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广场舞
2015-02-28周晓明
周晓明
高峰的工作不累,他是工厂的仓库管理员,工资也不高。高峰所在的工厂是国企,过去是响当当的大厂。计划经济时期是出席全国的大庆式企业,改革开放后也红火了几年,80年代末90年代初经济效益好得没法说,是塞口市的利税大户。后来亏损了,因为它的产品别人也会做,市场不断被蚕食,先后丢掉了山西、内蒙古、天津、河北市场。最后只剩下家门口的市场了。为了生存下去,就要进行各种名目的改革,工厂变公司,国企还是国企。比如周六周日双休、国庆、春节放假,年休假,一样都不少。这样的好事农民工有吗?卖油条的、卖豆腐脑的、卖煎饼果子的、卖面条的有吗?没有。国企的好处多,能享受的人是不多的。
一周五个工作日,高峰每天5点多起床,熬粥、煮鸡蛋,做全家的早饭。晚上一般23点睡觉。星期六日高峰要睡一个长觉,不睡困,一睡时间就长。楼是旧楼,家在顶楼,中户、空间小,在夏天,薄薄的预制板一晒就透,热气散不出来,屋子像蒸笼。高峰“午休”醒来头昏眼花、脑袋生疼,憋闷的浑身难受。星期六日他要下楼走走。
跟家里相比,外面是凉快的。白天的热浪消退、凉风习习。大街上人流如潮,年轻的女人们穿着短衣凉鞋,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在商场和银行的大楼前面,在高架桥的下面,人们在跳广场舞、扭秧歌、也有些人跳交际舞。放眼望去,跳舞的人多达三四百。
这里俗称红旗楼,红旗楼何也?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央企业探矿机械厂的职工宿舍楼。七十年代,作为住校生的高峰跟着同学来过。同学的爸爸是探机厂的干部,他去红旗楼同学的家里。里面有暖气、阳台、卫生间,卫生间里有浴盆、水管子,暖气是白陶瓷的。高峰恍惚且羡慕,居民们都住在大杂院的平房里,连市长、县长都住平房,市民住楼房的仅红旗楼一处。此地人烟稀少、冷僻安静,离市中心展览馆、百货大楼、武城街、怡安街一带有七八里。
可是现在,随着市区的扩大南迁,红旗楼一带成了塞口市的中心之一,成了热闹的地方,也是闲人多的地方。下岗的、失业的、内退的、退休的没事可做,到了晚上都遛跶出来了。人就活了个人,有时候烦人多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清静下来又觉得孤单。北京、上海、南京、扬州,如果没有人光是高楼大厦有什么意思。人多才好,买东西的、卖东西的、不买不卖的,来来往往、东张西望,组成了一个繁花似锦的世界。高峰出来就是为了看女人。高峰不是衍皮赖脸、嘻皮笑脸的男人,也不是老实木纳、一窍不通的男人;不是高大帅气、魅力四射让女人扛不住的男人,也不是丑陋委琐、毫无可取之处的男人;不是事业有成、有款有形的男人,也不是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男人。多金的男人大多不乖,有才的男人大多桀骜,英俊的男人大多无为。高峰是什么样的男人?高峰是游走于世俗男人和精英男人之外的艺术男人。他不是极品也不是垃圾。高峰爱夏天,夏天是看女人的季节,二十岁的女人、三十岁的女人、四十岁的女人短衣短裙风情万种、愉悦了高峰的心。
那年高峰20岁,结束了临时工的生活,到百货大楼当售货员,同组的唐姑娘,三天两头撩拨高峰,那是个胖胖的姑娘,因为年轻胖也是美的。高峰初中毕业在市建一公司一队干了4年临时工,无非是搬砖遛瓦、又脏又累没人愿干,里面没有女职工,也就是说,高峰在4年的生活中几乎没有女生,没有和女人交往的经验,没有对女人的免疫力。女生稍微对他好,略施颜色加甜言蜜语高峰就晕菜,像董永遇见七仙女,许仙遇见白素贞,痴痴癫癫、疯疯傻傻、跌入相思井,以为爱情真的来了。结果怎么样?结果不怎么样。高峰被耍了。别人问高峰是不是喜欢上了小唐,高峰老老实实地承认了。小唐说,她对高峰没那个意思,她根本就看不上高峰。高峰的丑算是丢大了,全商场的人都知道高峰剃头挑子一头热,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高峰从小没有父亲,是妈妈靠卖冰棍养活了他。冰棍,三分五分,妈妈顶着烈日走街串巷,一箱冰棍要跑一天才能卖完,剩下的残缺不全的冰棍,被装在一个大口的“暖壶” 里,拿回家给高峰吃。晚上妈妈收工回来是高峰最开心的时刻。妈妈的收入不高,每月就20块钱,好在上学便宜,1学期两块钱还可以减免。他们住在一间9平方米的房子里,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屋子里阴冷潮湿、整日黑洞洞的。每月两块钱的房钱时常拖欠,好在房东宽厚从不催要,偶尔碰见了,妈妈陪笑脸。居委会干部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时不时上门骚扰,动员他们像豫剧《朝阳沟》的银环一样把户口迁到农村。妈妈说,我们家老高(高峰的爸爸)为革命出生入死,多次负伤,是有战功的人,你们不能这样对待革命军人的家属。高峰的爸爸是解放军的上校旅长,是高峰引为自豪的事情。虽然他没有沾上爸爸一分钱的光,虽然他破衣烂衫、肚子里只有窝窝头白菜帮子,可是,在他的心胸里有一股英雄气,他认为自己和街上疯玩的孩子不是一路人,自己的爸爸是上校旅长,是解放军的大官,是出门坐汽车,身后跟警卫员的人物。高峰的家有一个弹药箱子,里面装着爸爸的将校呢军装、肩章、军功章,其中有从朝鲜战场归来的纯银制二级国旗勋章。高峰活到比他爸爸还大的岁数,东西还保存着,将校呢军装用樟脑球喂着,时不时拿出来晾晒。
高峰始终不安心在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工作。一个大男人站柜台,既没出息又没面子,他的奋斗目标是早一天离开柜台成为一个体面人。尽管他不知道体面人到低是啥样的人。走高考路线显然不行,他不是功课好、考试成绩优良的孩子,他只上到初中,走出校门,到社会干临时工,那点应试的基础知识早忘光了,况且,高考考的是高中的课程。他不想像其他人一样平庸窝囊地活一辈子,在商场里凭着好好干工作又会有多大的发展?
1980年是文学热诗歌火的年代,一些平平常常的工人,待业青年凭着一首诗歌红遍天下。比如,北岛是北京的建筑工人,顾城是待业青年,舒婷是厦门灯泡厂女工。他们都一步登天了。杨松霖是塞口市床单厂的工人,因为在《河北文学》上发表了一组诗,调到了地区文联,让人羡慕不已。高峰也迷上了写作,每天下班后,趴在灯下桌子上苦思冥想、抄抄写写。星期日、节假日他最爱去的地方是新华书店和邮局报刊大厅。他买了许多书,《艾青诗选 》、《诺贝尔文学获奖者作品集》、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川端康成的《雪国》、《千鹤》、詹姆斯·乔伊斯的《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报刊大厅能买到很多的文学刊物,不仅有《当代》、《十月》,而且有《上海文学》、《安徽文学》、《长江文艺》、《河北文学》。读了几本闲书有了一种优越感,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商场人把他视为另类、傻瓜、精神不正常的人,他们反感他、讨厌他、笑话他、打击他,加上癞蛤蟆事件,高峰在百货大楼没有好日子过喽。30年后,高峰看到周国平的一篇文章,他对“我认为我们这个民族不是一个爱读书的民族。虽然儒家是有读书的传统的,但是读书是为了做官”的话深有感触。起码在塞口市人们是不爱读书的,在单位和工厂里人们都不爱读书,职工不读书,领导不读书,人们普遍鄙视爱读书的人,反倒觉得各种各样的浪费时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有些领导不喜欢读书的职工,是因为他根本不想在单位里树正气。有些领导不喜欢读书的职工,是因为他本人的素质不高,不是干大事的人。人们都认为读书没用,看到一个爱读书的人在单位里倒霉很开心,觉得自己很高明。高峰不为当初的选择后悔,航天事业带动了科技的发展,文学创作带动了高峰读书学习,如果不是文学创作高峰不会平白无故地读了那么多书,其中不乏世界名著。从16岁工作到今天,一共一万三千天,高峰没有虚度。
上世纪80年代中期,百货公司新建了利华商场,从各商场抽人,各商场把自己不喜欢的人拨拉出来。高峰是其中之一。在利华商场工作的几年间,高峰不断在《塞口日报》的副刊上发表诗歌。同组的王姑娘看上了他,心生爱慕之情,这在现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还有另一个姑娘对高峰也有好感,为此两人有一番明争暗斗。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同样是商品琳琅满目的商场,在男女的事情上高峰从马失前蹄到有人倒追,是个不小的变化。婚礼很简单,妈妈早死了,高峰无亲无故,用平时积攒的钱买了最便宜的家具。王姑娘的娘家也不富裕,爸爸是售货员,妈妈没有工作。爸爸解放前是小商人,57年成了右派,全家人被遣返农村老家。80年平反落实政策回到城里补了一笔钱。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留在了农村。高峰和老丈人常有磨擦发生,两个人的性格都不好,各有各的毛病,是性格使他们命运扭曲,归根结底赖他们自己。
高峰被评为出席市读书学习积极分子,他依然不安心售货员的工作,他总觉得干售货员丢人,没前途。报纸上宣传干一行爱一行,高峰对这些宣传不屑一顾。由于高峰的思想和商场主流思想不一致,商场书记勇深很反感他。商场干部牛爱草拿了高峰柜台的发票倒卖自行车被发现,勇深抓住机会给高峰一个记过处分。后来,高峰离开了利华商场,没想到冤家路窄,他们俩住在同一个小区,高峰常见得了半身不遂的勇深在一个老女人的搀扶下,腿画着圈走路,想必又老又穷处境窘迫。高峰没有幸灾乐祸,不是他有多么高尚,他还有一摊子烂事烦心呢。工厂效益差,逼着人们下岗或者买断工龄回家,职工个个岌岌可危、自身难保。收入少,挣那么一口口钱,交不起孩子的高额学费,日子过得没滋没味,哪有心思关心别人的破事。
高峰和王姑娘离婚了。不知何时,王姑娘和一个卖服装的个体户好上了。那是个体户吃香的年代,个体户的收入远高于上班人,一段时间他们连公务员都不放在眼里,口出狂言,你们(指公务员)那点工资不如我一顿饭钱,可怜哪。那时个体户们吃得好、穿得靓,脖子上、手上、耳朵上(女人)都戴着沉甸甸、光闪闪的金货,引领消费新潮流,实实让人羡慕嫉妒恨。公务员没有涨工资、垄断企业的职工没有高福利,就属个体户牛,王姑娘真会赶时髦。那天是腊八节,高峰熬好了腊八粥等王姑娘,见桌子上有一张纸条,王姑娘写道:我想好了,要跟你离婚。天要下雨,由她去吧。高峰正在办理工作调动,心想,如果拖下去,长时间拉锯,误她的“好事”,会积怨成仇弄得两败俱伤,不如快点了断。90年代初,离婚是件稀罕事,为了避开老太太们好奇张望的眼睛,高峰下班后要挨到 天黑才敢回家。
高峰时来运转,调到了一家大厂工作还分了房子。这家工厂是中央企业煤机厂、探机厂,军工企业东方红机械厂之后塞口市举足轻重的大厂。有4个厂区、十几个车间、一个分厂、一个劳动服务公司,3000多职工。办公楼和车间都是苏联援建设计的,厂区大道宽阔笔直,车间里机声隆隆,一片繁荣景象。高峰一进厂就到厂长办公室工作。厂长办公室是工厂的重要中枢部门。紧傍领导,宰相门前七品官、近水楼前先得月,厂长书记都是县团级干部,干好了,提上个一官半职至少也是科级干部和百货公司经理平级。高峰做起了升官发财的黄粱美梦,他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高峰在厂长办公室干了16年,从30岁干到46岁,人生最好的时光都搭进去了。这16年高峰活得真苦真累,他早来晚走、小心谨慎,既要不说错一句话办错一事,又要装着泼辣能干,他天天用心揣摩厂长革一斤,用尽心机讨好巴结,可是事情的结果总是和美好的愿望相反,16年后高峰被撵出了厂长办公室,到了库房工作。高峰输得惨输得难看,到库房本身事不大,除了舒服没什么实际损失,可是,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人们说,高峰在厂长办公室待了这多年却混成这样,接下来的话更不好听了。高峰不打牌、不打麻将、不玩电脑游戏、不踢毽子、不玩各种球类,所爱的就是劳动和学习。这样的男人难道不是好男人?高峰就想得到一点体面。高峰的脑子不是十分灵活,智商不是很高。工作能力中等水平,在厂长办公室和领导打交道难免马勺碰锅沿。总之,高峰输了,和大街上所有的穷男人、下岗男人、失业男人一样输了,和所有没权、没势、没钱、没女人待见、没有风流轶事的男人一样,活着就只剩下活着了。
高峰不死心,他还要梦想。男人有各种各样的,功成名就做官发财的暂且不说,与功名官财无缘的男人是大多数。有些男人从小到老压根没什么想法,有些男人在十七八岁理想很高,一过二十就把理想忘了,有些男人开始豪情万丈,后来就和现实妥协了,他们都是幸福的人,他们会融入社会,社会也会宽待他们,他们的人生一帆风顺,除了缺点钱啥都不缺。高峰不是那样的男人、他心不死,抓着劳什子梦想不放,因此特别可恨。高峰到库房后,他的邻居装配车间的电工老贾看不惯他,经常噎他“咬”他。老贾黑头黑脸,走路低头弯腰没有平常工人的样子好像有什么心事,如同足智多谋的诸葛亮、老谋深算的司马懿,其实他的脑子是空的,他没有人生的长远打算,也不想成为有钱人,他没有一点进取精神,视时间如粪土,他的大半生是混过来的。他的思想极端保守,“眼睛里不揉沙子”看见高峰读书学习生出了许多仇恨。老贾是没本事、没文化、没境界、特别刻薄的男人。老贾说高峰是书呆子,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让高峰难受。高峰不是窝囊人,高峰和老贾打起来不一定会吃亏。可是老贾说话高峰当下发不出火来事后觉得憋屈。老贾骂了高峰两年,第三年高峰扬言,老贾再说烂话就开打。老贾说,我就知道钱好。高峰想一个老男人说话一点味都没有。谁不知道钱好,钱凭什么到你手上,你长得漂亮吗?要有超出常人的才能学识,要有自己的事业作为,要长年累月埋头苦干才会有钱。比如,别人会修自行车、你会修飞机,别人是普工、你有高级工程师的资质,别人只会说中国话、你会说3国语言,别人会做土豆丝、你会做鲁菜粤菜满汉全席,你会干得活别人干不了,你的高度别人上不去,只有这样你才会有钱。不然就不怕坐牢杀头抢银行、贩毒。脱离了条件谈钱,放屁。老贾居然也有七情六欲,装配车间四十五岁的退休的检查员老六颇有几分资色,常到车间找天车工闲聊,老贾往人家跟前凑,人家高兴了拿他打打镲子、敷衍他一下,不高兴了干脆不理他。一个不优秀的男人也想沾女人,可笑。要说想女人,谁不想女人?富男人和穷男人的区别是:富男人想女人有女人,穷男人想女人白搭。于是,穷男人说自己是正经人,穷男人比富男人虚伪。人要面对现实,没人希罕就老实承认。穷男人沾女人还有一个办法,骗。本来是穷人,不说自己是穷人,说自己是富人,本来是下岗工人,他说自己是机关的处长,让别人上当,这是坏人。好男人为女人负责任,坏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有志气的男人要进取,没志气的男人混日子。
高峰迷上了卖羊肉片的女人,每次买菜都要特别看上几眼。无菜可买也要转上一圈。夏天,看人家凉鞋里的光脚。女人的脚是穷男人唯一可以看到的女人身体的一部分。女人们并不把光脚当回事,有人为凉快,有人为省袜子,有人觉得穿袜子不好看。塞口的夏天短,只有两个月,天凉下来有光脚习惯的女人就穿上了袜子,因此,高峰就很贪婪。可是,卖羊肉片的女人明察秋毫,高峰落荒而逃。
高峰在一个小饭馆里发现了一个女人。她穿着裙子和凉鞋,身材苗条模样好。高峰明目张胆地看人家,一连三次。突然,美女回头嫣然笑。高峰想,坏了,她是不是以为我是大款,她是不是以为我是好单位的老光棍。我能给她什么呢?高峰慌乱,归根结底高峰是好人。
离婚不久高峰再婚。高峰在人生的棋局上连连输棋,作为男人没什么花头。他已经丧失了向女人进攻的所有本钱,作为丈夫,他在家中威信扫地,时刻面临着再次离婚的可能。高峰在家里家务活全干,洗衣、做饭、涮碗,高峰是免费的佣人。假如离婚,高峰没有实际的损失,可是高峰害怕离婚,他不想让老贾之流兴高采烈。
高峰发现广场舞好看。跳广场舞的大部分是女人,50岁上下,有少数40岁30岁的女人。她们很少有富人和高学历高工资的高端人才。和有作为的女人比,她们少了点事业心,跟农民工比她们缺少吃苦耐劳的精神。广场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舞蹈,跳得再好无非是玩。让她们其中一个给高峰做老婆高峰是不愿意的,他也养不起,他只是看看。
高峰很节制,他只在星期六日出来。他可以原谅自己,辛苦大半辈子,在单位早来晚走、勤勤恳恳、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巴巴结结,还要读书学习搞创作,难道他就不该有开心的时刻。
一个跳舞的女人,大约48岁长相一般人,穿一件连衣裙,光脚穿皮鞋,头发半披着,身材不臃肿。她跳舞有一种节奏美,对舞蹈和音乐有感觉,深深地吸引了高峰的目光。男人苦闷了、散散心,顺便欣赏一下自己觉得不错的女人,没什么不妥。如果有人问高峰,你为什么专看年轻的女人。高峰会回答,年轻的女人好看,这和道德没关系。放着年轻女人不看,去看老胳膊老腿的女人那才叫有病了。高峰一没做下流动作,二没胡言乱语,三没有高声喧哗,高峰没做错什么。
可是,那个女人走了,肯定是躲他。好像给了高峰一记耳光。高峰纠结和愤懑。嘁,装什么千金小姐。高峰想这样的女人虚,或者叫矫情。她看他不像富人,做出了那个样子来,其实未必高贵,她和他都是穷人。她当时满足了虚荣心,接下来是更大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