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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哲学与经济学之间
——马克思“社会有机体理论”的经济学意蕴

2015-02-25周露平张玉琳

学术交流 2015年8期
关键词:资本论异化经济学

周露平,张玉琳

(1.扬州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江苏 扬州 225600;2.上海财经大学人文学院,上海 200433)

经济学研究

在哲学与经济学之间
——马克思“社会有机体理论”的经济学意蕴

周露平1,张玉琳2

(1.扬州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江苏 扬州 225600;2.上海财经大学人文学院,上海 200433)

马克思的“社会有机体理论”初步讨论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异化劳动理论”,它包含着的两大话题——“异化劳动”与“私有财产”,形成出异化劳动产生私有财产关系的结论,这是通过哲学研究呈现出社会有机体中的私有财产关系仅仅是异化劳动的“镜像”,因此,无法从私有财产关系本身来破解社会有机体的生成机制与运动规律。《德意志意识形态》从唯物史观视域提出了社会有机体的分工是异化劳动的形成根源,《哲学的贫困》《雇佣劳动和资本》《共产党宣言》等文本中逐渐从哲学的考察角度转换为经济学的研究视角,到《资本论》确认出社会有机体的研究话题——“雇佣劳动”与“资本”,它们关切于资本如何通过占有雇佣劳动获得增值,进而如何塑造出资本社会有机体。

社会有机体;异化劳动;私有财产;雇佣劳动;资本

马克思的社会有机体思想是唯物史观研究的重要领域,学术界对其前后期理解一直存有争议,显示出几个理论立场:“重建说”,马克思关于社会有机体的研究内容,如早期的异化劳动、私有财产等概念已经过时,后期以雇佣劳动、资本等概念加以重建;“补充说”,马克思的“资本论”(《资本论》及手稿)关于社会有机体研究只是唯物史观的补充;“验证说”,“资本论”时期的社会有机体内容是对唯物史观的详细验证;“还原说”,马克思在“资本论”时期还原了唯物史观中社会有机体内容,等。以上的理论症结归根于仅限于哲学的研究视域,而其中一条重要的路径被无意识删除了,这就是经济学进路。

马克思的社会有机体理论是随着经济学研究的深入,而不断指向一种特殊的社会有机体,这就是资本社会有机体①可以简称为资本有机体,海德格尔、卢卡奇、阿多诺等都对此有过精彩阐述,如海德格尔的“座架”(Gestell)论、卢卡奇的“总体性”理论、阿多诺的“同一性逻辑”批判观,等。,其本质内涵就是资本(逻辑)为内容的有机体,即其全部内容是围绕资本增值展开,故有必要回顾一下整个呈现历程。

一、资本社会有机体的“镜像”剥离

从《莱茵报》到《巴黎手稿》时期,马克思一直在思考社会何以运行的问题。当面对“物质利益之发表难事”时,直接转至经济学的思考。但当他遭遇古典经济学时,首先给以的是否定性的判断,他认为社会有机体本质就是资本对劳动的统治,“资本是对劳动及产品的支配权力”[1]130,即异化劳动与私有财产关系是资本有机体的本质内容,显然他看到了问题的本质,并引导其走向“资本论”研究。社会有机体在“异化劳动理论”有了初步展现,主要包括四个内容:第一,产品与工人之间的关系。工人为社会有机体生产产品,却成为自己对象的奴隶,即他首先贡献给社会有机体的自己的生命,然后才维持自己的生存,劳动产品是作为一种异化的存在物,并形成一种独立性力量,保持着与生产者的间距,进而统治生产者本身,这是社会有机体中物的异化。第二,生产活动与生产行为过程中,社会有机体将工人作为维持运转的工具,工人与有机体之间的交换关系是强迫的,这种关系是脱离工人活动的、并对工人活动起支配统治作用,这是社会有机体中人的自我异化。第三,从物的异化和人的自我异化推导出人的类本质的异化。社会有机体本来是人类的本质内容,却由于异化劳动将人的内容从有机体中剥夺生产对象(自然界)与生产内容(人的类能力),以致社会有机体中的类生活对劳动者来说竟成了手段[1]163。第四,社会有机体的全面异化。以上三种异化的直接后果就是“人同人相异化”[1]163,马克思通过异化劳动的内容剥离出私有财产的内容,即它只是资本社会有机体的镜像,镜像背后显示出的是异化劳动的内容,故古典经济学只是在“镜像中跳舞”——“劳动价值论”本质上就是“异化劳动价值论”。马克思认为,资本有机体的内容只有当“私有财产”发展到最后的、最高的阶段——其实就是资本增值为主的社会财富积聚阶段,它的这个秘密才重新暴露出来[1]166,即私有财产是它的外在“镜像”,本质内容却是异化劳动关系。因此,私有财产既是异化劳动的产物,又是异化劳动的手段,这指明了私有财产(资本)的未来命运,即消除异化劳动,显然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是从否定意义上来讨论社会有机体。那么接下来要追问的是,异化劳动的根源是什么。

二、资本社会有机体的“成像”尝试

《德意志意识形态》回答了这个问题:异化劳动的根源是自发分工。自发分工决定社会有机体运行样态,自发分工的承担者是现实的个人,社会有机体以个人的分工为基础,它建立在一定的生产方式与交往方式中的基础之上。通过研究分工与现实的个人(个人所有制、个人私有制)的关系,马克思由此梳理了分工与私有制(所有制)的关系,它们是相等的表达形式,是同一问题的两个方面,前者是就生产活动而言,后者是对于生产活动的产品来说[1]536,以此呈现了几大所有制阶段:部落所有制、公社所有制和国家所有制、封建所有制以及马克思要研究的资本所有制。历史的回溯可以表明:一个是社会有机体的分工由于生产力限制是自发的,自发分工的内容就是社会有机体的组织形式;一个是社会有机体的分工样态由于生产力的发展不断进步,有机体的内容也随之发展。

随着马克思经济学研究的深入,必然要面对几大问题:首先,古典经济学研究的起点是抽象的人,如斯密的经济学起点是超历史的分工和抽象化的交易禀赋的人,那么必然要追问理论如何关照现实及其可能性;其次,社会有机体的物质基础在古典经济学那以财富(私有财产)的形式存在,现实生产本质却无法揭示;再次,古典经济学的抽象起点是经济人,这将社会有机体的内容限定在经济交往的单一维度,则放弃了社会异化劳动关系的关注;最后,古典经济学不讨论社会有机体的内在矛盾(阶级矛盾),从而劳动与资本的对立被轻易地转换为“劳动创造价值”,而有意回避劳动本身的异化内容等。因此,《德意志意识形态》只是从哲学高度去对话经济学问题,即从宏观层面上论证了社会有机体的内容,它包括四大部分:社会有机体的基础是物质生产,第一个历史活动是生产有机体本身所需要的物质内容,保障有机体的存在与发展;社会有机体的进步在于物质资料的再生产,不断创造出新的发展内容与进步形式;社会有机体的主体生产,即人口的繁衍与教育后代的内容;社会有机体的全面展开就是以生产力与交往关系[1]532-533为主的社会内容,等。

在经济哲学层面上,社会有机体的成像尝试是在《哲学的贫困》《雇佣劳动和资本》《共产党宣言》等文本中。在蒲鲁东的《贫困的哲学》中,提出一个关键的问题:资产阶级客观地、实证地论证了经济结构中各个要素之间的客观内容,但是它们却无法提供出是什么关系将这些要素连接成一个整体,“社会科学并不是关于社会过去情况或未来情况,而是关于社会的整个生存过程、亦即关于社会的整个不断变迁情况的理论和系统的知识”[2],但他的做法却是用低劣的哲学手法将经济范畴串通起来,以此来透视社会有机体,这仅仅将之作为一种抽象的和想象中的社会状态;而马克思则在《雇佣劳动与资本》中以军队为例阐明了社会有机体的存在模型,随着作战工具的新发明与广泛运用,军队作为有机体形式就必然发生改变,“各个人借以组成军队并能作为军队行动的那些关系就改变了,各个军队相互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3],这说明社会有机体的组织形态是动态的,因而社会有机体是动态的、现实的人组成的统一的有机整体,因为“单凭运动、顺序和实践的唯一逻辑公式怎能向我们说明一切关系在其中同时存在而又相互依存的社会机体呢?”[1]523-524,故蒲鲁东在这个问题走入了歧途。

在《雇佣劳动和资本》中,马克思直接框定出资本有机体的两大主题——雇佣劳动和资本,并进一步规定了社会有机体的具体内容,这是对《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对社会有机体划分的初次提炼,由此确定了“资本论”研究的两大话题:即资本社会有机体的内置内容就是资本与雇佣劳动关系,一个是资本包含了有机体诸如生活资料、劳动工具等所有的内容,“资本也是一种社会生产关系”[5]724;另一个是资本的产生机制与增值机制在于劳动力,“它的实质在于活劳动是替积累起来的劳动充当保存并增加其交换价值的手段”[1]726。所以,资本社会有机体最为本质的内容就是资本如何通过占有雇佣劳动获得增值。

《共产党宣言》则是粗线条地图绘出资本社会有机体的内容。首先,阶级斗争是社会有机体的基本构件。社会之所以成为有机体,它不是单一性、静态化的社会状态,而是由多样化的社会阶层构成,反映出各个阶层之间的互动性关系而形成了一种系统,同时社会有机体由于阶级斗争的内容变化而不断发展。其次,资本社会有机体是历史产物。资本本身就是历史性的产物,特别是机器大工业和世界市场的建立,进而确立了以雇佣劳动关系来维护资本社会有机体的不断壮大。再次,资本是社会的本质力量。一方面,资本将一切关系都转换为货币关系,并以增值为最终目标,社会成为一种以资本增值为基础的有机体,至此,资本有机体“用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4]34;另一方面,资本重新改造了世界,社会有机体的内容从一个区域、国家拓展至全世界,将世界整合为统一的政府、法律和民族阶级利益的要求,即将所有碎片化的、隔离性的存在体(包括劳动者)都吸附至社会生产系统,使社会有机体以全球化面目得到展示。总之,资本在建立自己的社会有机体的过程中,“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4]36。最后,资本有机体内容的初步呈现。由于资本的发展,现代工人队伍不断壮大,同时机器大工业和现代化的分工模式,工人作为社会有机体的主要部分逐步被边缘化与附属化,沦为了机器生产系统的一个元素。同时,资产阶级的存在依赖于社会有机体的资本内容,即,资产阶级生产和统治的根本条件在于财富的私人占有,同时通过雇佣劳动关系,来获得财富(资本)的增值,所以说,资本社会有机体的内容就是资本增值的内容。

三、资本社会有机体的“原像”剖析

正如前面所言,马克思剥离出《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有机体“镜像”:私有财产关系,追问其本质内容是异化劳动关系。在《雇佣劳动和资本》中尝试还原出其“原像”:资本和雇佣劳动。故“资本论”的重大任务,就是要详细剖析这种“原像”的运行机制与组织规律。正如《资本论》序言中所说,该书要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5]8,需要注意的是,马克思并非仅停留于揭示出资本社会有机体内的社会对抗性,而是研究有机体的运行其规律,目的在于寻求一种替代性的可能。

第一,资本社会有机体的方法论意蕴。《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导言》中,马克思对社会有机体作了总体性的陈述——社会有机体主要包括四大部件:生产、消费、分配和交换。古典经济学未能全面把握住这四个方面。如社会有机体的存在基础是生产,对于这个认识,在斯密和李嘉图那是原子式的抽象,即猎人与渔夫的生产假设。马克思从唯物史观的角度,确立了生产是现实化的劳动活动,经济关系的起源就是现实的生产,这种现实性本身就是一定历史条件下的生产,而非一种过渡抽象。因此可以说,“资产阶级社会是最发达的和最多样性的历史的生产组织”[6]46,其他三个内容同样如此。它们具有的系统性、有机化的程度影响着社会有机体的运行,这是被古典经济学所忽视的。而黑格尔的哲学尽管根基于古典经济学,但对经济现实作了唯心式的整体诠释,把这四个部件只当作精神性再现。总之,古典经济学研究了资本社会有机体的“原本”,但是这种“原本”生硬地从“生动的整体”[6]41中断章取义地抽象出经济学要素,割裂开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黑格尔哲学虽然只研究资本社会有机体的“副本”,从精神层面上解读出四个部件的内容,但其方法上却呈现出辩证法的意蕴,强调了抽象范畴的整体性。因此,马克思认为要进行方法论的革新,即提出“原本与副本”的辩证把握,也就是从抽象到具体的过程,资本社会有机体就是具体的多样性,体现出各种经济关系内容在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的结构情况,因为资本有机体的理解能回溯和解剖一切已经覆灭的社会有机体。

第二,资本社会有机体的物质载体。马克思从商品分析开始,展开了对资本生产全景的描述:商品、货币、资本是资本社会有机体自我运作的物质载体;同时指认出这三种物质载体的本质来历就是人类劳动的物化,而非经济学或者哲学的虚构与抽象。如:劳动价值论中,马克思指出了商品的二重性与劳动二重性的一致性,直接明确抽象劳动的量(交换价值)是资本追逐的根本动力,对象化劳动的来源就是价值的自我增值;剩余价值论中,资本不断通过社会资本总过程获得自我增值,它包括资本的生产和流通两大领域。在《资本论》第1卷中,重点讨论的是资本的生产过程如何通过劳动力商品取得价值增值;而在第2卷中,则体现在产业资本循环流通①显然这是黑格尔精神辩证法的运用,商品资本与货币资本只是生产资本在流通过程中的形式,完成的是内在辩证发展的过程,生产资本则是产业资本的生成内容,具体可参加《资本论》第2卷中“第一篇,资本形态变化及其循环”的内容,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商品资本、生产资本与货币资本)的内在转化过程等。由于资本运转的高度有机化,离开任何一个都可能陷入某种误区,当鲍德里亚试图通过消费的力量去批判马克思的“生产”之镜时,却遗忘了资本内在的有机系统,最终以单一性的商品视角去简化有机体的内容。另外,商品生产过程中的劳动价值论与资本增值过程中的剩余价值论,高度显现出资本社会的“无人”过程,因此资本社会有机体的主体其实就是资本,生产者只是资本主体的附庸。一方面,资本主体是历史关系的承载者。马克思本人也谈到《资本论》中的人,人是运用商品、货币与资本关系的承担者与交往者,他不用玫瑰色来描绘它们,“这里涉及的人,只是经济范畴的人格化,是一定阶级关系和利益的承担者”[5]10,这对后来的阿尔都塞的影响很大,得出了“历史是无主体的过程”的结论。另一方面,资本社会形态的发展被理解为一种自然史的过程。这显然将人类历史发展作了一个直线型的表述,资本社会形态的坐标定位在历史长河之中得以确认,这又引发了实证主义与历史决定论的误解②前者可参见[美]费切尔的《马克思与马克思主义:从经济学批判到世界观》的“马克思主义与黑格尔关系”部分,赵玉兰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后者可参见波普尔那本名著《历史决定论的贫困》中对历史决定论的否定部分,邱仁宗、杜汝楫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因为它带来的是资本的高度理性化,掩盖了社会有机体的运行规律。

第三,资本社会有机体的运行过程。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详细剖析了资本社会有机体的运行过程,资本关系和土地所有权关系的变化,是当代资本社会的重大特征,这明显表达出,资本社会“不是坚实的结晶体,而是一个能够变化并且经常处于变化过程中的有机体”[5]12-13,所以在此马克思最终目的在于揭示出资本社会有机体的经济运动规律,从而预示出新的社会有机体的成型之可能。我们可以从总体上对《资本论》三卷本进行简要诠释:第1卷主要研究资本的生产过程;第2卷主要揭示资本的实现与分配的具体内容;第3卷主要分析资本的具体增值运动。如《资本论》第1卷,资本社会有机体的展开其实就是资本的生产过程的揭示。首先,马克思从劳动价值论出发,逐步诠释出商品如何转化为货币,货币又如何转换为资本的过程,这个过程展开的关键就是劳动力的买和卖。资本社会有机体中生产形式包括两大部分:一个是资本生产有机体——这是资本生产过程中资本家与劳动者之间的关系,体现出社会的必要生产内容,如工作日中的必要劳动时间,其劳动过程的实质是生产使用价值的有用劳动[5]227;一个是资本增值有机体——这是资本实现过程中资本家如何剥夺劳动者的剩余劳动,并转化为新的资本,进入下一个增值阶段。其次,从社会本身的整体性出发是无法端倪出资本有机体的形式的,只有从特殊分工内部的生产方式出发才能展现出这种有机体的特殊内容。如,从相对剩余价值生产的三个方面来解读资本有机体——以协作为基础的简单工场手工业、以分工为基础的工场手工业以及以机器分工为基础的大工业。最后,马克思分析了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过程,详细分析了资本有机体如何将剩余价值的分配、再生产、再增值的过程。再比如《资本论》第3卷,马克思重点讨论的是资本有机体如何自我循环与自我发展的问题,主要有:剩余价值如何转变为利润与平均利润,这是资本有机体运转的根本性要求;“两大贫困问题”的出现——资本增值由于平均利润率下降而出现“资本增值贫困”与资本生产过剩过程中产业后备军扩大带来的“人口过剩贫困”;详细谈论了各个资本形态如何获得自我增值等。

第四,资本社会有机体的本质内容。马克思从《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开始就已经确定,资本社会的发展基础就是劳动力成为商品,资本通过占有活劳动进行无限增值,当人只有通过雇佣关系转变为劳动力时,劳动力商品的特性就是能够生产出超过必要劳动的价值,所以,“能成为资本的对立面的唯一的使用价值,就是劳动”[6]230,两者的相互交换导致了资本成为各种劳动关系的总体性上的资本形态:资本本身成为一种有机体,通过雇佣劳动的社会关系,演变成为一种自主欲行的增值规律③这就是资本逻辑,它本质上就是资本通过占有劳动力的剩余劳动得以增值的规律。,为自己创造出更多的价值。整个“资本论”的核心内容就是揭示出资本有机体的社会形态,其现实基础只有一个:劳动力的买和卖④笔者以为,资本的产生根基在于劳动力成为商品,它贯穿于整个资本社会形态,也是三卷本的《资本论》的核心内容,这就是《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异化劳动”的确认。,这是自《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来对“异化劳动”的具体指认,也是对《德意志意识形态》等遗留问题的详细应答:自发分工实质上是资本有机体的现象层面,而其本质层面是雇佣劳动与资本共同演绎的“资本逻辑”内容。因此,通读《资本论》可以发现,资本逻辑其实就是社会有机体的组织形式与制约规律,因此当资产阶级经济学家试图从资本社会有机体的某个细节出发,图谋解决社会危机问题时,如“银行卷”、“小时卷”、《哥达纲领》的“劳动平等”等,这些都是资本逻辑辐射之下的“自我想象”,因为资本有机体的本质内容就是异化劳动关系(劳动力成为商品现实或雇佣劳动关系)。

第五,资本社会有机体的未来方向。首要任务是对诸如古典经济学与旧哲学等的回应。正如前面所言,古典经济学的研究起点是私人利益为主的原子个人,然后从个人利益间的妥协与让步形成一种保障个人利益的社会有机体,即市民社会,并将之作为一种天然的、永恒的社会状态;黑格尔的精神化社会只是其绝对哲学中的一个必然环节,强调国家与法决定市民社会(物质利益运动)。因此,可以发现,它们的理论环节都包含有市民社会的经济因素,并为其辩护。正如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所宣告的那样,“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的人类”[1]502,这种人类社会就是社会有机体能够展现出人的感性活动,并以此来完成改变世界。同时,还必然面对雷蒙·阿隆对马克思哲学的误判,他认为无产阶级试图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社会(有机体),但是马克思的哲学尝试“在后来的著作中,从《德意志意识形态》和《共产党宣言》开始,论证变得越来越平庸,越来越天真”[7],这种天真是因为后者只是从哲学上进行了乌托邦式的讨论,因为阿隆无法理解马克思关于资本有机体的分析是根植于资本社会现实,是经济学意义上的工作。如:《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特意对资本主义以前的社会有机体作了交代,从而显现出资本有机体不同特征;而《资本论》第1卷中,又对资本社会的起源作了探讨,以说明资本有机体的本质来历。因此,可以说,这种误解或是误读在于,批评者们本身无法找到改造社会的物质条件,进而看不到社会有机体不断发展的态势,未能理解改造社会有机体的现代力量——无产阶级。而马克思可以引导我们,从社会有机体内部找到消除乌托邦主义的内容,即一个是对雇佣劳动(异化劳动)的摈弃,一个是对工业资本的重新把握,正如马克思在1864年的《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宣言》大会上所宣誓的那样,现代资本主义生产离开资本家同样能进行,并提出了斗争目标,“工人阶级的政府被宣布为劳动对劳动资料垄断者、对资本的战争”[8]210。之后的“资本论”中,马克思不断地揭示出资本社会有机体的本质内容,其最终目的是以一种新的社会有机体取而代之,这就是消除资本逻辑的终极目标。在《共产党宣言》《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宣言》《法兰西内战》《哥达纲领批判》等文本中,马克思已经提出了重组经济、政治革命等内容的共产主义运动,从消灭资本逻辑的角度提出了新的社会有机体内容:自由人联合体,因为“雇佣劳动,也像奴隶劳动和农奴劳动一样,只是一种暂时的和低级的形式”[8]12-13,它必定要让位于自由人联合劳动,此时劳动力商品不再具有二重性,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抽象劳动自觉地被转换为社会劳动,社会剩余劳动成为公共资料,人们“用公共的生产资料进行劳动,并且自觉地把他们许多个人劳动力当作一个社会劳动力来使用了”[5]96,这种“一个劳动力”显现为系统化、整体化的新社会有机体的本质内容。

总之,马克思的社会有机体理论不仅从哲学诠释(即唯物史观)的角度进行说明,理论的完善更具有经济学意蕴,这样才能真实呈现出“资本论”时期资本有机体的思考以及对社会未来命运的预示。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法]蒲鲁东.贫困的哲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46.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44.

[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5]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46.

[7][法]雷蒙·阿隆.想象的马克思主义——从一个神圣家族到另一个神圣家族[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40.

[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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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8284(2015)08-0103-05

2014-07-25

周露平(1980-),男,江苏高邮人,讲师,博士,从事哲学与经济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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