,所以人口增长不仅仅是增加劳动力,更会增加大量消费者。城市人口的增长,对城市生活设施和文化娱乐设施的增加需要都是不断上升的,但相关建设速度如果跟不上人口增长速度,必然让市民可接受的城市服务减少、生活得不到改善。

按照改革开放前的标准,“城市每增加一个人,国家就要投资七百多元。比如农村人口一年涌入城市三百万人,相应地国家就要多拿出二十多亿元去搞城市建设。如果城市人口增加的速度超过经济发展速度,就不得不把一些本来可以用来发展工农业生产的建设资金,拿来解决城市公用事业的需要。”[15]可见,城市人口增长速度将直接影响现代化建设的速度和规模。

(三)人口生产对农业生产和农村建设有重要影响

解放以来,由于人口的增加导致了我国可有效利用的人均农业用地面积不大,这与我国广大的国土形成了鲜明反差。“1980年的人均耕地面积不到一点六亩、人均林地面积一点八亩、人均森林蓄积量不到十立方米,以及草场和地表水径流量等我国农业资源按人口平均的相对数量都大大低于世界平均数,且农业资源后备不足。”[14]改革开放前二十年“全国人口增加了百分之四十六,而粮食增长了百分之四十五,人均粮食占有量反而下降了。1970到1977年的粮食平均增速也只有2.9%,远低于世界4.7%的平均增速。”[14]加之自然灾害对我国农业生产的影响很大,和农业经营结构的单一不合理,导致农业产量很不稳定,对保证人民基本生活需求构成很大挑战。而我国农村地区的人口增长速度一直超过城市,“在70年代末农业劳动力由五十年代的二亿增加到三亿,耕地面积却由解放初的十六亿亩减到不足十五亿亩,人均耕地面积由近三亩降到一亩半。”[16]人口增长对粮食供应带来了巨大压力,虽然广大农村地区从1979年开始普遍实行生产责任制,但“粮食及相关农副产品的增产速度仍会赶不上无控制的人口增长需要”[16],农民实际人均收入增长幅度甚微,生活长期得不到改善。

从新时期我国农业发展的目标来看,在二十世纪末的时候要实现现代化,不仅要求农产品总量有一个很大的增长,并且要求按人口平均的占有量有一个较大的提高。而“农村的自然增长率一般仍在千分之十以上。农村人口多,基数大,经济文化比城市相对落后,医疗卫生条件也比较差”[16],这就对实现农业现代化的目标提出了严峻挑战。

(四)合理安排人口生产将有效促进人口质量的提高

实现现代化建设的关键是科学技术现代化。中国的科学基础薄弱,在当时,我国“每万人中只有十个大学生,比发达国家相差甚远,比某些发展中国家也不如。”“初中毕业生有一半升不了高中,高中毕业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升不了大学,还有相当数量的青壮年文盲”,这同四个现代化之间形成一对尖锐矛盾。加之“文革”的破坏,我国教育和科学事业遭受重创,大量的科技工作者和知识分子遭到迫害,青少年教育断层现象非常严重,需要提高科学文化水平的人口数量数以亿计。现代化建设的步子迈得越快,对人才的要求越急迫,这个矛盾就越是突出。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就要合理安排人口生产,有计划地增加人口投资,“为了开发人的智力,投资于科学和教育事业,是一种和经济建设投资同等重要、甚至更为重要的投资。”“投资培养的人才一旦成长起来,一旦进入生产过程,便会创造出新的巨大生产力,而且长期起作用,推动经济发展。”[15]

提高科技文化水平需要耗费相当庞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我国用于教育的资金相对较少,而科技现代化则“要求在二十世纪末在教育普及和科学普及的基础上,培养出成千上万能掌握现代科学技术知识、能操作先进技术和能管理现代化工业、农业的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其中又要求拥有相当数量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科学家、工程技术人员和管理干部。”[16]如果不控制人口增长,从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新增学龄人口势必将有相当一部分无法接受教育,也严重影响教育质量,妨碍普及教育和培养高级人才的任务。

(五)控制人口增长对进一步提升和保障妇女权利起关键推动作用

在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女性几千年前来受压迫和剥削奴役的历史地位彻底结束,从法律上获得了和男性完全同等的权利,政治地位有了极大提高,女性在新中国建设中也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是,由于经济文化长期落后和封建思想尤其是重男轻女观念的桎梏,在很多方面女性仍然遭受着不平等对待,而控制人口增长则是提升妇女地位的关键条件。第一,控制人口增长有利于尽快消除男女不平等的经济因素,“只有实现机械化、自动化才能将男女由于生理原因造成的生产差别消除,而控制人口增长可以实现迅速提高生产工具的技术水平”[17];第二,控制人口增长有利于尽快提高广大妇女的物质文化生活水平,为她们充分发挥聪明才智创造条件。“由于计划生育的实行,让家庭孩子减少,可以切实提高家庭生活水平,让女性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参与到消费生活资料中来”[17];第三,控制人口增长为家务劳动社会化和现代化创造条件。“控制人口增长所腾出的资金将促进取代家务劳动的消费品生产,发展公用事业和服务业,把女性从繁重的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17]

因此,只有女性更多的参与到社会生产生活中创造更多的财富和价值,才能得到进一步解放,而控制人口增长首先就将把女性“从生育的沉重负担中解放出来,而家庭孩子的减少则有利于她们更多参与生活,社会生产力特别是科技的发展又将缩小女性与男性因生理而造成的先天劳动差别”[17],并且对人口增长的控制,将使传统“重男轻女”的社会风俗发生改变,“扭转传统家庭结构中将主要生活资源给予男性的状况。”[17]

改革开放初期,我国的人口理论关注重点主要集中在与新时期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关系最为紧密的方面上,对于人口生产与国民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人口质量的关系进行了详细的论述,并从提升和保障妇女权益角度论证了进行人口生育的必要性。为在改革开放实践中进一步充实和发展人口理论,进而划清社会主义人口理论与资本主义人口理论的区别、形成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人口理论奠定了理论基础,并且提出了一些具有前瞻性的观点,是改革开放初期取得的重要理论发展之一。

三、人口理论调整的影响和意义

改革开放初期人口理论的拨乱反正,是中国人口发展的一个关键阶段。除了在人口理论上提出符合新时期中国国情和建设需要的新观点之外,还对过去的人口理论进行了再认识和评价,总结了经验教训,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人口理论的发展奠定了思想及理论基础。

(一)恢复了马克思主义人口观,坚持并发展了毛泽东对中国人口的正确认识

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生产分为物质资料生产和人类自身生产两大部分,其中,物质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人类自身生产是人类为养育自身和延续后代而进行的生产活动,即“种的繁衍”。人类自身生产是社会发展必不可少的一种生产,两种生产既相互制约,又互为条件。这是马克思主义人口观的基本认识,也是新中国人口理论发展的基础,在《实现四个现代化、必须有计划地控制人口增长》一文中,陈慕华副总理重申了这一观点。改革开放初期中国人口理论的调整与发展,正是在坚持这个基本认识的基础上,将两种生产辩证结合,才划清了中国社会主义人口理论同资本主义人口理论的区别,论证了实行人口控制和计划生育的正确性,破除了长久以来困扰我国人口理论的教条束缚。

从改革开放伊始,坚持毛泽东立足我国基本国情、实事求是地看待人口问题、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辩证地认识和分析中国人口问题所提出的基本观点,是中国人口理论发展的重要依据。这一时期主流观点对毛泽东人口思想和基本观点的认识,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发展生产是解决中国人口问题的根本途径。毛泽东在《唯心历史观的破产》中指出“中国人口多是一件极大的好事。再增加多少倍人口也完全有办法,这办法就是生产。”“革命加生产即能解决吃饭问题。”[18]发展生产是毛泽东解决人口问题的基本思路。新时期的人口理论调整坚持了这一毛泽东关于解决人口问题的基本思路,在人民日报所刊载的一系列关于人口问题的文章中,已经将人口控制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直接挂钩,并强调让人口增长速度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相适应,提出“只管经济发展,不管人口发展计划,经济发展计划就可能被冲击,甚至完不成。”[3]。

第二,坚持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才能解决中国人口问题。人民日报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刊发的首篇关于人口问题的社论,《必须高度重视计划生育》一文中就强调控制人口首先要“切实加强党的领导”,并充分肯定了毛泽东所领导开展的中国计划生育事业是项“伟大的任务”。邓小平后来更是认为,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解决不了人口问题,“只有社会主义制度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19]这与建国初期,毛泽东驳斥艾奇逊针对中国发表的《白皮书》中对中国人口的言论时所说的,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一个人口众多、物产丰盛、生活优裕、文化昌盛的新中国,不要很久就可以到来,一切悲观论调是完全没有根据的”[18]这一观点一脉相承。可以说,社会主义制度和党的领导是解决中国人口问题的前提条件。

第三,解决人口问题,要提高人口质量。改革开放后,在人民日报1979到1982年间所刊发的一系列文章中,都强调了控制人口增长与提高人民群众科学文化水平即人口素质的关系,提出“控制人口数量不是消极的挫事,而是有计划地提高人口质量,提高中华民族的身体素质、科学文化素质的积极措施。”[20]毛泽东历来重视提高人的素质,他在1957年2月在最高国务会议的讲话上指出,新中国的教育方针应该是让受教育者在德智体几个方面都得到发展,最终“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在整个建设社会主义时期,提高人民的思想文化素质特别是政治素质始终是毛泽东关注的重点,我国的人口理论坚持关于提高人口质量重要性的认识,正是对毛泽东这一思想的继承和发展。

尽管毛泽东后来在认识上出现一些错误,但他在建国初期便认识到中国人口不受控制增长会给国家和社会带来不利影响,提出了正确的观点并领导开启了中国的计划生育事业,是必须继续坚持和发扬的一笔宝贵财富。

(二)突破传统社会主义模式下人口理论的错误和局限

由于新中国建设初期照搬苏联模式,将苏联党的理论、苏联建设社会主义的理论等同于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建国初期的人口理论和人口工作,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苏联影响,在这种形势下直接催生了“人手论”在我国的流行。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提出,资本主义人口规律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已经失效,社会主义人口规律是“人口不断迅速增加,有劳动能力的人口得到有利于整个社会的合理充分利用。”[21]其实质是通过充分合理利用劳动能力的人口,保障了人民物质福利水平的提高,降低了患病率和死亡率。

这一观点是“人手论”的理论基础,也成为后来批判人口增长控制的依据。此观点在国内以时任厦门大学校长的王亚南为代表,他在1956年发表的《马克思主义的人口理论与中国人口问题》一文中认为,中国可以维持当时的人口增长率。从长远来看,人口增长的确是和劳动力增长成正比的,但应该看到,“短期内人口增长首先是未成年人增多,而不是成年劳动力增多,即消费者的增长大于生产者,而新增长的消费者要成为劳动者普遍需要十五到十六年时间。”[14]其次,盲目增长的劳动力数量能否满足国民经济越来越高的质量要求?对当时的国家来说,显然是“数量过剩,质量欠缺”,以及大量增多的劳动力所需要的培养及生活费用也是为数巨大的。

我国人口“基数大,加上增长快,必然导致青少年人口比例上升,即被抚养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提高。”[14]给国家、集体和家庭都带来了很大负担。“把积累多发展快同人口多等同起来,从而得出人口越多发展越快的结论,是不符合实际的。”[22]

(三)人口理论回归学术化

改革开放从根本上让我国人口理论摆脱了教条主义的束缚,使人口理论回归学术化,敢于独立思考和探索,不仅平反了以“新人口论”为代表的人口控制理论,并打开了对资本主义人口理论再讨论的大门。

应该承认,虽然“新人口论”在理论和实践上都还存在一定的问题,但对于当时的新中国而言难得可贵的看到了问题存在并提出了可行办法。由于反右斗争的扩大化,将人口问题提升到意识形态和阶级斗争层面,导致人口问题“左”倾化并造成其后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人口理论长期停滞不前。国家人口控制和计划生育单纯依靠领导倡议和行政文件,缺乏配套措施,让中国的人口控制工作拖延了将近二十年。对“新人口论”的批判,“搅乱了许多是非,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一方面,它把人口理论的研究与意识形态挂钩,把人口批判为资产阶级学术。另一方面,片面宣传人多的有利方面,将人多与马克思主义挂钩。在这样的批判宣传下,理论工作者不敢去探索研究人口学理论,实际工作者不能理直气壮地研究制定有效的控制人口的政策措施。”[23]

在“新人口论”被批判否定的过程中,“马尔萨斯主义”成为其被批判的一个重要理由。在改革开放初期,意识形态仍然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虽然有提出重新评价马尔萨斯人口论的观点,如1980年3月11日的《我国三十年来人口理论的发展》一文中,第一次在人民日报上提出重新评价马尔萨斯问题。但主流意见仍将其划为“资产阶级的反动人口理论”[24],认为“马恩无情揭露了马尔萨斯‘伪造科学’,其人口理论纯粹是‘凭空杜撰’[24]。”并“深刻揭露了马尔萨斯是‘统治阶级的辩护士’和‘无耻的献媚者’,其理论是‘为了现有社会统治集团或统治阶级集团的特殊利益’服务的”[24]。可还是应该认识到,能够提出并讨论马尔萨斯问题已经是突破了传统的理论禁区,是思想解放的进步表现。

七十年代末的我国人口形势证明,“新人口论”有其科学性和准确性。马寅初先生得到平反,就是对他和“新人口论”的肯定。以马寅初和“新人口论”为代表的新中国人口理论和人口学专家的曲折历程说明,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应正确看待不同学术观点,辩证对待资本主义人口理论,警惕将学术过度政治化,甚至上纲上线、提升到敌我矛盾的层次,才能少走弯路,才能更好地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

纵观改革开放初期人口理论的调整,可以认为,这一时期中国的人口理论是一个承前启后、推陈出新的历史阶段。所谓承前和推陈,是继承并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人口观和毛泽东在建国后的正确观点,肯定了建国后学界对人口理论的科学探索,突破了以苏联为代表的传统社会主义人口观的错误和局限。所谓启后出新,则是将中国的人口发展和人口控制同基本国情相结合,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实践相结合,并逐渐与世界人口的整体发展联系在一起,为划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人口理论同资本主义人口理论的区别,和中国人口理论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和方向。

注释及参考文献:

[1]新华社.进一步控制人口增长速度[N].人民日报,1979-1-27(1).

[2]新华社.计划生育是实现四化的一个战略任务[N].人民日报,1979-6-30(4).

[3]社论.必须高度重视计划生育[N].人民日报,1979-1-27(1).

[4]新华社记者.控制人口的战略任务一定要完成[N].人民日报,1979-7-1(2).

[5]刘铮,邬沧萍.人口非控制不行[N].人民日报,1979-5-15(3).

[6]邓小平文选(第2卷)[M].人民出版社,1994.

[7]陈云文集(第3卷)[M].中央文献出版社,2005.

[8]戴耀.西德为人口减少发愁[N].人民日报,1980-1-23(7).

[9]中国计划生育协会访日代表团.日本计划生育见闻[N].人民日报,1980-11-4(7).

[10]林皎明.十年增长三分之一人口[N].人民日报,1980-2-18(3).

[11]柯月霖,张启常.阿尔及利亚的人口问题[N].人民日报,1980-7-11(7).

[12]杨文科.漫谈世界人口问题[N].人民日报,1979-9-4(6).

[13]钱文荣.发展中国家的人口控制[N].人民日报,1980-7-1(7).

[14]陈慕华.实现四个现代化、必须有计划地控制人口增长[N].人民日报,1979-8-11(2).

[15]田雪原,刘兆祥.人口、四化和人口投资[N].人民日报,1980-7-22(5).

[16]何康,孙翔.农业生产与人口增长[N].人民日报,1980-7-8(5).

[17]邬沧萍.控制人口增长与我国妇女的进一步解放[N].人民日报,1981-1-20(5).

[18]毛泽东选集(第4卷)[M].人民出版社,1991.

[19]邓小平关于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论述摘编[M].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版.

[20]刘铮.人口问题要有个规划[N].人民日报,1980-6-2(5).

[21]苏联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政治经济学教科书[M].人民出版社,1955.

[22]田雪原.对“人手论”的几点看法[N].人民日报,1980-2-1(5).

[23]陈中立.为马寅初的“新人口论”平反[N].人民日报,1979-7-13(3).

[24]成保良,黎惠民.马克思和恩格斯怎样对待马尔萨斯人口论的?[N].人民日报,1980-5-2(5).

Adjustment and Development of China's Population Theory in the Early Days of Reform and Opening up:Taking People's Daily of 1978-1982 as the Study Object

LU Xiang-yu
(Marx Research Institute,Anhui University,Hefei,Anhui 230601)

After the Third Plenary Session of the Eleventh Central Committee,in order to further implement the ideological line of emancipating the mind and seeking truth from facts,to adapt to the requirements of socialist construction in the new period and the population situation,China's population theory made a major adjustment, breaking the population theory forbidden zone,for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pulation and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made new explanation,and initially put forward the Chinese characteristic socialism population theory point of view.Restore basic train of thought and the development of Marxist Population view and Mao Zedong's thought and correct the traditional socialist concept of population of misunderstanding,lay the important foundation for the formation of the theory of the population in the new era.

population theory;population production;population control

C924.2

A

1673-1883(2015)03-0135-06

(责任编辑:董应龙)

2015-07-20

鲁翔宇(1991-),男,安徽亳州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发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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