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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鱼的算术题

2015-02-26麦子

少年文艺(1953) 2015年2期
关键词:琼花路费小天

麦子

(1)

鱼骨村—镇上   5元

镇上—县城     41元

县城—西岛市汽车站   123元

西岛市汽车站—《绿月》诗刊社   ?(约2元)

约计:171元

来回约:171×2=342元

黑鱼在纸上反反复复算着,末了又划掉从鱼骨村到镇上的5元,还有西岛市汽车站到《绿月》诗刊社的2元,这样就省下7元,来回就是14元。可是,还需要328元。

黑鱼怕自己计算错了,又检查了几遍,结果还是328!

黑鱼“腾”地从桌边站起,“哧”的一声将纸从作业本上扯下,撕成了碎片。

丁树生回来了。黑鱼走了出去。

“你爸今天又捡到俩鸭蛋呢。”院里,刘琼花边将丁树生篓里的鱼倒在盆里,边高兴地说道。黑鱼“哦”了一声。

丁树生洗干净脸后,接过黑鱼端来的饭菜,大口大口吃起来。黑鱼则和刘琼花开始清理渔网上的水草、枯枝和败叶。

丁树生吃得很急,有时还从嗓眼里发出“嗝”的一声。黑鱼怜惜地看了丁树生一眼。每年初冬,农忙过后,丁树生就会到距离鱼骨村20多里的临河捕鱼,带着一壶水、一些饼干或馍黎明就出发,黄昏才归来。有时,他的运气不错,有时却很差。运气不错时,丁树生会哼着小曲回家,说起话来如雷滚。运气差时,他看谁都不顺眼,嘴里骂咧不停,骂该早两年修房,否则也不会因材料费上涨,白白多花一万多;骂刘琼花饭做得不好;骂黑鱼不给他长脸,成绩还不如当年的他。

黑鱼和刘琼花都习惯了丁树生的脾性,习惯了他每次翻钱包时发出的长长的一声“唉”。

“妈,我出去一下。”黑鱼说。

“瞎晃什么?”丁树生咽着米饭,瞪了黑鱼一眼。

“小天借走了我的语文书。”

小天确实借走了黑鱼的语文书,黑鱼却没有朝他家的方向去,而是一个人去了后山坡。山坡上仍有野花绽放。黑鱼坐下,顺手捡起地上一截树枝,又在地上比画起来:

镇上—县城  41元

县城—西岛市汽车站  123元

合计:164元,来回:164×2=328元

回来时可以用那200元奖金,可是去的时候则实打实需要164元,除去平时结余下准备买书的午餐费12元,则还需152元。

有风吹过,有叶落下。黑鱼站起来,走向不远处一丛茂密的竹林。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黑鱼从兜里掏出一枚亮亮的铁钉,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这行字刻在了一株青绿的竹上。黑鱼有一双乌黑的眼睛,却不知道他的光明在哪儿。其实,三天前,他不仅拥有无限光明,那光明还曾灼疼过他的心。

(2)

邀请函

亲爱的黑鱼先生:

非常荣幸地通知你,贵作《大鱼的眼睛》在众多参选作品中脱颖而出,荣获此次诗歌大赛三等奖,并诚挚地邀请你出席定于11月30日的颁奖仪式。

《绿月》诗歌大赛组委会

2014年11月18日

随着这张邀请函寄来的,还有一张日程安排表。

信是班主任苏大炮带给黑鱼的。

“省城的。”那时,苏大炮瞥了黑鱼一眼,带着揶揄的口吻。黑鱼接过信时,不知所措,甚至还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但心却早已怦怦狂跳起来。

西岛市子安路139号!是《绿月》编辑部寄来的信!黑鱼的呼吸急促起来,好想马上拆开那封信。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将那封信随意地塞在裤兜,慢慢去了教室,又认认真真地上完那天最后两节课。放学的时候,他也和往常一样,和一大帮同学边走边玩,只是快到家时,他的心才又狂跳起来。

他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封信,将它轻轻放在那张老旧的橡木桌上,反复用手熨平、熨平,直到他觉得自己的心因急遽的跳动快要爆炸时,才哆嗦着撕开了封口。

三等奖!

三等奖!!

三等奖!!!

黑鱼的心狂跳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获奖,而且是三等奖!他害怕自己看错,重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确信邀请函上的“黑鱼”就是自己,确信《大鱼的眼睛》就是自己寄出去的那首诗时,才重重地给了橡木桌一拳,一朵灿烂的花终于在他心中火辣辣地开啦!

200元奖金,参加颁奖仪式,还会见到自己的偶像耳姜子……这一切都来得好突然,突然得让黑鱼手足无措,突然得让他想跳、想闹、想哭、想笑,还想在村里疯跑。怎么可以这样“折磨”我?为什么好消息要一窝蜂地来?他觉得自己太脆弱了,脆弱得不堪承受这么多的惊喜而必须立刻去做点什么。

“小天!”黑鱼站在同学丁小天家的院前大喊。

“什么事?”小天问。

“走!”

“干什么?”

“偷东西!”

“偷东西?”

“对!”

“你吃错了药?”

“没有!”

“偷什么?”

“柚子!”

“谁家的?”

“村长家的!”

“你犯神经啦?”

“没有!去不去?”

“去!”

村长家的柚子树又高又大,黑鱼“噌噌”几下就爬上了树。他很快摘下一个黄澄澄的柚子,“咚”的一声扔下去。

夕阳铺天盖地倾泻在原野,站在柚子树上的黑鱼宛若君主,用目光一一俯视过世间万物。

“喂,快摘呀!”树下的小天喊。

黑鱼装作没听见小天的催促。他想要好好感受奔腾在心中的那一股股喜悦,无论经过的风声还是鸟声都在那一刻激起他无限的感动。他想将这些喜悦和感动怀揣得更久一点、更长一点,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它们向外泄露。他是如此谨慎,甚至不敢再大声发笑,不敢再大声说话,生怕经过的风或是鸟知晓了自己的心事,将消息遍地散播。直到他感觉自己快要被那股喜悦和激动所吞淹时,才慢慢地爬下树。

“喂,你确定今天没吃错药?”抱着柚子,往山坡上走去时,小天仍不时疑惑地看着黑鱼。

黑鱼冲他笑了笑。

“绝对是吃错药了!”小天说,然后狠狠给了黑鱼一脚,“是不是吃豹子胆啦?”

黑鱼仍是笑笑。他坐下,给小天剥好柚。他想一边吃着香甜的柚,一边漫不经心地将消息说出来。可是,该先说什么呢?

说自己喜欢诗?说自从去年暑假看了表哥带来的几本诗集后,自己就疯狂地爱上了诗;说自己因为那首《小花的信念》中的“它们相信/最后,石块也会发芽/也会粗糙地微笑/在阳光和树影间/露出善良的牙齿”而惊叹;说自己从此以后,就留意学校阅览室中所有刊载有诗的书籍和杂志;说自己尤其喜欢一位叫耳姜子的诗人,自己也曾模拟着他的口吻写诗;说自己曾在苏大炮布置的作文后,写上诗,希望能得到指点,结果却被苏大炮回了一首讥嘲的打油诗,批评自己“不务正业”?或者还是先说说自己所喜欢的《绿月》,说它是自己最喜欢的诗刊,自己做梦都想在上面发表一首诗?或者,只是说看到《绿月》主办的“诗歌大赛”,于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投寄出那首《大鱼的眼睛》……

“喂,想什么?”小天的胳膊肘拐醒了沉思中的黑鱼。

“哦,想告诉你一件事。”黑鱼想忍住笑,但嘴角还是情不自禁往上翘去。

“洗耳恭听。”

黑鱼搔了搔头,去省城,食宿由主办方提供,想想都好美啊。可是,还没等他说出口,一只野兔却从他们身边的草丛蹿过。小天站起来,想去追撵。也不知是因为那只野兔,还是小天的激动,使得黑鱼陡地“咯噔”了一下,食宿由主办方提供,那么路费呢?路费呢?黑鱼一下慌起来,怎么一开始没想到这点?还是自己记错了,路费也是由对方给付的?

“喂,我耳朵已经洗好了,快说呀。”小天啃起柚子,开始催促。

“我有点事,先走了。”黑鱼撇下小天,急匆匆往山坡下冲去。

“喂,你神经啊?”

黑鱼没有理小天。

(3)

一点没错,的确写着“提供食宿”,却只字未提往返路费,也就是说往返路费自理?会不会自己搞错了?黑鱼将邀请函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凿无疑,往返路费应是自理!

黑鱼忙找出笔和纸:

鱼骨村—镇上   5元

镇上—县城     41元

县城—西岛市汽车站   123元

西岛市汽车站—《绿月》诗刊社   ?(粗估2元)

约计:171元

来回约:171×2=342元

暑假,黑鱼帮着丁树生去县城卖干鱼时,因为《绿月》,他曾留意过去西岛市的票价——123元,多好记的数字啊!可是,现在,它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晚上的时候,丁树生喝着酒,高兴地给黑鱼母子俩讲起听来的一桩笑话。黑鱼也想趁着他高兴,将获奖的消息说出。他想,丁树生和刘琼花一定会很高兴!但是,他们能让他去省城吗?342元的路费减去200元的奖金,不是还要倒贴142元吗?他们一定不会让他去的,那样还会净得200元的奖金呢,丁树生这方面的账一向算得很清。可是,黑鱼真的好想好想去,他想用眼睛去看看《绿月》的编辑部,想用耳朵去听听外面的声音……

“倔强的野花/盛开在春天/仰着脸/朝向蓝天”黑鱼在心中反复念着这句喜欢的诗,出神了好一会儿,直到刘琼花收碗筷时,他还是没有底气和勇气将获奖的消息告诉他们。

第二天一整天,黑鱼都心不在焉,上课的时候,一旁的小天只要老师一转身板书,就盯着他:

“你没病吧?”

“没。”

“你昨天不是说要告诉我一件事吗?”

“忘了。”

“忘了?”小天被噎住,朝他连翻了几个白眼。

鱼骨村—镇上   5元

镇上—县城     41元

县城—西岛市汽车站   123元

……

上语文课,黑鱼在语文书上算;上数学课,黑鱼在数学书上算;上历史课,黑鱼在历史书上算;走在路上,黑鱼在心里算……黑鱼反复地加加减减,他被这道看似简单却很复杂的题难住了。他在数学课上听错了老师的问题,他在历史课上被老师点名批评,他还在苏大炮的课上,答错了问题。

“你有心事。”小天说。

“下去好好写份检讨,端正一下学习态度。”历史老师说。

“放学后,你到我办公室!”苏大炮却说。

于是,这天放学后,黑鱼走进了苏大炮的办公室。

黑鱼不喜欢苏大炮,苏大炮也不喜欢黑鱼。

老师都喜欢既听话成绩又好的学生,黑鱼不是这样的学生。黑鱼的成绩只能算中等,而且经常会犯一些小错,比如值日偷懒、升旗不见影,或是上课迟到、作业拖沓。苏大炮不但是老师,而且还是班主任,他没理由喜欢这样一个成绩平平还错误不断的学生。

而黑鱼呢,也不喜欢苏大炮。他嫌他讲课啰唆、说话啰唆,还嫌他长得太黑、满脸的胡茬,更让他瞧不起的是,他从未在阅览室遇到过苏大炮。当然,最让黑鱼耿耿于怀的是,他在作文后写的那首诗,结果却被苏大炮回以“诗不诗,文不文,麻狗牵大绳”,最后还红字批了“不务正业”四个大字。在得知获奖的瞬间,黑鱼最最最想告诉的人其实不是丁树生和刘琼花,也不是死党丁小天,而是苏大炮。他想让苏大炮知道低看了自己……可是,那道算术题难住了他,他没钱去领奖,也就没心思去说这事了。

不出黑鱼所料,苏大炮果然又开始对他“狂轰滥炸”,中考、成绩、父母期望……末了,苏大炮点燃一支烟:“前几天,我遇上你爸了。”

黑鱼不吭声。

“天气够冷了,他还在捕鱼……听说,今年的鱼价很低呢。”苏大炮说。

黑鱼低下头。

黑鱼走出办公室后,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

“他的汗/滴落在鱼的眼/模糊了尘世的美丽……”这句话是《大鱼的眼睛》中的,是黑鱼写给父亲丁树生的。他默默在心里念了又念,才从裤兜里掏出那张已面目全非的邀请函,想要将它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撕碎了,然后任其化为一枚枚黑白相间的蝴蝶,翩飞至空中,焚化为灰烬。可是,就在他抬起胳膊,准备对那封邀请函执行“死刑”时,一首诗却跳进他的脑海: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

相信未来?是的,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未来!黑鱼的心莫名疼痛了一下,猛地将那封邀请函重新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4)

也许是苏大炮的话刺痛了黑鱼,也许是因为“相信未来”,黑鱼竟慢慢冷静下来、平静下来,距离11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呢,有的是时间去做一些事。

“你去干什么?”周末,丁树生看到黑鱼准备和他一起去河边时,没好气地问。

“帮你放网、收网。”

“滚,我还没缺胳膊少腿。”

黑鱼不顾丁树生的骂咧,仍扛着一袋渔网到了河边。那天,他一直默默帮丁树生放着网,收着网。

“你小子的脑子是不是被磨盘碾过?非得跑来和我受这苦。”丁树生虽然仍骂着,话语中却满满地透出一股骄傲。

“以后周末我都来帮你。”黑鱼说。

“不行!”

“天很冷了……听说今年鱼价很低。”

“每年不都冷吗?鱼价涨涨落落也是常事,说不定下月就起来了。”

“我下月要去一趟西岛市。”

“什么?”

“去那里领一个奖。”

黑鱼将获奖、领奖的事一股脑地告诉了震惊中的丁树生。

“小子,行啊,出息啦!”丁树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笑了笑,又侧头紧看了黑鱼两眼。黑鱼搔着后脑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还是丁树生第一次表扬他呢。

“你去吧,这点路费你老爸还是出得起的。”没想到,丁树生还破天荒地拍起了胸脯。黑鱼却摇了摇头。

“我已经打听到邻村就要采收柚子了,每个柚5分钱,我和小天已经说好,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学后都去……我会自己凑齐路费的。”

过了几天,专门种植柚子的邻村果真开始采收,黑鱼和小天带了馍,每天一放学就直奔那里。

黑鱼和小天都擅长爬树,十多天下来虽然晒黑不少,手上、脚上也磨蹭下几层皮,多了许多水泡,但居然已赚到一百多元。

“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去不了西岛市啦,即使不够,到时我借给你。”小天对黑鱼说。黑鱼点头。黑鱼获奖的事除了丁树生和刘琼花,就小天知道了。

“我虽然不懂诗呀文之类的东西,但既然能获奖,肯定是好的,但也不能将尾巴翘到天上,毕竟那东西又不能当饭吃。”那晚,丁树生边就着花生米呷着酒,边对黑鱼说着。黑鱼本来也想翘一翘,但一想到翘过之后说不定还要被人说笑,特别是苏大炮不知还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他也就死了翘一翘的心,毕竟一次获奖说不定只是偶然,如果以后……对啦,如果以后自己真成了诗人,再翘一翘也不迟吧。于是,黑鱼便打定主意,不再告诉任何人,到时去西岛也撒谎说是去县城就得了。可是,采收柚子的第二天,小天嫌累不想干,说是不想再攒钱买那款在镇上看中的游戏机,劝说黑鱼也一起撤退。黑鱼却不肯,末了才告诉他自己必须要攒够152元钱去西岛的事。

“你小子嘴真紧,怎么不早说?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本事!我就说你一天钻在书里,说不定能鼓捣出核弹,没想到鼓捣出的居然是更高级的玩意。”小天当时高兴得直嚷嚷,还顺手送了黑鱼两拳。小天还说,他爸知道黑鱼去西岛领奖,准会借钱给黑鱼。

“那你爸的钱要还吗?”黑鱼笑问。

“当然要还。”小天梗着脖子说。

“那我还是自力更生更保险一点。”黑鱼笑道,捧着一颗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哎,既然如此,我能帮你的就是‘奉陪到底了。”小天果真放弃了撤退的想法,陪着黑鱼一直干到柚子全部采收下树。

(5)

可是,就在距离去西岛市十多天的时候,苏大炮却突然将黑鱼叫到了办公室。

“他们太不像话了!”苏大炮说。

黑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们怎么可以不给获奖者提供往返路费?”苏大炮又说。

黑鱼猛地抬起头。

“我给他们去电话了,让他们特事特办。”

黑鱼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他们说,你的诗写得很不错;他们还说,因为经费困难,当初没想到获奖者中还有偏远山村的,而且还是一位学生……”

黑鱼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他们答应我,一定会给你提供往返费用。”

黑鱼看着苏大炮。

“我没骗你,他们答应了。”

“答应什么?”

“答应给你提供往返路费!”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过了一会儿,黑鱼才疑疑惑惑地问道。

苏大炮朝他努了努一旁的办公桌。

桌上放着那张皱巴巴的邀请函。

“是昨天放学后,我在你桌子下发现的。”苏大炮直直地盯着黑鱼,“你这马虎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如果不是我眼贱,锁教室前扫了一眼地上,再如果不是我手贱,想看看这玩意是什么,明天还不被扫进垃圾桶啊?”

黑鱼搔了搔脑袋,想要说点什么,一时却语塞。他的确有好几天没有翻出夹在书里的邀请函了。他没想到它会从里面掉出来。

“只是获了一个小奖而已,别将尾巴翘上天。”苏大炮将邀请函递给了黑鱼,又说了一句和丁树生差不多的话。可是,就在黑鱼准备转身离开时,苏大炮却又叫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已经泛黄的《当代名家诗集》:“想老师当年像你这么大时,也曾经迷过一段时间武侠啊,诗啊词之类的东西。”

苏大炮有些不自然地将诗集递给了黑鱼:“回去好好学习学习。”

“嗯。”黑鱼看着那本封面栖息着一只白蝶的诗集,又看了看那张邀请函,就仿若看到一条绚丽的路正在他面前铺展开去。“那路上有许多的圆环,转一转就会温暖。”他念道。

“你说什么?”苏大炮没听清。

“我说,今天的天气不错。”黑鱼咧开嘴,灿烂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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