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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浮光走西栅

2015-02-28石川

江河文学 2014年4期
关键词:街市小桥木心

石川

从上海抵乌镇已是正午。

春日的太阳像少女的脸,温润而不失热切。排着长队搭上从西栅游客中心往安渡坊的船。一湾碧水中,艄公懒懒地摇着橹,沿岸的树绿得晃人眼目。记起儿时读过贺知章的诗:“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好一个二月,经过了许多的春,看过了无数的柳,几乎忘却了“伤春”的我,面对西栅元宝湖畔的柳竟是感动起来。

踏上西栅的街市,青石铺成的路,石灰剥落露出青砖的墙,红漆褪去变得灰暗的门面,伸出屋檐的黑色的布瓦。这一切,让人仿佛走到了从前,走到了穿长衫戴瓜皮帽的前清或是民国时代。创办于光绪23年的乌镇邮局迄今尚在营业,屈指间111岁了,称得上中国近代邮政史上的寿星。

大街上的小巷通着河、连着桥、接着彼岸。倘佯在河岸边、穿行在街市间,流连在小桥上;听黄鹂儿在绿树间婉啭,闻野花儿在水面上飘香,看鸬鹚儿在鱼舟上张望。那份随意、那份安恬,让困居钢筋混凝土城堡中的我,仿佛回到了久违的故乡!

匆匆的脚步走不完西栅72座小桥。点缀在昭明书院、水上戏台、白莲古寺、文昌阁、灵水居之间的,是一家家店铺。从文房四宝、绸布花伞、手工布鞋到臭豆腐、棉花糖、谭麻花,各色货品俱全,无不打着“乌镇”的招牌。

满街的小店铺编织着乌镇的热情和繁华,而宏源泰染坊迎风舞动的拷花蓝布、叙昌酱园排列成阵的酱缸、亦昌冶坊“天下第一”的铁锅,让人看到了中国近代工业的滥觞。

乌镇以碧流小桥、水阁曲廊、河屋幽巷尽掠江南小镇之美,更以悠远的文化遗存令人感怀。仅仅一座历劫幸存的昭明书院,便足以让乌镇人自豪了。1500年前,一个当时最有财势的人——南朝梁太子萧统,一个当时最有才学的人——太子太傅沈约,在西栅筑室读书。英年早逝的萧统有生之年聚天下英才编成《昭明文选》,惠泽后世无数读书人。昭明遗迹能不毁于破旧立新的乱世,无疑如地裂山崩中护住了一泓清泉。这或许是少小离乡、命途多舛、流寓异国的孙木心先生晚年回归故里、安魂乌镇的一个原因吧!其实,对文化遗存(如对北京古城)、对人心(如对林昭)的有目的的摧毁,比自然(如火山地震、风侵雨蚀)的损毁更其可怖。因为那是属于纳粹屠犹一类。从这层意义上,因了昭明书院的存在,因了孙木心的返乡,春日浮光里的乌镇更显和煦,心底里涌动着对乌镇人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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