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之谜的求解
——论科拉科夫斯基对马克思哲学的理解
2015-02-25王继红
王继红
(哈尔滨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哈尔滨 150080)
中东欧思想文化研究·波兰新马克思主义专题(二)·
历史之谜的求解
——论科拉科夫斯基对马克思哲学的理解
王继红
(哈尔滨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哈尔滨 150080)
在代表作《马克思主义的主流》中,科拉科夫斯基认为,人是马克思哲学全部思考的核心,人如何扬弃异化以便与世界、自身及他人相统一,这个来自黑格尔的末世学问题,是马克思哲学的出发点。马克思哲学的主要内容是:异化导致私有财产的产生和人与人相互孤立的现实生存困境;异化的产生在于分工,因此扬弃异化要以消灭分工为前提,实现共产主义,使人能够自由而全面地发展;无产阶级是实现共产主义的主体;无产阶级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必须生成自觉的阶级意识,克服意识形态的干扰。马克思的异化理论和意识形态批判理论被科拉科夫斯基继承,成为后者社会批判理论的理论基础。
东欧新马克思主义;马克思;科拉科夫斯基
在《马克思主义的主流》序言中,科拉科夫斯基提出,这部著作的前提是,马克思思想的起始点是哲学人类学,无论是从时间顺序还是从逻辑上讲都是如此。他坚信,人是全部马克思哲学的理论关切,正是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展开了全面批判。因此,科拉科夫斯基用了大量篇幅论述从古希腊到马克思所处时期的西方哲学史,试图将马克思哲学置于整个西方文化的大背景下,把马克思的哲学作为千百年来困扰哲学家们的一些重大问题的解答来考察。
一、人类存在的偶然性——马克思哲学的出发点
科拉科夫斯基认为,人如何扬弃异化以便与世界、自身及他人相统一,这个来自黑格尔的末世学问题,是马克思哲学的出发点,也是自古以来一直困扰哲学家们的难题。因为,人与神不同,神是永恒的存在,而人是有限的存在,人的存在有时间上的起始和终点,这就意味着他在某些时刻不是必然的存在,因而人的存在是偶然的。必然性的缺乏造成了人类的的基本贫乏,因而,摆脱偶然的生存状态、复归神性和必然就成了人类的永恒追求。
在柏拉图主义哲学传统中,“偶然的”这个词很少使用,人是作为一种双重本性相分离的存在而得到理解的。作为个体的人是有限的经验存在,作为类的人则是永恒的必然性的存在。人类双重本性的分离使人把现实的经验世界看作灵魂的堕落之所,渴望回到那种因肉体的有限性而无法达到的人类本性的完美统一状态。普罗提诺认为人类通往绝对之路是畅通的,因为绝对本身就存在于“我们内里”,是人的本性,因此通过灵魂、通过认识返回到本身的自我即人自我成神的努力是可以克服存在的双重性的。在基督教传统中,人要谦卑并崇拜造物主,原因之一就在于人是偶然性的存在。奥古斯丁相信,绝对是神的特质而不是人类的本性,人不可能自我解救,必须依靠造物主的恩典才能实现与绝对的同一。而在泛神论和神秘主义思想家那里,神是一种潜在的绝对或“半绝对”,神性由潜在到现实的发展过程需要借助人这种“非绝对现实”来作为必经阶段,通过人类,神实现了自己。另一方面,在这个过程中,人类灵魂也成为无限的,摆脱了偶然性,神性和人性在宇宙舞台上一举得到实现。
在启蒙运动时期的自然主义哲学中,人之克服偶然性、复归绝对同样是其重要的理论关切。启蒙思想家们也认为人是偶然的存在,他们相信人若按照自然规律来行动,同样能实现自身的完满。但休谟认为,无论自然规律还是道德规律,都是超经验的,是人类感官难以感知的,人们通过认识而得到的规律不过是主观的习惯性联想而已,因此,我们无法从经验上找到偶然性与必然性对立的根据。结果,通过认识规律并按照规律行动而摆脱偶然性的道路是行不通的。康德在这个困境面前调转了哲学的中心,指出人类要想克服存在的偶然性,应当靠摆脱自然的控制而不是靠顺从自然来实现。他选择了人类理性至上的看法,不再相信有一种人类理性作为其部分或表现的规律的存在,并指出自由是人的实现,人类实现自由的历程的最终目标是实现意志的独立和自主的理性。在康德基础上,费希特确立了将人性当作自由的自由哲学,将人类历史理解为人类自我创造的过程,即人靠实践努力不断克服自己的限制而又通过历史回到趋向自我意识自由的无限进展过程。
然而黑格尔认为,以往哲学,包括康德和费希特在内,都没有成功地解决人类存在的偶然性与必然性问题,因为他们都陷入了两难困境:“或者讲精神开始把握存在的偶然性,认识到它,于是可说是沾染了偶然性;或者讲精神除掉偶然性,从而除掉存在的多样性。”[1]70基于此,黑格尔哲学所要做的仍然是围绕着“存在物”复归自身而得到最后拯救的末世论问题,来阐释“存在物”的本性,以达到在克服偶然性的同时又不牺牲存在的多样性的目的。黑格尔的辩证法所描述的,恰恰是精神通过相继的各阶段的努力而不断克服自身的偶然性和有限性、向着绝对性进发的历史,并且,在其旅途的终点,保留着一路上积累的全部财富。在黑格尔看来,消除偶然性,与精神的自由是一回事。他在《历史哲学讲演录》中强调,自由是精神所特有的,历史是精神实现自由的手段。他认为,因为每个人行事都受各自主观动机和利益的支配,必然产生大量人与人、集团与集团的矛盾冲突,历史表面上似乎充满了大量的偶然,但实际上是另一种情况,历史理性恰恰是狡黠地利用着看似偶然的个人的作用,历史的意义恰恰在于通过一个过程来实现理性的设计,在此过程中,人的行为的主观动机不是偶然的,因为它和一个先于历史和单个人的压倒一切的目的相关联。科拉科夫斯基认为,从某种意义来说,黑格尔似乎又回到了新柏拉图主义和泛神论的老一套,将人降为手段,变成了实现绝对理性的工具。
二、异化理论——历史之谜的解答
科拉科夫斯基认为,正是黑格尔的这个末世论问题成为了马克思哲学的出发点。马克思同黑格尔和以往欧洲史上的哲学家一样,期望能够最终实现人与世界、人与自身以及人与社会的统一。所不同的是,马克思不是像黑格尔那样按照人类的精神发展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现实的人放在世界图景的中央,从现实的人出发来理解这个问题。
科拉科夫斯基指出,在马克思那里,以往哲学家所面对的人的偶然性问题无非是人受非人力量奴役的异化状态的表现。人的这种异化或偶然性状态说明,个人所创造的社会关系已经不再受个人控制,相反,它取得了独立性,反过来成为一种自律的力量,并控制着个人的生活。在《1848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深刻分析和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劳动异化。首先,异化劳动最直接的表现是劳动者与其劳动产品的异化。这表现为,产品和财富的增长并未增强劳动者的本质力量,相反,他生产的产品和财富越多,就越增强他的统治者的力量。其次,造成劳动产品异化的根源是劳动活动本身的异化。本来意义的劳动是人的自由自觉的创造性活动,是人的内在本性,但由于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劳动者不能自由支配自己和自己的劳动,使得劳动蜕变为脱离了人的东西,变成了具有外在强制性的谋生活动。再次,由于自由自觉的劳动是人的类本质,因此劳动本身的异化造成了劳动者与他的类本质的异化。因为劳动已经不再是为了满足人之为人的全面的生活的需要,而变成了单纯的谋生手段,变成了直接满足肉体需要的动物式生产,结果是人越来越从自己的本质中异化自己。最后,人同自己的产品、自己的劳动以及自己的类本质的异化,必然导致人与人之间的异化,人不仅同自己对立,也同所有人对立。马克思指出,异化产生了私有制,后者一经出现,又与异化劳动形成相互作用、互为因果的关系,反过来不断促进异化加深。因此在马克思看来,要实现人的解放,单单废除私有制是不够的,必须从根本上扬弃作为私有制根源的异化劳动,使劳动恢复为作为人的内在本质的自由自觉的创造性活动,从而消解人与世界、自身和他人之间的冲突。这正是共产主义所追求的。
科拉科夫斯基认为,马克思后来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更深入地探讨异化,不再局限于资产阶级社会的内部视域,而是认为异化概念及其作用存在于整个历史。马克思指出,因为历史的过程不受个人支配,因而作为无数个人的行为结果出现的,是一个与人无关的神秘过程,一种人只是其被动客体的自律的力量。要消灭这种异化现象,仅靠从头脑里消除关于异化的观念是不可以的,必须靠个人重新驾驭这种力量才行。马克思深入探讨了异化的根源,指出,分工是异化的根源,也是私有制和社会冲突的主要根源,分工带来了不平等、私有制以及个人利益与全体利益的对立,造成了人类生活三个方面——生产力、社会关系及意识——之间的不可避免的冲突。如果分工任意发展下去,将不可避免地导致支配个人的自律的异己力量的出现。因此马克思强调,消灭分工,恢复人自身能力达到全面发展的可能性,使人真正成为个体,摆脱作为本阶级“样品”的命运,就成为共产主义的首要目的。
科拉科夫斯基不同意把马克思思想分为两个不同的阶段,他强调马克思的思想始终是前后一致的,异化及其对异化的扬弃是伴随马克思一生哲学思考的主线,甚至在后来的《资本论》中,虽然马克思的术语和解说方式有了改变,但思想没有间断,异化仍然是马克思关注的主题。扬弃异化、实现共产主义的目标在马克思那里从未改变。
三、意识形态批判与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理论——揭开历史之谜的钥匙
在科拉科夫斯基看来,与马克思的异化理论及共产主义理论相伴随的就是对现存社会的批判理论。他最为看重马克思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认为它是马克思社会批判理论最重要的内容。
科拉科夫斯基指出,马克思和恩格斯笔下的意识形态概念并未明确定义,但无疑具有特定含义。总体而言,马恩将意识形态看作一种“错误意识”或者说一种“弄糊涂的”思想过程:“人们不了解实际指导他们思考的力量,却想像思考完全是受逻辑和理智力量的支配”[1]182。尽管马恩有时在中性意义上或用描述性词汇谈论意识形态,但在更多情况下,他们是把意识形态看作否定性的概念,并对之进行深刻批判。在他们看来,从产生上看,意识形态是受分工制约的,当脑体劳动分开、智力活动成为一项由职业理论家从事的独特工作时,也就出现了以为思想支配历史的意识形态观念。从阶级属性上讲,意识形态是社会统治集团的观念。为了维护和巩固统治,统治集团必定把自己的特殊利益说成整个社会的普遍利益,它的意识形态的存在目的就是要进一步肯定这种“故弄玄虚”。从社会功能看,意识形态是一种异化了的意识,是对现实的倒置的、神秘的反映,它的本质就是为现实辩护。
科拉科夫斯基认为,异化,或者说“非人性化”,是马克思理论的出发点。在马克思看来,由于那种认为自身独立于社会过程的意识形态对现实的遮蔽作用,本应作为社会历史主体的人无法认识到意识形态本身根源于社会物质生活,从而也无法了解其对社会现实的辩护作用。这样的结果是,在自觉意识到自身历史地位和历史使命的无产阶级登上历史舞台以前,人将一直处于历史客体的地位。马克思认为,当社会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异化的社会,才会出现由这种意识出发的人的建设性的自由行动,而这种意识只能在无产阶级中出现,因为无产阶级是遭受非人化达到极点的阶级。因此科拉科夫斯基指出,与意识形态相对应,马克思提出了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理论,将之作为克服异化、实现人性复归的理论基础,同时将这一重要历史使命赋予了无产阶级。
继而马克思批判了传统认识论,认为后者基于二元论思维,将人独立于世界之外或将认识过程独立于人的实践来认识世界。科拉科夫斯基认为,基于人类本位主义的立场,马克思强调,人作为认识主体,本身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的意识源自实践,所以异化的意识或意识形态的出现根源于实践,是实践异化的结果。但马克思指出,意识是人类生活的精神方面,异化了的意识会加深人的奴役状态,使人受对象束缚和主宰。意识也能帮助人解放,故马克思重视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对人的解放作用。
在马克思看来,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是一种“解放的意识”,它与意识形态这种“错误意识”具有本质区别,这种区别不是真理与谬误的区别,而是“与人类的集体生活中思维所完成的目的有关的功能上的区别”[1]204。与肯定人类奴役状态并为现实辩护的意识形态不同,解放的意识肯定人性,让人能够发展天生的才能。马克思认为,无产阶级意识是一种自由意识,也是革命积极性的源泉。当无产阶级意识到自己的异化处境,就会出现这种自由的革命的意识,即推翻维护现存秩序的政治制度并变革世界、恢复人性的实际企图。科拉科夫斯基认为,马克思相信,这种解放的意识将会在无产阶级的头脑中成为现实,并相信在无产阶级拥有了阶级意识并意识到自己的历史使命之后,人将完全掌握自己的劳动过程及其产品,同时主宰自己,他们的行动结果永远不会异化成统治自己的力量,人将不再受异己的力量的支配,这样,人的行动自由将实现与历史必然性的统一,人的意志同“客观”的历史进程的对立也将消失,由此实现人与世界、他人和自身的统一。
科拉科夫斯基认为马克思将辩证法作为工人阶级意识的体现。辩证法在马克思那里不是一种适用于任何题目的可以孤立来讲的方法,而是历史进程的自我意识,或者说,马克思将辩证法理解为生活的物质条件的历史,在这个过程中,之前具有表面自主性的精神和制度的形式注定要恢复同基础的统一。马克思强调,作为社会现实的辩证运动的理论,辩证法知道自己只是真实历史进程的反映,是社会实践的产物而不是关于社会实践的独立沉思。科拉科夫斯基认为,马克思的辩证法展示了历史最终会恢复主客体统一的终局,这种统一不是黑格尔意义上的,它一方面将消灭社会现象的类似于物的特点,另一方面将剥夺不依赖现实的个人的独立性,换言之,历史进程和意识的自由发展将成为一个东西。由此,科拉科夫斯基对马克思辩证法的理解是:“辩证法是工人阶级的意识,工人阶级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和自己跟资产阶级社会的对立,看出那个社会的整个作用以及已往全部历史,是矛盾的出现与解决的循环过程。经过抽象化程序,辩证意识剥夺了社会现象的偶然性质,认识到其基本结构;它把历史进程的每一个组成部分和整体联系起来,这一来同样也理解自身。在最后阶段它反映出加深的矛盾,这种矛盾(也包括作为辩证意识的它本身)将在革命爆发中消灭;这种事件将结束人类的前史,恢复作为历史的主体与对象的社会统一,换个说法,就是关于历史的意识与历史本身的统一。”[1]368
科拉科夫斯基对马克思哲学的批判的人道主义立场作出了总结:1.马克思的出发点是黑格尔的末世论问题,即人如何扬弃异化以便与世界、自身及他人相统一;2.人最终与世界、他人及自身和谐统一的前景是一种人在自己创造的世界中肯定自己的“反异化状态”;3.异化劳动是技术进步所致的劳动分工的结果;4.异化意味着人被自己的劳动产品制服,而后者取得独立事物的伪装;5.扬弃异化不仅是扬弃异化的意识,还须涉及异化赖以产生的条件;6.超越异化意味着共产主义,它“是人类存在的彻底转变,是人类恢复自己的类本质”;7.共产主义并不剥夺人的个性,而是为个人的发展提供条件;8.共产主义不是与现实世界对立的理想,“它本身就是当代历史的一股潮流”;9.无产阶级不是非人的历史过程的简单工具,相反,它只有自觉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和特殊地位才能完成其使命;10.共产主义作为“生活的各个方面和人的思想意识的最后改造”[1]207-211,必然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结果。
总之,在科拉科夫斯基看来,马克思的全部著作,“一直到《资本论》的最后一页,都是在进一步肯定和详尽阐述这些思想”[1]211。他以人道主义来概括马克思的哲学,认为:人是马克思的全部哲学思考的核心;人道主义是马克思哲学最本质的精神和立场;人如何扬弃异化以便与世界、自身及他人相统一是马克思哲学的出发点;批判现存世界的异化,实现使人自由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是马克思哲学的不变主题。因此,坚持马克思主义最根本的就是要坚持这种批判的人道主义精神和立场。
我们不难发现,科拉科夫斯基在《马克思主义的主流》中对马克思哲学的人道主义阐发与他早年在《走向马克思主义的人道主义》中对马克思哲学的理解是一致的。在《走向马克思主义的人道主义》中,他围绕批判教条主义、重建人道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主题,在认识论、伦理学和方法论等方面对马克思主义进行重新诠释,力图用以人道主义为向度的“理智的”马克思主义来代替被制度化、教条化的马克思主义。所不同的是,在《马克思主义的主流》中,科拉科夫斯基不再试图重建具有批判的人道主义精神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而是将马克思主义作为人道主义理论的批判对象。他认为写作该书的目的不仅是概述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史,也是分析马克思主义思想被教条的斯大林主义和僵化的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体制所歪曲的奇异命运。他从马克思与恩格斯的哲学差别和马克思主义的三个动机的冲突中寻找马克思主义后来“背离”人道主义立场的原因,最终得出了马克思主义已经僵死的悲观结论,并声明放弃马克思主义,不再相信后者所预言的未来。
显然,科拉科夫斯基的观点是荒谬的,因为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中,马克思主义仍然充满生机与活力。但仔细分析其观点,我们不难发现,科拉科夫斯基所坚持的恰恰是体现马克思哲学之本质的人道主义立场,以及在此基础上对现实不合理状况的批判精神,这种立场和精神也是20世纪西方人本主义的新马克思主义者所共有的特点。从这个角度看,科拉科夫斯基的观点与马克思哲学又有着本质的关联,可以说,在最基本的人道主义精神底蕴上科拉科夫斯基仍然是一名马克思主义者。
[1][波兰]科拉柯夫斯基.马克思主义的主流(第1卷)[M].马元德,译.台北: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1992.
〔责任编辑:余明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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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8284(2015)08-0029-04
2015-06-19
王继红(1976-),女,黑龙江宝清人,讲师,博士,从事东欧新马克思主义研究。